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须晴日

“工藤新一……”

“我不是我没有, 你认错了,我是夏洛克·平井……啊不是!我是亚瑟·平井,只是个路过的侦探!”

“好的, 江户川夏洛克。”

“………………”

出现在舞台上方的少年侦探捂着脸, 吸气,痛苦地说你们别再说了, 我就是一个路过听到里面有动静进来看看的侦探, 不认识什么工藤新一,也不知道什么琴酒和莱伊,所以黑泽哥和赤井哥你们两个需要帮助吗,我可以帮你们叫救护车。

赤井秀一若有所思地看向黑泽阵——银发男人靠在墙上, 闭着眼睛听他们聊天, 但又无时无刻不警惕周围的环境, 就像一只懒洋洋又充满攻击性的野兽。他看得出来黑泽阵很困很累了, 除了最开始往上看了一眼外, 完全不想搭理其他人。

他也知道琴酒不想去医院。

λ-AP13足够恢复身体的机能,琴酒需要的是休息和补充身体的能量, 这里应该被送去医院的是没有神奇恢复小妙招的赤井先生。但还有一个问题:他们两个是偷渡来的,他还好, 日本公安可以证明他是良民, 可琴酒连个喘气儿的身份都没有。

也许有, 但赤井秀一不知道。

他一往上喊:“谢谢你, 亚瑟侦探,不用了。你能在上面找找我的手机吗?我联络我家的私人医生就好。”

“你家的私人医生?”工藤新一低头找手机, 一边找一边问。

“是啊, 一位有十八年战地从业经验的医生,手法专业、业务熟练, 就连日本公安都找他给重要成员做过手术。”赤井秀一诚实地回答。

正在闭目养神的黑泽阵看了他一眼。

赤井秀一给小银顺了顺毛,幸好黑泽阵不想说话,没有拆穿他。

正在上面找手机的工藤新一就纳了闷了,他能听出赤井哥是话里有话,但几天前就到了英国的他手里缺了一条关键情报,愣是没听出赤井秀一在说谁。所以发生什么事了?就在他走的这几天里,又有新人加入这个家了?

找到了。

他把废墟下面的手机捡起来,刚想转身去给赤井秀一,就听到背后传来了地动山摇的响动。

舞台下的空间里,黑泽阵一脚踹上了倾斜的钢架,老旧的舞台在重压之下终于不堪重负彻底垮塌,七零八落地往下砸。现在他们再也不用担心年久失修的钢架会砸到人了,因为它们已经全部滚到了最下层。

前方是勉强还能看得出形状的往上的阶梯。

黑泽阵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没动的赤井秀一。他身上的伤几乎已经消失不见,刚才踹的那一脚也证明他的腿没什么问题,但赤井先生现在的模样着实狼狈,黑泽阵就走了回去,对赤井秀一说:“上来,我背你上去。”

赤井秀一发现他在黑泽阵这里的待遇突然就变好了,跟以前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跟做梦一样。他眨了眨眼,问:“真的吗小银?”

哇。我还能有今天。

要是早点哄他一下的话,是不是就能……

黑泽阵看穿了赤井秀一的想法,没好气地说:“我还可以抱你上去。”

赤井秀一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副画面,他迟疑了一下,说:“这不太好吧,你也很累了。”

黑泽阵:“……”

在听的工藤新一:“……”

几分钟后,黑泽阵干脆把枕头先生给扛了上去,接过小侦探递来的手机拨通了赤井务武的电话,然后把手机扔到了赤井秀一手里。

电话很快接通了。

赤井务武用的还是维兰德的声音,语气听起来很平静:“你们打完了?”

“打完了,麻烦你来接我们,维兰德先生。”赤井秀一用满是血的手掌托起手机,他试着弯了弯手指,轻轻吸了口气,还是决定等他们家的私人医生来。

赤井务武说好,他马上过来,在挂断电话的前一刻又问了一句:“都还活着吧?”

赤井秀一叹气。

他觉得如果打这通电话的人是黑泽阵,赤井务武肯定是不会问这个问题的,所以说他的家庭地位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爸,有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赤井秀一说,“你的教育很失败。”

赤井务武那边忽然没了声音。

赤井秀一用沉重的语气继续说:“你刚才差点就失去两个儿子了,小银要跟我同归于尽,怎么想都是你教育失败的结果。”

赤井务武:“……”

赤井秀一转头,问黑泽阵:你说对吧,小银?

靠在一边就差睡着的黑泽阵被他吵到,不是很高兴地看过来,跟赤井秀一对视了几秒,才说:“嗯,教出你这种儿子,他确实很失败。”

赤井务武:“…………”

他觉得自己在这个家被排挤了,而且不是错觉。两个儿子翅膀都硬了,很硬,硬得离谱,特别是他大儿子,把维兰德的儿子都带坏了。

赤井秀一反驳道:“那我觉得他的教育还是成功了一半的。”

是的,成功了一半,不算秀吉和真纯,只看他们两个是这样的。不等黑泽阵接话,他就笑了一下,认真地说:“我确实不怎么样,但你很好。”

黑泽阵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电话的另一端,已经沉默了很久的赤井务武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维兰德,你听到了吗,原来我这辈子还能听到有人说你的教育水平不错?”

听起来就像天方夜谭。

得了吧,看看维兰德都把孩子教成什么样了——冷静、坚韧、绝对的理性,什么都得会一点,维兰德完全是在用一套完整且残酷的间谍培训方案来对待他的孩子——或者,孩子们。

寻常小孩哪里经得起这种折腾,维兰德就是仗着刚从雪山里出来的Juniper什么都不懂,在道德与法律的边缘大鹏展翅罢了。

他挂断电话,往剧院的方向走去。

其实他一直就在附近,也带了药物和必需品,省得打完的时候哪个儿子快死了……他还能救一下。毕竟,他确实是一位有十八年相关从业经验的医生(的替身)。

几分钟后。

他来到剧院内部,看到像是被龙卷风刮过的剧场,塌得更严重的穹顶,完全没了的舞台,到处散落的碎石,正在跟他挥挥满是血的手的大儿子以及靠着大儿子睡着的维兰德的儿子。

还有一只正恍惚地听他大儿子说话的小侦探。

赤井务武在工藤新一身边站定,戳了戳没反应的小侦探的脑袋,小侦探还是没反应,就呆呆地站在那里。

他就问赤井秀一:“他怎么了?”

赤井秀一安详地回答:“我只是把小银单挑FBI地下基地、杀了个七进七出最后成功跟贝尔摩德和她的外甥汇合的事告诉了他——啊,还有我和小银的关系。”

工藤新一:大脑过载ing……

所以降谷哥是贝尔摩德的外甥,贝尔摩德试图拿琴酒吃波本哥哥的代餐,而且波本真的是乌丸的后代,琴酒和赤井哥从小就认识,FBI正在爆发内乱,然后现在莱伊绑架了黑泽阵非法出境离开日本……可他到剧院的时候这两个人正在打生打死啊?!而且听刚才的电话他们是真的差点死了吧?!

喂喂,他就是离开了三天而已,才三天,你们就搞出了这么多事吗?!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抓狂地问赤井秀一:“还有,这个人是谁?你叫来的家庭医生?他不是上次那个……”

他到底错过了多少剧情?!

赤井秀一回答:“对,琴酒被绑架的事就是他搞出来的。”

他推了推黑泽阵,让他先醒一下,他知道黑泽阵没睡着,但黑泽阵就是没动。银发的男人懒洋洋地靠在他身上,把他的手打了下去,完全没有参与话题的意思。

工藤新一不解地问:“可他不是琴酒的父亲吗?为什么赤井哥你也要叫他父亲啊?!”

赤井秀一沉默了一下,才说:“……他也是我的父亲。”

爸,看看你干的好事。

工藤新一看看黑泽阵,再看看赤井秀一,半晌,艰难地问:“你们,是同一个父亲?”

赤井秀一试图解释:“不是,其实……”

他顿了顿,觉得这件事实在不是很好解释,毕竟牵扯到的东西太多,有些事还不适合跟柯南君说。他往赤井务武的方向看了一眼,忽然计上心头,就对工藤新一说:你看我和琴酒在某些方面很像吧?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父亲跟琴酒的父亲是远房堂兄弟,所以他们……

他还没说完,工藤新一就应激地跳起来,秒退十米,发出了巨大的惨叫声:“你不要再说了!!!”

什么堂兄弟,什么双胞胎,什么长着一张脸的人,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这种东西了!他有心理阴影,他要患PTSD了!

年轻的侦探深呼吸,按着自己的额头,语气飘忽地说:“好了,我知道了,所以你们两个的父亲也长得一模一样,他们会互换身份,今天来的是穿着维兰德皮的赤井先生。没事了,我已经全部理解了,我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了,你们继续联络家庭感情吧。”

“其实他们两个长得也不像……”

“啊,长得不像啊,那其中一个人还会易容技巧,太好了,更熟悉了。”工藤新一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走路看起来就像是在飘,整个人缓缓飘出了剧场。

“……”

赤井秀一看向赤井务武,赤井务武看向赤井秀一,然后两个人同时看向黑泽阵,黑泽阵根本不理他们。

可两位赤井先生都没有挪开视线,就这么一直盯着他看,黑泽阵被盯了半天,终于不耐烦地睁眼,说:“你再不管你儿子,他的手就要废了。”

这话是对赤井务武说的。

赤井秀一一只手被他差点砍断,另一边的胳膊被最后砸下来的钢架撞上,现在动都动不了,说不定还会骨折,据黑泽阵的估计,枕头先生得养一两个月。

而赤井务武自打来了就站在那聊天,什么都没做……啧。

“也是。”

赤井务武说着,把拎来的白色手提箱放在地上,打开,先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注射器。

他对黑泽阵说:“那先解决你的问题。”

黑泽阵:“……”

赤井秀一本来在安静地当靠枕,但就在这个时候,他意识到黑泽阵的身体僵了一下。

嗯?

他用探究的目光看向赤井务武,赤井务武完全没能理解他的意思,语气平淡地对他说:“你的手暂时没事,骨折什么的都好说,但他的身体也不是真没事,只是看起来还好……”

都说了λ-AP13不能连续使用,之前被迫注射的就算了,维兰德的儿子是把医生的话当耳旁风吗?(维兰德:医生是你的话有这种结果也理所当然吧)(赤井务武:?)

赤井务武用余光看向赤井秀一,反正Juniper这次注射药物跟秀一脱不了干系——你们就不能放在一两个月后再打吗?

赤井秀一:“……”

他看懂了赤井务武的眼神,是在说λ-AP13的副作用对吧,虽然他不清楚连续使用这种药物会有什么后果,但看赤井务武表情的严肃程度,应该远超他的想象。

而且小银看起来……有点怕打针?真的吗?赤井秀一眨了眨眼,他记得琴酒完全不是这样的吧。

黑泽阵瞪了赤井秀一一眼,说:“没必要现在就……”

赤井务武:“秀一,按住他。”

赤井父子表演了有史以来默契程度最高的一集,在赤井务武喊名字的时候赤井秀一就用没受伤的手臂圈住了黑泽阵,然后把整个人的重量压了过去——

黑泽阵完全没防备,猝不及防被他带倒,恼火地喊:“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死死抱住他,闭着眼睛开始说瞎话:“我在我在,小银别害怕,虽然咱爸八成是个庸医……”

赤井务武蹲下来,用膝盖压住了黑泽阵的手,完全没反驳庸医的评价,心平气和地说:“你们这不是关系很好吗?好了,先解决你的问题,再给秀一随便治一下……”

黑泽阵想挣开,又不想真把赤井秀一的手臂给废了,只能磨了磨牙:“我都说了没必要现在就打!又不缺这点时间!”

赤井务武说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赤井秀一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点点头,继续胡说八道(划掉)安抚,黑泽阵杀心渐起,把这两个人灭口的想法越来越按不住了……

就在这一群人闹成一团的时候,一道浅浅的影子从远处投射过来,重新从剧场入口飘回来的工藤新一幽幽地问:“你们又没打完?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是吧?”

不知道为什么,小侦探的语气里已经带了一股缥缈的神性味道,虚无、透彻、不可捉摸。(翻译:精神恍惚)

所以说为什么他来了三次,三次都看到这家人在打架,是他每次刷新世界服务器的时机不对吗?

赤井秀一轻轻咳了一声,缓解场面的尴尬,问:“你回来是有什么事吗?工藤……呃,夏洛克……不对,江户川亚瑟?”

工藤新一:“……”

名侦探有种预感,再这样下去,他真的就要痛失姓名了。

黑泽阵躺在地上,看赤井务武把那管液体推进他的身体,干脆别过头,慢吞吞地说:“你叫错他的名字了。”

工藤新一的心中燃起了希望。

黑泽阵继续说:“他叫五藤诚二。”

工藤新一:“…………”

点燃的希望重新熄灭了。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对吗?江户川亚瑟是谁,五藤诚二是谁?!既然这里没有工藤新一也没有亚瑟·平井,那他走?

赤井务武看到小侦探快碎了,叹气,问:“亚瑟·平井先生是吧,你还有什么事吗?”

“啊,我刚才忘记说了……”

工藤新一回过神来,声音已经重新恢复了冷静,他把手插在衣服的口袋里,夜风从他的背后吹起。

他的眼睛里盛满了星光。

“世良小姐被绑架了,以及,我们的对话正在被监听,我跟对方有约定,可以告知家属她目前身为人质的情况。”

工藤新一抬起手,拉开衣袖,给其他人看他手腕上的白色手环,表情依旧冷静。

赤井务武看向赤井秀一,赤井秀一代为发问:“之前的对话呢?”

刚才他们可是说了不少机密情报,因为小侦探的表情一直没什么变化,他们才说下去的,如果被侦探那边——监听小侦探的人听到的话,可能会有一些不太好的后果。

这是非常委婉的说法,准确来说,那些东西甚至有引起一次战争的可能,绝对不能轻视,所以,工藤新一之前完全没阻拦他们继续说下去的原因是……

工藤新一敲了敲他的手环,说:“出题人说手环里有炸弹,擅自拆卸就会爆炸,但我在追犯人的时候用上个手环挡了一下子弹……”

结果没有爆炸。

于是他知道“教授”只是用这个东西在监听他,就连威胁都是装模作样,手环坏掉后他先给“教授”打了个电话,然后去找白马,但没找到,就扔下手机和一切可能被窃听的设备,先到剧场来看赤井秀一和黑泽阵的情况,这就是之前的见面。

不过,今天的案件他去晚了一步,犯人被杀死了……而且谜团到现在都还没有解开,即使有很多意外发生,但从结果上来讲,是他输了。

一胜一负。

要是下次再输的话,他就得留在英国当什么组织的BOSS了——莫名其妙、真的莫名其妙。到现在为止工藤新一的心情很是恼火,他不知道教授到底是想做什么,就算他输了,难道他就会愿意帮教授经营那个组织吗?

不可能。根本就不可能。他可是侦探,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就算这些都只是虚名,可“侦探”的名号对他来说是实实在在的,他永远也不可能踏入黑暗的领域,跟“教授”这种人同流合污。

正因如此,他才想不通“教授”的真正意图,那位【D】先生绝对不是真的想让他继承组织首领的位置!所以,他一定要找到那家伙的真实目的,揭穿他的阴谋,让一切大白于天下,就在——这剩下的24个小时之内!

“也就是说,我们不能在调查案件这方面上给你提供协助,对吧?”

“这是我的对决,”工藤新一认真地说,“相信我吧。”

其实按照约定,他可以找黑泽阵进行一点特别专业的犯罪咨询;但就像今天这种情况,他明明已经推理出了真正的凶手,却完全没法把他抓获,就算问了黑泽阵也没什么用。

不过他并不觉得自己会输给“教授”,也不会输给……所以说白马别再追我了!整件事里最大的阻碍就是你啊白马!你干什么要那么聪明啊!

工藤新一跺脚.jpg

“去吧,”黑泽阵散漫的声音传来,“不用担心,如果你输了,我们就去把那个‘教授’宰了。”

工藤新一:“……”

不愧是琴酒,轻易就说出了这样的话,你看那边的赤井哥就不会……

赤井秀一非常自然地接上了黑泽阵的话:“嗯,我可以帮忙炸掉伦敦。”

工藤新一:“…………”

他缓缓看向赤井务武,意思是你不是他们两个的父亲吗,管管啊,管管你和你亲戚(重音)家的儿子。

赤井务武沉吟片刻,走到工藤新一身边,用维兰德的声音说:“夜安,【D】。我只是来跟你打个招呼,你也不想跟我见面吧。”

工藤新一:“………………”

在赤井/黑泽家寻找正常人是否搞错了什么,听听你们的话,里面有哪怕一个像好人吗?

他决定跟这群人划清界限。

他离开了剧院,却接到了“教授”的电话,教授的语气里有种感慨的意味:“你认识【A】啊,工藤君。”

“你搞错了,我跟他是第一次见面。他在你们那边很有名吗?”工藤新一非常自然地问,完全没有在套情报的谨慎。

事实上,他觉得“教授”在情报这方面对他有点太慷慨了,像这样的问题他问什么“教授”都会回答,搞得工藤新一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有个上代的“S”计划。

“确实很有名,有名的「疯子」。”自称教授的人在最后那个词上加重了语气,自顾自地笑起来,“不过我只跟他见过一面,那还是在十三年前……他还不是「他」的时候。”

……

另一边。

赤井务武给赤井秀一的伤尽可能做了临时的处理,剩下就等回家再解决。期间黑泽阵就靠墙坐着,低着头,好像睡着了,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他不可能睡着。

“我把家里收拾了一下,回家吧。”赤井务武去整理他的手提箱,把物品一样样地放回去。

赤井秀一跟黑泽阵说小银,我们走啦,黑泽阵才动作很慢地站起来,好像有点不太情愿。

他把脸埋在夜色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就这么往外走。但他刚走了两步,就被赤井务武拽住了。

“别逞强。”

“……”

黑泽阵用墨绿色的眼睛幽幽地盯着他看,两个人就这么对峙了一会儿,直到赤井秀一打破了沉默。

赤井秀一之前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所以你给他注射的药有什么问题?”

赤井务武点了根烟,就站在原地,解释说:“用来中和λ-AP13残留效果的药物。连续使用那种药会损耗细胞的寿命,即使没有需要恢复的伤势了这种损耗也依然会持续,相应的中和剂是较为安全的药物,但也有副作用。”

“什么副作用?”

“有点疼。”

“……”

赤井秀一看向黑泽阵,黑泽阵也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从银发男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在忍受痛苦的痕迹,但本着对这个人的了解……赤井秀一还是多问了一句:“有多疼?”

赤井务武轻描淡写地回答:“λ-AP13的几倍吧。生效期间对肌肉和神经都有影响,使用者基本是没法行动的。”

黑泽阵打断了他的话:“你说完了没有?走吧。”

他转身往外走,动作也看不出来有任何问题。赤井务武叹气,赤井秀一也笑不出来了——好了,赤井秀一已经明白黑泽阵为什么没表现出任何异样了,果然是因为他在这里吧?

赤井秀一用眼神示意赤井务武,意思是怎么办,你干的好事你来收场。

赤井务武掐灭了烟,特别平淡地说:“所以我在中和剂里加了点药。”

黑泽阵忽然顿住脚步。

他怎么觉得,这个场面有点似曾相识?现在是谁都能仗着熟人的身份给他下药了?

他刚想说什么,眼前的景象就逐渐变得模糊,身体重重地砸到地面,却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因为身体的每个细胞本就被浸泡在痛苦的摇篮里。某个金发的男人在他面前蹲下来,低声说了句“长点教训”,被束起来的发尾落到他眼前。他看到维兰德向他伸出手,就像多年前那样,他理应遵从本能的反应将在自己虚弱时接近的所有生物杀死,但属于人的理智阻止了他身体下意识的动作,随后,眼前的世界就变成了一片黑暗。

赤井秀一看着黑泽阵倒下,又看看他胆大包天的父亲,最终还是问了句:“他不会记仇吗?”

赤井务武轻松地回答:“不差这一笔。”

债多不压身。

赤井秀一对他的父亲又有了新的认知——好像在某些方面,他确实远远比不上父亲啊。

他又问:“所以他刚才不想注射中和剂,就是因为这……”

“不,这点疼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完全能忍。他之所以那个反应,是因为……”

赤井务武把地上的银发男人抱起来,说:“他要脸,不想让你看到我抱着他回去。”

赤井秀一:“……”

好像是琴酒能干得出来的事。

幸好赤井务武是开车来的,不会有更多人看到这个场面。他们从无人的街道走到车边,把黑泽阵放在了车后座上,然后去往十几年没有人住、刚刚打扫过的赤井家。

等红灯的时候,赤井务武给了赤井秀一两份文件,说:“你先看看。”

赤井秀一打开,发现这是一式两份的德语/俄语文件,他能看懂,但第一行的文字就让他愣住了。这是……A.U.R.O的文件。

“这是什么?”

“卖身契。”

“我不是输了吗?”

“秀一,”赤井务武看了他一眼,头一回发现他大儿子也有情商下线的时候,“你赢了才是面试失败,老板让你打赢他,你还真想赢啊。”

绿灯,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