7月12日。伦敦。
别人在做什么他不清楚, 但黑泽阵一连睡了四五天,至于外面到底怎么腥风血雨,那都跟他无关。
困了。别来烦我。
光影偏移, 晨昏轮换, 银发少年睡在拉上窗帘的书房里,反锁了门没有让任何人打搅的打算。不过他锁门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安全, 是怕不知道哪来的幼崽跑到睡着的他旁边, 被他一把掐住脖子然后按在地上……到时候他就睡不成了,还得起来安慰小孩。
他从7月8日一直睡到7月12日,期间唯一试图叫醒他的人就是降谷零,降谷先生不听(很靠谱的赤井先生的)劝告, 试图爬窗去找他吃饭, 结果就是两个人在书房的地板上打了一架。
当时黑泽阵醒了, 盯着降谷零看了半晌, 才挪开手里的刀, 说:“不用叫我。”
于是降谷零离开书房,看到站在外面点了根烟等他出来的赤井秀一, 赤井先生用相当过来的语气安慰他:没事,小银就是这样的, 习惯就好。
降谷零皮笑肉不笑地回应:放心, 赤井秀一, 你要是进去肯定被打得比我惨。
赤井秀一把烟放下, 叹了口气:谁让你是黑雪公主呢?
他从世良那里听说的,当时世良看到他扑上来就喊“大哥你没事啦, 我可担心你了”, 然后说她跟另外几个小伙伴和刚退位的波本先生夜探海盗船的经历,可谓惊险刺激又快乐, 就是没在船上找到赤井秀一本人。
然后赤井秀一就知道了“白雪公主波本和七个小矮人”的故事,并感叹了一句琴酒真有童心啊。
降谷零的眼皮狠狠挑了挑,他当场反击:“听说你是从棺材里被救出来的?所以你才是白雪公主吧。”
赤井秀一镇定地说:“不,那不是棺材,是床,所以我是荆棘公主(睡美人)。”
从电话里听他们聊天的诸伏景光就在这个时候幽幽说了一句:“聊完了吗?有人关心在家里打扫卫生的灰姑娘吗?”
降谷零:“……”
赤井秀一:“……噗嗤。”
等黑泽阵睡醒的时候,整个赤井家就已经挤满了人——字面意义上的挤满了人,包括赤井秀一和降谷零、七个被当成小矮人的未成年、黑羽夫妇、工藤夫妇和普罗塞克(白马警监已经秘密回国了),听到消息急匆匆来英国的羽田秀吉,前几天就丢下财团的事跑到伦敦的夏目渚,刚从MI6那边回来的赤井玛丽和她的同事,来看赤井秀一的FBI詹姆斯布莱克,以及……赤井务武。
呃,说得明确一点,是赤井务武(贝尔摩德版本)。
世良真纯只是出了个门,和自己的侦探小伙伴出门买菜,回来的时候就带了个赤井务武,当时整个赤井家都一片寂静,地上掉了根针的声音也能听见。
她看到家里热热闹闹的一片,快乐地跟其他人招手,喊:“我回来啦!玛丽,我爸也一起回来啦!”
赤井玛丽:“……”
真纯,妈知道你从出生就没怎么见过你爸,但你爸现在根本就不长这样,而且他前天就走了,回维兰德的老巢,等他再回来才是你知道的这个模样……
良久的沉默后,赤井玛丽看着对面笑盈盈的赤井务武,终于爆发:“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就撕开了伪装,按着世良真纯的肩膀,换回了本音,说:“别这么生气啊,玛丽,我就是跟我们的女儿开个玩笑~”
世良真纯:“诶?诶诶诶诶诶——”
什么,她爸是被人假扮的?而且这是那个叫贝尔摩德的女人?!而且她不是罪犯吗,为什么我家里的这些人都没有抓她的意思,反而一脸嫌弃的表情……所以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只听小伙伴们叙述事情经过,终归没听到多少组织相关隐秘细节的苹果酒世良小姐,终于死机了.jpg。
赤井玛丽抄起扫帚就往门口去,贝尔摩德大笑起来,说她打算拍《玛丽大帝》的电影,问问玛丽介不介意她来演女主角,但可以让玛丽来演一下她自己的少女版本……于是这两个人就在赤井家原本就人满为患的客厅里你追我赶,而世良真纯还在紧急向BOSS波本大人补课组织毁灭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而黑泽阵就是在这个时候睡醒的。
他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打开书房的门,迎面看到了一个扫帚……
几秒后。
整个世界都寂静了。
黑泽阵把扫帚拿下来,把赤井玛丽放回到原来的位置,看向笑容越来越勉强光速退到门口准备跑路的贝尔摩德,又缓慢地在整个客厅、厨房到玄关扫视了一圈。
一群人提心吊胆,而那个头发都睡乱了的银发少年只是慢慢说了句:“饿了,谁做饭?”
这么大一群人都没人做饭的话,他就随便找个地方出去吃了。
不等人回答,他又对降谷零说:“降谷先生,管管你姨妈。”
降谷零:“……”
其实他不是很想要这门亲戚,而且要他管的话,他很想直接把贝尔摩德管进监狱。
贝尔摩德:“……”
Gin,你好狠的心啊……你明知道波本每天做梦都想弄死我,就真的要做得这么绝情吗?我跟波本不熟,但我也算是你姨妈啊!
现在是下午三点钟。
这个时间当然没人准备吃饭,起码不是正常人吃饭的时间,不过黑泽先生睡了好几天刚醒,他想吃点东西当然有大把人愿意去做,其组织地位可见一斑。
世良真纯先把贝尔摩德的事忘掉,快快乐乐地举起手,说:“我可以——”
赤井秀一从厨房探头出来:“我已经做好了,小银要吃吗?”
世良真纯:……?
其他人:???
当然,赤井先生是不会说他只是没怎么吃午饭,打算自己再做点的,他的手虽然恢复得很快,做饭却没那么顺利,所以是找了靠谱大人降谷零帮忙做的,而现在……
真正的大厨降谷零沉默片刻,还是没说什么。
黑泽阵没看懂两个前同事之间的眼神交流和明争暗斗,他只是饿了,至于这个家里接下来会打成什么样,那是赤井玛丽应该关心的事。
小小的赤井家聚集了这么多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在开组织被毁灭后的复盘回忆,哈。
他完全没在意自己现在的身高,拎开在沙发上差点挡住他的黑羽快斗,跟羽田秀吉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径直往厨房去了。
黑泽阵的身影从客厅里消失后,不知道谁忽然说了句:“今晚吃什么?”
赤井家的客厅里安静了几秒,然后,一场新的为争夺今晚吃什么的混战就开始了。
黑泽阵进了厨房就反手关门,听到外面混乱的声音,很想说他其实是被吵醒的,他就是睡了一觉,外面怎么就多了这么多的人;但看到赤井秀一有点幸灾乐祸的表情,他冷冷地看着赤井秀一的眼睛,问:“你很高兴?”
赤井秀一回答:“是啊,我很高兴,你再不醒我真的怀疑你要饿死了。”
不只是他,这里的人都很担心这件事,夏目渚先生甚至特别认真地说“不用担心,我爹是魔法生物,不会饿死的”这样靠谱的结论,希望黑泽阵知道的时候不会把他打一顿。
“不会。”
黑泽阵的声音有点不悦,但他倒也没有真的生气,只是坐在厨房里唯一一把椅子上,往窗外看去。
七月中,夏风旖旎。
“你要走了?”
“我没有继续待在英国的理由。”
这里不是他的故乡,也没有他的领地,更没有需要他驻足的东西。小侦探看起来还活蹦乱跳的,他本来也就没打算为这件事来英国,这会儿当然已经打算走了。
黑泽阵拿着那一碗粥,总觉得有点过于咸了,但考虑到赤井先生手不方便,做个饭也不容易,就什么都没说。
(降谷零:其实手抖放多了盐的是我……还是不说了吧……)
赤井秀一真的一点都没尝,也不知道黑泽阵在想什么,他顺着刚才的话题继续问:“那你要回日本,还是挪威,又或者维兰德先生的故乡,再或者你的……雪原领土?”
这问的是很远的事,不过黑泽阵先回答了近处:“回日本,家里小孩要闹了。”
他睡着这几天,诸伏景光一条消息也没给他发,不管怎么想都是他家小孩在闹脾气,而且诸伏景光是很容易把所有的话藏在心里的人,不出意外的话只要黑泽阵不问,诸伏景光就永远也不会说,除非再有谁忽然出事……黑泽阵觉得他不应该继续养孩子了,话说回来,诸伏景光是个成年人,他甚至还有个亲生哥哥啊?
等回去的时候把小孩打包回去给他亲哥吧。黑泽阵没什么表情地想。
“再往后呢?”
赤井秀一的声音把他从东京拉回到了伦敦,黑泽阵回过神,垂下眼睑,声音很轻地回答:
“再说。反正我的计划里没有你。”
“也没有其他人吧。”
“不一定。”
黑泽阵想了想,虽然没想到可以跟谁一起走,毕竟所有人都有自己要忙的事,不过可以的话,他确实想要个帮他拿行李的人——不是伏特加,伏特加得回老家,他会找时间去看伏特加的,但不是在很近的未来。
毕竟伏特加的已经很久没怎么回老家了,他的身份也没那么方便,这次他在伦敦,伏特加就没有来。黑泽阵很清楚,伏特加并不是不想来,主要是不想给他添麻烦。
他把粥喝完,就往外走,厨房外面已经快打完了,就是不知道那群人今晚到底准备吃什么。
(世良真纯:可是菜是我买的啊,这么一群人当然是全用上,吃什么早就决定了一半了吧!)
黑泽阵要打开门的时候,赤井秀一问他:
“对了,粥怎么样?”
“难喝。”
赤井秀一立刻给降谷零发消息:琴酒给你的粥打了差评,上次我做的时候他说好喝,所以一定是你的问题。
降谷零:……
降谷零:…………
怎么办,这回好像确实是他的问题。
黑泽阵推开门,看到客厅里少了一大半的人,一问才知道是赤井玛丽和贝尔摩德要去华山论剑(划掉)要去交流感情,工藤有希子怕出事就跟上了,工藤新一、黑羽快斗、世良真纯、毛利兰和铃木园子也跟着去看热闹、不是,劝架,至于剩下的几个小孩,据说冲田总司刚才出门迷路了,白马探和服部平次去找人了。
工藤优作无奈地看着门口,那群小孩才刚走,他看到黑泽阵回来,坐在沙发上,就说:“我们打算回日本了。”
他在日本还有工作,起码新小说的签售不能让别人替他去了,而且他也不是最忙的那个,降谷零能在这里待好几天才是让人奇怪的事。
降谷零:因为我有Hiro!
“我过两天也回去。”
黑泽阵说完,又看向黑羽盗一,问:“快了?”
他记得日期就在附近——黑羽盗一复出魔术表演的日期,不过那张特殊的门票被他放在东京那座别墅里了,肯定是要回去拿的。
黑羽盗一笑着说快了,他就不回日本了,到时候直接夏威夷见。
工藤优作听他们打哑谜,很快就猜出是黑羽盗一要复出,就跟他双胞胎哥哥说哥你不厚道啊,怎么不给我门票?
黑泽阵:……等一下,这两个人真是兄弟?
他陷入了沉思。
哦,所以黑羽快斗和工藤新一长得像的原因是这个吗?应该是错觉吧,他们两个只是关系好而已,话说回来侦探和怪盗到底是怎么关系好的?难道是传统吗?
“笃笃。”
有人敲门。
黑泽阵看了一圈儿,就他离门口最近,而且刚要站起来去泡茶,于是他就顺路去开门了。
下午灿烂而盛大的眼光忽地洒进门里,一个戴着遮阳帽的女性身影出现在门口,挡住了部分阳光。
忽然涌进来的阳光太刺眼,黑泽阵只觉得眼熟,眯了眯眼还没看清,那个年轻女性就把他一把抱了起来:“琴酒先生!你真的变小了,好可爱啊!”
黑泽阵:“……”
黑泽阵:“宫野明美!”
他咬牙切齿。
所以赤井务武回了北欧,顺便把宫野明美也放出来,还让她来英国“探亲”是吧?!黑泽阵用不赞同的目光盯着宫野明美,一年多没见的年轻女性完全没放手的意思,还特别高兴地说好久不见,琴酒先生,好久没见过你这么小时候的样子啦!
她上次见这个年纪的黑泽阵的时候,她自己都只有六七岁,已经是好远的记忆了。
黑泽阵一字一顿地说:“你放手。”
他确实不怎么打女人,也不欺负小孩,但如果宫野明美继续下去,他就什么都不保证了。
宫野明美跟黑泽阵认识怎么多年,当然知道黑泽阵的底线在哪里,并深谙在黑泽阵的雷点上蹦迪而完全不被打的技巧,她特别爽快地把黑泽阵放下,说是维兰德先生让她提前回来的。
“所以我和雪莉就……”她转身,露出了站在她身后的宫野志保。
不是“灰原哀”,是“宫野志保”。
已经变回原本模样的雪莉帮她姐姐提着行李,穿着一身跟白大褂没什么区别的白色衣服,看起来比小学生模样的时候沉稳太多,也跟一年前她还在组织里的时候不同。
她把行李放下,抱着手臂,认真地盯着黑泽阵看了一会儿,终于打招呼了:“我给你的药呢?说了让你注意休息呢?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还是波本跟我说你在这里……”
黑泽阵:“……”
宫野志保继续说:“好,这件事先不提,我看了λ-AP13的药物资料,那是能轻易用的东西吗?而且你留的血样呢?!”
她要跳起来敲琴酒的脑袋!她膨胀了!她可以!她现在是琴酒的医生!
黑泽阵:“…………”
他看向宫野明美,意思是你不管管你妹妹吗,可宫野明美就像一只快乐的小蝴蝶,从他身边飞过,直接跟客厅里的其他人打招呼去了,擦肩而过的时候还狡猾地跟他眨眨眼。
……他当年就不应该应宫野艾莲娜的请求多去看几次宫野明美,也就不会出现现在的情况了。
黑泽阵好不容易跟宫野志保说完,总觉得这个家——反正本来就不是他的家——他是待不下去了,等那群小孩回来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新的事件发生,他原本是打算过两天再回日本,现在他不得不考虑先去挪威或者哪里“避避风头”的选项。
就在他琢磨着去哪的时候,从厨房那边出来的赤井秀一问他:“我刚收到消息,他们要对加尔纳恰进行讯问,你要看热闹吗?”
“看什么热闹?”
不就是加尔纳恰吗,有什么好看的,难道FBI会跟MI6打起来?算了吧,FBI自己都乱得可以。
赤井秀一摇摇头:“因为他身份特殊,是在英国被抓到的,但他是法国贵族,又是美国FBI,且坚持要跟‘波本’谈话,所以针对他的询问会由这几方的人同时进行。”
不过法国那边明确表示他们不管这件事,也不会派人来,所以真正到场的,也只有美国FBI、日本公安和英国MI6。
啧,加尔纳恰,你真是好大的脸啊。
……
三堂会审。
黑泽阵当然是没兴趣进去的,他就在玻璃门外面,一边喝茶一边旁听。这里也不是MI6的地盘,不然FBI和日本公安是不会来的,黑泽阵更不会来。降谷零本来打算回日本,也因为这件事直接没回去,至于“降谷零”的身份怎么到伦敦的,黑泽阵懒得去想,反正日本公安也是“家大业大”,实在不行上面还有个爹。
他坐在椅子上,看到被他打完脸上还有点淤青的加尔纳恰沉默地站在那里,而赤井秀一出现的时候,加尔纳恰差点暴起,幸好被人按住了,最后他死死盯着赤井秀一,问了一句:“赤井,其实你对我说谎了吧?”
赤井秀一可疑地停顿了一下,发现其他人都没阻止,就清了清嗓子,问:“你说的是哪件事?”
对不起啊,忽悠加尔纳恰的东西太多,他也不记得自己哪句没说谎了。
加尔纳恰:“……”
呵,他当初就不应该相信赤井秀一!就知道进了FBI的人没有一个是可靠的,没有!根本没有!
他吸气,问:“你说你和琴酒其实是兄弟……”
赤井秀一就点点头,特别诚实地回答:“是也不是,其实那些话都是我编的,他小时候来我家住过,还说要给我弹钢琴呢,不过那都是二十六年前的事了,我跟他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加尔纳恰再次吸气,好像整个人都面临着巨大的考验:“好,你和琴酒没有关系,那你们的父亲到底是谁?”
赤井秀一想了想,说:“好问题,其实那些故事都是我编的,维兰德先生是我父亲的远房亲戚,我小时候他还来过我家,至于更细节的事,你要问琴酒本人了,我(前几天还)不是他们那边的人,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他可以说“维兰德”是自己的亲戚,却不能说A.U.R.O相关的情报,他可是认真研究过保密条例的,特别认真地看了好几遍,赤井先生很有签卖身契的自觉。
加尔纳恰艰难地继续问:“……那琴酒在组织里假装要杀你……”
赤井秀一语气沉重地说:“这是真的,他确实认出了我,也知道我在做卧底工作,屡次对我放水,但我没认出他。哎,果然是我辜负了小银,加尔纳恰,你放心,你走后我会照顾好他的。”
加尔纳恰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好好好,所以赤井秀一跟他说的话几乎就没有一句是真的,而且也没有几句是假的,幸好琴酒不在这里,不然加尔纳恰真的要气到变形。
想想他本来可以随便找个世界的角落待着,没有任何人能抓到他,却因为琴酒的事、就因为想要找到琴酒,杀了他,到最后被抓的人变成了自己,而琴酒却完好无损地走了!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是琴酒?那位先生到底为什么会那么看重琴酒,就连到死也……
他忽然抬起头,盯着赤井秀一,问:“那我呢?”
赤井秀一没有马上听懂他在说什么,重复了一遍:“……那你?我只是来凑热闹的,你的事不由我决定。”
“不是说那个,”加尔纳恰低声说,“我是说,琴酒拿我当朋友的事,也是你编的吗?”
这是编的,那个也是编的,所以最后这句话也是编的吧。
加尔纳恰在问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答案,但是他还是想听赤井秀一亲口说,他才能死心。彻底死心。还是那句话,琴酒又不在,也不会知道他问了这种愚蠢的问题……
赤井秀一看他怪可怜的,甚至有点于心不忍,偷偷往黑泽阵在的那面玻璃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那个……是真的。”
黑泽阵:“……?”
加尔纳恰沉默了一瞬间,忽然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所以琴酒没来看他是因为他要杀琴酒伤透了琴酒的心对吗?见了鬼了,赤井秀一肯定还是在骗他,琴酒不可能是这样的人!赤井秀一!你这个骗子!
不对,我们两个在琴酒那里明明是一样的,你故意的,赤井秀一,你就是故意要这么说对吧?!你想让我痛苦不堪追悔莫及,怎么可能,我从一开始就是没有感情的人,赤井秀一,你失算了。
……可如果是真的呢?
加尔纳恰先生,得知所有的真相和一句假话后,终于彻底陷入了自我矛盾和挣扎中。
当晚,加尔纳恰被带走,所有人准备离开的时候,有人听到了楼道里的打斗声,据前去查探情况的降谷先生说,没有任何人在打架,没有,只是有什么东西意外从楼上掉下去了,真的没有人在打,也没有赤井秀一受到伤害。
至于后来,他们三个回赤井家吃二十多人的晚饭、赤井玛丽问赤井秀一这是又跟谁打架了,赤井秀一说是降谷零,降谷零沉默了一下说“对,是我”的事……大概就不是很重要了。
7月14日。
天气晴。
其他人都在这两天里陆陆续续回到了日本,特别是需要上学的几个学生,现在马上就要到暑假了,但毕竟还没有到,请假甚至没有请假失踪了几天的少年们得知能走了,火速打包行李回到了日本。
只有白马探因为英国的暑假已经开始了,他也没有需要上课的焦虑,非常悠闲地跟他们告别,甚至说可以去日本玩完,被工藤新一、黑羽快斗和服部平次按着锤了一遍。至于世良真纯,她暂时不需要回去上学,可能也不会留在日本,就没有跟着回去。
等黑泽阵往回走的时候,家里就只剩下了宫野姐妹和姓赤井的三个人:赤井玛丽、赤井秀一和世良真纯(真纯:我可以姓赤井啊怎么了?!)。
雪莉对赤井家依旧不冷不热,反正她也不是擅长交际的人,所以这几天都是宫野明美跟赤井家人打交道的,她对多了亲戚的事接受良好,甚至很快就跟世良真纯混熟了。
不过黑泽阵说他要回去的时候,宫野明美很自然地说:“好啊,那我们现在回东京吧,我很久没回去了呢!”
完全没有在英国留下的想法呢,明美。
黑泽阵看了她一会儿,说随便你跟着,就往外走,宫野明美拉上妹妹跟表哥表妹姨妈告别,和黑泽阵一起上了回日本的飞机,然后,消失在……
稍等。
在即将上飞机的时候,黑泽阵接到了一个电话,是约纳斯——他的钢琴老师打来的。
老师说,我在音乐会的现场看到你父亲了,他是你的父亲吗?所以你之前说的是都是骗我的,对吗?
黑泽阵能听出老师的精神状态不是特别好,声音里带着疲惫、愤懑,可能还有宿醉未醒的迷茫,而且这几天约纳斯老师也被记者缠上……对曾经经历过二十年前那场记者狂欢的约纳斯老师来说,这无异于另一场噩梦吧。
对约纳斯老师这样的旧识,黑泽阵一向比较温柔,不过他也不可能告诉老师“其实那天我正在想办法接触一个规模庞大的犯罪组织所以才要参加音乐会,但是很抱歉因为一些失误我找错了人,还把里面一些人给打了……”的话,于是他认认真真地听完老师的抱怨、发泄,和想要抓住什么一样的质问,听到最后,才压低声音,用接近原本的声线说了一句话。
“是啊,老师看到的就是我的父亲,是我骗了老师。”
“……”
“那么老师,我要走了,再见了。”
约纳斯老师这样的人,最好还是别掺和他这边的事了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因为意外被人盯上,然后死得不明不白。老师还是活得迷迷糊糊一点比较好。
他挂断电话,上了回到日本的飞机,在湛蓝的天空和绵绵软软的白云间,向着直接的另一端飞去。
天晴朗极了。
……
7月15日。日本。
清晨,黑泽阵回到了堤无津川沿岸的那座灰色别墅,推开门,看到别墅里依旧打扫得干干净净,就好像一直有人一样。
他转过身,看到刚回来的伏特加,伏特加看到他,灰蓝色的眼睛都好像亮了起来:“大哥,你回来了。”
黑泽阵看了伏特加一会儿,终于从喉咙里发出了笑声:“是啊,回来了,这次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工作’了。”
他往里走,看到两只小猫正趴在沙发上,他靠近的时候,小黑猫和小黄猫好像被吓到了一样,瞬间闪开,但很快又小心翼翼地靠近,围着他转来转去,好像重新确定了他的身份,才发出喵喵的叫声,往他身上扑。
小黑猫:“喵喵~”
小黄猫:“喵喵喵!”
黑泽阵嫌弃地把猫拎起来,又看向正在窗台上睡觉的小乌鸦,问伏特加:“猫和乌鸦不是在风见裕也那里吗?怎么送回来了?”
伏特加把黑泽阵手里的猫接过去,回答:“苏格兰说你今天会回来,就把它们先送来了。他说今晚会回来吃饭。”
而且苏格兰这几天也会回来住。
黑泽阵笑了笑,说好吧。
他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于是这天上午,伏特加开着车,他们路过古桥町的真行寺学校,路过在夏日里铺开的树荫,驶过那座桥,又到了米花町的琉璃寺公寓,跟琉璃寺小姐聊了几句。他们慢悠悠地在东京这座又新又旧的城市里转来转去,直到正午的日头到了保时捷356A上方。
然后他们去上次那家意大利家族首领开的餐厅吃了午饭,路上遇到了几个搜查一课的警察,正在查案的高木和佐藤远远地就跟他打招呼。黑泽阵没说话,伏特加就笑起来,说大哥你这不是很受欢迎吗?黑泽阵说闭嘴,我们走。
然后他们又路过米花町的帝丹中学,黑泽阵想起还在医院的天城老师,不过他是没有一点回去上课的打算。反正马上就要放假了,不去也没什么,而且新班主任他也根本就不认识。
他们路过波洛咖啡厅,里面的服务生换了又换,夏本梓小姐却不动如山,不过他们没有进去,只是从毛利小五郎的侦探事务所路过,好像还在附近看到了几个熟人的身影。
最后,他们到了郊区的公墓。
这里埋葬了他们的几个同事,不管是卧底的还是组织的,新的还是旧的,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总之死了就会埋在这里,他们的故事也不一定会为人所知,墓碑上刻的也未必是他们真正的名字。
银发的少年和跟在他后面的男人走进墓园,他们沉默地越过一排排墓碑,在从未来过却知道位置的一些墓碑前驻足,没说什么,没有献花,只是说了两句,就毫不犹豫地离开。
直到他们走到一座墓碑附近,看到带着一个少年来扫墓的年轻女性。
“……基尔。”
黑泽阵当然认出了她,那是CIA的水无怜奈,组织的基尔鸡尾酒,她身边的少年应该是她的弟弟。
他看到水无怜奈注意到了这边,又补充了一句:“好久不见。”
水无怜奈或者说本堂瑛海穿着一身浅色的衣服,注意到琴酒的时候也有点惊讶,不过她拍拍弟弟的肩膀,让弟弟往那边看,然后对黑泽阵说:“没有好久不见,琴酒,我们上次见面也只是两个星期前的事。”
黑泽阵看向她身边的墓碑,那是基尔的父亲伊森·本堂的墓碑。他说:“是吗?我觉得好像已经过了二十年了。”
“……也是。”
本堂瑛海把脸颊边的头发拢到脑后,嘴角扬起一丝坚定的笑来:“对我们来说,确实像是一瞬间过了很漫长的时间,终于要结束了。”
伏特加没说话,不过他看向了黑泽阵。
黑泽阵又问:“你要回美国了?”
本堂瑛海摇摇头:“只是回去几天,我会回来的。已经在这里住习惯了。”
黑泽阵听懂了,基尔也要从CIA辞职,顺便带她的弟弟认识认识其它的朋友,而且她在美国也许还有家人。
他说好啊,反正无论以后过得怎么样,都不会比组织还在的时候更差了。
他转身,听到基尔在他身后说:“承你吉言。”
是吗?他刚说的可算不上什么好话。
黄昏,日落。
黑泽阵回到家,路过玩具店的时候多看了一会儿,不过他家里那个已经不是需要他买玩具的小孩了;他欣然给自己买了不少零食,回到家,跟伏特加做了晚饭,然后等到了刚刚下班回来,直接从轮椅倒在了沙发上的诸伏景光。推着轮椅的风见裕也的笑容很勉强。
“黑泽……我好饿……”
“晚饭已经做好了,你的Zero呢?”
“我让Zero留在那边加班了,而且我给他买了便当。这几天都是我在帮他做工作啊,他今天辛苦一点也是应该的吧?”
“……”
降谷先生,你在日本的待遇……算了,你们幼驯染开心就好。黑泽阵把诸伏景光搬到了餐厅,又跟来的风见裕也说反正降谷零没来,但我做了他的份,你跟着一起吃晚饭吧。
风见裕也:谢谢降谷先生的馈赠,我还能吃晚饭再回去……不对!降谷先生!我对不起你啊!我甚至吃掉了你的晚饭啊!
刚坐到餐厅的桌子旁,诸伏景光就变得支棱起来。
他一边吃完饭一边抱怨说黑泽,你说过给我做这个这个,什么时候才能兑现你的承诺啊,又说在英国怎么样,是不是根本就不打算回来了?
黑泽阵就说以后再给你做,你的腿都还没好,下次再说。而且看诸伏景光腿恢复的程度,他可不相信诸伏景光这几天就老老实实养伤了——呵,他还不了解自己家的小孩吗?
“对了,黑泽,你后天是要去看盗一先生的魔术表演吗?”
诸伏景光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就用手撑着下巴,对黑泽阵说。
那是保密性质的表演,到现在还没公布是黑羽盗一的复出,你们别搞得全世界都知道了……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黑泽阵想,也不差这点了,反正熟人也差不多都已经知道了吧。
“嗯,早就答应他了。”
“那明天有时间的话,跟我回长野,去见见我哥哥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