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间里一片寂静。
黑泽阵面无表情地说:“我本来打算继续睡觉, 你知道λ-AP13和中和剂什么副作用,如果没有意外我能睡几天。”
赤井务武:“嗯……”
确实如此。组织的研究毕竟属于科学范畴,APTX4869也好, λ-AP13也好, 这些药物能让组织细胞快速发生变化,但组成身体的物质却不可能凭空产生, 因此药物的起效其实是消耗了身体的某些固有部分, 使用者的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
以前黑泽阵也没休息过,任务期间没有这个机会……或者乌丸不给他休息的时间。他本来想这次组织都没了,终于能好好睡一觉,结果他出门去接两位茶会Leader的功夫, 赤井秀一就被绑架了。睡觉计划再次泡汤。
黑泽阵继续说:“然后我穿着这身衣服上台弹钢琴,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来伦敦了——哦, 还有人怀疑我被冒充被洗脑或者有个双胞胎兄弟了。”
赤井务武:“……严格来说, 有些猜测也不算错。”
黑泽阵哼了一声, 抬脚踩在了楼梯的上一层:“就在刚才,教授的人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我把这群罹患老年痴呆的蠢货给打了,还让他们砸了英国吉祥物……那位女士的场子, 而现在你告诉我, 搞错了, 你儿子没被绑架?”
他说到最后, 声音已经毫无起伏,虽然跟加尔纳恰的功夫还要差很远, 但是个人就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平静语气下的恼火情绪。
赤井务武叹气, 说,也不是, 秀一确实被绑架了,只是我们搞错了方向,不是【D】的人做的,那个字母“P”有其它的含义。
黑泽阵冷笑。
搞错调查方向的事他们两个都有责任,可事情发展到现在……但凡赤井务武能早说半个小时,局势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起码刚才在大厅见面或者在仓库里的时候,赤井务武就已经知道他们搞错了,而且绝对是有机会跟他说清楚的。
他跟赤井务武对视,那个金发男人心虚地咳了一下,对他说这不是没来得及吗,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
黑泽阵走下楼梯,一把攥住了赤井务武的衣领,问:“你知道我现在很想打你吧?”
赤井务武用着维兰德的脸,换回了自己的声音,叹了口气:“你想打就打吧。”
他快要习惯了。
自从组织没了,他跟维兰德的儿子好像见一次面就要打一次架,而且不是错觉。(安详.jpg)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我也在找答案啊。
赤井务武记得,维兰德当父亲的时候好像也经常被自己儿子找麻烦,看来是Juniper的问题,不是他的问题,赤井务武觉得对比一下他稳重的儿子就能发现真正的问题所在。
PS:稳重的儿子,指被绑架到海上失去发言权的赤井秀一。
黑泽阵攥起拳,毫不拖泥带水地往赤井务武脸上砸去,又在距离那张属于维兰德的脸只有几毫米的位置停住。
他重重哼了一声,收回手,说:“先找到赤井秀一。”
赤井务武沉思了一下,问他:“要不然等我换回自己的脸你再打?”
黑泽阵:“……”
这根本就不是脸的问题。当他是不分青红皂白只会打架的小孩子吗?
他倒是很想跟赤井务武打一架,但赤井务武又不会还手,单方面的“打架”实在让人恼火;而且这里也不是打架的地方——明天的新闻可以是《犯罪团伙C的顶级杀手琴酒殴打组织叛徒的五十岁老父亲》,却不能是《年轻音乐家维兰德先生跟他的父亲意见不和父子相残大打出手》,黑泽阵还不想顶着维兰德的名字传出这种闹剧。
他越过赤井务武,抄起楼梯间里放着的撬棍,一字一顿地说:“所以他被谁绑架了,我现在就去杀了他们。”
赤井务武看着黑泽阵手里的撬棍,虽然理智告诉他这是维兰德教的,但情感上,现在的场合似乎不是很合适……他看向黑泽阵的麻花辫,问:“你不是要去赴约吗?”
黑泽阵无所谓地回答:“无妨,音乐会还有一个小时,先杀了人回来再跟她见面也来得及。”
然后他看着赤井务武冷笑了一声,说你也别想跑。
先把那些不长眼的绑架犯杀了,再把赤井秀一和赤井务武都打一顿,然后他就回去睡觉。赴约?他从一开始就没答应要去。
“那可能来不及。”赤井务武说,“秀一现在可能在海上。”
“……海上?”
“绑架他的,是一群路过的海盗。”赤井务武语气沉重地说。
黑泽阵:“……”
这里为什么会有海盗,该说不愧是历史经验丰富的英国吗,海盗品种甚至挺多样,今上午他还见到了一个当过侦探首领的海盗。
——哦,原来只是上午啊,他还以为过去好几天了。
但黑泽阵有件事不明白:“他为什么跟海盗扯上关系?”
赤井秀一之前不是好好地待在家里吗,就他现在的手打字都费劲,上哪去惹到一群海盗,黑泽先生想不通。
赤井务武拿出手机找詹姆斯之前发给他的情报,边找边说:“是前几天在外海跟其他海盗团发生冲突的海盗,他们绑架秀一后就离开了岸边,现在不清楚具体在哪里,不过他们联络了……”
黑泽阵:“联系你了?”
赤井务武说完了后半句:“……联络了日本公安。”
黑泽阵:“……”
哪来的业余海盗,绑架勒索技术太不专业了,肯定不是英国本地的吧。绑架赤井秀一打电话给日本公安,你们确定降谷先生不会说“你们绑架的是在FBI卧底的MI6,我可以帮你们转接FBI或者MI6的要钱热线电话”吗?
“绑架的理由呢?”
“似乎是我方绑架了他们的海盗首领,他们想要交换人质,但日本公安表示他们没来过附近的海域,说不定是美国人干的,詹姆斯也说FBI没做过这件事,所以……”
赤井务武觉得还是美国那边的嫌疑最大,反正美国机构够多不止一个FBI,而且那是海盗,被路过的船队抓了也很合理吧?他把资料拿给黑泽阵,说那群海盗的首领也可能只是在海上失联,对方有所误解……Juniper?你怎么了?
他抬起头就看到黑泽阵在走神,而且好像已经沉默了好一会儿了。
黑泽阵幽幽地问:“那个海盗团叫什么名字?”
赤井务武:“‘TEN海盗团’,据说这个名字是他们的首领格雷为了纪念当年把自己坑到海上的人起的,你知道他们?”
黑泽阵:“……”
黑泽阵:“我也是刚听说,就今上午听说的。”不但听说,好像还捡到了本人,哈。
他沉思。
他放弃了思考。
他跟赤井务武说你等一下,我给人打个电话,就到了音乐厅的门口,有信号的地方,拨通了夏目财团的林先生的电话——到伦敦后办的临时电话卡,问林先生知不知道No.11在哪里。
小林是过了一会儿才接电话的,电话的背景音里还有嘈杂的说话声。他关上门,让周围变得稍微安静了一点,才说:“夏目先生,我正在茶会的会议上,格雷先生和迪特里希先生也在这里,您要过来吗?”
“会议?”
“是的,白马君把我们叫来,商量怎么救工藤君的事。”
“……”
黑泽阵觉得,如果小侦探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发出巨大的惨叫声吧。不过这是游戏的一部分,而且他要去救赤井秀一,只能让小侦探受一点苦了——被请来的犯罪顾问、外援、名侦探诺瓦利斯如是想。
他说可以,我待会就过去,我有事要跟No.11见面说,麻烦你告诉他一下。
黑泽阵挂断电话,抬头没看到赤井务武的人,再转身的时候赤井务武已经很自然地拿了杯水来给他。
他沉默了一下,觉得如果是赤井秀一,应该……应该已经自己在喝没品位的罐装黑咖啡了。
“我怎么觉得,”他接过水杯,慢吞吞地说,“比起我父亲,你更想当我母亲。”
赤井务武从善如流:“可以,那让玛丽当你父亲。”
黑泽阵:“……”
他就没法跟赤井家的人和睦相处!等这次事件结束后他就离开伦敦,不管是赤井务武还是赤井玛丽都不用再见面了!
“有点头绪?”赤井务武问他。
“有,这里面可能有些误会,不过需要我去确认一下。你——你跟我一起去吧,具体情况我路上跟你解释。”黑泽阵回答。
带赤井务武去莫格街下午茶也没什么,反正维兰德没当过茶会的首领,也不会有人认识这个人;如果有,那八成是跟【塔】有关系、认识【A】的人,黑泽阵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留一命塞给正好会在场的过期MI6赤井务武算了。
黑泽阵把那杯水喝了一口,又想起有人给他下药的事来,现在他对熟人递过来的东西都有点心理阴影了。好在这次被绑架的是赤井务武的儿子,赤井务武还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坑他。
他转身要走,却被赤井务武拉住了。
“还有事?”
“邀请函。”赤井务武提醒他,“你还有个会面没去。”
“……”
如果赤井务武不提,黑泽阵是很想把这件事糊弄过去的,毕竟他不是很想见那位女王,哪怕他们之前从未见过、也不可能有任何矛盾。
他们对视了很久,黑泽阵说你们英国人就是麻烦,赤井务武笑了笑。
维兰德的儿子不是英国人,他也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一定要说的话,他的国籍跟随维兰德,而维兰德的国家已经没了。海拉的芬里尔依旧属于雪原,哪怕他已经离开了太久。
赤井务武想,他们是永远也无法正确理解彼此的,还好相处这件事不需要那么多正确。
他半开玩笑地问:“往好处想,万一她只是欣赏你的音乐,想留你给她弹钢琴呢?”
“哼。”
黑泽阵扫了他一眼,虽然知道赤井务武是在开玩笑,还是说:“如果你敢说希望我做笼子里的金丝雀,我现在就能拧断你的脖子。”也不用管赤井秀一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他重新拿起那封邀请函,看到上面手写的字迹,半晌才说:“我知道她为什么要见我。”
“为什么?”
“我跟母亲长得很像。”
“你母亲?”
“亲生母亲。”
“……”
赤井务武后仰。
是了,在记忆被APTX4869变得无法控制之后,Juniper想起了很多以前忘掉的东西,或者注意到了但主观忽略的信息,或许也包括他更年幼时候的记忆。可黑泽阵没跟任何人说过。
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无论挫折、顺遂还是期待,骤然得知任何消息都不会对他造成任何改变,哪怕天塌下来他也是原本的那个人。
不等赤井务武说话,黑泽阵就语气平淡地说:“我父母是学院派的生物学家,为了寻找女王与人随口打赌的‘龙的骸骨’,前往雪原深处,被暴风雪困在了海拉,死了。”
他们的尸体被饥肠辘辘的狼群吞食,不过白狼遵循雪原千百年来的传统,它们不会主动攻击活人,就把年幼的他叼回到了巢穴。
随后,他被老学者捡了回去,成为了海拉的向导。
他说这些的时候平静得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他很清楚,那对夫妻的死亡与别人无关,也跟那个轻飘飘的、只有一句话的打赌无关,他们只是死于经验和准备不足。如果能多有一点准备,如果暴风雪来得晚一点,如果他们的运气能好那么一点,都不至于死在海拉。
时至今日,那对夫妻的名字还挂在帝国理工学院的失踪名录上,黑泽阵没去看过,但他知道。
“总之,她大概只是觉得我跟母亲长得很像,也不能确定我的身份。”
黑泽阵说完,把邀请函放在了角落的桌子上,跟那个水杯放在了一起。他对那位女士没什么意见,但也没有见的必要,特别是在这种时候。
以他现在的身份,无论见谁都有可能导致意外,更不用说这么敏感的人物了,黑泽阵不想给自己和其他人惹麻烦——而且,谁又能确定这不是一个新的陷阱呢?
赤井务武却忽然笑了起来,摇摇头,说:“不,我刚才说让你去跟她见一面,是因为这是维兰德小时候的梦想。”
黑泽阵准备离开的脚步一顿。
“维兰德……?”
“他小时候是个很天真的人,看多了童话故事,总想有一天能惩恶扬善、行侠仗义,被册封为成为骑士团的团长,所以很想见到女王——后来他学到历史课的‘光荣革命’,还闷闷不乐了很长一段时间。”
因为发现世界并不是童话,和平已经到来,骑士这个职业早就没落成了虚衔,国王也不再是他想象中的国王了。
小时候的维兰德确实天真,直到四十年前的一场噩梦将他彻底改变,而那些孩提时代的遥远回忆,也都烧融在已成灰烬的骨与血中。
“他后来没去?”
“没,他只在英国住了几年就回去了;再后来,他怕一出现整个王宫的警报就要拉响,所有人都如临大敌,问他来这里想做什么。”
“……”
“毕竟等他能再出门散步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个认识他的人都在防范的危险人物了。”
“我现在不也是吗?”黑泽阵把手插在衣服的口袋里,没什么表情地问。
他觉得如果那位女士知道他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杀手、间谍、道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建筑物杀手、直升机机枪扫射东京塔的罪犯,肯定不会一时脑热就向他发出会面的邀请。
赤井务武感慨地说:“毫无准备就被主动邀请的,和你来我往心知肚明的会面怎么会一样?她邀请的可是年轻的音乐家维兰德。”
黑泽阵看他一眼:“作为音乐家我已经不年轻了,他们只是不清楚我的真实年龄。”
他从二十岁左右到三十岁左右几乎都没什么变化,单从外表完全判断不出他的真实年龄。如果不是APTX4869能对他起效,他还以为会跟贝尔摩德一样表面青春不老实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忽然暴毙呢。
赤井务武回答:“跟我们相比你确实年轻。”
黑泽阵没再说话了。
这场音乐会快要结束了——准确地说,这场持续了一整个下午、出现了诸多意外,但依然在欢快的气氛里继续举行的音乐会就要结束了。今天是这场音乐盛典的最后一天,所以不少客人一定要留到最后,看完这场音乐会的落幕才离开。
当然也有晚上有事,不得不遗憾地在预定的时间里匆忙离去的人,他们三三两两前往音乐厅的出口,步履匆匆,时不时往回看,露出相当遗憾的表情。
轻快的乐声从走廊尽头传来,已经是最后随心弹的散场钢琴曲。
站在入口大厅一角的两个男人久久沉默,银发的那个倚在墙上,金发的那个坐在角落的椅子上。
过了很久,黑泽阵说:“行,我上去跟她见一见。”
既然某位英国父亲希望他去见,那他就会去。不是在说维兰德,维兰德不是英国人。
……
不久后,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附近的街道。
行人没能注意的小巷里,正在奔跑的年轻人脚步猛地一顿,发现前方出现了一个拦路的身影。
他紧急换了个方向,可还没能顺利转身,就被黑暗里出来的黑影扑倒在了地上!
穿着黑色连帽衫、扣着兜帽、整个人都完美融入到黑暗里的少年死死地把他压住,后面冲上来的几个人也按住了年轻人的手脚。
最上面的那个人喊:“工藤新一!你还想跑到什么时候?!”
易容的伪装被撕开,露出一张熟悉的少年的脸来,毫无疑问,这就是工藤新一的脸。
被压在最下面的少年挣扎了两下也就放弃了抵抗,他喘着气,被压在假发下面的头发无比凌乱,一双蓝色的眼睛里好像蒙着雾气。他缩了一下,还是被人拽住了手,露出左手手腕上的黑色金属环——一点一点毫不掩饰的红光正在闪烁。
“先等等,”他的呼吸还没平复下来,声音也断断续续的,“服部,现在还不是时候……”
“喂工藤,什么叫不是时候啊,”穿着黑衣服的服部平次干脆坐在他身上省得他再次跑路,大声嚷嚷,“我们可是找了你很久,结果你就跟我说这个?”
“那是因为……”
“被绑架也好、被胁迫也好,你不声不响地来英国,一点消息都没有,如果不是白马通知我们,我们都还在东京找你呢,你到底有没有大家都会担心你的自觉啊?”
服部平次扯了扯工藤新一的脸,发现这张脸是真的,就抱着手臂哼了一声。
趴在地上的少年彻底不挣扎了,整个人都蔫掉,从音乐厅一直七拐八拐逃到这里,他真的已经尽力了。
但有件事他真的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服部平次就锵锵锵给他展示了旁边的冲田总司:“靠冲田的心眼!只要近距离见过,他就能记住你的呼吸和心跳,在黑暗里尤其有效。还有啊!你用雪林福特·道尔这个名字,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谁吗?”
下面的人嘀嘀咕咕:“……也不是我想用这个名字的。”
要怪就怪某个忽然会弹钢琴了的音乐家、名侦探诺瓦利斯先生,这个名字可是他故意起的。
——所以说琴酒这个帮手根本就是来捣乱的吧喂!
冲田总司适时说了一句:“也不会那样,根据天气、心情和形势的变化,人的表现都会有所不同,我只是能在确定目标后分辨出敌人,以及察觉到谁的心跳忽然变化而已。”
“够了,可以了,你已经够强了,没必要给自己加上魔法技能。”工藤新一无奈地摆摆手,说我不跑了,推开服部平次,终于坐了起来。
他晃晃手腕上的黑色圆环,说,注意点,有人在监听我们的对话,你们猜得没错,我被卷入到某个事件里了。
站在一旁的铃木园子叉着腰,说:“你一失踪就是被卷入事件了,着还用我们猜吗?对吧小兰?”
毛利兰站在那里,看着工藤新一,还有点走神:“嗯……嗯……是这样……”
“所以你是遇到了什么事?”服部平次晃晃工藤新一的肩膀,问。
工藤新一抹了抹脸上的灰尘,无奈地回答:“这个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们,我跟对方有约定,把其他人牵扯进来就是我输了。你们也看到了,我现在什么事都没有,能不能放我回去调查?”
服部平次:“不可能。”
铃木园子:“想得美!”
冲田总司:“你还是说明一下情况比较好吧?那个手环,应该会爆炸吧?”
毛利兰沉默不语。
工藤新一抬起手,故意拉长了声音:“就是说啊,如果说实话这个东西就会爆炸,所以你们也体谅我一下,不要插手这个案件了吧?相信我能安全回去啦。”
一群人面面相觑,其实他们来找工藤新一之前就想过工藤被人胁迫的可能,但既然对方需要工藤、或者与工藤有约定,那这件事就有可操作的空间才对。
工藤的反应,有点奇怪啊,真的一点暗示都不给吗?服部平次想。
他决定换个问题:“你在调查那个宝石的案件?”
“对,这点不是明摆着的吗……而且那个时间就要到了吧?”工藤新一说。
“什么时间?”
“哈?你们没注意吗?虽然没人知道宝石在哪里,但M国的人发出了声明,他们依旧会按照原本的流程寻找预言里的人,会在晚上九点钟公布宝石所在的位置,携带宝石的人会找到预言指向的对象。”
“……”
现在是下午六点五十分。是的,他们在伦敦跑了很久,所有人的腿都快跑断了才抓到人/被抓。服部平次拨通了白马探的电话,跟白马探说了他们抓到人的消息,然后一起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
除了他们,其他【暂时】没有得到情报的怪盗、侦探、警察、新闻记者以及茶会的成员门也都在等待着那个时间的到来——那颗红宝石,到底在哪呢?
被誉为诅咒的灾难、智慧之神的羽毛,所有人都没见过真面目的宝石,马上就要在他们面前,揭开神秘的面纱……
九点钟。
一张图片在新闻页面被刷新了出来——波澜壮阔的大海,月下的甲板,坐在船舷上的银发男人微微侧过头,墨绿色的眼睛好像在盯着镜头外的人。
当然这张照片的重点不在这里,在他的头发上,一块在月光下闪着神秘光泽的红宝石,正在满月的背景里,缀在他的麻花辫尾巴上。
M国以小型记者会议、公开网络媒体以及其他各种渠道发布了这样一则消息:想要我的红宝石吗?想要的话就给你们,去吧,我把一切都放在那里了!
在记者见面会上,一位记者询问:“代理人女士,你们不怕宝石真的被怪盗偷走吗?你们相信宝石受到了诅咒,而且有毁灭世界的危险,那宝石被偷走的时候世界当如何拯救呢?”
为萨菲尔公主代理发言的中年女性从容回答:“不用担心,命运的结果早已注定,时间将指引方向,我们能做的只是揭示前行的道路。”
记者:“呃,那您觉得公主现在有危险吗?公主失踪到现在,M国都没有大的动作,是萨菲尔公主对您的国家来说并不重要吗?”
代理人回答:“当终末的钟声敲响,所有的疑问都会得到解答,愚者选择了第十三张牌,月光的刻痕弥留在历史的缝隙中。一切的一切,都将沉寂。”
记者:“……”
代理人:“真理的太阳正在坠落,黑夜之后将是下一个黑夜,永无止境。那把钥匙不在此处,也不在别处。倘若混沌的号角被吹响,世界将再无天亮。”
记者:“…………”
代理人:“预言之于世界,宝石之于渴望,被标定的……”
记者:“不、不用了!谢谢您!真的很感谢!”
早就听说这个国家很邪门,没想到这么邪门,跑了跑了,还是别掺和这些东西比较好。
至于新闻怎么报道,如实、如实报道,再添油加醋一点,塑造一些神秘的氛围,反正这个见鬼的国家一直是这样的!标题就写《放任宝石被盗,世界面临毁灭?M国回避公主失踪问题,并发表逆天言论!》……
“话说照片里那个银发的人是谁?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呃,可能是M国的人吧,他们也不可能把宝石交给外人啊……”
另一边。
正在看新闻的工藤新一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这怎么偷?根本偷不到吧?!”
服部平次若有所思:“这个人,看起来有点眼熟……”他好像,刚刚在音乐厅见过这个人,而且还把他错认成了那位黑泽先生。
连线的电话里传来白马探幽幽的声音:“先别管那个,黑羽快斗,你怎么会在这里,工藤新一在哪?”
他话音刚落,周围就静了下来。
服部平次猛地抬头去看“工藤新一”,却发现那个侦探露出了相当愉悦的笑容。他后退了两步,不知何时掏出一顶白色礼帽扣在头上,向其他人行了个礼。
现在,应该叫他黑羽快斗了。
怪盗先生懒洋洋地说:“你拆穿我干什么啊白马,我还想让工藤多跑一会儿呢,哎呀别看我,我是不会告诉你们工藤在哪的。”
服部平次“哈?”了一声,然后想起这个“工藤”的违和感来,但他还以为是工藤试图给他传递什么信息,就一直在努力思考,所以说这里为什么会有黑羽快斗——怪盗基德啊?!还有基德,你已经完全不在乎你的身份会暴露了吗,毛利小姐、铃木小姐和冲田都在这里啊!
黑羽快斗:什么,你们不是一伙的吗,难道你们没有告诉他们我的身份?上次我假扮白马引开你的时候你就猜到我在帮工藤了吧?(怪盗疑惑歪头.jpg)
服部平次真的很想往怪盗脸上打一拳,但看到这张跟工藤新一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忍住了,咬牙切齿地说:“既然我们追的人是你,他已经跑了至少两个小时了吧?根本就不差这点时间!”
黑羽快斗眨眨眼,说:“原来你们没发现我和工藤交换了易容啊,只靠雪林福特·道尔和亚森·道尔的伪装认人,是会出问题的哦?”
怪盗脸上是大大的、得意的笑容。跟他的怪盗基德简笔画上的呲牙笑脸完全一致。
每次他偷到宝石的时候都会是这副表情,现在当然也是。
“反正工藤已经跑啦,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大侦探暂时没有危险,跟他打赌的人不是想杀他,所以你们不用急成这样。相信他——相信他啦,他可是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
黑羽快斗炫耀式地说完这段话,面对神色各异的其他人,摸了摸后脑勺,又说“哼哼,但是他还是抓不到我”,完全没有配合这群人给情报的意思。
然后,他对上毛利兰的目光,偷偷跟毛利兰眨了眨眼。
其实兰小姐一见面就认出他不是工藤新一了,黑羽快斗也发现了这点,只是兰小姐担心他们两个的情况没有直接拆穿而已。
唉,要不是看到夜莺叔带着宝石去了海上,黑羽快斗也不至于表现得那么震惊,以至于被白马那家伙听出破绽。
“不是刚发现,你一开口我就知道你不是工藤了。”白马探说。
黑羽快斗对着电话鼓起脸,说:“嘁,白马,那么熟我的语气做什么,难道还会有人冒充怪盗基德吗?”
白马探迟疑了一下,才回答:“关于这点,我有件事要告诉你。照片里的人是今天下午在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演奏《尘世故事》的音乐家维兰德,半个小时前有座大型游轮离岸,即将穿过多佛尔海峡前往北海,他就在那座游轮上。而刚才,我在游轮上的朋友传来消息,就在M国的情报公布的下一刻……”
莫格街下午茶临时会议室的门外,白马探看着自己刚收到的情报,闭上眼睛,说:“怪盗基德就出现在了游轮上,声称自己将偷走音乐家藏于发间的红色羽毛。”
黑羽快斗:“……”
黑羽快斗:“…………”
黑羽快斗再次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工藤,不会是你吧工藤?!!
……
海上。
从日本前往伦敦附近海域的降谷零正在思考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他现在的身份不适合离开日本,所以他稍微做了一点伪装;联系他的人自称赤井务武的朋友,不是MI6的特工,是跟他一样被卷进来的“普通人”。至于摇人的事,就交给赤井玛丽(Mary the Great)了。
是的,降谷零没有以日本公安的身份来,他是换了个身份,甚至没走官方渠道。毕竟离开了日本的领海,到哪里都算不上安全。
可他总觉得哪里有什么问题。
黑泽阵怎么会被绑架呢?赤井秀一就更不可能了。赤井秀一拿着黑泽阵手机的可能性还算有一点,但他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被一群海盗绑架的概率几乎为零。除非他们先互相打一架!
不过暂时先按照“他们两个里有人被绑架”的猜测来,那么降谷零觉得他之前的判断可能错了,被绑架的不是身体还没好、被赤井秀一带到英国的黑泽阵,而是完好无损的赤井秀一,于是他给黑泽阵打了个电话,结果是……不在服务区。
降谷零:……
如果被绑架的不是黑泽阵,黑泽阵的电话为什么也打不通?
但如果被绑架的是赤井秀一,为什么海盗们会说他是赤井秀一的弟弟啊?(日本公安恼了.jpg)
降谷零捂着脑袋叹气。他必须确定电话对面被绑架的人是谁,而且不能被对方察觉到自己这边的问题——那可是海盗,稍有不对就可能被撕票的!
于是,他在海盗们下一次联系他的时候,提出了用视频电话联络、确认“他哥哥”情况的要求。
海盗们同意了。
一直在听的诸伏景光给他发消息:Zero,你作为公安的身份已经公开过了,真的要这么跟他们谈吗?
降谷零很快回复:放心,我会做易容的。这些海盗给我打电话,就意味着他们不知道我是公安警察,而无论是赤井秀一还是黑泽阵的手机里都没有我的照片。
诸伏景光忽然明白过来:你不会是想……
几分钟后。
海上。海盗们发去视频电话的申请,被叫来的赤井秀一很无奈地看着视频电话接通,然后里面出现了戴帽子的、呃,戴帽子的脸上有伤疤的他自己的脸。
赤井秀一(波本版)。
“……”
赤井秀一艰难地张了张嘴,很想说波本你不用这么努力假扮我弟弟,还要用这张经典皮肤来提醒我对面的人是你……但海盗们比他说得还快!
海盗们:“他跟你长得一模一样,还说我们打错了电话!他肯定就是你弟弟!好了,想换回你们大哥,就让你们家那个银毛兄弟把我们首领交出来!”
降谷零:“……”
赤井秀一:“……”
在听的诸伏景光:“……”
很快,电话被挂断了,赤井秀一望着已经暗下来的天空,深刻地意识到指望黑泽阵来救他是不可能了,他也不觉得黑泽阵可能绑架什么海盗首领——所以,没办法了,他要自救。
他对旁边的海盗团的二把手说:“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
海盗团的二把手已经打了一下午的牌了,十分无聊,其他人也是,听到他愿意开口,就找来了酒。你有故事,我们有酒,所有人都兴致勃勃地看着被友好绑在椅子上的赤井秀一。
对,就象征性地绑了一下,他们也不觉得两手都受伤的人能在海上跑到哪儿去。
赤井秀一叹了口气,在满月的光辉下,悠悠地说:“你们看到了吧,我另一个弟弟长得跟我一模一样,其实我跟他是双胞胎,他叫阿波;那个银发的是我们同父异母的弟弟,叫阿银。”
对不起,降谷君,现在你跟我是双胞胎了(点烟)。
“二十年前,阿银失踪了,当我们再找到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变成了某个组织的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