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6:27。
《乌鸦折叠》电影的拍摄现场。
正在跟服部平次和白马探联络的工藤新一看到手机通话显示的画面里, 就在城市的街道尽头、一片朦胧的日出颜色里缓慢倒下的巨大轮廓,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座缓慢倾倒的建筑是——东京塔。
即使已经是白天, 画面里的光线依旧很暗, 密集的雨幕中只能看到那座高塔倒下的轮廓。比起现如今更高的东京晴天塔,东京塔确实已经不是“最高”的代名词, 但对这座城市和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 它的倒塌绝对比其他任何地标的消失来得震撼。
没过多少时间,也可能是短短的一瞬,画面就开始摇晃起来。
不、不只是画面,坐在剧组大巴车里的工藤新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是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地震。
这个对大多数生活在这个国家的人都很熟悉的名词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但这次显然没有那么简单。工藤新一扶着座椅站起来, 往外面望去, 看到平静的海面上仿佛有漆黑的风暴正在汇集。
他们正在港口附近的山地拍摄, 经过一整晚的折腾,终于拍到了暴雨场景的最后一幕。
地震打断了他们的拍摄进程, 导演抓了抓原本就没有多少的头发,指挥剧组暂停工作, 暂时转移到空旷的地方避难, 等地震结束后再继续拍摄。他尚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但那个少年主演、名为工藤新一的侦探却冲出雨幕, 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喊:
“别管那些了!东京塔倒了, 信号马上就会断, 这种程度——这种震级的地震,如果震源在海里很有可能会引发海啸!到时候没人能来救我们!”
暴雨掩盖不了他的声音。
工藤新一站在剧组的遮雨棚下, 用手指将湿漉漉的头发拢上去,就保持着这个动作,声音平稳地道:“撤退。”
无论是湛蓝色的眼睛,还是他脸上的表情,都冷静到了极点。
不像个还没成年的年轻人。
导演从工藤新一的脸上感受到了事情的严峻性,毕竟导演是国外来的,对东京附近地震的情况,当然还是生活在东京的人比较了解。
他迟疑片刻,让剧组的人准备离开,但还有相当一部分搭建好难以短时间内拆除和回收的道具……导演在心里计算着需要的时间,却被少年侦探抓住了手臂。
工藤新一一字一顿地说:“现在,立刻撤退。”
视频通讯已经变成了连不上的状态,地面已经停止了晃动,但以震动持续的时长来看,海啸大概率会在一小时内抵达岸边。
电影的拍摄——电影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算他直接把贝尔摩德的电影搞没了也没关系,毕竟从昨晚开始,被摧毁的组织就已经成为了历史,这部电影还能不能上映都很难说。
名侦探盯着导演看了一会儿,忽然说:“导演先生,其实你知道‘那个组织’吧。是克丽丝·温亚德说过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剧组离开这里的?”
他在遮雨棚的光线里看到导演的表情,对方动了动嘴唇,但没能发出声音。
又或者天地间太过嘈杂,根本听不清楚。
工藤新一对一直在附近忙来忙去的两个场务说:“安藤先生,冬月先生。”
两个人停下了动作,走到了他们面前。
导演看那两个毫不起眼的人拿出属于公安的证件,而那个神情冷静的少年放下手,湿漉漉的头发却没有再垂落下来,他不容置疑地说:
“贝尔摩德肯定没想过会发生地震的情况,只是不想让我离开剧组,好了,导演先生,我们该走了。接下来听我的——啊,我在为公安做事。”
……
上午6:35。
东京塔大楼倒塌的废墟里,诸伏景光艰难地撑起身体,从胸腔和腿部传来的痛感让他稍微清醒,随后剧烈的头疼随着身体的移动袭来。
他被人从背后打了一枪,不确定具体打中的位置,但应该没有伤到肺,这暂时还不算太碍事;麻烦的是被压住的腿和正在流血的头,诸伏景光抹掉脸上的血,试着挪动身体,却没能做到。
他压抑住想要从喉咙里溢出来的声音,咬着牙忍着痛苦看向周围的环境。
东京塔的钢架结构砸落、大楼发生爆炸的时候,诸伏景光很幸运地活了下来。
现在他被困在曾是大楼的废墟下层,有雨水敲击钢架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位置传来,不远处有汇聚而成的溪流从更下方流过的响动。手机早就不在身边,通讯频道里听不到任何声音,地面刚刚在晃动,过了几十秒又停止,诸伏景光听到这座废墟二次崩塌的声音,知道他得尽快离开这里。
首先,他得把自己的腿从钢筋和倒塌的楼板下面拯救出来。
“啪嗒。”
是脚步声,和正在接近的人,以及撞到什么东西的声音。
诸伏景光很快就看清了来的人是谁。他昏过去只有短短几分钟,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能找到他的,也只有——向他开了一枪的同事。
同事的一条胳膊断了,简单地做了包扎,穿过已经辨认不出来是什么的废墟,出现在他面前。
断裂的钢筋拦住了对方的去路,但枪支已然上膛。
诸伏景光低头咳了几声,吐出喉咙里的血和灰尘,才低声说:“绪方,我记得你父母都是警察,父亲殉职,母亲因伤退休,跟组织不应该有任何关系。”
如果不是身份足够清白的人,是不可能被Zero安排到他身边的。
正是因为对叫做绪方的同事的背景一清二楚,诸伏景光才会想问,为什么。
绪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先是放下手里的枪,才用嘲笑般的语气回答:“我确实跟组织没什么关系,我不缺钱,对他们说的长生不老也不感兴趣,还不至于为这种东西动摇。”
那,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站在昏暗空间里的男人垂着头,好像在思考到底要不要解释,很久才说了句:“我真羡慕、不,应该说是敬佩你们这种人,能放下所有个人情绪去执行任务,所以我才没能被选中成为卧底。”
“……”
“我进入公安就是为了组织,为了报仇,所以在得知有卧底任务的时候我就向上级申请,老师拒绝了我,原因是我面对组织的时候做不到完全的冷静。但你可以,诸伏,我很佩服你。”
绪方吸气,然后长长地呼气,好像把一直郁积在心底的某些话说出来,让他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
诸伏景光知道他还有话要说,或者,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那部分,他甚至已经隐约猜到了绪方要说的内容。如果说,有什么能让一个身负仇恨、无法动摇的人背叛,那唯一的可能就是……
绪方低声说:“所以,我本以为你会杀了他,替我——替我的父亲报仇。”
大地深处的声音传递到了地表,余震让原本就不堪重负的废墟进一步坍塌,似乎是上面的结构发生了变化,这次雨水打在钢架上的声音变得更近了。
诸伏景光觉得自己的腿已经快要失去知觉,好消息,它现在还有知觉,他能感受到在地面晃动的时候被挤压的血肉,和暂时还没彻底断裂的骨骼。
他试着动了一下,发觉好像能移动一点了。
“你父亲是在十七年前牺牲的,”诸伏景光记得他看过的资料,某种几乎可以肯定的事实已经近在眼前,“杀他的人……是琴酒?”
沉默,或者肯定。
诸伏景光轻轻呼出一口气,发觉绪方没有回答,就说:“出于保密原则,我们没有告诉你,他——”
绪方猛地用手锤了一下旁边倾斜的楼板,声嘶力竭地喊:“就那么想要长生不老吗?就那么想活下去吗?就连老师都说如果能从他身上得到长生不老的秘密会怎么样,那他杀过的人呢?!诸伏,你明明知道他杀了多少人,跟他一起生活不会觉得恶心吗?!”
“……”
“我讨厌你、我恨你,对你这种永远冷静的人果然喜欢不起来。老师说得没错,我无法摆脱个人情绪工作,我从始至终都想报仇,所以我没有办法执行那些毫无意义的任务,看着该死的人继续逍遥自在地活着!所以有人来联络我的时候,我同意了跟他们的合作,他们会杀死琴酒,而我会杀死你,让任何人都得不到长生不老。”
“说完了吗?”
诸伏景光听到同伴真正说出想要杀死自己的话,没有生气,而是非常平静地问他。
绪方张了张嘴,又说如果有人得到长生不老的技术,那这个世界将走向被少数人永远统治的极端,没有人——除了他们之外没有人想看到这个结果,所以我必须杀死你,你们必须死亡。
“说完了吗?”
诸伏景光又问了一遍,就连语气都跟刚才一模一样。
绪方确实已经把他想说的话说完了,虽然还有很多牢骚要发,但面对不远处那个有着雾蓝色眼睛的青年,他又把那些话收了回去。
他问:“你想说什么?”
诸伏景光靠着墙壁坐起来,认真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才说:“既然你已经说完,那现在轮到我了。出于保密原则,我们没有告诉你以及其他同事,琴酒——黑泽阵是其他机构派遣到组织里的卧底。”
绪方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觉得耳边有什么在嗡嗡作响,但诸伏景光又平静又坚定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当然,他的身份跟你与他之间的仇恨没有任何关系。你认为他该死,那我也一样。幸好你没有成为卧底,也没有变成我跟他这样,所以,不用找理由说服你自己了,绪方,如果你认为你是正确的,那就来杀我。”
天已经开始亮起来了。
地震后的云层逐渐散开,将藏在一片厚重黑灰色背后的太阳露了出来,好像大地的愤怒传递到了天空,只是沉闷的空气和坠落的雨不见丝毫减少。
绪方往后退了一步,再退了一步。
“他是……”
“前苏主导的国际联合调查机构T.O.R.O解散后重组的机构,A.U.R.O,或者叫做曙光(Aurora)联合,他是他们派遣的调查人员。”
“……”
“绪方,你不开枪吗?”
叫做绪方的警察有那么一瞬间分不清自己眼前的是谁,是他的同事,还是死去的父亲,又或者他想杀很久的琴酒,又兴许是因为失血过多等不到救援就要死亡的他自己。
他忽然觉得难以呼吸,喘着气,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伤口。几个小时前受的伤,诸伏帮他包扎的,伤口已经在暴雨里感染,所以说不管怎么样死都是迟早的事。
绪方用唯一剩下的那只手攥紧了枪,然后缓缓举起,向着上方——
“砰。”
枪声响起,拿着枪的人应声倒下。
绪方最后看向了诸伏景光的方向,动了动嘴唇,好像想说点什么,却在被子弹打中的很短时间里就再也不能把那句话说出口。
“啊啊啊诸伏,诸伏诸伏诸伏你没事吧?!没事吧!”
一个大喊着的身影趴在楼板的上方发出像是惨叫的声音,然后有人收起枪,很轻地从上面跳了下来,环顾四周,正打量着怎么把诸伏景光从楼板下面救出来。
诸伏景光看到来人,半晌,才叫出了名字:“莱伊,还有……桐野。”
站在他面前的是卸掉伪装也换了衣服的赤井秀一,上面那个在惨叫的是桐野,声音实在是太好分辨了。桐野的背包被后面的钢筋勾住,慢了一步,现在他正在试图寻找安全的路线往下走,对直接从上面跳下去的这位先生表示谴责。
他决定很大声地谴责:“我都说了开枪会把其他人引来的啊!快点快点,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
赤井秀一完全没在听他说话,蹲下来检查诸伏景光的伤势,刚想问问诸伏景光能不能感受到腿附近的情况,就看到那个蓝色眼睛的青年向他伸出了手。
“……怎么了?”
“巧克力。”
诸伏景光眨了眨眼。
赤井秀一还以为诸伏景光要说别救我了,我有重要的情报要你带回去,现在他不可遏止地笑出了声,从落地开始就一直绷着的表情也放松下来。
他握住诸伏景光的手,说:“没有巧克力,那是琴酒给的,只有我,不要就算了。”
诸伏景光撇撇嘴:“他还给你巧克力。”
赤井秀一说是啊,我替他做可能会送命的事,他都不舍得给我块糖。那种巧克力也太苦了——就像他平时喜欢喝的黑咖啡一样。
他和终于下来的桐野判断了一下,发现要直接把诸伏景光挪出来有点不太可能,幸好桐野背着的包里有紧急带来的救援工具,他们可以试着把这边的楼板往上移动一下。
“不会引起二次坍塌吗?”诸伏景光问。
“那群人可能还在搜索你,或者说警方忙着进行震后救援,现在是把你带走的最好时机,我们没时间等你的同事来了。”赤井秀一说着,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刚才那一枪确实可能惊动了废墟里存活的或者刚进来的其他人,继续等下去遇到敌人的可能性比较大,不如先赌一下,反正苏格兰的运气一直很好。
一直。
赤井秀一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希望你能给我们带来好运,苏格兰先生。
几分钟后,桐野小心翼翼地松开手,将用来支撑楼板的工具顶在原本的位置,胆战心惊地看着用相当狂野的手法给诸伏景光的伤口做紧急措施的赤井秀一,开始想你们FBI的课程都是这样的吗?
赤井秀一假装没注意到桐野异样的目光,将诸伏景光扶起来,说:“好了,我们得走了。”
诸伏景光看向绪方的方向。
绪方倒下的位置是一块地面的裂隙,他的半个身体都已经掉了下去,但另外一半还卡在那里。枪掉在一边,黑暗里传来血的味道。
“他是……”赤井秀一问。
“同事。”诸伏景光简短地回答。
至于为什么同事会向他举起枪,他没做任何解释。
桐野认识绪方,他往绪方的尸体那边看了一会儿,问:“赤井先生开枪了吧?这件事怎么……”
怎么办?毕竟是FBI杀死了公安的警察,虽然当时的情况非常紧急,但时候调查肯定会起纠纷的。
“要不然,就说是我做的。”桐野说。他做好了为此承担后果的准备。
“不用,”赤井秀一说,“就说是FBI干的。”
“啊?”
“FBI干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只需要记得今天我没来过就行。”
赤井秀一轻松地说着,已经背着受伤的诸伏景光到了楼板的上方。
桐野最后又往绪方的方向看了一眼,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他刚在上面站稳,又一次剧烈的余震来临!
上面空出了一块区域,明亮的光线从天空中落下,甚至有点刺眼;脚下的楼板在某个时刻忽然往下塌陷,层层叠叠的建筑残骸间,石块与零碎的杂物从十几米高的上方砸落,狭小的空间里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在桐野的眼里,一块断裂的墙壁正从上方滑落,就撞上还没站稳的赤井秀一和诸伏景光!
他想都没想就扑了上去,将那两个人撞开!
然后,在全身都被碾碎一样的痛苦里,他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桐野!”
诸伏景光被推开后差点从楼板的边缘掉下去,幸好他死死抓住了突出的钢筋。
手被粗粝的金属磨出血来,但不用掉进漆黑的缝隙和深水里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他想去看被压在下面的桐野,却被赤井秀一死死拉住了手臂。
“有人来了。”
赤井秀一说。
他现在的情况也不算太好,一样在东京塔上耗费了太多体力,幸好发生地震的时候他没在东京塔大楼内。他倒是可以去安全的地方,但他答应了琴酒去救人,就简单向接应他的警察交代了东京塔内部的情况,然后跟其他人一起来救援了。
刚到这片比周围的建筑多了两次爆炸的废墟上,他们就遇到了之前在东京塔里差点开联合国会议的一些人,公安不得不跟他们交手,而赤井秀一也被当成了公安的一员。
当时知道他身份的几个公安警察的表情是这样的:乛_乛。
总之,他来这里的时候也受了点伤,虽然比苏格兰要好点,但他们两个对上已经穷途末路、很有可能死了同伴急需发泄情绪的敌人,可不是个好消息。
一个大笑着的声音响起:“看看我们找到了什么?”
从塌陷的一角、侧后方的另一条通路里出现的,正是他们在东京塔上曾经见过的敌人。
四、不,五个人,都还带着武器,走在最前面的人脸上是一种癫狂的笑容。
他们正旁若无人地讨论,任谁看到都知道他们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目标~目标~但这种情况下真的还要执行任务吗?”
“老板给钱了啊,还是把人带回去吧?”
“哈?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想老板啊,说不定他已经死在地震里了。”
“我觉得我们很难出去,这里也找不到别的食物,所以吃人肉能长生不老吗?”
疯了。
彻底疯了。
诸伏景光的枪遗失在了废墟里,但其实还有把备用的,赤井秀一动作快的话他们未必没有胜算。对方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但苏格兰和莱伊在保持冷静这方面都有相当丰富的经验——主要是作为组织狙击手的时候。
他往赤井秀一的方向看去,发现同伴正在观察,神情也有点严肃。
桐野生死不明,两个人都负伤,遇到了敌人,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再来一次余震,他们可能都会被埋在地下,谁也逃不出去。
“别吵了,”那群人里领头的终于发话,“我们的任务是把他活着带回去。”
另一个人抱怨道:“其他人很快就能找来吧……”
是的,就在这废墟的深处,还有正在接近的脚步声。这些人没有故意压住自己的声音,也没有要放弃的意思,看他们这狼狈的模样,以及带着的东西……应该有队友死在里面了。
不,就算没有也没关系,东京塔上死的人已经不少了,不缺这点额外的仇。
“所以说我们把他们给杀了吧,反正带尸体回去也能研究啊。”
“那种事肯定不行吧!”
就在他们争论的时候,诸伏景光缓缓后退,他看到可以逃生的路,向赤井秀一示意。
有另一群人正在接近,很难说是警察还是跟这群人一样的敌人,待会他们接触的时候肯定会先往那边看,他们两个可以先制造混乱,然后趁机逃走。
但有个问题是诸伏景光现在移动没那么方便,他们逃不了太久,要是找不到同伴的话,很有可能会被追上。
三、二、一。
Zero。
诸伏景光在心里默数对方接近的时间,但等暗中的人跟他们接触的时候,现场的混乱程度却出乎他们的意料。
对方一看到其他人就在废墟里开枪,那几个还没商量出结果来的人也不甘示弱,他们就这么打了起来。
仅仅是一瞬间,形势就变得比在塔上的时候更加混乱,根本分不出谁是谁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种打法不可能是警察——至于FBI,赤井秀一表示他马上就辞职了,FBI的事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他们两个就趁这场混战发生的时候往那条因为余震刚刚出现的通路逃。
诸伏景光判断了高度和废墟里的形状,这上面应该是顶楼的楼板,应该能通往较为安全的区域里去。虽然开阔的地带让他们难以躲避,但Zero安排的人应该会立刻在附近搜索,只要能撑过一段时间……
“别让他们跑了!”
背后传来了喊声。混战中的人发现他们已经逃走,有人想追上来,有人想拦住他们,有人只想嘎嘎乱杀。
赤井秀一几乎是一个人撑着两个人的重量在跑,他们穿过摇摇晃晃的楼层,跨过一片满是玻璃碎片的区域,终于算不上明亮但对他们来说足够刺眼的阳光泼洒在眼前。
这里是原东京塔大楼顶部的一部分,上方开阔,雨水依旧在下,但阳光已经穿透云层,他们从零碎的砖块和错乱堆积的东京塔钢架上跑过,背后的人穷追不舍,灰蒙蒙的雨幕里又传来几声零落的枪响。
他们到底带了多少子弹来?都打了一整个晚上了还有剩啊!
脚下踩着的东西忽然下陷,全靠身边的人拉一把才能站稳,诸伏景光低着头喘气,被简单绑好的腿早就开始渗血,到这里他的体力可以说早就到了再也挪不动的地步。
刺耳的枪响从某个方向传来,赤井秀一看也不看地就往那个位置回了一枪,他看着已经跑不动的诸伏景光,心想他得写个遗言让琴酒在他的墓碑上雕一罐黑咖啡。
“在哪?在哪?”
喊声。
“别躲了!我已经看到你们了!”
脚步声。
“哈……”
有什么东西被踹开的声音。
诸伏景光捂着自己的嘴巴,没有发出声音,血顺着手指的缝隙往下淌。
赤井秀一皱眉,刚想去查看他的情况,却感受到背后传来的一阵寒意。
他猛地侧开身体,有被远远投掷来的沉重钢条越过他,到了他的背后。
钢条铮然落地,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
站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是个身材高大、肌肉健硕的女人,她拎着几块沉重的铁板——看起来应该是门,往这两个人的方向走。
打不到要害位置的话,开枪也没用。
她拎着沉重的铁板,一步一步地往赤井秀一和诸伏景光的方向走,冷笑着说:
“一起死吧。”
她抬手,就要将手里的东西扔过来,诸伏景光呼吸一滞,赤井秀一就要把人推开,正在这个时候——
很淡的影子掠过上方。
一声闷响。
有什么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了健硕女人抬起来的铁板上,直接把她碾进了废墟里。
踩着黎明出现的银发少年把散乱的头发重新扎成高马尾,一步一步地踩着东京塔的钢架往前走。
黑泽阵现在的心情很不好——特别不好。
他越过诸伏景光和赤井秀一,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从废墟深处追来的人,语调低沉地说了一个字。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