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上, 游轮里,外面充满了火药味,一片混乱的地下酒吧里也充满了火药味和酒味。
两个除了发色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的中年男人目光交汇, 脸上的表情很快就从震惊变成了愤怒。格雷船长看到灰狼后, “嘭”地一声扔下酒杯就站起来,抄起地上只有三条腿的椅子, 灰狼也凛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整个酒吧里瞬间就变得剑拔弩张!
在这紧张的气氛里,黑泽阵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白水,往里面加了两块冰块,看来看去觉得颜色不够好看, 又切了片青柠丢进去。
像沉进海底的青绿色月光。
然后他才抬起头, 对差一秒就要打起来的那两个人说:“你们最好先对一下情报再打……”
但话还没说完, 灰狼和格雷船长就不约而同地打断了他。
灰狼:“夜莺你听我说, 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在南太平洋活动的海盗首领!他……”
格雷船长:“诺瓦你先换个地方喝酒,待我把这只秃毛狼给宰了再……”
他们两个说到一半就同时意识到了对方说话的对象是谁, 顿时停住,酒吧里的空气也忽然变得安静——如果忽略从甲板上层传来的轰然巨响, 那确实是挺安静的。
坐在角落椅子上的银发男人晃了晃酒杯, 冰块碰撞的声音在这片空间里回响, 直到那两个灰发的男人都转头看向他, 他才慢吞吞地说:“没事,我不急, 你们继续?”
很久, 灰狼先收回了手。他确实很想把这个海盗宰了,但他怕夜莺啊, 要是这俩人认识的话……他可以从心一点,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灰狼清了清嗓子,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自己也只是刚进门(如果不是酒吧的门之前就已经被他们打碎了,他很想退出去再推门一次),问:“你们认识?”
黑泽阵还没说话,格雷船长就凭借对老仇人的熟悉发现灰狼怂了,果断拉关系:“对,我们认识,很熟,我是某个组织三十年的老牌成员,他是我的同事,诺瓦。”
灰狼后仰,表情一阵扭曲,就在短短的几秒里,他的脸上闪现了数种复杂无比的情绪,最终定格在了震惊且敬佩的表情上。
纠结了一会儿后,他终究还是问了:“就是那个组织?前几天……的那个组织?”
乌丸集团?
格雷船长点点头:“对,就是那个组织,我跟诺瓦都是那个组织的人。”
莫格街下午茶。
唉,他也没想到茶会的人在这里聚会,前几天还发了电影的宣传片。等那部电影上映,“莫格街下午茶”的存在也将不再是秘密,不过反正也不是纯粹的侦探组织了,格雷船长出门的时候听了一耳朵,最新的首领好像还是个怪盗呢,问题不大。
灰狼吸气,终于接受了这个可怕的事实:“所以你、你……原来你也是日本公安?!‘TEN’海盗团也是日本公安开的?!”
格雷船长:啥?
黑泽阵:……
他就知道灰狼的脑子有点什么问题,这人不会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以为乌丸集团跟日本公安有关系吧?虽然组织里确实有那么五六七八个混到过代号的日本公安,但要是这么说的话,把剩下的FBI、CIA、MI6、FSB等等的脸往哪搁?
此时,格雷船长陷入了沉思:如果这只秃毛狼说的是真的……那怪不得茶会里日本人那么多,甚至有日本的警视总监,原来是因为“莫格街下午茶”的背后就是日本公安啊!所以诺瓦是日本公安,初代也是日本公安,那四舍五入我也是日本公安——日本公安在欧洲竟然有这么大的势力,简直恐怖如斯!
想明白这件事后,格雷船长镇定地说:“没错,我也是日本公安。”
哈哈,当他真的信了吗,他就是想看灰狼这副表情啊,这副惊恐、茫然又难以置信的表情~
灰狼又倒吸一口凉气,猛地退了半步:日本公安竟然在南太平洋组建了一个规模庞大的海盗船队!怪不得这个海盗团只针对ANI结社和海盗同行进行活动,原来他们的背后根本就是某个国家的警察啊!这个“TEN”海盗团,原来是日本公安的白手套!
不对不对,这个该死的海盗经常满口胡言,他说的话一句都不能信!灰狼摇摇头,把信任的目光投向了黑泽阵,希望黑泽阵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答复。
——夜莺啊,难道你们日本公安真的?
黑泽阵:“……”
说实话,他现在很想打电话让降谷先生来听听这里的情况,不过降谷先生好像还在生他的气,就算了。
外面的海盗团还在打呢,也是时候让这场无聊的闹剧结束了。
黑泽阵放下酒杯,面无表情地说:“不是乌丸集团,他说的是个侦探组织。”
而且他和格雷船长都是那个组织的首领,茶会首领的反派角色出货率这么高,他都要怀疑当年创建茶会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比起某个海盗,灰狼显然更相信“夜莺”,他松了口气,说果然是这样嘛,我还以为你们日本公安……
黑泽阵幽幽地说:“乌丸集团也跟日本公安没有关系。”
灰狼眨眼。
黑泽阵缓慢地抄起了手里的杯子……
就在他要把杯子扔出去的前一刻,灰狼果断改口:“没有没有,是我想错了,我是不会把你们的事说出去的。”可如果不是那样,你们组织的BOSS不会真的让卧底或者叛徒当了下一任首领吧,哈哈,哈哈,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黑泽阵:“……”
算了,他不跟蠢货一般计较。
他指着那边的格雷船长说:“这是我上午从海边捡回来的,他说他有个弟弟……”
格雷船长:“哼,我弟弟就是被他们这种组织里的混蛋害死的。”
黑泽阵:“……”
灰狼:“呵呵,我哥哥就是被这群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的海盗给杀了的。”
黑泽阵:“…………”
格雷船长愤愤不平地控诉:“我弟弟当时还是个年轻的学生,他单纯又善良,心柔软得就像棉花一样,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却被那群追求长生不老的人骗走,去危机重重的无人区探险,甚至没有人给他收尸!”
灰狼冷笑一声,也开始跟他打擂台:“我哥哥是那么自由、阳光与浪漫的人,他花了一生从那个穷苦的镇子里挣扎出去,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可就在他要毕业的时候,他遇到了这个混蛋的海盗团,那群海盗甚至把他生吞活剥了!就因为他交不起钱!”
黑泽阵:“………………”
格雷船长愤怒地反驳灰狼:“我都说了那是谣言!我在船上这么多年,就没真见过海盗吃人的!你不怕病毒吗?!我跟你们没上过学的人没法交流!”
灰狼明显也是恼了:“你才没上过学,就你船上那群人的智商……”
格雷船长忽然就提高了声音:“哈,别忘了,你杀过我们船上的人,而且你们结社还在浇水泥桩!我亲耳听到的!你有资格说我们穷凶极恶吗?!”
灰狼皱起眉来,夜莺在这里,他现在很不想跟ANI结社再扯上关系,就提高了声音说:“我早就不是那个组织的人了,别拿动物园说事,而且你有没有常识啊?水泥不均匀而且还会开裂,真正埋人都是用沥青的!”
格雷船长大笑三声:“被我抓到把柄了吧!你肯定干过这种事!”
然后,就在黑泽阵面前,这两个人打在了一起。
格雷船长当场就把他手里三条腿的椅子给砸了出去,灰狼躲开椅子,愤怒地一脚踢向了格雷船长,现在可没有警卫会来,两个人打的时候也无所顾忌,显然是下了狠手、以夺取对方性命为目的!
原本就一片狼藉的酒吧里重新开始了疯狂到极点的战斗,刚才还能面对面站着的两个男人现在就开始了搏命的较量,一拳一脚都砸出重重的声响,与外面时不时响起的炮火声和人群的尖叫声混在一起,甚至给人一种已经世界末日了,但这两个人还在打的错觉。
灰狼一拳打在了格雷船长的脸上,把本来就有一道疤的脸打得歪了过去,格雷船长也抓住机会用手肘猛击灰狼的下巴,两个人都尝到了熟悉的血味,这才是真正的较量!
ANI结社已经覆灭,海盗团元气大伤,以后他们可能就不会再碰面,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所以今天——他们两个有着深仇大恨的人,就要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
“死吧,秃毛老狼!”
“要死的是你,混蛋海盗!”
“……”
就在这一片混乱里,黑泽阵依旧坐在墙角的位置,喝着他加了冰的白水,保持着面无表情的姿态,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们,直到赤井务武走到门口。
赤井务武看了一眼正在地上互相往死里打的两个人,认出其中一个是刚分开没多久的海盗首领格雷,另一个的脸被地板挤压得变形,赤井务武没看出这是谁来。
他问黑泽阵:“什么情况?”
黑泽阵:“哦,兄弟打架而已。”
灰狼和格雷船长根本没听清他的话,或者听到了也没有在意,继续跟对方往死里打。
赤井务武又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个人,小心地从他们旁边绕过去,拿走了黑泽阵手里的杯子:“兄弟打架?你确定?”
黑泽阵根本没往那两个人的方向看,直接回答:“确定。还有,还给我,这是水。”
λ-AP13和酒精到底怎么产生作用的这点还没有搞清楚,按理来说他确实不应该继续喝酒,赤井务武估计也是因为这个才抢了他的杯子,但这个杯子里的东西确实是白水。
嗯,刚才喝的是酒,但现在不是水吗?
赤井务武晃了晃,发现里面确实是水,就给黑泽阵把水倒了,换成温水,再还给他,然后坐在了他旁边。
黑泽阵:“……”
算了,都一样。
赤井务武跟他一起围观那对兄弟打架,看了一会儿,觉得马上就要出人命了,就问黑泽阵:“所以他们兄弟之间什么仇?”
他没听到格雷船长的传奇故事,也不知道灰狼调查员的雪原探秘,这会儿只看到两个狼狈的人在地上滚,虽然他不是很想管,但格雷确实是他们的“人质”,他们还要拿这位船长去把他的大儿子救回来——嗯,如果他们给海盗的是尸体,那待会被还回来的秀一就有点危险了啊。(点烟)
黑泽阵慢悠悠地说:“不知道,我跟他们两个都不熟。但左边这个是格雷船长,伊莱·格雷,从沙漠里走出来励志打工考上大学、在即将毕业的时候被海盗绑架的海洋学学生,他是在海盗船上卧底三年又三年,再三年后就翻身当上了海盗首领的杰出人才。”
灰狼的手忽然就不动了,格雷船长趁机一拳砸在了灰狼脸上,得意洋洋地扳回一城。
赤井务武点点头,说原来如此,我就说他一个海盗是怎么当上侦探首领的,所以其实他是在学生时期就被介绍进了你们那个侦探组织啊。
黑泽阵哪里知道这些细节,他喝了口水,继续慢悠悠地说:“右边这个,西尔维斯特·格雷先生,从某个沙漠小镇里出来的向导,某座大学的考古学研究生,在跟随导师一起去格陵兰岛调查当地民俗的时候受到了一点小刺激,继承导师的遗愿寻找长生不老的道路,上个月他还是ANI结社的‘灰狼’。”
格雷船长脸上的笑逐渐消失了。
灰狼看着他,忽然暴起,一拳就往格雷船长的脸上砸去!刚才趁他不注意出拳是吧?!他现在就要讨回来!
赤井务武看着打得更起劲了的两个人,向黑泽阵投去了困惑的目光。
黑泽阵:“……”
黑泽阵:“可能这就是沙漠兄弟独有的文化吧,我是不太懂的。”
赤井务武懂了。
他不但懂了,还对黑泽阵说:“没事,我能理解,你们雪原也是这样。”
黑泽阵:?
他反手成刀就往赤井务武的脖颈切了过去,幸好赤井务武早就习惯而且有准备了,抬起手臂把黑泽阵的手挡住,还能顺便拿出手机,对黑泽阵说我给你打了五个电话,你一个都没接。
黑泽阵无趣地放下手,说:“给我打电话的人太多了,懒得接。”
从他还在音乐厅的时候就有人给他打电话了,不过那时候打电话的只有夏目渚这个闲着没事一直在看新闻和关注情况的,其他人都没发现,或者看到他也不觉得是本人;真正有一群人给他打电话是在游轮离岸、他从负一层走出来,随手扔了两个怪盗开始。
须知,世界上可能有人跟他长得很像,就像黑羽快斗和工藤新一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应该没有第二个人在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时候还有这么高的战斗力和这么差的脾气——该评价来自十分钟前给他打电话的贝尔摩德。
黑泽阵决定等下次见到贝尔摩德,就把那个老女人打到半死。
之后“怪盗基德”出现,一群记者在拍,估计还有人在直播,反正长长短短的镜头让黑泽阵相当不适,于是小侦探走后黑泽阵也就走了,刚走没多久外面的海盗就打了起来,而他的手机也被打爆。
黑泽阵看了一眼,都是些好奇情况的老朋友,降谷先生反而没给他打电话,诸伏景光也没有,就连那群海盗都没有电话打来,他就懒得接了,一直扔在那里,准备在地下酒吧里坐一会儿再去Check。
至于赤井务武打不通他的电话?没关系,反正这人会自己找来的。就像现在这样。
“你刚才去上面了吧?有什么消息吗?”黑泽阵往后靠在墙上,问。
赤井务武消失的时候他就大概猜到这个人去哪里了,本来他们两个是打算溜走的,但“乌丸的送葬人”已经出现,那【A】路过一下也就没什么了。赤井务武肯定是去了上面,不知道跟哪个熟人谈了谈,应该会有些新的情报。
“有,”赤井务武叹气,回答,“正在交战的两个海盗团,是格雷先生的‘TEN’海盗团和英国本地的‘死神之眼’海盗团,不过这两个海盗团都不是会在近岸海域公然交火的类型;几天前他们在海上发生过一场冲突,那时候距离陆地也还有很远。”
正在打架的格雷兄弟忽然就不动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面面相觑,面面相觑,就保持着这样的动作,缓缓看向了黑泽阵和赤井务武的方向。
黑泽阵根本没管那两个人,问:“他们为什么打了起来?”
赤井务武回答:“不清楚,不过我刚才遇到了一个跟本地海盗团有点交情的人,他说前段时间有人花大价钱雇佣那个海盗团在近海的区域拦截‘TEN’海盗团上岸,不知道雇主是谁,可能是跟‘TEN’海盗团有仇的人吧。”
黑泽阵点点头:“他们也不算失败,起码格雷船长差点就死在那场冲突里了。”
格雷船长终于找到机会插话了,他说是啊是啊,要不是有人搭救,我就真的要死在海上了。
灰狼:忽然就汗流浃背了。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个话题,问:“所以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黑泽阵这才看向格雷兄弟,饶有兴味地反问:“哦?你们不打了?没关系,我不拦着,继续啊。”
灰狼:“……”
格雷船长咳了两声,站起来,拍拍灰狼的肩膀,说弟弟啊,好久不见,你好像长高了不少啊。
灰狼干笑了一声,说哥,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三十五年没见了,咱俩上次见面的时候我还在上小学。
格雷船长是一点也不显得尴尬,他用力拍了拍灰狼的背,把灰狼拍得一个趔趄,然后跟灰狼勾肩搭背,说:“咳咳,这个事儿是这样的哈,我的船队被不知道哪个混蛋暗害,然后我落海,被诺瓦的朋友搭救,接下来诺瓦把我们救上了岸,可是我船上那群没脑子的蠢货误以为诺瓦把我绑架了,就去绑架了诺瓦的哥哥……”
灰狼:不要再提那个挑拨两群海盗打起来的好心人了,谢谢你,混蛋老哥,那不才正是在下。
“夜莺你有哥哥?难道说的是……”灰狼顿悟。
不过灰狼先生还没来得及把他的想法说出来,就有一块碎玻璃擦着他的脸过去了,几乎同时,一侧传来了黑泽阵冷冷的声音:“把你脑子里想的东西给我忘掉。我没有哥哥。”
灰狼:“好,好……”
格雷船长摸摸后脑勺:“那被绑架的人是谁?”
黑泽阵:“我父亲的儿子。”
格雷船长:“哦,你比他大?所以他是你弟弟?”
黑泽阵:“他可能比我大点。”
格雷船长:“……”
已经离开陆地二十多年、完全跟不上时代的老船长看看黑泽阵,再看看据说是这个人父亲的维兰德/赤井务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哈,哈哈,为什么还有个“可能”,你们家的事确实是有点乱哈。
就在自己——不,应该说是维兰德的名声就要变得岌岌可危的时候,赤井务武终于为维兰德说了句话:“我是养父。他是从雪原里捡回来的。”
格雷船长放心了。
灰狼算是知情人,他见到那个银发小孩的时间甚至比维兰德还早,刚才他一直在汗流浃背,现在终于找到了自己能插入的话题,就急速插话:“是啊,他可是海拉雪原里的神明,当地人都尊敬的向导,我还是学生的时候就认识他了,而且上个月回去看的时候还找人给他立了个雕像……”
黑泽阵:“……?”
灰狼:“……”
好像不小心说漏了。
但这不怪他啊,忽然看到二十六年前认识的小孩,过了二十多年才长了五六岁的样子,谁不会回去看看啊。既然回都回去了,听到当地的传说以及当地的人很想给他立个雕像但是没钱的苦恼,有钱的灰狼先生顺便出个钱,这可是一件善事啊!
几分钟后。
“诺瓦,你别打了,这是我弟弟啊!”
“你弟弟已经死了。你亲口说的。”
“救、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夜莺你可是警察,不能杀人,不能杀人,而且我们二十多年前就认识了!不要杀我啊——”
“什么,诺瓦竟然是警察?!我就说看他很像……”
“要不然你也一起死吧。”
“等等,你肯定打不过我们两个,你看我……我,我还要去把你父亲的儿子换回来,不要打脸,不要打脸啊!”
“……”
一片混乱里,赤井务武正在安静地喝茶。
地下酒吧里还是有茶叶的,质量也还行,赤井务武想这种时候没必要喝酒,就泡了点茶,一边喝一边看黑泽阵把那两个本来就打了半天的人挨个揍了一遍。反正维兰德的儿子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就让他发泄一下吧,而且这俩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不用负责。
赤井务武看了一会儿,放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他拿出手机,看到上面刚发来的两条讯息,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黑泽阵注意到赤井务武的异样,就把那俩人扔下,揉了揉手腕,走过来问:“怎么了?”
赤井务武没说话,甚至没动,墨绿色的眼睛里有着一种复杂的、难解的,黑泽阵都完全没看懂的情绪。
是的,这是很少见、很有趣的现象,让黑泽阵都觉得有点意思了。
黑泽阵自然地从赤井务武手里把手机拿了过来,翻过来一看,上面有两条消息,一条是赤井玛丽发来的,另一条是未知号码发来的。
赤井玛丽发来的消息是这样的:赤井务武,救儿子的事果然不能靠你,我现在正开着船跟海盗进行搏斗,对面的指挥有点东西,但我走得急没带够装备,你想个办法把他们直接给我砸了,到时候我们再去海里捞秀一。他命硬,死不了。PS:忙,暂时不看消息了,电话也听不到,这里太吵了。
未知号码发来的消息是这样的:维兰德先生,我是隔壁赤井家的阿秀,刚才给你儿子打电话他没接,我就给你发消息了。我现在是“TEN”海盗团的代理首领,我们的船正在前往游轮“银月号”的路上,但我们现在意外遭遇了本地海盗的阻击,据说他们的首领叫做“玛丽大帝”,请问您有什么头绪吗?
黑泽阵:“……”
他缓缓看向赤井务武。
赤井务武:“……”
赤井务武:没有,我什么头绪都没有,外面那两个打得惊天动地的海盗团应该……也和我家里的人没有任何关系。退一万步说,就算维兰德有头绪,那跟我赤井务武有什么关系?
格雷船长听到他们的对话,直觉是海盗团那边出了问题,而且现在他知道在战斗的就是他的海盗团和不知道哪个混蛋引来的本地海盗团了,他的船员们现在危在旦夕,而且如果诺瓦的父亲的儿子没了……格雷船长觉得到时候自己也会小命堪忧。
他问:“是海上的消息吗?”
黑泽阵把手机放回到赤井务武手里,说:“对,你的海盗团选了个代理首领,正在跟本地那个海盗团开战。对面那个海盗团也刚换了首领,两边目前势均力敌,都在找援兵。”
格雷船长皱眉,说那可不妙,那个海盗团是本地的,他们在英国本土肯定有合作对象,现在的形势对我们相当不利,哎,到底是哪个混蛋把这个海盗团给引过来的?
灰狼:别骂了别骂了,我也想联系他们,但是他们的首领几天前就沉海了啊,我现在根本打不通他们的电话!
他看着格雷船长的背影,看他多年没见的堂哥,真是越看越……不顺眼。他决定了,现在碍于面子不能打,等离开海上,他一定要找个机会套他哥的麻袋,狠狠地把这些年挨的打给找回来!
格雷船长完全没意识到灰狼想做什么,他还在关心他的海盗团:“那‘TEN’海盗团的新首领是谁?”
黑泽阵又看了一眼赤井秀一发来的消息,回答:“他叫莱伊,是个管风琴手。”
格雷船长:“……我的船上有这个人?”
灰狼跟着问:“那‘死神之眼’海盗团的新首领是谁?”
他得想办法跟那个海盗团重新联系上,不然他们有可能继续追杀这个海盗团的人,或者倒回来找到他头上,毕竟这次他们海盗团损失巨大……
赤井务武叹了口气,说:“是‘玛丽大帝’。”
灰狼:“呃,这是谁?英国本土的大海盗里有这个人?”
虽然谁都有可能成功上位海盗团的首领,就像那边的那个“莱伊先生”(其实听到这个代号的时候灰狼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因为这是个酒名,但是他要看他哥乐子,并不打算说),但能叫做“Mary the Great”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寂寂无名之辈,毕竟那个“Great”摆在那里,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名号。
所以,这个玛丽大帝该不会是什么人披皮出来,比如说海军啦,王室密探啦,甚至MI5MI6什么的……
黑泽阵走回去,喝了口水,发现水还是刚刚好的温度,就看了赤井务武一眼,把赤井秀一发到他手机上的胡说八道复述了一遍:“玛丽大帝,是十四岁就纵横四海、差点征服世界的海上霸主,手下无数,在各国的情报机构里都有后台,几乎无可争议的无冕之王。只可惜,就在她差一步就要真正成为大帝的时候,她为了一个男人离开了海上……”
赤井务武低着头没说话,但是肩膀在颤动。
灰狼也开始动摇了:“啊、啊,难道还真有……”毕竟他不是生活在海上的,对这些事不是很了解也正常,特别是十年前二十年前就在海上的风云人物,因为人死得很快,所以没能传到陆地上的“知名”人物其实也有很多。
不过他哥肯定是知道的吧?
他看向格雷船长,发现格雷船长还在借黑泽阵的手机给他的船员打电话,但是打不通,好不容易打通了……听不清!根本就听不清!那边正在交火,实在是太吵了,什么都听不清!格雷船长气得快要跳起来,但是没有办法,只能试图用文字跟他的下属交流,然后他的船员是这么说的:
放心吧船长!一切正常!我们很快就去接你!放心!我们把你的床捞上来了,你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啊!
格雷船长:……%&*&*¥#@#¥%#……(谦逊的海盗语)
“所以那个玛丽大帝……”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海盗的船已经靠近我们的游轮了,现在是一级警戒!所有乘客都撤到负二层的安全区域里!”
有人的声音打断了他们,拿着手电筒的年轻警卫跑了过来,看到原本应该没有人的地下酒吧里,桌椅设施全都变成了碎片,而且还有四个男人正在若无其事地坐在这里喝酒,完全无视了外面交战的声音。
喝酒,指赤井务武喝茶,黑泽阵喝温水,格雷船长给灰狼倒了杯牛奶,灰狼给他哥倒了杯碳酸饮料。
年轻的警卫看到这几个人的时候也呆了一下,虽然他是在附近巡逻寻找还没被疏散的人,却没想到这里还真的有人,而且那个银发男人看起来有点眼熟,金发的也很眼熟——一个在甲板上见过,一个在上层见过,他好像跟游轮的主人谈了谈,游轮的主人看到他的时候面色惊恐,所以这个人肯定也是什么大人物。
至于剩下两个男人,呃,一脸凶相,一看就不知道是什么好人。
虽然觉得哪里有问题,但这个年轻的警卫还是尽职尽责地说这里很危险,你们最好尽快离开,我们在下层准备了足够的食物和水,而且游轮的防护足够阻挡常规武器的冲击。当然,船要是沉了那什么都没用,反正也逃不到哪里去,这点警卫是不会告诉他们的。
“有必要警戒吗?”
黑泽阵站起来,他确实没打算去下层,不过也没必要继续待在这里了,既然那两个船队正在往游轮的方向接近,肯定是想在这里开战——那边的船估计都不适合直接打。
不过,赤井玛丽和赤井秀一的海盗团……算了,让他们打吧,反正这俩人不可能亲自上场,海盗的话死就死,如果做决定的是小侦探什么的可能会想“就算是海盗的性命,也不能这样白白牺牲”,但放在黑泽阵这里,反正那群海盗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他杀的,死就死,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跟赤井秀一联系,赤井先生很无奈,说自己好不容易取得了海盗们的信任(并没有说他讲了什么故事,只编了玛丽的部分),当上了代理船长,还没忽悠海盗们到游轮这边呢,就碰上了“玛丽大帝”率领的本地海盗;而且“TEN”的设备坏了,没法回应“玛丽大帝”,现在他正在指挥一群没有脑子的海盗苦苦支撑,再这样下去他就要死了,唯一的希望就是小银能来救他。
小银确实是来救他的,但是,赤井玛丽不看消息啊。那边吵得很,玛丽大帝更是忙得很,甚至没看消息,起码十几分钟内是没时间看了,不知道那个时候事情会变成什么样,海盗们可能会带着赤井秀一弃船逃跑吧。
现在赤井秀一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海盗们相信对面是之前那个海盗团的残党,而不是什么很有可能带着一群老朋友来、随时都有可能召唤海上军队的MI6老特工……
此时,外面的巨响越来越近了。
警卫必须大声说话才能让这里的人听清:“当然有啊!当然有必要!玛丽大帝来了!连我们老板都忌惮的玛丽大帝来了,她可是十四岁就称霸北海,当之无愧的海上霸主啊!”
黑泽阵:?
赤井务武:??
灰狼:啊,啊,那可能是我孤陋寡闻吧。
格雷船长:啊?所以真的有这号人物?我还以为又是大家随便给自己起的诨名,只是名号听起来好听而已,比如我在海上的真正名号是“征服者X”……所以我弟一直没能认出我……
年轻的警卫带着他们几个往下层走,一边走一边说:“都是些小道消息,我听说的,老板——我们游轮的老板知道得比较多,我和同事们结合了一下听到的情报,总结出了大致的真相。目前来说是这样的:这群海盗绑架了某个人,然后逃到了海上,现在他们是来交换人质的,而且交换的地点很可能就是我们的游轮。”
嗯,到这里还没有问题。
虽然这条消息从哪来的值得商榷,不过考虑到那几个海盗没有脑子,以及陆地上还有他们的人这一点,“有特殊人物被海盗绑架”的情报泄露也在情理之中。从这个角度看,这个小警卫甚至有做侦探的潜质。
他们转过弯,到了另一边的走廊,年轻警卫轻快地从杂物上跳过去,在空荡荡的走廊里继续解释:“当时信号不是很好,我也没听全,我的同事说这件事还跟什么宝石有关系,就是之前怪盗们来抢的那颗宝石……”
嗯,这里也没什么问题,虽然实际上这两件事没什么联系,但也不算是没联系吧,毕竟那块宝石就在来交换人质的人身上,而且就在这里——还在黑泽阵的头发上呢。
赤井务武走在最后面,看到被扯乱的头发,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拿起了黑泽阵的发尾,想给他重新编一下,却在下一个瞬间就被黑泽阵按住了手。
然后,他对上一双不是很高兴的墨绿色眼睛。
黑泽阵:别动它,什么时候宝石掉了我就不用管了。
赤井务武:……哎,维兰德的儿子怎么这么不要好啊。
年轻的小警卫没注意到他们在做什么,沿着走廊继续走,边走边说:“接下来的事情就很清楚了!今天一早不是就有那个绑架的新闻了吗?能让其它海盗团兴师动众来劫的,当然是这样重量级的人物——公主啊!所以真相就是那个海盗团绑架了M国的公主,要求他们用红宝石来交换人质,但是M国的人不甘心,就让怪盗来搅混水,但就在这个时候,还有一个海盗团也盯上了宝石和公主,于是两个海盗团就在我们的游轮附近展开了惊心动魄的战斗!”
黑泽阵:“……”宝石在我这,那谁是公主?
赤井务武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行,他得让秀一知道这个好消息——秀一啊,你的小银马上就要带着宝石把公主换回去了。(笑)
此时,那个年轻又活泼的小警卫已经走到了楼梯附近,说:“根据我的猜测,这位玛丽大帝就是来劫持公主的,而且我们从那个海盗团之前的广域信号里得到了消息,她说让对面的南太平洋海盗把人交出来!一切都很合理……”
他还没说完,就被人从背后敲了一闷棍,丝滑地沿着墙壁倒在了地上。
拎着从棋牌室里顺手拿来的棒球棍的黑泽阵随手扔掉了武器,把小警卫拎到了一旁,然后对其他人说:“走吧,我们去救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