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熄灭了。
寂静黑暗的大厅里, 人们最后看到的,是那个穿白色礼服的银发男人抬头,往观众席的方向看来, 然后轻轻笑了一下的画面。
啪。
有人按下了相机的快门。这场音乐会禁止携带摄影设备是不假, 但刚才混乱发生的时候,已经有人重新打开手机想要报警了。不过音乐厅里完全没有信号, 工作人员进行事故处理的速度也很快, 手机没能有别的用途,就被用来拍下了在黑暗与火光中独自弹奏钢琴的银发音乐家的身影。
明明再次陷入黑暗,整个音乐厅里却依旧是一片寂静。就在刚才,那位音乐家演奏的时候, 人们慌乱的心情已经逐渐平静下来, 音乐厅里的混乱渐渐平息, 那钢琴曲的旋律中好像蕴含着一种魔力, 让人们抛开心中的杂念, 坐回观众席上聆听这场特别的演出。
当然,更现实的原因是刚才两眼一抹黑, 而且没多少人成功通过逃生通道离开,工作人员也很有经验, 会场里的混乱很快就得到了控制。整件事解决得非常迅速,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 音乐厅内的骚乱已经彻底结束。
但无论如何, 在这场意外里,他们听到了一场“额外的演出”。忽然间, 在这片黑暗里, 有人拍了下手,然后, 整个音乐厅里响起了沸腾的掌声。
“约纳斯,”依旧注视着舞台位置的朋友说,“那是你的学生吧?你当年教过的那个。”
“是、是他……”约纳斯回答的语气有点恍惚。
“他这些年没怎么练琴吧?技巧有些生涩了,但这场演出的情感远远比熟练的技巧重要,你的学生已经成功找到了‘那条路(The Road)’,他将自己的感情完美地传递给了今天在场的所有人!约纳斯——约纳斯!你的学生要出名了!你将在音乐界和教育界青史留名啊!”
朋友激动地做出了预测,他觉得约纳斯的学生是最有天赋的那种人,而且这个年龄重新开始学音乐也不算太晚,毕竟约纳斯的学生小时候也是系统地学过钢琴的!
他用力拍打着约纳斯的背部,说约纳斯,你的学生将来一定能成为最顶尖的音乐大师;而约纳斯就愣愣地站在那里,半天,他沮丧地哭了出来。
朋友吓了一跳,忙问他怎么了。
约纳斯难过地说,可是我的学生根本不会来弹钢琴啊,他有自己的工作,跟我们完全不是一类人,而且他的父亲已经死了,我欠了他们家太多人情,怎么能要求他放弃自己的事业来跟我学钢琴呢?
朋友不解地问,你的学生是做什么的,难道他的工作能比成为一名钢琴大师更激动人心吗?
约纳斯哽住了。
他学生的工作是杀手,也可能是特工、间谍、赏金猎人,雇佣兵,等等等等,但不管是哪种,他都能保证他学生工作的每一天都比在音乐会上演出要刺激,还要“激动人心”。
但他没法对朋友说,只能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你不懂,我也没法跟你解释,只能说懂得都懂,不懂的最好别懂……
满脑子是音乐的朋友就纳了闷了,他不理解,就转身问一直站在旁边、肯定听到了他们谈话的人:“先生,打扰一下,请问你觉得呢?如果他成为一名音乐家……”
“他没法改行弹钢琴。太显眼了。”站在旁边的人很平静地给出了答案。
“啊?”朋友皱眉,觉得自己好像问错了人,“用外貌来评价一名音乐家未来的成就是很失礼的,而且美好的外表和音乐总是相得益彰,要知道……”
他还没说完,音乐厅里的灯就被重新点亮,没过几秒,明灭的灯光趋于稳定,世界变得亮堂起来。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狼藉的音乐厅,坐在钢琴旁的银发男人已经不见,能看到的是烧焦的前排观众席,或站或坐的观众们,医生、维持秩序的保安、正在搬走坠落物的工作人员……还有目瞪口呆的约纳斯。
“约纳斯?”
他喊约纳斯的名字,但约纳斯依旧一动不动,保持着那个表情,张大嘴巴,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
“维……”
“约纳斯?约纳斯你怎么了?!”
朋友刚想叫医生,就看到约纳斯猛地冲过来,抓住了站在他身边的人——就是刚才回答他的那位先生,这是个金发的男人,个子挺高,穿着白色的礼服,金色的发尾被放在肩侧,从打扮和气质上看有点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约纳斯抓住了这个男人的衣领,结巴半天终于喊出了完整的单词:“维维维维维……维兰德!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你不是死了吗?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不是十几年前就死了吗?
“死而复生”的金发男人没用多少力气就把约纳斯的手拿了下来,理所当然地回答:“来看我儿子演出,可惜来迟了一点。”
还是来晚了,赤井务武想。
他到音乐厅的时黑泽阵的演奏都已经开始了,于是他本着来都来了反正维兰德的儿子要炸毛的愉快心态坐下,悠哉悠哉听完了黑泽阵的演奏,又在音乐厅陷入黑暗的时候解决了几个不对劲的人,确认隐藏的敌人暂时没什么动作后,就找到了当年那位钢琴老师。
赤井务武觉得维兰德的儿子还是比较在意这位老师的,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应该顾不上,刚好他离得不远,可以帮忙保护一下这位老师……主要是希望维兰德的儿子找他算账的时候能下手轻一点。
“不是,你……%&*&@#¥%¥……”
约纳斯半天没说出话来,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倒是他的朋友先反应过来了,原来这是约纳斯学生的父亲啊!他跟“维兰德先生”道歉,说自己刚才没认出维兰德先生,说话有些失礼。
赤井务武当然不觉得对方失礼在哪里,毕竟他也不是维兰德本人,而且他跟音乐家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以及……真正的失礼是[扛着RPG踹开你的家门绑走你的儿子还要给日本公安打电话.jpg]。
他跟约纳斯的朋友聊了几句,又解释道:“是音乐家的工作太显眼了,那孩子不喜欢。”
Juniper不喜欢被人盯着,也不能做这种抛头露面的工作,过去二十多年的经历让他永远也无法安心地出现在公众面前。
约纳斯的朋友害死不死心:“真的没有机会了吗?他可能成为这个十年最有天赋的音乐家啊!”
金发的男人笑了笑,回答:“我家的孩子在很多事上都有天赋。”
他看向不远处,那个银发的年轻男人站在安全通道的出口,被人围住,仿佛不经意间向他投来了代表询问的视线。
好了,赤井务武叹气,他现在得想想怎么跟维兰德的儿子解释“秀一是被路过的海盗绑架了,跟【D】没有任何关系”这件事。毕竟维兰德的儿子打人还是很疼的,他担心秀一被失手打死。
……
音乐厅的另一侧,黑泽阵也看到了赤井务武。他想了半秒,在“有新的意外发生”和“这人是故意来看他演出的”之间选择了后者。
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刚才黑暗的环境就是传递消息的最好掩护,但赤井务武什么都没跟他说,应该只是来看他乐子的。明明儿子被人绑架了,这个男人还是表现得那么悠闲……跟维兰德一模一样。哼。
“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就在黑泽阵面前,一个中年男人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语气感慨,“二十多年前我们曾经见过,那也是在一场音乐会上,你救了我的命……”
“……泰恩·加罗先生。”
黑泽阵顿了顿,还是准确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啊,他确实记得,这不就是他上次(二十五年前)和约纳斯一起上台演奏时遇到的那个倒霉外交官吗?
中年男人非常感慨,用流畅的英语说他记得约纳斯的学生,虽然当年的救命恩人还是个小孩,但这次刚一见到,他立刻就认出来了(主要还是因为在约纳斯身边);当年他本想跟救他的孩子好好道谢,但那件事后不久约纳斯就失踪了,没能再联络上,直到最近这位外交官听到了约纳斯重新出现的消息,就来找人了,没想到还能直接遇到多年前的那个孩子本人。
外交官先生回忆完往事,又说:“我记得你的名字叫Silber……”
一直安静地听着的银发男人抽回手,终于说了第二句话:“那只是父亲给我起的昵称。”
哪有人真叫“小银”的。
外交官先生忍不住笑起来,说他也觉得这不像是教名,然后正式询问了这位年轻音乐家的姓名。
黑泽阵意识到了什么,往四周看去: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有年轻或年长的音乐家,有西装革履的先生、踮起脚来看他的孩子,也有没带相机的记者和安静等候的侍从。他们看他的目光里不含恶意,也并非对物品的欣赏,而是对一个人的、对他本身的赞许与期待。
他们想知道他的名字。
名字将代表很多东西,一场演出,一首曲子,一段过去。无论他的回答是什么,这将是一个被记住的名字,他清晰地认识到了这点。
“维兰德,”他说,“Wieland Juniper,我继承自父亲的名字。”
他向在场的人道歉,说自己还有事要做,从侍从手里接过烫金的邀请函,转身就离开了大厅。整个过程都相当顺利,没有任何人拦住他。
他转身的时候,银色的麻花辫被他的动作带起,扫过被火烧焦的墙壁,又缓缓落下。
编在头发里的一朵蓝色小花悄然落下,掉在人群中一个小孩的手里。
小孩蹦起来,向他挥动手里的花,大声说:“维兰德先生!你的花掉啦!”
他头也不回地挥挥手,说:“花是送给这里最幸运的人的。”
黑泽阵穿过走廊,离开了演奏大厅。
他转过拐角,看到零零散散离开音乐厅的观众,事实上音乐会仍旧会继续,他走的时候工作人员已经将舞台清扫得差不多了,现在离开的人要么有急事,要么就是担心会场里还有潜在的危险,不打算继续留下。
不过从在场的人数来看,留下的观众还是大多数,黑泽阵对音乐界不是很了解,但想必有些人来一次不容易,自然是要听到最后的。
他没打算现在就出去,只远远看了门口的情况,确认所有提前离开的人都需要登记后,就转身要走。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用眼角的余光瞟到两个正往音乐厅后门走的年轻人——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性,动作略微有些僵硬,没往他的方向看,正在交谈,似乎准备离开。
这是条偏僻的走廊,离开音乐厅的人一般不会选这条路。两个年轻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一切看上去都非常平常。他们从黑泽阵不远处路过的时候,倚在墙边的银发男人也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两个人松了口气。
但他们还没迈出下一步,身后就传来了一道冷冷的声音:“站住。”
试图蒙混过关的黑羽快斗&工藤新一:“……”
两个易容过本以为不会被发现的少年动都不敢动,生怕被身后的人发现什么问题;黑羽快斗给工藤新一使眼色,意思是你不是说他不可能走这条路吗,为什么还是碰上了?!
工藤新一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是按照黑泽阵在演奏完后会尽快离开音乐厅来推理的,这样的话黑泽阵绝对不会选这条路离开;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黑泽阵根本就没打算走,这样他们会有很小很小很小的概率遇上……所以说为什么会是这条路啊!
黑泽阵隔着这么远都能听到这两个人慌乱的呼吸声了,但他们好像还以为自己没有完全暴露,呵。
他把手插在白色礼服的口袋里,一步步往那两个人的方向走去,慢悠悠地说:“你们两个……”
黑泽阵还没靠近,黑羽快斗就感受到了背后传来的巨大威胁,那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危机感,一股寒意直透脊背,他瞬间炸毛,拖着工藤新一就往前跑:“快跑!”
就算是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他还不忘了变声!
他已经听工藤说了,以他夜莺叔那个脸皮很薄又容易恼羞成怒的性格,要是被夜莺叔发现他们两个听了这场音乐会,他们就完了!
工藤新一猝不及防被拉着跑,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怪盗的逃跑技能和感知技能比他强,黑羽快斗说跑他就立刻跟着跑了起来!
跑!快跑!逃出这个地方!
他在心里呐喊,望向远处走廊尽头的光,心想只要到达那里,只要到达那个地方……然后他就被人拎着后衣领提溜了起来。
工藤新一:“……”
名侦探没能逃走,被背后的人拎猫一样拎了起来,已经跑了一半的怪盗紧急刹车,倒了回来。既然同伴已经落到大魔王手里,那看来他们今天是跑不掉了。
黑羽快斗心里的小人垂头丧气,但他还是要做最后的努力:“请问,您有什么——”
黑泽阵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黑羽快斗:“……”被认出来了,不会吧?不会吧?!我们可是做过易容的!
他硬着头皮,说先生,您肯定是认错了,我们只是来听音乐会的,我刚才听了您的演奏,真的非常出色,期待您能成为举世闻名的音乐家……
黑羽快斗一边说,一边艰难地保持他的扑克脸,目光却忍不住地往黑泽阵的头发上飘。隔那么远的时候看不清楚,近距离看他才发现黑泽阵的麻花辫里是编着几朵小花的,而且头发已经有点乱了,末端还沾了点血色,被染成了亮眼的殷红。
他正在想要不要提醒,就听到黑泽阵平淡地说:“嗯,期待你成为举世闻名的魔术师。”
黑羽快斗:“…………”
黑泽阵看小白鸽的表情忽然变得有点委屈,就问:“怎么,你想当举世闻名的怪盗?不用等,你已经是了。”
黑羽快斗扁扁嘴,一头撞进了黑泽阵怀里,开始扑腾:“我不管!你是怎么认出来的,我明明做过易容了,就连师姐的易容水平都不如我,不可能看出来才对!”
小白鸽正胡乱扑腾,黑泽阵拎着正心虚不敢看他的侦探,面无表情地说:“我也能认出贝尔摩德的伪装。”
他跟贝尔摩德很熟,只要不是专门针对他花大心思做的易容,黑泽阵都能把那个麻烦的女人认出来,大多数时候都只需要凭借感觉。当然,他跟这两只麻烦的小鬼还没熟到那种地步,能认出来全靠他们自己暴露。
以及味道……靠近的时候就分辨出来了,黑泽阵觉得,如果他们两个下次做伪装的时候不想被他认出来,最好还是用点香水,但他是不会主动提醒的。
他戳戳无精打采怀疑人生的小白鸽,又抖抖抱着脑袋假装自己不在的小侦探,问:“所以谁给我解释一下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工藤新一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回答:“是‘教授’,我跟教授做了交换,我让快斗加入了我们的对决,他要求我们来替他听这场音乐会,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只是你好像不希望我来……”
现在他也知道黑泽阵为什么不希望他来了。但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自己不知道。
黑泽阵没说话。
工藤新一低着头,拽了拽黑泽阵的发尾,像是在撒娇。不过事实上他是在摸发尾的那截红色,不出他意料,这不是染的,上面的红色有些黏,是血。
不对劲。
工藤新一记得在“教授”的包厢里看到黑泽阵的时候,被放在腿上的那截银发上没有这点颜色,现在黑泽阵纯白的衣服上也没有血迹;可从演奏大厅陷入黑暗到灯光重新亮起的一段时间里,黑泽阵几乎一直在舞台中央,唯一的空隙就是火被扑灭、灯光还未亮起的短短几分钟。在这段时间里黑泽去了哪?
名侦探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不过黑泽阵完全没想到小侦探一直低着头是又开始推理了,就伸手摸了摸小孩的脑袋,问:“演出怎么样?”
“诶……诶?”
“都来看我弹钢琴了,你不会完全没听吧?”黑泽阵松开手,把小侦探的后衣领折回去,说。
工藤新一缓慢地眨了眨眼,虽然大脑瞬间就理解了黑泽阵的意思,但他已经出窍的灵魂还没回过神来,等到他彻底意识到黑泽阵没打算为这件事找他算账的时候,名侦探往上翘的嘴角已经压不住了:黑泽哥他完全不介意我看到他弹琴诶!
他大声说:“世界一流的音乐家!”
黑泽阵忽然收起了脸上的笑,面无表情地说:“看来你什么都没听。”
工藤新一:“……?”
那要我怎么说?!说你弹得很差吗?为什么快斗夸你弹钢琴你就会笑啊!这不公平!
黑羽快斗:因为我是隔壁乌鸦邻居家的小白鸽,你才是他养的小侦探,要求肯定会高一点咯!(事不关己地吹口哨)
黑泽阵按住工藤新一的脑袋,说:“以后别来这种地方,今天制造混乱的那些人未必是冲着我来的,只是认出了我才选择动手,如果他们的目标本来是‘教授’的人,你们知道会发生什么吧。”
工藤新一蔫蔫地点头。
灯刚灭的时候他就发觉不对了,当场带着黑羽快斗从栏杆上跳了下去——准确来说是黑羽快斗带着他,但细节不是很重要。在离开包厢的前一刻,他听到有人闯入的声音,到现在都还有点后怕。
黑羽快斗的反应完全不同,他拍拍自己的胸口,自信地说:“放心啦,我肯定会带着工藤跑掉的,我的逃跑技术可是一流!”
黑泽阵漫不经心地说:“是吗?我还以为你到现在没被抓住是因为知道你身份的那群侦探小鬼在放水……”
“喂!这种事就没必要说出来了吧!”黑羽快斗气得跳了起来,“今晚,今晚我一定会偷到那块宝石,证明我身为怪盗的实力!”
黑泽阵问:“那块红宝石?‘玛特之羽’?”
黑羽快斗点头:“对,到现在为止还没人见过那块宝石的模样,我怀疑这块宝石指的其实是个人,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偷过各种各样的‘宝石’啦……”
黑泽阵:“哦,我见过,还拿着玩了。”
黑羽快斗:“……”
他瞪着眼睛看黑泽阵,半晌忽然拉过工藤新一,大声说:“工藤你看他!夜莺叔太坏了!”
工藤新一正在研究黑泽阵的长发,忽然被拉过来,手里还攥着黑泽阵的麻花辫,他跟高大的银发男人面面相觑,最后小心翼翼地、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地把头发给放回去了。
他坚定地说:“怎么会?琴酒哥哥是个好人。”
黑羽快斗:?
名侦探,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睁眼说瞎话了?就算你忽然掌握了逢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巧,也用不着拿来坑我吧!我才是你现在唯一的盟友啊!
黑泽阵看这两个小孩用眼神打架,完全没看懂小侦探和小白鸽正在传递什么信息,不过他听到走廊尽头传来了第四个人的脚步声。这里虽然是相当偏僻的走廊,但也可能有其他人踏入,因此,他们的闲聊时间已经结束了。
他伸手挡住了两个小孩的视线对决,说:“好了,你们走吧,下次别被‘教授’牵着鼻子走了,他让你们做什么一定另有目的。”
“那你呢?”工藤新一追问。
“我还有别的事要做。”黑泽阵转身离开。
工藤新一和黑羽快斗看着那个银发的背影,以及飘来荡去的麻花辫,过了几秒,黑羽快斗戳戳工藤新一,说快走,现在还来得及布置我的魔术,你被征用为我的魔术助手啦,工藤!
“啊?你在说什……”
“快走快走,万一被人发现了就不得了了,你不是说白马那家伙可能来吗?”
“喂!”
两个少年很快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而往回走的黑泽阵跟一个戴着兜帽、穿着黑衣服,整个人都好像前行在黑暗中的人擦肩而过,下一秒,对方忽然顿住脚步,转身问他:“请问你看到——你看到工藤了吗?”
在看清黑泽阵脸的时候,黑暗里的人明显顿了顿,随后他摘下兜帽,露出一张跟工藤新一非常相似的脸来。
黑泽阵还记得这个人:“服部君。”
来人正是服部平次,他点点头,说:“我找到了工藤留下的记号,但没找到他的人,白马让我来这里……啊,所以你是黑泽先生吧?”
服部平次有点不确定地问。
他只知道黑泽阵是“实际年龄三十多岁的初中生”,却没见过黑泽阵成年时期的模样,不过既然对方先叫出了他的名字,那应该就是他认识的那位黑泽先生吧?
“你认错了,”黑泽阵悠悠地回答,“我是个音乐家,去过日本,知道‘关西的服部’,所以才叫出了你的名字。不是你说的什么黑泽先生。”
服部平次连忙道歉:“啊、啊抱歉!因为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那,既然你知道我,肯定也知道工藤吧?你见到‘关东的工藤’了吗?拜托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找他!”
诶——
服部平次想,这两个人长得还真像啊,他还以为这是黑泽先生长大后的模样,哎,果然是找工藤找得太心急导致判断失误了吧。
黑泽阵想了想,回答:“我没在这里见到长相跟他相似的人。”嗯,是实话。他见到的是雪林福特·道尔先生和亚森·道尔先生。
他跟服部平次告别,继续往音乐厅内部走。此时的音乐会已经重新开始,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新一轮的演出上。黑泽阵先走上了一侧的楼梯,顿住脚步,往音乐厅中央的舞台方向看去——
灯光照亮整个舞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音乐家身上,那个人看上去甚至闪闪发光。
所以他在上面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黑泽阵不自觉地笑了笑,抬起脚步,转到了后面的工作通道里。在一片黑暗中,他闭上眼睛听了一会儿,就往某个方向走去。
……
黑暗里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加尔纳恰靠在柜子上,听到外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才松了口气。这里是音乐厅的仓库,没有开灯,只有相对昏暗的光线,只要不特地进来查看,就几乎不会发现他的存在。
刚才混乱发生的时候他本想离开音乐厅,都已经摸到门口了,却没想到外面的守卫相当不近人情,就算里面发生了爆炸,要离开音乐厅也要做登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女王带着全家来听音乐会了。
他可不能把自己的名字留在这种时候的登记簿上——出了这种事,还跟那些人有关联,事后一定会有人调查。加尔纳恰往后退,准备离开出口附近的时候却被人盯上,他跟黑暗里的不明人物交手,确定今天来这里而且别有用心的人不止他一个,但他不是对方或者警卫的首要目标,所以他只需要找个地方躲起来,或者重新混入人群就可以了。
现在,他屏住呼吸,刚准备离开仓库、若无其事地回到演奏大厅中去的时候,门口却重新传来了脚步声。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不妙,这个人知道仓库里有人,甚至可能就是冲着他来的!是刚才的追兵吗?混蛋,你们找错人了,我真的只是路过想离开的无辜路人啊!
在那个脚步即将越过这排的箱子、马上就要暴露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时,加尔纳恰果断地将手枪上膛,对着那个人就扣下了扳——
什、什么?
几乎就在同一个瞬间,出现在他眼前的男人微微压低身子,早就预判了他开枪的高度,然后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冲到了他面前!
天旋地转,眨眼间加尔纳恰就被人掐着喉咙按在了地上,皮靴碾过他的手,来人用膝盖顶住了他的腹部,把他手里的枪扔了出去,然后笑了一声。
银色的发尾落到了加尔纳恰眼前,再往上,是开着蓝色小花的麻花辫。
“琴……酒……”
加尔纳恰抬起头,果然看到了一双熟悉的幽绿色眼睛。
制住他的男人低笑,俯下身来凑近他,问:“好久不见,加尔纳恰,看起来……你在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