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服部平次的心情很复杂,非常复杂。他不知道什么乌丸集团,也不知道什么【塔】, 他就是忙了几天终于可以回家睡觉的时候被白马探一个电话叫到了英国, 直到坐上飞机他都在思考一个问题:他跟白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他记得他们之前也不熟啊,起码没有到打个电话只说一句“有工藤的消息, 来伦敦”就把他叫来的地步……
虽然工藤那家伙确实已经失踪好几天了, 忽然传来消息,不管谁打电话服部平次都会来,但白马这家伙也太理所当然了吧,搞得就跟他们很熟一样!
“啊, 烦死了, 真是的!”
服部平次跺跺脚, 反正来都来了, 他跟学校的老师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从大阪到了伦敦,见到了白马探, 从白马那里听说了工藤现在的情况:
在查案;死不承认自己是工藤新一;躲着所有认识的人走;疑似被人胁迫和监视。
就是最后这点他们搞不清楚,有人绑架或者胁迫了工藤新一, 希望他……他……查案?
听起来好像是某个肤色纯度不如他的公安警察曾经干出来的事, 服部平次想, 虽然工藤没有明确跟他说过那是谁, 但他听过三言两语,再跟那位安室先生——哦, 现在是日本大名鼎鼎的降谷警官——联系在一起, 想想也就知道那件事说的是谁了。
所以,这次的事也是有人想借用工藤聪明的头脑, 让关东的工藤给他查案……个鬼啊!那为什么不绑架白马探,虽然服部平次觉得他们这群同时代的侦探里谁推理水平最高还不好说,只能说是各自有擅长的地方,但白马探他起码是在英国上学的!闲着没事把工藤新一绑架到英国来干什么,是嫌白马探不好用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所以对方肯定是另有所图,不可能是找工藤来查案的!工藤新一只是假装在调查案件,试图给他们传递消息罢了。
他问白马:“所以还有其他人来吗?”
白马探回答:“我跟茶会的人打听过消息,他们好像从我的话里判断出了一些蛛丝马迹,如果有人比较闲的话,可能会来伦敦……”
服部平次挑了挑眉毛:“就你们那个侦探八卦互助协会?”
白马探深深看了服部平次一眼:“是莫格街下午茶,我和工藤都说过可以邀请你,是你自己不来的。”
服部平次哼了一声。
那个叫莫格街下午茶的组织没有在他听说工藤和白马当上首领之前就邀请他,是他们组织的损失。
他重新把目光放回到手头的资料上,说:“也就是说,7月2日工藤在东京失踪,7月4日你在英国遇到了他,当时他在调查一个跟福尔摩斯相关的案件;第二天,你找到了他的住址,但被他跑了,那天他还是在调查案件……”
“7月5日,也就是前天,他在调查一一起绑架和贩毒案件,中途一直隐蔽行踪,而且没有求助警察或任何官方势力。但当晚,苏格兰场接到了匿名报案,我从熟人警察那里得到了验证,打电话报警的人就是工藤。”白马探接上了话。
然后,他们两个都把目光放到了昨天,也就是7月6日上。
工藤在7月6日没有任何行动,可能是遇到白马的事让他变得更谨慎——或者胁迫他的人提出了新的要求;也就是在这天,白马通知了工藤优作,不知道能否从工藤先生那里得到一些线索。
同一天的夜晚,一连串的新闻轰炸了整个伦敦:M国的公主失踪,一块被诅咒的红宝石,神秘的预言和一群怪盗……
“这里为什么会有怪盗基德?”
“你问我?”服部平次震撼地看向白马探,“你跟他才是同学吧?”
黑羽快斗不是江古田的吗?你白马探在日本读书的时候也是江古田高中的,你们两个才比较熟悉,我还以为怪盗基德是你叫来的啊?
白马探把他的帽子往下拉了拉,说:“工藤新一现在是黑羽快斗,那黑羽快斗就是工藤新一,你和工藤不是很熟吗?那问你没什么问题吧。”
服部平次正在推断工藤的想法,心思完全没在这方面,差点被他给绕进去:“哦,也对……不对!白马!你在说什么啊?我跟怪盗基德完全不认识!”
就算那个小偷跟工藤和白马私相授受(哪里不对,算了就先这样),他服部平次也是没跟那家伙见过几面的。他说的是黑羽快斗,而不是怪盗基德,他很有分寸感的,根本没想过介入怪盗摘掉面具后的正常生活!
白马探转过头去,偷偷笑了一下。
在服部平次攥拳之前,他就把话题拉回到了正轨:“至少怪盗基德已经出现了,工藤也有很大概率会调查这起案件,昨晚我联络怪盗基德了,他说他那边也没什么线索,他来的时候……完全不知道工藤在这里。”
服部平次:“……”
白马探又说:“毕竟工藤又消失了一整天,昨晚我让怪盗基德尽量吸引工藤出来,把事情搞大一点,过了一会儿他跟我说他叫了四个外援,还用外援的身份发了四封怪盗预告函。”
服部平次:“…………”
他重新看向新闻里整整齐齐的怪盗预告函,总觉得侦探和怪盗的世界并不相通。
但好消息,今晚他们就能集齐怪盗七龙珠,召唤工藤新一,实现愿望……希望工藤会来吧。
现在他和白马要去调查M国公主失踪的案件了,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他们能在调查的过程中碰到亚瑟·平井。服部平次已经准备好了,一旦碰到工藤,他就冲上去一个闷棍把工藤打晕扛回家!
“约定的时间快到了,”白马探忽然说,“我们去萨菲尔公主的城堡。”
“……?”
服部平次用怀疑的目光看向白马探。
不是封锁了现场,不让任何好奇的人进去吗?他们两个就是高中生侦探,怎么也轮不到他们来调查这件事吧?
白马探将视线移到了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假装很自然地说:“我找了朋友,她帮我们得到了进去调查的机会。”
“你还有这种朋友?”
“有。其实是不怎么见面的亲戚,她在这种事上还是有一些话语权的,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我也不会去打扰她。”
“你……”
服部平次几次想说话又咽了回去,到最后他说白马,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白马探就露出了非常平静的微笑,并说:“王室的亲戚。”
服部平次:“………………”
他就不该问这个问题!白马啊白马,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白马!服部平次终于是把悬着的心给按了回去,跟白马探一起前往萨菲尔公主的城堡。
开车的是白马家的司机,现在服部平次看司机也觉得像哪里来的王室密探。
“对了,”白马探说,“其实工藤可能还调查过另一起案件,你知道昨天凌晨失火的坎特维尔剧院吗?”
“是那个很有名的悬案的发生地吧?案件的真相还没有被查清,剧院就已经被彻底烧毁了,我都还没去过……”服部平次觉得很遗憾,他本来想这次来英国顺便打卡一些只有侦探才会感兴趣的地点呢。
“就是那家剧院,我从朋友那里得到了消息,今天上午有一群形迹可疑的人在调查那边的情况,他留意了一下,结果发现7月5日下午到晚上,工藤有三次前往那家剧院,他离开后不久,剧院就被烧毁了。”
“也就是说工藤很有可能在调查那个悬案……可疑的人是指?”
“可能是海盗。”
“哈?”
“他们是非法偷渡到英国的,我这边也不能完全确定他们的身份,”白马探摊开手,说,“但前日有海盗在海上交火,船只遭到破坏,可能有一部分海盗来到了伦敦。剧院附近的监控录像里有那些可疑人员的身影,我观察了他们的行动细节,推测他们可能长期在海上生活,极有可能就是昨天夜间到今天凌晨登陆的海盗。”
至于海盗为什么在调查工藤新一,他们也不是很清楚,但白马探相信,他已经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半个小时后。
萨菲尔的城堡。
“什么?有个叫雪林福特·道尔的少年侦探来过,是萨菲尔公主朋友家的亲戚?他现在已经走了?”
“……”
“还是接到一条短信后突然走的?”
服部平次和白马探面面相觑,最后白马探拿起手机,说服部,来不及解释了,快加入茶会,现在我要以前代首领的名义发动茶会的力量找工藤那家伙了!
【悬赏挑战:第十八代首领-工藤新一】
【No.18工藤新一于2009年7月2日失踪,已确认其正主动避开我等“莫格街下午茶”的成员,首领叛逃证据确凿,现在就是开启挑战的时刻!】
【已建立只有No.18不在的群聊。已公开与No.18目前行踪相关的线索。(注:存在工藤新一被胁迫的可能,请尽量规避直接接触和情报泄露)】
【在No.18被找到或新任首领上任前,茶会由前代首领白马探代为管理。】
【当前线索:*******】
【悬赏奖金:4000万美元(正在不断追加中……)】
茶会的第十八代首领,终于还是(被迫)走上了和前几位一样的路——跑路。
此时,刚刚接到怪盗基德消息、紧急离开萨菲尔的城堡避开服部平次和白马探的雪林福特·道尔——也就是工藤新一先生,正躲在墙角,抹掉头上的汗,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在想:幸好就来了服部和白马,茶会的其他人只是意外到伦敦而已,要是他们都凑上来找我,那就完了啊。
他给黑泽阵发消息:萨菲尔公主应该是自行离开城堡的,我倾向于她是被熟人约出去见面、又或者本身就有隐藏身份离开城堡的想法。我还找到了一些新的线索,我推测她来英国另有目的,不是为了宝石和诅咒的事……
[名侦探诺瓦利斯]:不用推理过程,直接告诉我结果。
[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你怎么又这样!看看你现在的名字,你可是名侦探啊!推理过程是很重要的!
[名侦探诺瓦利斯]:嗯嗯。
[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气鼓鼓.jpg]
[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好吧,简单来说这位公主可能想在伦敦完成某个仪式或者计划,我在她的卧室里找到了记录草稿的本子,用铅笔涂抹还能看清一些字迹,主要是符号和一些难以理解的语句。我认为这是重要的线索,但苏格兰场的警察认为这是诅咒和预言相关的内容,拒绝深入调查……可能是怕产生政治方面的影响。
[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不过我找到了一条新的线索,在萨菲尔公主的日程里,她受到一个姓名简写为“D”的人的邀请,原本要在今下午去听一场古典音乐会。我正在想办法混进去,也许里面有什么线索。
[名侦探诺瓦利斯](秒回):别去。
[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为什么?我觉得这应该是个好机会,而且那场音乐会的观众里有不少重要人物,安保等级相当高,几乎不可能遇到危险。
[名侦探诺瓦利斯]:让你别去就别去,别问那么多。
[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
工藤新一撇撇嘴,但他知道黑泽是不会害他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音乐会上会有别的危险。他说那我不去了,你有那场音乐会的门路吗?我还是觉得里面可能会有线索。
黑泽阵回答有,我有一个朋友会去,所以你不用去了。我会让他留心。
于是工藤新一就整理了目前的情报,发给黑泽阵,又说在音乐会里需要注意的有以下四十八条,还有他暂时没能证实的推理线索三四十条,以及猜测多少多少条……
他没发完,沉默了一段时间,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发了一串乱码给黑泽阵,再往后——
[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啊啊啊啊白马和服部追来了!他们不是要查案吗?为什么要先追我啊!给我去查案啊你们两个!
名侦探在英国的街道上狂奔,最后不得已给某个人打了电话:“快斗救我!”
至于正在监听他的“教授”怎么想?
工藤新一理直气壮地说:“我跟黑羽快斗可是双胞胎!他是我的半身、我的手足,我们一起当的茶会首领!找他帮忙怎么能叫找外人帮忙呢?!”
“教授”倒也没有在意,反而在电话那边笑了:“我让你联络一位朋友,本意是让你选择一位‘华生’,但现在看来,这位姓黑羽的少年,才是你的‘华生’?”
福尔摩斯的助手?哈?
工藤新一在心里把黑羽快斗和约翰·华生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不自觉地吸了口气,还打了个哆嗦。
不不不,绝对不可能。怪盗基德那家伙,怎么看也是亚森·罗宾的来头吧?!
只是教授并不清楚黑羽快斗就是怪盗基德这回事,工藤新一也不可能主动暴露“双胞胎弟弟”的身份,就换了个方式,委婉地对教授说:“教授,我觉得,他跟华生不是很像,准确来说是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
“那样的话,你这通电话就算违反我们的约定了,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先生。”“教授”说。
他虽然这么说了,却什么都没做,还是在等着工藤新一的回答。
“不——”
工藤新一摇头,看着正在不远处跟服部平次打手势的白马探,在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时候笑了一下。
“从‘福尔摩斯’的故事来说,偶尔有立场不同的朋友帮忙也是合理的。他是我的……艾琳·艾德勒吧。”
就在他前方不远处,服部平次得到了这边没人的信号,就跑到另一边去找了;而“白马探”卸掉了身上的伪装,变回了头发乱翘的工藤新一,当然,是黑羽快斗。
没穿怪盗衣服的怪盗基德对他的侦探眨了眨眼,说:“终于向我求救啦,侦探先生?”
工藤新一说是啊,要是没有你的话,我就要被白马他们抓住了。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会儿干脆趴在黑羽快斗身上缓缓,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天知道这几天来他被白马追着跑了多久,他都快得白马PTSD了,再这样下去他就得邀请白马一起去踢足球拿世界杯了。
微型耳机里传来了“教授”的声音:“我认可你的‘艾德勒先生’了,小福尔摩斯,不过作为允许他加入游戏的交换,你帮我做一件事吧。”
工藤新一抓紧了黑羽快斗背后的衣服,冷静地说:“我有我的底线。”
“教授”笑道:“别这么紧张,只是让你们替我去参加一场下午的音乐会而已。”
工藤新一:“……”
等一下,听起来好像有点耳熟。
萨菲尔公主原本要去参加的音乐会?应该就是这个吧,恐怕“教授”也受到邀请了。可是琴酒说不让我去啊……
他还在犹豫,黑羽快斗就摘走了他的微型耳机,说好啊教授先生,届时我会跟侦探一起去的,请您放心——
“喂!快斗!”
“哎呀,我可是你的半身,我答应就是你答应啦!而且你不是很想去的样子吗?”
“那是……”
工藤新一捏了一把自己的脸,他刚才露出很想去的表情了吗?虽然他确实有些想去,只是碍于黑泽阵的提醒而犹豫了一下,给他点时间考虑的话,他应该……还是会去。
但快斗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啊!还有,你知道“教授”这个称呼代表什么含义吗?不要随便听了几句就擅自决定我的事啊!
“走吧,我们去听音乐会,还有,我饿啦,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你倒是听我说话啊,快——斗——”
两个少年的身影一前一后地消失在街道尽头,停在屋檐下的几只鸟扑闪扑闪翅膀飞走,其中一只身上绑着的监控装置正散发着微微的红光。
……
一家酒店。
顶层套房。
黑泽阵正在跟一位扎着小辫、穿着燕尾服,看起来非常和善优雅的人面面相觑。
给他开门的是一位有着浅棕色头发和绿色眼睛的先生,四十余岁,有一双保养得很好的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而整齐,而此时这双手里正拿着笔和一张刚写了一半的乐谱。
黑泽阵从容地跟他面前的音乐家打招呼,就好像他们昨天还见过面一样:
“上午好。”
“……”
他们两个站在门口对视了足足一分钟,刚打开门的人终于有了反应:他眨了眨眼,脸上僵硬的笑容开始解冻,身体也晃了一下,然后他猛地抬手,就要关上那扇门!
黑泽阵抬手按住了门。身材高大的银发男人只需要站在那里,酒店套房的门就纹丝不动,像是被焊在地上了一样;那位音乐家用了吃奶的劲儿也没能把门给关上——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需要保护自己的手。
最后音乐家恼火地喊道:“你给我滚出去!”
黑泽阵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所以他只是镇定地按着门,一点点把门掰到最开,礼貌地打招呼:“老师,好久不见。”
被他喊老师的人瞬间就退了半步,厉声呵道:“谁是你老师?!我从来——从来都没有收过学生!我发过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收学生了!”
是啊是啊,你没有学生,不然你真的要在音乐界和教育界同时声名扫地了。这点你的学生比你还要清楚。
黑泽阵点点头,甚至说的敬语(德语):“嗯,您还发过誓,说您再也不会参加任何音乐会,因为您怕有人提起我的名字,问这是不是您的学生。”
他一边说,一边走进来,还顺手关上了门。即使他昔日的老师竭力试图阻止他,但对黑泽阵来说,他老师的那点劲儿就跟没有一样,他关门很快,啪的一下就给关上了。
老师气得浑身发抖,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既然你知道还来找我做什么?我就没有你这个学生!”
虽然过了二十多年,当年的小孩已经长成了只是站着就很有侵略性和威胁性的成年男人,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当年跟他学过钢琴的小孩,可谓记忆深刻。
哈,记忆不深刻是不可能的,那就是他一生最大的阴影!
当年他身为刚刚踏入乐坛的少年天才,初出茅庐就斩获一大堆成就,本以为自己能成为贝多芬、巴赫那样举世闻名的音乐家,却在帮人教一个小孩弹钢琴后彻底失去了信心。
是的,他被打击得体无完肤,最后收拾包袱回了老家,再也没有出现过。
但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虽然没有三十年,但四舍五入就有了!二十五年后,他重振旗鼓,带着二十多年前的沉淀,放下了年轻时候所有虚浮的骄傲自满,脚踏实地地进行聆听、创作、谱写独属于他的乐章,成为崭新的自己!
他回到柏林,回到维也纳,回到他熟悉的地方,年轻时候的盛名已然不再,多年过去,人们自然也不会记得昙花一现的少年天才。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大了,每隔几年都会出现一个这样的天才,他没那么特殊。但现在不同了,他清晰地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水平,距离世界顶级的音乐家还有多远的距离,而且他相信再过几年,或者十几年,他就能站在那样的顶端!
音符与艺术的世界果然很快就重新接纳了他,往日的友人惊叹于他的成就,询问他蜕变的秘诀,对此,他的回答是:只有挫折才能让人成长。
朋友说,当年让你离开乐坛的,一定是一场极其痛苦、难以跨越的挫折吧,没关系,一切都过去了。
他说,是啊,都过去了。反正我不会再遇到那个人。
很快,他就在接近顶端的那一小撮艺术家里获得了一席之地,也拥有了通往大师级音乐家的门票,当朋友邀请他来参加这场只有某些达到极高成就的现代音乐家才能参与的音乐会时,他的心情依然非常平静。
二十五年的积淀让他学会了更多,也变得更加沉稳,如今已经没有什么能波动他的心弦。没错,他早就——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警告你,如果你再不滚出去的话,我就……”老师深吸一口气,“那我可以滚,我现在就走,不要跟着我!”
他果然还是不想看到这个人!为什么要再出现在他面前,他已经做了半辈子的噩梦,不想下半辈子继续做同一个噩梦啊!!
黑泽阵依旧挡在门口,反正这里是二十多层,他老师是不会从窗户跳下去的。只要他不让开,老师哪里都别想去。
他微微抬了抬眼,慢吞吞地说:“老师,你是知道我的,我做事向来很有目的性。”
老师抓了抓自己的小辫子,整个人就好像要背过气去了一样:“你说的目的性是指一晚上背了一整本的谱只为了让我跳过基础训练教你点别的?”
黑泽阵把手插在外衣的口袋里,说:“起码我真的记住了,不是吗?”
他小时候记忆力就很不错,不过那天晚上他确实没睡,因为他不想在柏林待太久,他赶时间——从维兰德的城堡离开前,他跟阿法纳西约好了尽快回去。
老师吸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终于从他们两个极其悬殊的战斗力差距中意识到一个悲伤的事实:他以前不到一米四的可爱学生现在能轻易扭断他脖子了……哦,他的学生不到一米四的时候也能轻而易举地做到这点,那没事了。
所以说他到底为什么要答应维兰德,为什么要来教这种学生啊!二十年前了,还阴魂不散呐!
老师绝望地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酒,还没喝呢,酒杯就被拿走,他银发的学生正在熟练地给他泡茶,还说:老师,您下午有演出,不能喝酒。
老师:……
我的人生都已经整个变成灰的了,你还要跟我说为了演出不能喝酒?你到底有没有自己身为罪魁祸首的自觉啊!
“所以,Silber(小银),你来找我做什么?”
老师端着茶杯,终于自暴自弃地问。其实他唯一的学生长得很好看,泡茶的手艺也很不错,而且表面上一直很尊敬他——但也只是表面上,你跟他说话他是从来不会听的,就算这次点头下次依旧我行我素,让人绝望。
而且当年老师就看出来了,他的学生根本就不想弹钢琴,是出于别的理由把钢琴作为一种需要学习的工具,才被送到了他面前。就是这点让他耿耿于怀,一直惦记到今天。
已经成年的银发男人把茶壶放回去,用那双墨绿色的眼睛看着他二十五年没见的老师,认真地说:“老师,我想弹钢琴。”
老师咬牙切齿:“……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