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贪婪与永生之塔

谁?

乌丸莲耶为了他向谁发出了警告?

这听起来像个笑话。黑泽阵看不到理查德现在是什么表情, 也不知道这人特地告诉自己这个消息的目的是什么……无论如何试探的可能性居多。

黑泽阵久违地从喉咙里发出低笑,问:“哪个乌丸?”

该不会是乌丸家的荣誉成员乌丸透吧?那他还是可以理解的。虽然他跟降谷先生作为“朋友”的交情不深,也没什么可以讲的故事, 但降谷零跟他不同, 或者说完全相反——什么都想抓住,什么都不想放弃, 哪怕跟自己没有多少关系。毕竟是能一边卧底一边在公安身居高位的警察先生, 黑泽阵只是知道自己在降谷零的“保护”范围内而已。

他的反应让理查德又沉默了许久,随后这位FBI问他介不介意他抽烟,黑泽阵没说话,理查德就当他默认, 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点着了一根烟。

淡淡的烟味在空气里扩散。黑泽阵以前也习惯这种味道, 不过他抽烟大多数时候只是因为“这里应该有根烟”, 他不用这种方式缓解压力, 有时候也只是点根烟, 让它自己缓缓烧尽——反正他没打算因为肺癌死在组织之前。

“只有一个乌丸,”理查德说, “你们组织的前任BOSS,乌丸先生。”

也是你们现在盯上的那块肥肉。

黑泽阵在心里补充了后半句, 反正无论“长生不老”还是“起死回生”都是所谓恶魔的把戏, 那群人就像闻到味的狗一样聚集而来也是意料之中。

这两天里来拜访他的人越来越多, 大多数人都算礼貌, 也有认识他想动手动脚的——只是顺便,他们认识的、听说的是乌丸。得知这么多人曾被乌丸的阴影笼罩, 黑泽阵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反正他们也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轻轻笑了声,慢悠悠道:“所以你们更加确信他还活着, 于是我的‘价值’就更高了?呵。他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想用我跟他做交易,也用不着通知我本人吧。”

这可不像对“商品”的态度。

黑泽阵知道自己现在受制于人,能获得的情报太少了;他们向自己透露的情报真假难辨,幸好他记性不错,能分清哪些是确切的情报,哪些是存疑的信息。

就比如现在这事,黑泽阵有理由怀疑这是对方对自己的试探,但也有可能是某个第三方势力在搅混水……他不否认在别墅那六个小时的前提下,乌丸有还活着的可能,但无论如何乌丸不会因为他就暴露自己的存在。所以,要么这是FBI对他的骗局,要么这是有人对FBI背后那个人制造的骗局。

一个让诸多大人物们为之疯狂,并且不得不信的谎言,着实有趣。

理查德依旧公事公办地回答:“上面要求我将这条情报告知你,我只是在执行命令。”

黑泽阵微微侧了下脑袋,听到理查德的呼吸声没什么变化,笑了:“你老板派你来看着我,不会是FBI没人了吧?”

理查德先生——有能力,听话,但有限程度的听话,只要表面上没有问题,就会利用文字游戏的漏洞随心所欲做事,而且总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呃。其他人黑泽阵不太清楚,但从理查德在FBI的待遇来看,他的老板应该是对他不那么放心的。

这样一个人被派来看着琴酒,还能擅自杀死客人、给同僚挖坑,肯定也不是第一回做类似的事了,理查德的上级也不可能对他的本性一无所知。毕竟太蠢的人坐不上那么高的位置,除非这背后还有其他力量推动。

“同僚公务繁忙,只有我是个闲人,所以才会担任这项工作。”理查德顿了顿,又说,“原本应该执行这项任务的不是我,但他闹着辞职,我就替他来了。”

“……赤井秀一吗。”

黑泽阵本来想嘲讽FBI几句,但听到赤井秀一的名字就顿时没了兴趣,他沉默了半晌,忽然勾了勾唇角,说你们觉得他就能看得住我?

理查德回答可能是因为他经常叫你宿敌,上面的人认为他对你的事很在意,而且要制服你也不是谁都能做的。

制服?

黑泽阵冷笑。他都已经被控制到这种地步了到底需不需要防范先不说,现在他很怀疑上面那些养尊处优的人对实际的战斗一无所知,要抓住一个人目标最好的办法是多找几个人一起上,反正对方的体力迟早会耗空——而他们热衷于在自己的主场安排“相应的对手”,看起来着实好笑。

他甚至不想嘲讽这些人,这会让他觉得自己的品味又下降了。上一次下降肯定是爱尔兰的问题。

黑泽阵以相当肯定,或者干脆就是陈述事实的语气说:“就算他没走,他也不会来。”

理查德的声音有那么一点变化:“……你很了解他。”

黑泽阵轻轻哼了一声,说:“我跟他不熟,但他是什么样的人,这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

他相信这位理查德先生知道,以前那位詹姆斯先生也知道——赤井秀一,就是个无论在哪里都不会被改变的人,他可能会妥协、会让步,也会迫于形势做各种各样的事,但当他离开的时候,他依旧跟以前一样,毫无变化。

不像我。黑泽阵将这几个字留在舌尖嚼碎,慢慢咽了回去。他还是很讨厌赤井秀一的,特别是在这个方面。

理查德问:“他真是你哥哥?”

黑泽阵没有正面回应:“他说是就是吧,我无所谓。”不,其实他很在意,他觉得自己应该比赤井秀一大一点,只是如果把跟维兰德见面的日子作为他的“生日”,那他的“年龄”确实比赤井秀一要小。

理查德又沉默了一会儿。

等到深夜的寂静要将整个房间都吞没的时候,名为理查德的男人才说了下一句话:“四十年前的T.O.R.O是个很少有人知道的隐秘机构,它的外在伪装被叫做‘Aurora办公室’,他们的领导者是我们的一员,她被称之为【A】,是这张大网里羽翼最为宽广、势力最为庞大的人。”

黑泽阵知道现在是半夜,不该是故事时间,但他没有打断理查德的话。

T.O.R.O是A.U.R.O的前身……起码维兰德给他讲的过去里是这样。

“但那也只是四十年前的事。在1969年,这个隐秘机构同【A】一起销声匿迹,直到二十六年前,她的继任者忽然出现在其他人的视线里,并对当初向那个机构余部落井下石过的人进行了报复。”

理查德说到这里,把烟在桌子上按灭,然后丢进原本是放医疗废弃物的垃圾桶里。

大概是为了印证他接下来话的真实性,又或者是要做个免责声明,他又解释了一句情报的来源:“这是我从长辈那里听来的,或许没有那么准确,毕竟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孩。”

“长辈。”黑泽阵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声音里带着点意味不明的笑。

理查德感慨地回答:“是啊,官员的儿子还是官员,商人的儿子也是商人,【永生之塔】的继任者也还是能攀上这座塔的人。不过里面也有些对永生不感兴趣的人,比如你的父亲。”

不等黑泽阵说话,他就继续说:“【A】的继任者就是你的父亲,那位……不能提起名字的先生。所有知道他名字、敢说出来的人都被他杀了,他也不在意他的消息被传出去,所以知道他的人都管他叫疯子。”

那还真是没叫错。黑泽阵想。

其实维兰德的外表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他当初警惕维兰德只是因为小时候对人类的极端警惕,以及能嗅到危险的直觉。实际上维兰德在家里的时候就像是一位温和宽容的父亲,出门在外也总是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感觉。

维兰德耐心地告诉他人类社会的守则,不能杀这个不能做那个,他小时候都要听烦了,但就算他跟维兰德打起来,维兰德也不会生气。

这个人只有在对他进行训练的时候会变得严肃,并且毫不留情,他小时候也从不示弱,除非打算等敌人放松的时候给对方致命一击,不过这实在是个让双方都讨不到好的相处模式,于是他和维兰德默契地将单独训练和生活割裂开。

至于维兰德在外面是什么风评……他是听阿法纳西说的,维兰德不会带他们这些孩子出去,但阿法纳西知道一些情况,说维兰德在外面可没有家里这么好说话,如果你在外面遇到他最好还是小心。

他执行卧底工作前的适应性任务时确实有过遇到维兰德的机会,不过那次见面只是个意外,维兰德从头到尾没看他一眼,而且在可能有接触前就离开了——他们两个在外面不应该有任何关系,A.U.R.O的维兰德的身份又不是什么没人知道的秘密。

黑泽阵从大片大片宛如昨日般清晰的回忆里回过神,发现那个FBI已经沉默很久了。

他懒洋洋地问:“故事讲完了?”

理查德叹了口气,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说:“你父亲与我的长辈是旧识,我的长辈有次向我提到,他曾经说过……他有两个儿子,但其中一个已经死了。”

黑泽阵向理查德的方向“看”了一会儿,知道对方在怀疑赤井秀一的身份,也可能是怀疑他的。当然,怀疑这点的也可能是FBI背后的人。

虽然无论他们有没有怀疑都影响不到现在的局面,黑泽阵还是不想节外生枝,特别是在赤井秀一的事上——没说这个人很特别,只是【那些人】觉得琴酒够冷漠,拿他身边的人威胁也没用,再加上降谷零早就做了准备,黑泽阵才没听到“如果你不配合我们就把你的养子、便宜妈、傻儿子、小跟班等等全都宰了”的威胁。可现在有个疑似他兄弟的人出现,难保不会有人动心思,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而【塔】里没脑子的废物比他想的要多得多。

等理查德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的时候,黑泽阵半笑不笑地说:“你觉得他承认我是他的儿子?我只是他捡到的,你们比对过我和赤井秀一的DNA吧,我跟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这点容我说明,你跟普通人类的DNA差别已经超过了物种的界限,乌丸对你做过不少实验,你的基因检验结果无法作为参考。”

“啧。”黑泽阵想到那个老东西,又有点不满,“所以你想问什么?别浪费我的耐心。”

“我想——是我的上级想向你确认一件事,用以确认你的身份。”

理查德的话可以说是相当直白,可能他的上级没说不能向琴酒解释问题背后的动机,就像他们也没说不能把情报告诉琴酒。理查德先生不愿意得罪他,又不能违背上面的意愿,所以选了个折衷、且没用的方式,想法不错,但黑泽阵是不吃这一套的。

他也没打算就这么配合对方的问题,那样显得他急于帮某些人摆脱嫌疑:“那你找错人了,乌丸什么都不会告诉我,他也是。”

理查德的声音低了一点:“我的上级想问的是,你是什么时候跟【A】彻底决裂的。”

“这个问题很重要?”

“是的。”

“如果我不想回答呢?”

“我不会强迫你,但其他人不一定。我没有阻止他们的权力。”

理查德的语气像提醒,又像威胁,黑泽阵觉得前者更多点……认识这么好几天了,理查德也很清楚,无论是刑讯还是什么,都无法威胁到他。

这种没意义的提醒,虚伪的善意,黑泽阵听着甚至有点可笑。

“感谢你的好意?”

“你愿意回答的话。”

“二十年前,他把我留在组织的时候……原来那时候他对我还有点‘感情’啊。”

黑泽阵说这话的时候故意用了嘲讽的语气,但他实在没法对维兰德产生这种情绪,所以他说话的时候其实是在想朗姆半夜五个电话把爱尔兰喊起来给他买生发水的事。

可惜朗姆没活到今天,不然就能试试这里的研究人员最新研发的“除了可能丢命外没有其他副作用”的快速生发水了。

“这位……理查德先生,你应该知道乌丸清除了我的记忆吧。”黑泽阵慢吞吞地说话,看起来是在回忆,不过他只是习惯性地这么做。

理查德没有否认:“但你现在已经恢复记忆了。”

黑泽阵轻笑:“也不算,我只是知道了一些东西——总之,你想问问我做了什么让他彻底放弃我,很简单,就在十三年前,1996年,我送了他一颗子弹,差点杀了他。”

他是真的在笑。

那颗子弹也是真的,只是早就确认过了要打的位置,不会让那个人死亡……而且那也不是维兰德,起码对当时的黑泽阵来说还不是。

他没有继续解释,知道话说到这里就已经足够,而且他很想休息,那个不知道哪来的冒充乌丸莲耶的人吵到他睡觉了——等知道是谁,他一定会把人打一顿。如果人已经死了,他就去送束花,就像那位先生以前让他去送花一样。

他说,理查德先生,没什么事就回去汇报吧,我能说的已经说了。

理查德本想继续问什么,听到黑泽阵的话,就止住了话头,说那你休息,今晚不会有人再来。

走到门口的时候,理查德又忽然停步,问:“我能问你一个我个人想问的问题吗?”

黑泽阵的回忆刚刚自动掀开到波本唱歌的一页,虽然他已经尽量不让理查德察觉了,但波本的歌声还是在他的脑海里高昂地跑调,于是他皱眉,说:“看我心情。”

理查德可能意识到自己打扰黑泽阵睡觉了,虽然——虽然上面的意思是根本不让他睡,但他身体的情况又让他们不得不改变了这个想法。

“赤井是我的下级,我从詹姆斯那里听说了他加入FBI的原因,也从其他渠道得知了他父亲的身份。他的父亲是MI6的探员……”

在MI6探员为什么能加入FBI这件事上,理查德也停顿了一下,不过想想FBI里都有什么妖魔鬼怪,他也就认了,反正最大的那位领导都不算什么常规角色,而且赤井秀一的能力足以让FBI给他大开绿灯。

不过也正因如此,理查德才想问一件事:“赤井务武,他就是【A】吗?”

黑泽阵没想到这人在纠结这个问题。

假身份、假故事在我们的世界里不应该是司空见惯的吗?理查德先生,你不用在意那么多,反正只要能说得过去,而且有利可图或者有可以报复的对象,就没人会调查得那么明白,你们是拿工资的……

“他们?”黑泽阵毫无停顿地回答,“他们是远亲,上溯到两个世纪前才能追溯到的远亲。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们两个是同一个人?”

理查德:“……”

理查德:“但赤井玛丽是赤井秀一的母亲对吧。”

黑泽阵:“……对。”

理查德:“……”

理查德关上门,走了。

黑泽阵沉思。黑泽阵想到玛丽。黑泽阵想到赤井务武。黑泽阵想到维兰德。黑泽阵觉得这事肯定不是他的问题,毕竟剧本都不是他编的,是那些来看他的人自带的。

所以,赤井务武绿了他自己这事,也跟他没有关系。黑泽阵愉快地放弃思考,准备闭上眼睛睡一会儿……赤井务武给他注射的东西里含安眠药的成分,药效很强,他能撑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不过,冒充那位先生,还嫌现在的局势不够乱的,到底是谁?

……

孤月在夜空中高悬。

地震后的街道蒙着一层灰沉沉的雾,原本繁华的中心商业区只有少数几家店铺还亮着灯,在无星的夜晚勉强点缀死气沉沉的东京。半个城市还浸泡在暴雨和海啸带来的冷水里,明明是夏日的夜晚,走在路上却能感受到让人直打寒战的冷意。

店铺林林总总一字排开,从橱窗里看去,有的被水浸泡,有的墙倒屋塌,有的漆黑一片,有的依旧在暖色的灯光里安逸如梦。

一道影子打在各色橱窗的倒影上。

他穿着大衣,戴着礼帽,踩着皮靴,步履轻松;倒影在一面破损的玻璃后消失,又在下一个橱窗里出现,却已变成了身段窈窕的女人。

漂亮的金发女人打了个哈欠,靠在一片废墟的边缘,虽然做了个慵懒的动作,脸上的神情却相当严肃。

这是克丽丝·温亚德,或者说她的母亲莎朗·温亚德,目前已名存实亡的某个组织——乌丸集团的代号成员,贝尔摩德。

她在打电话。

“小BOSS,安排你做的事怎么样了?不要辜负师姐的期待啊。”她说话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一边打电话一边把用来易容的道具折进挎包,衣服也换了一身。

电话那边传来少年扑腾了两下就彻底趴下的声音:“师姐,你看到了吗,这是我的良心,它很痛,这事明明你自己就能做吧——”

贝尔摩德回答你是怪盗,扮演别人说两个善意的谎言不在你的良心管辖的范围内,而且……

“我当然做不到,我模仿得再像,也骗不过一位处处防我的母亲。能做到这点的只有你,怪盗基德。”

贝尔摩德说到最后就不笑了。

组织即将覆灭的时候,她需要克丽丝·温亚德的身份在外活动,所以软磨硬泡让有希子替她去,但那是6月29日的事。地震发生后,有希子担心自己失联的儿子,还有几位可能涉险的熟人,就从社交场上消失了。

原本贝尔摩德需要有希子帮的忙到这里就结束了,但现在有件更要紧的事……所以贝尔摩德得请这位熟人、朋友、同门继续帮忙。

她让黑羽快斗在电话里假扮工藤新一暂时稳住有希子,让有希子继续扮演克丽丝·温亚德的身份,当然作为补偿她也委托了相关领域的熟人帮忙寻找失踪的工藤新一,说实话,在这种地震后的时候,要拜托人帮忙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贝尔摩德自己也担心下落不明的Cool Guy,就算没有有希子的关系她也会到处帮忙找人。

就是被她委托了这件事的黑羽快斗好像有点良心不安,不过他还在鸟取县,当着组织的小BOSS,根本脱不开身——虽然组织已经名存实亡,但黑羽快斗这里还是在表演风平浪静,得益于组织的神秘主义和成员间互相不怎么联络的职场环境,现在的情况是能抓一个是一个。

黑羽快斗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等工藤回来你要向有希子师姐道歉!”

贝尔摩德说好好,敷衍了黑羽快斗几句,就要挂断电话,却听到老师的儿子迟疑地问:“所以你想脱身去做什么?你不是说已经洗手不干了吗?”

做什么啊……

贝尔摩德低笑。

“做跟你现在一样的事。假扮……组织的BOSS。”

她挂断了电话。

贝尔摩德知道琴酒出事了。

她发觉这件事的时候不早也不晚,是在昨天中午——当时她刚到东京,给琴酒打电话,琴酒没接;这很正常,但琴酒要么一开始就挂断,要么会等她自己觉得没意思挂了,绝不会在犹豫很久后挂断她的电话。

她跟黑羽盗一来东京是取得联络的,不过在半路就得到了消息,所以她现在手头没有要紧的工作(坑蒙拐骗逃走的组织成员),就去找琴酒。

贝尔摩德从琴酒家找到他可能会去的地方,但是都一无所获,最后看向东京塔的废墟,用自己的易容技巧混进了警察队伍里,并得知了琴酒死亡的消息。可Gin就算死了,心脏中枪又不是被人一枪爆头,在落水的时候总该做点布置……好吧,贝尔摩德承认,她就是不觉得琴酒会死,不管什么理由,反正她不信。

没有可靠的合作方确实麻烦,贝尔摩德觉得这件事还是跟组织有关,她跟老师黑羽盗一合计了一下,用各自的渠道找人,不过他们找到的不是琴酒的线索,而是……乌丸的。

上次跟琴酒去过伊甸园后,贝尔摩德让几个信得过的人跟踪为姐姐处理后事的人,最后找到了跟乌丸有关的一处房产。那里有乌丸莲耶的一个办公室,贝尔摩德借了波本的BOSS的权限,花了很长时间才将其解锁,而现在,留在那里的人说,有人向“乌丸莲耶”与老朋友联络的私人邮箱之一发送了一封邮件。

是跟琴酒有关的情报。

……这就是贝尔摩德知道琴酒在哪里的原因,不过她确实没法一个人把他救出去,毕竟那位先生的老朋友估计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但拖各方势力下水对付他们,她趁乱救出琴酒——不,应该说她制造点机会,让琴酒自己逃出来是可能的。

于是,贝尔摩德在这个深夜,去下空间里见过琴酒本人、确定琴酒被抓后,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乌丸莲耶)的决定。

不是要找乌丸吗?那就让乌丸出现吧。

她就用那个乌丸莲耶可能多年没用过、甚至可能忘记的邮箱地址向那些“老朋友”发出了威胁的通知。至于混乱的局势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贝尔摩德不在乎,她又不是警察,也不是什么善人,她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救出琴酒,或者跟杀死他的人同归于尽。

“……”

不过交战的主场在东京……身为日本公安的波本一定会气得跳起来吧?哎,波本怎么不是FBI,如果他是FBI的话就好办了。现在得考虑救出琴酒后马上逃离日本了。

贝尔摩德看向自己收到的邮件,邮件是黑羽盗一发来的,邮件发送在大概十五分钟前,大约就是她刚离开地下空间,忙着掩盖自己的行踪,还没做出那个违背祖宗的决定的时候。

老师是这么说的,他假冒一位年轻人的网恋对象,趁对方从那个地下区域出来买饭并跟网恋对象见面的时候,将这位年轻人打晕,冒充这位年轻人混进去了。不过里面没有信号,需要的话之后再联络,至于这位年轻人就拜托莎朗处理了。

贝尔摩德:……

老师,你不是说你早就不干怪盗了,这敲人闷棍的事不是比我熟吗?

漂亮的女人低头叹气,老师还不知道她干了什么大事就混进去了,希望不会出什么意外。贝尔摩德还需要“扮演”复活的那位先生给予回应,没法再混进去一次,而且被他打晕冒充的人还需要解决呢。

她去了老师给的地址,找到那位被扒走衣服丢在酒店房间里的年轻人,那个年轻人崩溃地喊“救命啊,我要被杀了,我再也不网恋了”,然后……

然后因为酒店的墙被地震震塌了一条缝,隔音效果骤降,在隔壁房间里听到求救声的赤井秀一踹开门,就看到了《贝尔摩德、网恋仙人跳、FBI小同事》这样震撼人心的场面。

贝尔摩德:“……”

赤井秀一:“……”

不久前刚跟赤井秀一见过面的FBI小同事:“赤井老师救我!我被穿黑色紧身衣的奇怪坏女人绑架了!我还没买饭,我还要回去值班的!”

小同事在扑腾,就像一条被捆住的海豚,而被求助的赤井秀一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睛。

没关系,这位同事还年轻,非常年轻,或许这就是小同事到现在都没独当一面的原因吧。

贝尔摩德原本有点尴尬,却忽然发现这个年轻人认识赤井秀一,而且赤井秀一也有点尴尬,既然大家都尴尬,那就等于不用尴尬了,可能这就是尴尬的相对性。

她语调上扬,问:“莱伊?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不是应该跟着BOSS吗?”

赤井秀一往小同事的方向看看,对贝尔摩德说:“既然你都抓到他了,就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都摸到地方了,就别装了——贝尔摩德,你知道琴酒在哪里,你也有得到消息渠道。

小同事的求救声戛然而止。

贝尔摩德:“啊呀,看来你也知道不少呢,莱伊。我听到他叫你赤井老师?”

赤井秀一:“他是FBI的人。”

贝尔摩德:“哦?原来是FBI啊,你们FBI还真是人才济济,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以,这件事,是FBI做的吧?”

赤井秀一非常自然地跟老东家划清界限:“是他们FBI,我已经跳槽了。”

小同事瞪大眼睛看着他们。

贝尔摩德点点头,说既然如此,我想起码在救他出来这件事上,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对吧蹭吃蹭喝的枕头先生,你不会打算对他做什么吧?

赤井秀一还认真想了想,说不一定,万一我打算把他绑走,带到没人知道的地方,然后把他放生回野外(雪原)呢?

贝尔摩德就笑。

其实她对莱伊或者说赤井秀一很有意见,不过她知道赤井秀一要辞职的事,关键是Gin对赤井秀一没有太多意见(表面上),所以她也不会说什么。

毕竟那是Gin的家事,她只是Gin的姨妈,管不了那么多,只有在孩子要出事的时候会做点什么。而且就现在的情况,跟什么人合作都无所谓——贝尔摩德见到被绑在椅子上的少年时,已经用尽她三十年演艺生涯的所有经验来压制住内心的怒火。怎么敢?他们怎么敢的?!

“这样也不错。”贝尔摩德的话依旧是甜言蜜语,听不出真情假意,“记得告诉我你把他放生在了哪里,我会去看他。”

听起来就像她并不在意琴酒怎么样,甚至打算去参观。不过既然她已经找到了FBI头上,赤井秀一知道她不可能是在组织风雨飘摇的时候偶然路过,必然是冲着琴酒来的。

这个女人……真是让人看不透啊。

他觉得现在是个问问题的好时机:“我记得,他跟你的关系没这么好。”

不是你单方面跟他的关系,是琴酒觉得他和你的关系,贝尔摩德,你知道的,琴酒不是那么喜欢你。

贝尔摩德冷笑:“我也觉得他跟你的关系不怎么样,莱伊。”

是他在单方面地帮你,而你每次都把他搞得很暴躁,就算他重视你,不代表他就会喜欢跟你相处。

不过贝尔摩德当然有机会扳回一城,她笑盈盈地说:“我没告诉过你吗?我是他的姨妈,所以我当然会去救他,跟你不同。”

赤井秀一大概明白了。

两个人在短短两分钟内进行了几次看不见的交锋,等他们要找个地方交流情报的时候,被丢下、被忘记的FBI小同事呆呆地问:“你们认识?”

他看起来很难过,还带着几分希冀和期待。

赤井秀一想,他就应该换个易容来的,可惜冲矢昴的东西没带到黑泽家,因为琴酒不喜欢,也不想看到。那些东西他暂时放在工藤新一那里了。

“认识,不熟。”

赤井秀一简单地概括了他和贝尔摩德的关系。

小同事扁了扁嘴,觉得自己很委屈,他网恋被骗,出门见面的时候刚到地方就被打晕,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衣服都被扒了,还在陌生的酒店里,当时他都绝望了,觉得自己的人生(脸面)马上就要到头,没想到赤井老师来救他了,更没想到……

赤井老师,你竟然跟她是一伙的!难道、难道你从FBI辞职,就是去加入网骗团伙吗?虽然、虽然FBI是不赚钱,但是,但是……你就不能带我一起走吗?怎么还骗到自己人身上了啊!

小同事把脑子里的水晃出去,决定做一次最后的挣扎:“那你们,你们是……”

贝尔摩德快乐地回答:“我是包养他的人的母亲,也做过一段时间的他父亲,跟他的母亲在伦敦浪漫约会(玛丽:呵呵呵)。”

赤井秀一听到贝尔摩德在那里胡说八道,又想起小泉露比的Q版小剧场,顺口道:“我是她亡夫的前妻?”

小同事:“……”

贵圈真乱。

赤井老师,这就是你以前跟我说的“不应该去了解的事就不要了解,就算知道真相你也不一定能明白问题所在”吗?

贝尔摩德:……?赤井秀一,你要不要听听你刚才在说什么?还有,这个亡夫是哪位,Gin还没死!

赤井秀一轻轻咳了一声,果然,他也因为没怎么休息说错话了,不能只嘲笑降谷零。

他镇定地说:“这个我等会儿再解释,我手里有录音,所以事情就是这样,我们换个地方谈吧,至于他……你怎么把他绑来的?”

贝尔摩德看着满脸写着CPU过载正在计算辈分和关系的年轻人,回答:“不是我绑他来的,我只是接到委托帮忙处理后续。把他放几天吧,我找人来看着他。”

赤井秀一说好。

小同事忽然支棱:“所以你不是我的小蓝,太好了,我还以为我真的失恋了!所以小蓝呢?你们把她抓到哪里去了?”

贝尔摩德往赤井秀一的方向看了一眼,故意说:“我不知道,但让我来找你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也就是你刚才的约会对象。”

小同事:“……”

他忽然裂开。

赤井秀一:……很想提醒这是贝尔摩德的恶趣味,但还是算了,让后辈长长记性吧,怎么工作时间还能出来跟网恋对象见面。

他们两个找人看着FBI的年轻人,往外走准备换个地方去谈谈情报,贝尔摩德忽然说了句:“乌丸的事你知道吗?”

赤井秀一刚离开那个地下空间,找到这家酒店休息,不知道贝尔摩德在说什么。

“什么事?”

“看来你还不知道,乌丸向那些在找他的人发出了警告,告诉他们,不要动琴酒。”

贝尔摩德发现赤井秀一好像还不知道,就特别顺畅地将自己做的事变成了刚听说的事,至于消息来源……她有一个朋友。

赤井秀一听到后果然停步,声音也沉了下来:“你确定是他?”

贝尔摩德也跟着停下脚步,她可没有半分身为罪魁祸首的自觉,只说:“不,我不觉得是他本人,那位先生已经死了,死透了,我见过他的尸体。这次出现的只有可能是冒充他、想让局势乱起来的人……是谁呢?”

是谁呢?

是没有任何坏心思的贝尔摩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