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播一条新闻:《名侦探夏洛克·平井表示不对江户川亚瑟曾做出的“琴酒不会打开最后一个柜子”的判断负责, 因为他现在是雪林福特·道尔》。
再插播一条新闻:《赤井秀一试图向海盗解释打错了、电话那边不是他弟弟未果,因为这群很有学术精神的海盗打电话给降谷零时,得知家属的哥哥是个长银发的男人, 由此可得他们是三兄弟》。
再再插播一条新闻:《本想回家做饭的赤井玛丽前往海上营救被海盗绑架的儿子, 先定一个小目标,征服北大西洋, 玛丽大帝崛起的传说即将传遍四海!》
(PS:讲述海上霸主故事的全新电影《玛丽大帝传奇》将在7月7日震撼上映!克丽丝·温亚德称自己对主演的位置很感兴趣)
再再再插播一条新闻:《近期有多名人士接到来自英国的电话后突发癫痫、口吐白沫被送往医院就医, 电话均提到了音乐会关键词,反诈中心提醒您,谨防新型诈骗手段、远离音乐会骗局、保护自身安全》
再……
“别插播了!快点把频道切回去,没看到大家更关心伦敦发生的事吗?!”
“好好, 那就不讲茶会侦探开会的事了……”
(雪花屏)(桂……不是, 滋啦滋啦的声音)(醋昆布的声音)(扒饭的声音)(遥控器坏了)(敲打电视机)(咚咚咚)(成功换台!)
……
音乐厅的包厢里。
黑泽阵看着躲在柜子里、脸色煞白的年轻女孩, 对方好像吓得魂都掉了, 睁大青空色的眼睛看着他, 半晌愣是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这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正装礼服, 地上那件外衣也应该是她的;她的头发是很浅的浅金色;从面孔来看属于北方民族,不过如果是这样, 她的身高确实有点矮了, 一般人也躲不进这么狭小的空间。
过了很久, 缩在柜子里的女孩才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听你们对话的……我听到仓库里有很大的响声,还以为有人需要帮助。”
她确实是听到声音才过去的, 只是听到的东西有点超乎她的想象。
黑泽阵嗤笑一声:“那你这么怕我做什么?”
如果她真的只是路过, 并且认为仓库里的是恶人,那她看到走廊尽头的警卫时就应该向警卫寻求保护, 而不是自己躲起来。无论怎么看,这位小姐都不像个普通路过的无关人员,而且……
先不用提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自己完美塞进柜子里的技术,单看她这几乎毫无动静的隐蔽能力,黑泽阵也知道这不是什么普通人。
这副无害小动物的模样根本就是装出来的吧。黑泽阵眯起眼,懒得跟对方虚与委蛇浪费时间,直截了当地说:“你认识我。”
“……”听到他的声音,年轻女孩下意识地抖了抖,还是坚持刚才的说辞,很小声地说,“不,没有吧……我们应该不认识吧?”
呵。是吗?我确实不认识你,但你却未必不认识我。
黑泽阵对有很多人单方面认识自己的这件事非常清楚,不管是组织里的人、那群想追求长生不老的老年痴呆,还是各个国家情报机构的成员,知道他的存在和长相根本就不是什么稀奇事。在某些领域,他确实比贝尔摩德那个女人更有名。
不过他对其他女性向来要友好一些,如果今天来找他的是贝尔摩德,他已经跟贝尔摩德打起来并想办法灭口了。
他把手搭在柜门上,微微俯身下来,说:“我还以为你听了我的演奏。”
被重新编好的银发落在半空中,发尾柔软而蓬松,跟音乐厅里流动的音符一同晃动。
菲莉娅盯着那截头发,目光随着银发的末端晃来晃去,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是、是的,我听了,弹得特别好听……”
诶、她刚才说了什么?
诶诶诶?
她倏然睁大眼睛,整个人往后缩去,但她本来就在柜子里,这下结结实实地用后脑勺跟柜子撞了一下,疼得她吸了口气。
坏了,把真正的想法给说出来了。菲莉娅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以她面前这个人的性格——以之前的情报来说,搞不好她刚才说了个最错误的答案!
就在她忐忑不安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外面是之前在走廊尽头的警卫,他们敲了下门,礼貌地问这个包厢里的客人有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陌生人。
他们在找人。
黑泽阵跟柜子里的女孩对视,在菲莉娅的注视下,银发男人微微皱眉,好像在思考什么……
一种极端不祥的预感骤然涌上心头,菲莉娅觉得自己头上好像顶了个大大的危字,强烈的求生意志告诉她: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她在这里被灭口的可能性是100%!
她直接撞出了柜子,捂着自己被撞疼的脑袋,向外面喊:“等、稍微等一下,我这就来开门!”
十几秒后,头上顶着个包的年轻女孩打开了门,对警卫说她没看到任何可疑的人物,至于她头上的包,是刚才拿酒的时候撞到了柜子。
而她背后的包厢里,有个银发的男人正坐在那里喝茶,茶水悠悠冒着热气,不过大概不是开水,毕竟那个银发男人真的在喝茶。
警卫觉得那个银发男人有点眼熟,但肯定不是他们要找的目标,就放缓了语气,说:“我记得这个包厢登记的客人是……”
菲莉娅小姐很快地回答:“原本预定了这里的是我的朋友,但刚才演出事故发生的时候他们离开了……”她甚至准确地说出了客人的名字,并跟警卫核对了相关的信息。
门外的两位警卫不疑有他,道谢后就要离开,菲莉娅扒着门框多问了一句:“请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警卫回答:“请放心,刚才制造混乱的肇事者已经被抓住了,危险也已经排除,我们正在搜索他的同谋,很快就能排查完毕,请您不用担心。”
门关上了。
菲莉娅小姐背靠着门,松了口气,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她重新抬起头来看黑泽阵,发现那个银发男人端着茶杯皱眉,在她惊恐的眼神里颇为不满地说了句:“啧。好烫。”
菲莉娅:“……”
看起来还是挺好相处的,吧?
可能她对这个人的理解有点偏差、不对,明明偷拍了那么久的时间,怎么会出这种问题……她移开视线,正在想应该怎么脱身,毕竟现在用的可是她本来的脸啊!
“那个、这位先生,其实我……”
“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吧。”
黑泽阵放下茶杯。
他刚才其实没喝,作为一名经常被派去做商业交涉任务的组织成员,他早就掌握了拿着酒杯看似喝了其实什么都没喝的技巧,他说烫完全只是因为……茶杯烫到手了。
他看向那边的年轻女孩,也不怕她现在就打开门跑掉,就这点距离,在她开门的功夫,黑泽阵就能直接把人给放倒,甚至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又不是所有人都像赤井秀一那么能打。
菲莉娅也知道这点,才一直没动,既然已经被追上了,那她就跟之前在仓库里惨遭殴打的某位先生一样,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
至于名字,这是个选择题。菲莉娅还记得这个银发男人刚出现在音乐厅中央舞台上的时候,当时被介绍的名字是……她没听到。
她完全没听到!
菲莉娅当时正在喝水,看到正在往上走的银发男人,整个人都是懵的,她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发现自己没有出现幻觉,终于倒吸了一口凉气,在“本人会弹琴”和“刚好长得像”之间选择了后者。
哈哈,如果是那个人,怎么可能会来这里弹钢琴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安心地听到最后,正高高兴兴地准备跟其他人一起热烈地鼓掌的时候,忽然,大厅的灯灭了。黑暗里,菲莉娅小姐的笑容逐渐消失。她觉得这应该不是什么意外,而是有人看到那个银发男人,选择了动手。
有人开枪,她坐着纹丝不动。
发生爆炸,她甚至喝了口水。
那个银发男人镇定地继续弹钢琴,菲莉娅沉默了很久,默默地横着挪动脚步离开了原地。不管怎么样,STK的是六分仪真理又不是她,不要慌,问题很大,现在走还来得及。
于是她小心地在黑暗里潜行,想要偷偷离开音乐厅,却没想到在漆黑一片的走廊里遇到了一个悄无声息接近她的敌人,紧张的菲莉娅小姐下意识地就跟他打了起来!
而且对方竟然是跟她势均力敌的对手——她的意思是,以她只有五的战斗力,在平时接触的圈子里,她很久都没碰到跟她一样菜的人了:D,真是少见啊,这种鶸水平到底是怎么好意思出来混的。
幸好他们菜鸡互啄没打多久,就发现对方也是准备跑路的,默契地收手,避开巡逻的警卫。两位势均力敌的对手在黑暗里无声作别,希望再也不要见面,也不用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大家互相不认识最好。
不过耽搁的这段时间也让她错过了离开的最好机会,走廊里传来激烈的搏斗声和枪声,有数人在不远处的黑暗里交手,她在楼梯下的空间里屏住呼吸,等安静下来的时候,音乐厅里的灯光也就恢复了。
她正准备悄悄离开,却听到了仓库里传来的声音,因为那个说话声实在是太熟悉了,她没能按住好奇心,就小心地躲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然后……
嗯,然后就被追到这种地方来了。
所以说她真的不知道这个人用的是什么名字,总不能说“嗨,黑泽先生你好,我是在东京STK偷拍你的路人,我们还在秋田县见过”这种话吧!喂,那样只会死得更快啊!
“抱、抱歉,我没能听到你的名字……”
“你的手机刚才收到了消息,记得看一看,说不定是什么重要的通知。”
黑泽阵打断了她的话。
手机就放在外衣的口袋里,刚才亮了起来。但他们都知道,这座音乐厅里屏蔽了信号,所以这部手机的消息是从哪接收到的?
菲莉娅低着头,没说话。
黑泽阵拿着正慢慢变温的茶杯,漫不经心地说:“我仔细想了想,虽然组织里一直有我不会翻柜子的传闻,我也放过几次水,但几乎没人把它当真,毕竟真正从我手里逃走的人又不会把事情说出去。”
就算猜到了琴酒有问题,是故意放过了他们,卧底或者间谍们要么领这个情,要么变得更加警惕反而怀疑是陷阱,总之不会说出去,而且他们也几乎没有再跟组织成员讲八卦的机会。
当然,也有不是组织成员的,比如说……一些很小只的侦探什么的。
他慢悠悠喝了口茶,才说:“不过要说最近可能相信这个传闻的人,我倒是想起一个来,而且她最近还跟一位单方面认识我的‘熟人’见过面。”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黑泽阵一直没看门口的年轻女孩,他在走神,想的是这里的茶还不错,这个包厢真正的主人还算是个有品位的人。
他放下茶杯。
“你认识蒂塔吧?还是说,你就是在东京跟踪我的那位——Sextans(六分仪)?”
“……”
“哦,所以就是你满大街追着我偷拍啊。”
黑泽阵看到那个年轻女孩略微迟疑的表现,已经理解了一切。不用他怎么懂,正常人如果真的无辜的话,听到这种话不是应该立刻反驳吗?就算刚才没有,他说到这个份上也该否认一下了吧。
啧。他今天怎么一直在遇到莫名其妙的人和事?莫名其妙被绑架的赤井秀一,莫名其妙的海盗侦探首领,莫名其妙的加尔纳恰,还有这位莫名其妙的跟踪狂小姐……而且他们之间都没什么联系,麻烦。
黑泽阵想,下次出门之前让露比占卜一下吧,不是因为他相信露比的占卜能力,只是因为这样等出事的时候还可以找人背锅。
他看那边的年轻女孩一直没什么反应,就问:“隐修会还好吗?”
年轻女孩抿着唇,小声回答:“我不是隐修会的人。真的不是。”
仿佛为了强调自己的身份,她在后半句话上加重了一点语气。
“你叫什么名字?”
“……菲莉娅·D·M。”
黑泽阵终于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了那个年轻女孩面前,在对方的表情一点点变得惊恐之前,他伸出手,问:“照片呢?”
菲莉娅一时间没有回答,黑泽阵就重复了一遍:“你拍的照片呢?”
菲莉娅:“……”
你的关注点只有这个吗?
她踌躇地说:“相机和照片都在日本,我没带过来……”
黑泽阵:“你带了。”
菲莉娅:“………………”
她闭上了眼睛。到底是谁说琴酒不懂人心的,他这不是随便听一句就什么都知道吗?!
黑泽阵花了几分钟从菲莉娅这里问到了照片和相机存放的位置,又从她的手机里——包括相册、社交软件和常用邮箱里删除了所有的照片存档。看到自己被打中心脏从悬崖摔下的那张照片时,他的手顿了顿,冷静地把黑历史给删了。
然后他把手机还回去,问:“你家长在哪里?”
菲莉娅震惊地看着他,几近失语,过了好几秒才说:“我成年很久了。”
黑泽阵很随意地点点头,重新问了一遍:“所以你的家长在哪里?”
菲莉娅:“……”
她终于明白了,这个男人看起来很好说话,可其实他根本就不听任何人说话,他有自己的逻辑和行为方式,要想说服他,八成得打一架。
至于她……诶?我打琴酒?还是算了吧!
她小声说:“我家里的人在我很小的时候就都离开了,只剩下两个哥哥,一个躺在床上病了很多年,另一个……”
“他人呢?让他来接你,我要跟他谈谈。”
“我哥哥他、啊……我们很久没见了,他应该不认识我了吧……”菲莉娅有点迟疑,她甚至没敢看黑泽阵,只在看他编起来的头发。
黑泽阵听懂了。所以意思是知道在哪,但完全没相认吧。既然这位菲莉娅·D·M小姐本人都能跟隐修会扯上关系,那她哥哥估计也简单不到哪里去。
他面无表情地评价:“听上去不像什么好人。”
菲莉娅:“……”
菲莉娅:“不准你这么说我哥哥!他可是、他……虽然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不准你这么说我哥哥!”
黑泽阵:“……”他果然不懂别人家的兄弟姐妹,还是秀吉听话又懂事,还不会跟明美一样没大没小。
他站起来,说既然没人来接你,我会把你交给警察,等音乐会结束你就跟他们走吧。
还没等菲莉娅接话,他就补了一句:不是说普通警察。
嗯,其实是MI6。虽然小女孩(?)自己说跟隐修会没关系,但黑泽阵可不是听一句两句话就能相信的人,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来解决。这里是英国,等出去的时候他给赤井玛丽打个电话吧。
赤井务武不行,他都“死”了十八年了,谁知道他跟MI6怎么重新谈的。
“等、等等,黑泽先生!”
菲莉娅小姐看到他要开门,终于还是叫出了自己知道的那个名字。
她用肩膀死死压住了门板,虽然她这点力气对黑泽阵来说跟没有差不多,但黑泽先生也没打算把人直接掀翻,就放开了手,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他可没时间陪小孩玩过家家。他也没这个经验,毕竟明美小时候很懂事,而雪莉九岁的时候娱乐活动就是医学研究了,用不着他陪。
(灰原哀:……你以为那是我想的吗?还有,你明明可以陪我玩的吧!)
菲莉娅说:“我真的跟明日隐修会没有关系,两个月前我为了追踪代号为Lyra(天琴座)的隐修会成员,就借用他们的身份进行了联络。真正的Sextans(六分仪)是天文台侦探社的社长,他已经死了。”
黑泽阵问:“你杀的?”
菲莉娅:“我怎么会……嗯,好吧,是我杀的。”
她本来想说不是,但好像说了也没什么用,毕竟社长已经死了,这件事跟她也脱不了关系。确实不是她动的手,但主谋是她无疑。
黑泽阵看了她一会儿,又问:“那你追查的结果呢?”
菲莉娅:“……不知道为什么,你经过的地方人都死了,我就去调查你了。”
隐修会也好,那个组织的人也好,【塔】的人也好,黑泽先生走到哪里人就死到哪里,抢人头的本事一流,谁看了不会在意啊。
虽然她跟踪调查这个人不是因为那种理由就是了。
她看到银发男人在想什么,紧张地等待结果,黑泽阵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说:“可以,蓄意谋杀,更需要交给警察了。”
菲莉娅:“……”
她今天沉默的次数比以往一整年都要多。
菲莉娅盯着黑泽阵看了好几秒,发现自己确实没认错人——之前仓库里的倒霉蛋也没认错人,这就是琴酒,就是黑泽阵,就是她STK的对象。
她困惑地自言自语:“不对啊……你这么遵纪守法,不科学啊。”
黑泽阵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聊了,摸上了门把手,说:“我赶时间,我们现在就……”
菲莉娅急得差点跳起来了:“我为【D】先生工作!我调查Lyra是因为隐修会的残党在伦敦频繁活动!所以你把我交给MI6之类的机构都是没用的!”
她能捞出蒂塔,就能把自己捞出来,问题是这需要时间,而这几天大家都在加班啊!所有人都在忙啊!她真的不能被关进去!本来她是不应该直说的,但马上也就没有必要了,告诉他也没有关系……
一道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菲莉娅能感受到,这是到目前为止最认真的一次注视,在这之前黑泽阵就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甚至完全拿她当小孩。
黑泽阵确实没想到从她口中听到【D】这个代称,而且听她的意思,显然不是只偷听了他们的谈话临时编造出来的内容,也就是说,这个名字里有字母“D”的女孩确实知道“教授”的存在。
局内人。
他重新打量了这个看起来弱得可以,除了很会隐藏外好像就没有其他技能的年轻女孩,问:“你给那个到处吃代餐的福尔摩斯狂热粉丝打工?”
菲莉娅被他噎了一下:“……对,就是教授,幸好教授已经死了听不到你的评价。”
虽然他们家的教授对自己什么情况非常清楚,但教授这个人好面子,他可以知道,但别人不能说,真说了是要找上门去的。就比如【B】先生,那个老不死的做梦也想不到教授要针对他的原因是六十年前他曾经对教授说了一句“别犯蠢了,福尔摩斯是不存在的,来跟我追求永生吧”。
是的,教授很记仇,特别是跟他吐槽过福尔摩斯的,菲莉娅不是很懂,但老板这样,她只能理解尊重。
黑泽阵问她:“真死了?”
菲莉娅回答:“本来不应该暴露,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教授已经死了,而且我们原本会在明天公布这件事。”
准确来说,是今晚零点,距离现在只有七个小时。她之所以不打算继续保守秘密,就有这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是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比较特殊。
黑泽阵还没说话,菲莉娅就又说:“其他情况恕我不能透露,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尽量帮助你……你来这里是有原因的吧?”
她完全想不出来黑泽阵到底为什么忽然来这里,来伦敦也就算了,毕竟有那个什么绑架新闻,她也做过了相应的准备,可这人来参加什么音乐会啊,该不会真的是杀手工作退休要追求音乐梦想了吧?
虽然不是不可能,但、但现在就放心是不是太早了,你们组织的残党都没抓全呢!等等,这么一想,难道他是拿自己做诱饵来钓鱼的?菲莉娅想到这里,觉得自己终于领悟到了黑泽阵的想法。原来只是钓鱼啊,那没事了,她还以为这个人真的想当音乐大师呢。
“确实有事。”
黑泽阵察觉到了菲莉娅情绪的微妙变化,但他完全没搞懂为什么她忽然就想通了,还如释重负,他也没有去搞懂的想法。不过其实他并不相信这个小女孩是“教授”的人,起码不应该是“教授”信任的下属,无他,菲莉娅小姐看起来太不靠谱了。
他赶时间,也不废话了,直截了当地问:“赤井秀一在哪里?”
菲莉娅:“……啊?”
这里为什么会有赤井秀一?
黑泽阵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还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赤井秀一在你们手上吧,所以你知道他在哪吗?”
菲莉娅:“啊???”
黑泽阵已经彻底明白了,他拎着菲莉娅的衣领,把比他矮整整两个头的女孩拎到一边,去开门,说可以了,剩下的话你跟警察说吧。
菲莉娅:等等,等等,啊啊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里为什么会有赤井秀一?
黑泽阵:嗯,跟你没关系。
菲莉娅: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是教授的人,你们家小侦探还是我骗到伦敦来的!他今天也在这里!
黑泽阵:嗯,诱拐罪加一等,我会跟警察说的。
菲莉娅:啊啊啊——
黑泽阵:嗯。
他们刚出门,转过走廊的拐角,幸好现在正在演奏的是一首非常激烈欢快,几乎能掩盖一切说话声的交响乐,因此也没人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
黑泽阵就要把她提着衣领带出去,随便找个MI6送了的时候,楼梯的拐角处传来了一位年长女性的声音。
“劳驾,道尔先生。”
一位穿着深红色华服的老妇人站在他们面前,她年过花甲却风韵犹存,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美人,光看外表就很难让人生出恶感,她笑起来的时候,就连眼角的皱纹里也溢满了温柔。
黑泽阵看清了眼前的人,从容地跟她打招呼:“好久不见,萨菲尔女士。”
这位老妇人就是传闻中失踪的公主、小侦探正在找的对象,M国的外交官萨菲尔公主。黑泽阵三月份的时候还跟她见过,双方都不至于认错人。不过他没问这位女士关于她失踪的事,对方也没有提。
被他拎着后领的菲莉娅也不挣扎了,垂头丧气地跟着,她闷闷不乐地伸手想去摸黑泽阵头发,被早有预感的黑泽阵又给拎开了。
怎么一个个都想摸他的头发?
“听说道尔先生的侄子来找我,却扑了个空,是我考虑不周了。”萨菲尔女士点点头,又说,“不介意的话,明日我们约个时间再见面吧。”
黑泽阵看了她一会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把菲莉娅拎到了前面,问:“你来接她的?”
萨菲尔女士微笑颔首:“这是我朋友家的孩子,希望道尔先生能给我个面子。”
你说的“朋友”,该不会就是教授吧?
黑泽阵看向菲莉娅,又看向这位萨菲尔公主,他有种预感,这位女士还不知道【D】已经死了的事。
而她假装“失踪”,却出现在这里,又跟【D】的人——姑且算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孩是他的人吧——有关,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的问题。
这几天的伦敦,还真是乱啊。
“我本来要带她去见警察,”黑泽阵放缓了语速,说,“我很少给任何人面子,不过……”
“当群星莅临、一切终末之时,所有的罪都将被公之于世,无论大小,犯下罪过的人都将得到惩处。我向你保证,道尔先生。”萨菲尔女士很快就接上了话。
“……”
装神弄鬼。
黑泽阵在心里皱眉,但表面上没有露出任何情绪,他把菲莉娅放开,说:“我不相信任何保证。”
不过他确实可以把麻烦的小女孩交给这位公主。不是因为相信她,而是因为事情到了“失踪”的人要出面的地步,就代表他确实打乱了别人的计划。
黑泽阵是来找赤井秀一的,不是来跟【D】的人撕破脸的,他一直很清楚。换句话说,等赤井秀一找回来,再跟他们撕破脸也不迟。
菲莉娅女士优雅地回答:“非常感谢。”
老妇人看着菲莉娅磨磨蹭蹭地挪到她身边,又看向准备离开的黑泽阵,提醒道:“那位给你邀请函的女士,在音乐会结束前都不会离开。”
说的是刚才离开大厅的时候,那个侍从给他的邀请函。黑泽阵根本没拆,随手扔到了……哦,在仓库里,现在应该是在赤井务武手上。
他随意点点头,也没有现在就去见那位女士的打算,他还有正事要干,接下来他准备去找刚才想在大厅里杀了他的人,以及知道赤井秀一下落的【D】的人。
(菲莉娅:……)
(菲莉娅: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们真的不知道赤井秀一在哪里,而且我真的是教授的心腹,我没有那么不靠谱的!有问题的人是你!)
“那我就先告辞了。”
黑泽阵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
萨菲尔女士忽然出声。她弯下腰,捞起了黑泽阵垂落在身后的麻花辫,用一双养护得很好但不知为何有几点褐色痕迹的手帮他重新整理了一下,然后笑着说,你的花快掉了,我帮你放了回去。
黑泽阵一直站在那里,足够警惕,但也足够尊重地没动,等那位公主直起身来,跟他告别的时候,他礼貌地道别,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离开后。
菲莉娅看向身边的年长女性,有点疑惑地问:“您怎么来了?”
其实她们两个不熟,只见了几面而已。所以菲莉娅小姐很有自知之明,萨菲尔公主应该不是专门来救她的,如果真的需要,让人去警局或者MI6捞人会更方面,没必要暴露她根本没失踪的事。
年长的女性笑了笑,说:“我因教授的托付而来伦敦,当然不可能看着他的计划泡汤,不是吗?”
菲莉娅直觉并非如此。
但她没有多问,而且关于教授和萨菲尔公主之间的事她也没有那么清楚,就换了个话题:“那您刚才给他……”
黑泽阵自己没注意到,但菲莉娅看到了,这位年长的公主哪里是给他戴花啊,根本是把一枚饰品戴在了黑泽阵的头发上。得益于那头银发来就很长,且沉,从头到尾黑泽阵都没有发觉。
不过萨菲尔公主过去的时候手里明明没有任何东西,也不像能藏东西的样子,刚才那手更像忽然变出东西来的魔术。
“那个啊……是潘多拉的礼物。”萨菲尔公主这样回答。
她望向银发男人离开的方向,很快收回目光,对菲莉娅说:“走吧,我们该回去了,接下来的剧目还需要你我的出场。”
……
几分钟后,菲莉娅沿着音乐厅的走廊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联络她之前发消息的人:哥,我见到他了。我……我怀疑,他被人洗脑了,不记得我了。
对方很快回复:谁?啊、你说的“那个他”吗?
菲莉娅:他没认出我。
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有没有可能,他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只有五岁,所以他根本不知道你长大后是什么样?
菲莉娅:……
好、好像是这么回事。但在见面的那一瞬间,她是期待过自己能被一眼认出来的……期待落空,还是有点失望的。
她叹气。
就在她叹气的时候,对面的人开始说正事。
他让人调查了音乐厅里发生的状况,发现这不是他们的人擅自做的,是【塔】有些还活着也没被抓的人应激了,看到长得像“乌丸的送葬人”的音乐家出场就以为自己要死了才做出来的,只能说他们跟以前一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然后他问:你在现场吧,那个人真的是“乌丸的送葬人”吗?
菲莉娅很快回复:我不确定,没近距离看过,但长得真的很像。但根据我们调查的资料,琴酒是不会弹钢琴的。
嗯,她的这位哥哥虽然知道她要找的人,却不知道那就是“乌丸的送葬人”。
大家都是给老板打工的,彼此间有秘密很正常。
前方有人,这里毕竟本应没信号,菲莉娅就收起了手机避免被人看到。此时她已经走到了最外侧的走廊附近,却忽然顿住脚步,她听到了路人的谈论,他们在讨论……维兰德?
维兰德虽然也不是不太常见的名字,但为什么会在这里听到?而且这群人讨论那么热烈,好像这个维兰德先生是个很有前途的音乐家?她没听过最近有音乐家叫这个名字的啊。
菲莉娅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凑上前,问:“请问……你们说的维兰德先生是指?”
路人说,你不知道吗,就是今天在黑暗里演出的那个年轻人,他的名字叫维兰德呢。
菲莉娅睁大眼睛。
维兰德这个名字,可是,无论如何Juniper都不可能用这个名字才对……
她又想起自己在仓库门口听到的话——“你不是他”、“但我也是你的父亲”“【D】已经死了”。
不,不只是【D】,维兰德也早就死了。
她知道十三年前维兰德就死了,比任何人都清楚,维兰德的尸体都是她亲手砍下头颅然后烧毁的。
有人取代了维兰德,冒用了维兰德的身份,并且用维兰德的身份对Juniper进行了洗脑,就算Juniper清楚这件事也没法反抗他。
他怎么、他怎么敢的!
怎么可以用维兰德的身份做这种事?!维兰德那个对所有孩子都小心翼翼的人,那个无论如何都那么温柔的人,那个最喜欢Juniper哥哥的父亲,无论如何也做不出给哥哥洗脑这种事!
杀了他。
我要杀了他、杀了他——我要杀了那个冒充维兰德的家伙!浅金色头发的年轻女性站在角落的阴影里,咬着牙,攥紧了自己的手腕。
她低着头,一字一顿地说:“我会杀了他……再杀死Juniper。”
……
音乐厅内。
黑泽阵随手把想要袭击他的人扔在地上,拍了拍手,总觉得自己好像找错了方向。
这里确实有人想杀他,也有人差点就把这座建了一个半世纪的音乐厅给炸了,但他们不是【D】的人,只是像惊弓之鸟一样看到他就吓得跟他拼命的蠢货,要不是正面碰到,黑泽阵甚至不想亲自出手。
银发男人坐在楼梯的扶手上,昏暗的楼梯间里扔了满地昏迷不醒的人。
他从衣服口袋里找了根烟,正准备点的时候,有人按住了他的手。
终于找来的赤井务武把烟给他掰了,叹气:“你已经戒烟了。”就算点了也只是放那不动,而且你本人就已经够深沉的了,没必要再点根烟加重路人的印象。
赤井务武把那张被遗落的邀请函还给他,说这是你掉的东西,还有,你追的人呢?
黑泽阵回答:“放跑了。”
赤井务武闻言挑眉,目光新奇地打量着他:“你还有放跑人的时候?”维兰德的儿子以前可是不管对什么猎物都咬住不放的,想让他放弃,还得先跟他打一架呢。
黑泽阵漫不经心地说:“长得像我家的小孩,心情好,就放过了。”
他从楼梯扶手上跳下来,接过赤井务武手里的邀请函,也没看,就转身往上走,说,既然女王都亲自邀请我了,我就去看一眼吧。
赤井务武还没从女王这个词里回过神来,就瞄到了一样东西,忽然叫住了黑泽阵:“先等等,你头发上有什么?”
黑泽阵的脚步一顿。
他抓起银发的尾巴,看到在麻花辫的末端,赫然多了一件镶嵌着红宝石的银色饰品。整个饰品连同宝石都没什么重量,轻到他甚至没有察觉。
赤井务武知道他不喜欢戴这种东西,而且黑泽阵离开的时候,头发上也没有这样东西。
黑泽阵沉默。
很久,他说哦,这应该是那群怪盗正在准备抢的红宝石。
黑泽阵:“……”
赤井务武:“……”
黑泽阵盯着宝石看了一会儿,随手就把头发扔回去了,说:“算了,不重要,我们还要去找你儿子,宝石就先放在这吧。”
那位公主不可能把宝石给错人,这只能是她故意给的,黑泽阵也不可能现在回去找她还——他甚至能想到,就算现在折返,也是见不到人的。既然如此,他就先戴着吧,不过见招拆招罢了,他也想知道这些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转身就要走,却听到赤井务武轻轻咳了一下,在他背后说:“我刚才就想跟你说,其实秀一没被【D】的人绑架,你在这里也找不到线索的。”
“……?”黑泽阵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