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绑架的第一天, 工藤新一彻夜难眠,辗转反侧,找到【D】先生给他的邀请函, 反复品味, 终于从字缝里看出字来:
福尔摩斯天下第一!
这还用你说?我当然知道福尔摩斯天下第一!工藤新一越想越气,喜欢福尔摩斯的怎么会有坏人呢?不可能, 喜欢福尔摩斯的怎么会有坏人……
他把这句话来来回回地想了三遍, 最后撇撇嘴,又想起自己去年遇到的一起案件,干脆把脑袋埋在被子里不动了。
月光从半掩的窗帘里照进来,从缝隙里能看到暗星点点的夜空。有风吹过外面成排的阔叶乔木, 沙沙声隔窗入耳, 即使不看也能想象出枝叶轻轻摇动的模样。暗夜里似乎传来几声乌鸦的啼鸣。
整个卧室安静得像一纸摊开的绘本。
除了走路都不会发出声音的佣人和一位在隔壁等待的管家外, 整座别馆里就只有工藤新一一个人。窗外的街道甚至没有车辆经过, 想来想去这只能是“教授”提前做好的布置。
他所在的这座建筑被“教授”称为“夏洛克别馆”, 从随处可见的上上世纪装修风格和福尔摩斯迷看到都能会心一笑的小装饰不难看出,起码在研究福尔摩斯上, 这位“教授”并没有开玩笑。往前去想,按照六分仪的说法, 这位“教授”已经活了一百多年, 未必没见过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才过世的柯南·道尔本人, 搞不好……他们还真的是熟人。
既然曾经生活在那个时代, 甚至可能见证过《福尔摩斯探案集》的诞生,那“教授”也很清楚福尔摩斯是【虚构】的存在吧。想到这里, 名侦探的脸上是堪称理智的冷酷。
标榜着自己喜欢福尔摩斯而做出绑架、策划犯罪和将人的生命放在游戏的天平上的家伙……才不是真正的福尔摩斯迷。那家伙, 只是打着福尔摩斯的幌子,来满足自己的欲望罢了。
名侦探翻了个身, 愤愤地开除了“教授”的福尔摩斯粉籍,蹬了蹬被子,决定睡觉。
他最后看了一眼从窗外流淌进来的月光,想到像月光一样的银色长发,伸手在枕头箱下面摸索,摸到手机,又放了回去。
琴酒应该在睡,他这段时间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太疲惫,还是不打扰他休息了。工藤新一正在想一件事:琴酒喜欢福尔摩斯吗?他还从来没问过琴酒这个问题呢。
他觉得琴酒应该是喜欢福尔摩斯的。
……
黑泽阵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一点钟。英国时间是凌晨四点,小侦探应该还在睡,就先不吵小孩睡觉了,他知道工藤新一肯定开着提示音,今晚估计也睡不怎么好。
不过被绑架这种事一回生两回熟,多来几次就……话说工藤新一真的不熟吗?黑泽阵回忆起这短短三个月里工藤新一被绑架的次数,啧了一声,换了个说法:
小侦探还是个小孩,需要长高,多睡会。
(工藤新一:?我现在比你高)
(黑泽阵:???)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他们正在从监狱回中心区的路上。开车的冬月警官颇有降谷零的风格——只有两成,不能再多,不然交通执行课的同事就要来看看到底是谁在开了。
荒芜的郊外风景终于变回城市的街道,冬月警官把车开到米花町南,东京塔的废墟就在远处遥遥卧着,虽然那座东京市第二高的电视塔已经不见,但还有小半截没能完全倒塌的红色钢架结构立在那里,提醒着人们那里曾经有一座半个世纪来都是东京地标的老建筑。
不过听说夏目财团和某财团正准备出资在原址上建一座比铃木财团投资的东京天空树(东京晴空塔/铃木塔)更高的铁塔,还准备给它起名叫琴酒塔,然后这件事就没信了,只传出了夏目财团的理事长夏目渚被他复活的养父打断腿的消息。小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编也在找原因呢。
前方是个红灯。
冬月警官趁等红灯的功夫,也往东京塔的方向看了看,对后座上的银发少年说:“我女儿一直想去东京塔上看看,我以前没时间,总跟她说有空就带她去,现在没机会了。”
黑泽阵大致判断了冬月警官的年龄,应该跟他差不多大……女儿?哦,这个年纪确实早就该结婚了。
他把视线收回来,说:“他们会在这上面建一座新的。”
不管是塔,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冬月警官数着红灯的秒数,又从后视镜里看到少年的侧脸,笑起来:“也是,到时候带她去新的塔玩吧。”
他说自己的女儿跟黑泽君差不多大,应该还要小一些,本来在米花上小学的,但米花的学校三天两头就要出事,他和妻子都是警察,没时间照顾女儿,就把女儿送到其它区的寄宿学校了……
他说得很慢,开车也慢了下来。快到降谷零那座公寓附近的时候,冬月警官忽然问:“你一个人住吗?午饭怎么吃?”
黑泽阵刚才从头听到尾,一直保持沉默,到被问的时候终于开口:“附近有市场吗?”
他更想买点食材回去自己做。
冬月警官把黑泽阵送到了附近的市场,又说最近有事可以打电话给他。上级给他的额外任务是随时给这个少年提供帮助,情况不紧急的情况下以这边的任务为第一优先级。
因为这段时间的行动相当危险,冬月警官跟妻子和女儿说的是自己要出差,他也有段时间没见过家里的人了,于是在见到跟女儿年纪差不多的小孩时,就不免多问了两句。
说到这里,他发觉自己最近的任务都是在照顾小孩,这次的黑泽君是这样,上次那个叫工藤新一的少年也是……都是比起同龄人要成熟太多的孩子。再往前,他记得自己还秘密看护过一个叫江户川柯南的小学生,那可真个小大人,哎,现在的小孩真是搞不懂。
他把银发少年送回了公寓。
不过那个银发少年下车的时候,脚步稍微顿了顿,问他:“下午有工作吗?”
冬月警官回答没有特别紧急的工作。而且现在也是他的工作本身——公安里专业看小孩的,同事有时候会这么调侃他。毕竟他很擅长跟小孩相处,哄年纪不大的孩子开心。
银发少年点点头,墨绿色的眼睛里透着一种让人看不懂的光。
“那麻烦你留一下。”
……
一个小时后,黑泽阵刷降谷零的卡买了食材,顺便请这位警官在家里吃了个午饭。
他的手还有点抖,不好拿刀。杀人可以,反正他闭着眼睛也能捅到敌人的要害,但做饭就没那么精准了。
那位警官看到他拿起菜刀的时候就有点紧张,一直盯着他和蹲在旁边那两只小猫和一只乌鸦看,发现黑泽阵的手不对劲就来了厨房,说他总不能等着小孩做饭,也来搭把手,黑泽阵也没怎么犹豫,就把刀给了冬月警官。
直觉没报警,而且这个人对他也造不成威胁。
于是他们做完午饭,跟三只小动物吃完,还多出两盒相当精致的便当。主要还是黑泽阵在做,这位中年警官从黑泽阵买食材的时候就从量上察觉到了,而且便当盒也是现买的……应该是要给其它人带。
“给谁做的吗?”
“嗯,弟弟。”
黑泽阵语气随意地回答。
他们吃完午饭,就把两个便当盒带上,黑泽阵给了冬月警官一个医院的地址,快到的时候他把另一个盒子留在了车上。
“带给让你来找我的那个金毛。还有……你们的任务快结束了,过几天就能回去见家人了。”银发少年把帽子扣上,抱着两只猫下了车,转瞬间就消失在了医院附近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冬月警官再去看的时候,那个银发少年的身影已经彻底不见了。明明是极其璀璨显眼的银色,却像一滴水汇入大海,再也看不到。
“不像普通的小孩啊。”
他嘀咕一声,在后面车辆的喇叭声里重新发动了车,向公安的方向开去。虽然现在已经不是饭点了,但他可以保证,降谷一定还没吃饭。
黑泽阵并不在意那位警察是什么想他的,反正降谷零安排来的人,出什么问题让降谷零自己负责。
这里是诸伏景光所在的医院。
地震发生的那天,黑泽阵本来要陪诸伏景光一起来的,但半路上就去找降谷零了,最后跟来的人只有高木涉和赤井秀一。这两人放在一起,黑泽阵总觉得高木太老实,容易被欺负,不过赤井秀一当时应该没那个时间……
这导致黑泽阵到现在都不知道诸伏景光的病房在哪里,他也没问前台,毕竟以他家小孩的身份,诸伏景光的信息必然不可能明明白白地摆在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地方,所以黑泽阵非常流畅地排除了赤井秀一,给高木涉打了个电话。
高木涉那边有点吵,背景里还有热热闹闹的少年声音,高木涉用手捂着话筒,小声说:“阵哥?”
黑泽阵言简意赅地说:“病房在哪。”
高木涉先是一愣,然后就想到黑泽阵问的是谁的病房,急匆匆说了个病房号,是在这家医院较高的楼层。
黑泽阵说嗯,就要挂断电话,又多问了一句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高木涉:“有个冒充工藤新一的……”
黑泽阵:“可以了,不用说了。”
呵,真正的工藤新一被绑架到英国,日本却发生了工藤新一大量增生事件是吧。怪不得他好像在听筒里听到了白马探和黑羽快斗的声音。
高木涉也觉得好像没必要继续说,就咳了一声做掩饰,又问:“阵哥你前几天……”
“没事。”
“那就好。对了,有个女人来把披风要走了。”高木涉又想到一件事,赶紧补充说。
是露比吧。黑泽阵一想就知道露比找回了自己的斗篷,反正他们魔法师总是有点特殊的地方,露比在别的方面都不行,但找东西特别是窃听装置上算是一流,不然也不会被特招进乌丸集团。
他说我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高木涉也没对他冷淡的态度生气,听语气还挺高兴的。
黑泽阵觉得高木还是太老实了,老实到他从来不想跟高木开玩笑,就怕老实人真信了。
他走楼梯,没走电梯到了医院的高层,顺着一层层的阶梯往上,每次走到半截的时候,就透过楼梯间的窗户往外看,这里能更清晰地看到已经变成废墟的东京塔。
据说几天前他家小孩在上面耍杂技,可惜他没看到,只听了现场记者赤井秀一的转播,后面他也在里面找了半天的人,那个湿淋淋的雨天似乎还黏着在他的记忆里,覆在中午阳光明媚的图景上,叠加的画面好像蒙着一层被水珠打湿的玻璃,让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
关于那座塔——黑泽阵跟这个国家、这座城市的人不同,他对这座铁塔没有任何感情,他甚至能开直升机扫……不,没什么。反正东京塔对他来说跟埃菲尔铁塔、自由女神像等等没什么区别,要炸就炸,他没有任何觉得可惜的地方,只不过认识的人里有些对东京塔很怀念,所以他也不会在他们面前说什么。
大概是站得太久了,两只小猫拿爪子挠了挠他的头发。
小黄猫:“喵?“
小黑猫:”喵……”
黑泽阵收回目光,不再看那座塔,也不知道是谁曾经机枪扫射东京塔,反正不是他。
他继续往上走,一路到了诸伏景光的病房门口。
敲门没反应。
正好风见裕也回来,看到黑泽阵,当场就倒吸了一口凉气,问你怎么来了。经历了一大堆的事后风见裕也是真不怕他了,毕竟关系好的同事和上司都是这人捞回来的,而且之前负责联络的人也是风见裕也,也算是有些“过命”的交情了。
过命的交情,指三天内大家都差点死一次:D。
黑泽阵抬眼看他:“来探病。”
风见裕也:“……”
他盯着黑泽阵看,满脸写着“我不信,除非你叫降谷来”。
风见裕也算了解这个人了,当然他不是觉得黑泽阵会做什么犯法的事,他是在怀疑这个外表是少年的银发大哥只是来道别的,见完这一面就会彻底消失。
降谷先生曾经自言自语或者随口提过这事好几次了,虽然说的不是“等组织消失了琴酒会走”,而是“风见,你说我养的猫跑了怎么办”,可谁不知道降谷先生你养的是狗啊!你说的根本就是被我们每天监视的——哦现在没在监视了——那个人吧!是人啊!
现在全公安都知道你管某个人叫猫了,虽然他们未必知道琴酒是谁也不一定知道降谷零就是收网行动的那个指挥,但降谷先生,你的名声已经完蛋了啊!
风见裕也:一个关系很好的同事,一个权力很大的上司,两个人还是幼驯染,但一样的难搞。落泪。
黑泽阵哪知道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风见裕也的脑回路已经转到了多远的地方,他把猫拎到自己肩膀上,露出下面的便当盒来,说:“我只是答应了给他做午饭,随便做了点病人能吃的。”
风见裕也:“……哦。”
他缓慢挪动脚步,假装自己刚才没挡住黑泽阵离开的路,也没有紧张地准备给降谷先生发消息,说景光现在应该在睡,上午的时候他跟降谷先生打电话吵架了,心情不是很好。
黑泽阵点点头,继续说:“我打算去英国。”
风见裕也刚好起来的表情瞬间就垮了,他哭丧着脸,说:“黑泽先生,你还有后半句,对吧,快告诉我还有后半句。”
黑泽阵觉得有趣,就笑起来,说要是没有呢?
风见裕也:……
所以降谷先生,你说的脾气很好的猫跟这个性格恶劣的男人到底有什么相似之处吗?降谷先生!你到底是被什么蒙蔽了双眼,醒醒,快醒醒啊!
黑泽阵看小警察风云变幻的表情,到底是在诸伏景光的病房门口,也就不逗他了,说:“放心,我不会去。既然他在睡觉,你把这个给他,我先——”
他准备把便当盒给风见裕也,但就在这个时候,隔着病房门传来了诸伏景光拉长的、有点不开心的声音:“黑泽——真的要走吗?”
醒了啊。
看来还是刚才敲门的时候把人吵醒了。
黑泽阵叹气,又看到风见裕也一脸“只有我看到的琴酒不一样吗”的表情,笑了笑,就推开门。
黑色头发的年轻警察倚在病床上伸着懒腰,又揉了揉眼睛,雾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过来,就好像暴雨过后的清晨,一片淡淡薄雾里的天空。
诸伏景光语气轻快地说:“我还以为你出来散步很快就会回去呢,明明自己也说过外面不安全吧。”
说的是抱怨的话,但人还是笑的。
黑泽阵把便当盒放在桌子上,说:“给你做了点吃的,不过你要的菜单上大多数东西你现在吃不了。”
诸伏景光看他。
黑泽阵慢悠悠地站起来,他才不惯着小孩:“可以不吃,那我带走了。”
诸伏景光鼓起脸来,拽住了他的衣服。
黑泽阵跟风见裕也对视了一眼,又坐回去,对诸伏景光说:“下次给你做,等你伤好了再说。”
很难说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反正这场面看起来是挺和谐的。诸伏景光从早上开始也没吃东西,跟降谷零一模一样——以黑泽阵的看法,这群只知道加班的警察迟早都要得胃病,他可不想在什么时候听说苏格兰得胃癌、莱伊得肺癌、波本得加班癌的消息,到时候他还得挨个去医院探望,说不定抬头一看主治医师还得是赤井务武。
呵呵。
现在诸伏景光心满意足地接受投喂,黑泽阵给人喂饭的时候都把不耐烦写在脸上了,但诸伏景光眨眨眼说他的手也受伤了……所以黑泽阵只是不满于他家小孩在撒娇,也没说什么。
对此,风见裕也表示:景光啊,你的手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前几天你那文件是怎么写的?不要一遇到这个人就忽然把自己当小孩啊!
风见裕也,极其痛心。
“小裕,”诸伏景光忽然抬头看过来,“其实刚才你的医生打不通你的电话,就打给了我……”
谁?
风见裕也缓慢地眨了眨眼,终于想起来他为了能在外面继续跑工作,昨天把医生的电话短暂地放进了黑名单——咳咳,不要误会,那位医生是他的朋友,其实他们还有其它联系方式的。
总之医生联系不到他,就给诸伏景光打电话……是很合理,但风见裕也哪里不知道诸伏景光只是想支开他,就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临走的时候还试图用目光提醒诸伏景光“你已经是靠谱的成年人了!景光!不要黏着初中生啊!”,然而没有任何效果,诸伏景光只是温和地对他笑了笑。
风见裕也走出去,刚关门,黑泽阵就把便当盒塞给了诸伏景光:“行了,自己吃。”
诸伏景光遗憾地叹气。
他接过便当盒,里面的食物温度刚好,也是他喜欢的口味……准确来说是黑泽会做的口味,毕竟这几年他的口味也有很大的变化。没记忆的时候只会抓着某个人不放,当然是黑泽做什么他就喜欢什么。
诸伏景光一边吃午饭,一边问黑泽阵上午比赛的情况,还好黑泽阵是真去看了,虽然只看了个尾巴,略想了想就跟他说了情况。
夏目舟不愧是“黑泽景光”的粉丝,在决赛的时候用的是诸伏景光的绝招,就是飞来的波本飞走的莱伊那些,黑泽阵看到新闻报纸上出现的名字,面无表情地离开,没人知道他当时是什么心情。
那场比赛是单打三,对手是京都的学校,打得很艰难,最后夏目舟接受采访的时候还笑着说“如果小阵在的话,我们一定会赢得更轻松……”,黑泽阵就假装没听到,走了。
说到这里,黑泽阵忽然看向诸伏景光:“你没想过去打网球吗?”
诸伏景光缓慢地眨了眨眼:“没有啊,从来没有。”
雾蓝色的眼睛无辜地看过来,好像那个差点就出道成为职业网球选手的人不是他一样。
诸伏景光终于吃完,把便当盒放在病床边的柜子上,擦了擦嘴角,认真想了一会儿才说:“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去打网球,只是有人邀请我,我觉得我应该有个会打网球的朋友,就去了。而且我觉得我会当警察……”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他才嘀嘀咕咕地说,因为你说你是什么犯罪组织的卧底,我才没敢说我想去当警察的。
黑泽阵就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听他说。颜色鲜亮的外衣已经脱了,里面是白色的衬衫,隐约透着绷带的颜色,黑泽阵也没想隐瞒自己受伤的事,反正这几天下来谁身上没点伤?没有伤问题才大。
“你现在不就是警察吗?”
“这不一样,那时候我不记得!”
“……你是在说我不够关心你吗?”黑泽阵叹气,觉得这好像不是应该出现在他们之间的话题。
以前他和苏格兰是什么样的?
——早上好,琴酒,今天我们有任务?要杀哪里的人?(笑)
嗯,以前就是这样,多干脆,多方便,多正常的职场关系。苏格兰不会说太多废话,黑泽阵也不喜欢在任务之前讲太多,具体的事项到了任务地点再说。
而且需要叫上狙击手同行的任务多半也不止是一个人,黑泽阵总得想个办法搞出些意外来,然后把锅推到朗姆的人身上。反正只要能达成目的,那位先生不会在意这点小事,就算知道是他不高兴做的,也不会太责罚他。
黑泽阵想到往事里的苏格兰,又看看现在的诸伏景光,一时间不知道到底是自己改变了这个人,还是他以前认识的苏格兰只是一种伪装。
“是啊,你现在名义上还是我弟弟呢。”诸伏景光愉快地说。
“……”
你还是我儿子呢,苏格兰。
黑泽阵知道他家小孩的心思,没给苏格兰继续开他玩笑的机会,换了个话题:“我记得你说,等组织消失就回去见你哥哥。”
诸伏景光想到哥哥就笑起来:“对,我兄长,他叫做诸伏高明,也是警察,在长野县工作。”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哥哥了。
上次见哥哥还是警校刚毕业没多久的事,后来他就去做卧底工作,哥哥大概猜到他在做什么,没有过问,也不怎么联络他。准确来说,诸伏景光连主要用的电话号码都不是原来那个,危机四伏的卧底工作更是不适合他跟其他人联络,Zero也是一样。
黑泽阵故意慢吞吞地说:“我本来想跟你一起去的……”
诸伏景光猛地抬头看他。
黑泽阵用很遗憾的语气说完了后半句:“但你家Zero好像也要去,只能等你伤好我们三个一起去了。”
诸伏景光沉默了几秒,恼怒地喊:“黑泽!”
嗯,精神点了。
黑泽阵站起来,懒洋洋地说:“这样就好,你继续养伤,我回去睡觉。对了,你的腿,医生怎么说的?”
被他故意逗了一下的诸伏景光幽幽回答:“主治医生是你父亲。”
黑泽阵的动作硬生生卡住了:“我哪个父亲?”
等一下,发生什么事了,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谁跑来给我家小孩开刀?还有,我父亲都死了很多年了!
诸伏景光看黑泽阵的表情,就知道黑泽还不知道这件事,说:“那个金发的男人。”
黑泽阵:“……哦,是他啊。”
东京名医赤井务武,是苏格兰的主治医生……黑泽阵缓缓闭上了眼睛,不想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
但现在有个问题:“降谷零没告诉你他是谁?”
诸伏景光还真不知道。
Zero本来说等忙完过来就跟他讲地下找到黑泽时候发生的事,但忽然有急事忙到现在——有昨天下午到晚上的行动收尾,也有公安内部的事,还有工藤新一失踪的事以及鸟取县那边的情况,降谷零忙得团团转才是正常的。他本来打算过来,是诸伏景光跟降谷零说暂时不用来,反正工作和他都不会跑的。
这也就导致诸伏景光还没听到一些爆炸性的大新闻,搞得黑泽阵也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黑泽阵想了想,问:“贝尔摩德这两天联络你了没有?”
诸伏景光瞬间就变得警惕起来:“有,她问我在哪里,能不能聊一聊,被我拒绝了。”
贝尔摩德当时的态度很奇怪,诸伏景光觉得不对劲,就说自己没时间,在忙,挂了电话。怎么个奇怪法……贝尔摩德的语气还跟以前一模一样,但声音就是带了点“亲切”,对,就是亲切,诸伏景光是个很敏感的人,换个人来还不一定能听出贝尔摩德的变化。
他问:“贝尔摩德怎么回事?”
黑泽阵:“她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戚。”
诸伏景光:“你?”
黑泽阵:“………………”
诸伏景光看黑泽阵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错了,毕竟黑泽阵一听贝尔摩德就皱眉,这俩人之间的关系一如既往的是薛定谔的好坏,至于莱伊跟贝尔摩德编的剧本,那肯定是假的,贝尔摩德怎么可能有个身份不明没有相认的外甥还刚好在组织里呢?
他笑起来,说:“那首先排除我。”
黑泽阵幽幽回答:“对,不是你也不是我,是你家Zero,他是贝尔摩德的外甥。”
诸伏景光脸上的笑容僵住,然后慢慢消失了。
“黑泽,你在开玩笑对吧?”
“没有。”
“黑泽!”
“我犯不着对你说谎。”
黑泽阵被诸伏景光抓住肩膀晃了晃,面对那双眼睛,他也说不出“其实贝尔摩德作为亲戚也没那么差……”的话来。
毕竟贝尔摩德这个人不管从哪方面来讲都很糟心。
(贝尔摩德:只有你是这么想的!只有你!)
诸伏景光低着头,小声说:“但Zero他……”
这件事放在他身上、放在降谷零身上和放在黑泽阵身上是不一样的。
诸伏景光有兄长,也有“养父”或者“弟弟”,虽然他也很在意家人,但多一个贝尔摩德对他的影响不大,不如说——正因为是贝尔摩德,他还能认真想怎么利用这个人来达成某些原本做不到的事。
黑泽从头到尾孑然一身,就算诸伏景光自己都没自信他在黑泽心里到底是什么地位,更不用说贝尔摩德了。诸伏景光敢保证,就算贝尔摩德今天会死,黑泽还是会照样喝他的下午茶,什么都不做。
但Zero不同。
Zero会很在意——即使理智和工作都会提醒他贝尔摩德这个人的问题,他也不会表现出任何情绪,但Zero不可能对斩断他与其他人之间为数不多的联系这件事毫无动容,因为他有的东西本来就不多,现在更是所剩无几。
“黑泽。”
“嗯?”
“能不能替我去看看Zero,我觉得他应该……”
“不用了。”
第三个声音出现在他们之间。
两个人往门口看去,被谈论的对象推开门,金发的年轻警察毫不客气地拽着黑泽阵的衣领把人扯起来,质问道:“谁让你告诉他的?”
黑泽阵完全没反抗,就让他拽,疑惑地问:“难道你打算瞒着他?”
就算你不说,我不说,贝尔摩德和赤井秀一也会说的,让那俩人开口,事情就不知道会变成什么版本了。
降谷零当然也没打算对诸伏景光隐瞒什么,但现在他有一个问题。
他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其实他刚来,什么都没听到,只听到诸伏景光和黑泽阵的最后两句话,就推门进来了。
黑泽阵:“……”
那你揪我衣服做什么。
诸伏景光:“……”
Zero,你是不是瞒了我不止一件事?(盯)
降谷零坐在对面的床上,看到黑泽阵被扯上去一段的衣服,不动声色地给他理回去,坦然地说:“我没听到。你们是在说赤井务武的事,还是贝尔摩德的事,又或者降谷清一郎的事?”
他觉得让诸伏景光有这种反应的也就是这三件事了。贝尔摩德和降谷清一郎本质上都是亲戚问题,赤井务武那边牵扯比较多,听说赤井家正在鸡飞狗跳,世良真纯还失踪了,赤井务武也不知道在哪里,每次赤井玛丽接电话的时候都像是生吞了火药,虽然不是冲着降谷零来的,但降谷零对MI6意见也很大,交涉的工作最终还是换了个人。
诸伏景光听到降谷清一郎的名字,若有所思。其实他知道降谷的父亲是谁,不过这个名字在这里出现,应该是跟那个【塔】有关,不过诸伏景光记得明明那些人在被针对,降谷清一郎却依旧在政治界正常活动,这两天甚至频繁出面,有些不对。
他还没问,黑泽阵就回答了:“我们在说贝尔摩德和她的外甥小零。”
降谷零震惊地看向黑泽阵。
黑泽阵:“……这是贝尔摩德说的,跟我没什么关系。”
降谷零:“不准跟她联系了!”
黑泽阵本想说你连这个也要管吗降谷先生,你不如先看看小侦探给我发的消息,但看到降谷零好像是真恼了,他就随便点点头,说行,我不会主动联络她。
反正他一年里能主动找贝尔摩德两回就不错了,都是贝尔摩德闲着没事来找他。
降谷零刚才说得急,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话不对,果然是加班到头疼的问题吗……他对黑泽阵说:“对不起,我……”
“没事,这件事上我可以听你的。还有,你该休息了,降谷警官。”黑泽阵语气平常地说。
但在诸伏景光眼里,这可没有那么平常。他看看黑泽阵,再看看降谷零,觉得黑泽对Zero的态度也有点变化。怎么啦?明明忽然变成Zero亲戚的是贝尔摩德,怎么黑泽也开始纵容起来了?
“Zero。”
“Hiro?”
“刚才黑泽说你坏话哦。”
“……?”
黑泽阵和降谷零同时打出问号。
降谷零看向黑泽阵,反正诸伏景光是不会对他说谎的,所以黑泽刚才肯定说他的坏话了!
黑泽阵:……所以他家小孩到底是被谁带坏了?等等,该不会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吧?
黑泽先生终于开始思考某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了。
而此时,降谷零已经出声:“Hiro,他有没有告诉你给你做手术的那个男人的事?”
诸伏景光有点迟疑:“还没……”
他觉得接下来Zero要说的应该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而且是能用来反击黑泽的事,只是他猜不出到底是什么事。
降谷零没等诸伏景光问,就说:“那个叫维兰德的男人就是赤井务武,他们两个这些年一直有联系。”
诸伏景光:“……”
赤井务武是赤井秀一的父亲,失踪多年毫无音讯,这点知道内情的熟人都清楚;那个叫维兰德的男人是黑泽阵的父亲,起码赤井秀一是这么说的。等等,莱伊,你?
降谷零幽幽地说:“我还以为黑泽会先告诉你这件事,毕竟给你动手术的人是失踪多年的MI6间谍。”
黑泽阵:“…………”
诸伏景光缓缓转头看向黑泽阵,一把抓住想走的黑泽阵的手,问:“黑泽,你刚才是想转移话题对吧?那个维兰德他——”
他们刚才明明是在说那个男人的事,黑泽却故意谈起贝尔摩德和Zero的亲戚关系,不是转移话题是什么?
被两个人盯着看的银发少年低着头,半晌也幽幽说了句:“他和你家Zero的母亲认识,还收养了降谷零的哥哥。”
降谷零:?
诸伏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