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通讯。
“格罗斯(Gross), 琴酒已经现身了,你确定不动手?”
“他不在。”
“就这么肯定?”声音略微顿了顿,“如果那不是琴酒, 东京塔上的苏格兰也是陷阱?”
“不, 苏格兰是真的。我见过他。至于琴酒……先生一定给他留了后手,信不信由你。”
“如果真的有, 那给我打电话的就是他, 而不是你了,格罗斯。”
“唉,”说话的男人开始叹气,“不管他到底有没有变小, 你们都要抓他是吧?那你想抓的是哪个琴酒?”
“哪个……?”
“你要的是东京塔上出现又失踪的成年琴酒, 正在境港市和波本打麻将的琴酒, 参加晚宴被克丽丝·温亚德邀请出演电影的少年琴酒, 疑似亲手打下那架直升机的琴酒, 几分钟前还在他家的窗前出没的琴酒,还是刚才用猎户座IP给我发邮件嘲讽的琴酒?”
“哪来这么多琴酒?”
“你问我?”
……
哪来那么多琴酒?真相只有一个, 那就是——琴酒其实是组织制造的机器人,完全可以复制哒!所以他才会是那位先生最信任属下, 而且根本不需要休息, 还有远超正常人的战斗力!是的, 谜题到此为止就解开了!
此时, 被怀疑是机器人、组织复制人或者琴酒大家族的黑泽阵正在一家黑诊所里,扯着一位可怜兮兮正在求饶的女性的斗篷, 跟赤井秀一打电话。
他听到枕头先生的声音, 微微皱眉:“还没见到?”
如果赤井秀一和诸伏景光见面了,那诸伏景光很容易就能猜出「进入东京塔的“琴酒”其实是赤井秀一」的真相, 那给他打电话的人应该是诸伏景光才对。
黑泽阵觉得他家小孩应该会有点生气,不过在先做出了「拿自己做诱饵」这件事的前提下,诸伏景光再跟他说话多少会有点底气不足。
需要声明的是,黑泽阵并不认为作为公安警察的诸伏景光做出这种事有什么不对,如果诸伏景光直接告诉他,他也不会反对,即使事后得知也没什么。
既然诸伏景光在履行自己的职责,遵循他自己的意愿行动,那这就没什么不好;但相对的,黑泽阵听说后要插手,也只是黑泽阵的事,无论是诸伏景光还是苏格兰都没有阻拦的理由。
不过现在跟他打电话的人还是赤井秀一,枕头先生,你不会搞砸了吧?
黑泽阵有点不满地压低嗓音:“莱伊……”
赤井秀一在他吐出跟过往的琴酒一样的称呼时就先手投降:“我做了伪装,他没认出我,刚才混乱发生的时候他从东京塔的阶梯上翻了下去,直接越过我到了大瞭望台,所有人都没来得及阻拦他。”
他顿了顿,又说,苏格兰甚至带了钩抓枪,我觉得他是来表演杂技的,不是来当鱼饵的,黑泽家长,对此你有什么头绪吗?
黑泽阵想象了一下在暴雨的东京塔上,苏格兰兔起鹘落鹞子翻身如惊鸿落雁般穿过追击他的人群,一个蜻蜓点水踩过赤井秀一的头顶(?),险而又险地到了下层阶梯,转身消失在黑夜里的情景,沉默了好几秒。
很久,他说:“不是我教的。”
赤井秀一不赞同地指出:“我听说他从国中就开始夜巡,你应该管管你儿子,蝙蝠侠,不然他迟早要改名叫‘飞翔的苏格兰’。”
黑泽阵听完,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我家里还有两只猫。”
赤井秀一想象了一下他和降谷零也半夜出去的场景,刚开了个头就被他掐死在脑海里,他觉得自己没那么有闲心,而波本先生忙着加班,也没有时间。
他站在漆黑的东京塔大瞭望台二楼,一边隐蔽一边往他原本所在的狙击点望去——当然看不清,就算没有在下雨也看不清,他只是想往琴酒的方向看看。
随后,他开始向琴酒说明目前的情况。
就在刚才,黑泽阵说要找人帮忙,然后就有人在东京塔的阶梯上引发了一场爆炸。当时赤井秀一所处位置的钢架结构都在晃动,还看到有人掉了下去,不过他无暇顾及,因为就在这个混乱的时刻,首先抓住机会的人是被所有人盯着的苏格兰AKA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做了个相当冒险的动作,起码在赤井秀一看来他是在飞——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在米花说哥谭笑话,当时他心惊胆战地看着诸伏景光飞了出去,其他人可能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他们都没动,看着那个黑发少年往下跌落,然后诸伏景光就掏出了钩爪枪,用少年相当柔软的身体翻回到了东京塔内侧,然后往下层的大瞭望台去了。
当时整个东京塔上一片寂静,准备高喊让人下去找尸体的人都默默闭了嘴。
爆炸停止得很快,赤井秀一偷偷去追诸伏景光的计划泡汤了。接下来他将面临最严峻的挑战,因为剩下那些人要不择手段地从他身后追上去了,而他不能保证这里面有多少不择手段的亡命之徒,比如说刚才就有人直接把东京塔这里炸断了几根……暂时还没有危险。
不过很快他就不用担心这件事了,因为处在他上方位置的人忽然打了起来。赤井秀一能判断出是有人在阻拦其他人下去,于是他想起了琴酒说的帮手……
“你说的找人帮忙,该不会是现场策反了来抓苏格兰的人吧?”
“是啊。”
电话对面的黑泽阵回答得理直气壮,让赤井秀一都没脾气了。
来抓诸伏景光的也肯定对琴酒感兴趣,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帮他们,赤井秀一觉得黑泽阵要让其中某个人忽然改变主意,肯定是付出了什么代价。
他小小开了个玩笑:“你没用你自己换苏格兰吧?”
黑泽阵笑了声:“如果我被抓了,那一定是FBI干的。”
赤井秀一觉得不会。排除“小阵同学”的事,他可没向FBI卖过黑泽阵的任何情报……他是说,从他知道琴酒是卧底这件事后。
黑泽阵又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赤井秀一回答:“我确定苏格兰还在这一层,供电系统在我上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切断了,很难分清遇到的人是谁。虽然降谷肯定在调集人手,但如果非公安的人先确定苏格兰的位置,就难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黑泽阵:“……你不是拿着我的手机吗?”
赤井秀一叹气:“可他把手机扔了。”
手机被丢出去的时候还带有尖锐的破空声,赤井秀一觉得那也可能不是手机,是手机形状的手里剑什么的……
而且不仅仅是手机,公安的频道里也可能有内鬼,现在诸伏景光大概率只跟降谷零保持了单独的联络。
现在的时间是凌晨0:15。
赤井秀一确认了时间,说:“接下来就暂时交给我吧,好消息是没人会假扮赤井秀一去救苏格兰,我不用担心被冒充身份。不过现在陷入了僵持阶段,我觉得有些人不会想等到天亮。”
黑泽阵:“……”
赤井秀一:“怎么了?”
黑泽阵迟疑片刻,才说:“我可以叫个直升机来,降谷零不会知道……”
赤井秀一:“但他会算到我头上。”
而且琴酒,你是不是很在意有人学你开直升机扫射东京塔的事,很想再来一遍?反正有人替你背锅,公安不会怀疑你做这件事第二次,你,很想,对吧?(看透)
黑泽阵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赤井秀一没有听清。
不过不远处传来了令人在意的打斗声,现在不是继续闲聊的时候,赤井秀一还得继续玩东京塔狼人杀。潜伏在黑暗里的敌人和不认识他的同伴越来越多,无论是谁都有可能给他来上一下……
“我去看看,待会联系,对了,你那边……应该没什么情况吧?我听到有人的声音?”
赤井秀一从一开始就想问了,他跟黑泽阵打电话的时候,总是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女性的……惨叫声?哭声?哀求声?但是听不清楚。
虽然这对同行来说没什么特别的,但从现在的黑泽阵那边听到就显得有点诡异。
黑泽阵看了一眼被他扯住斗篷的露比,对赤井秀一说:“不是你该管的事。”
赤井秀一:“……”
黑泽阵:“(以前是)组织的人。”
赤井秀一:“好。”
电话被挂断,黑泽阵看向委委屈屈的露比,说:“只是借一下你的斗篷而已。”
小泉露比拼命摇头,说不行,真的不行,琴酒大哥,不是我不借给你,现在魔法界的人可能还在米花町游荡,我这斗篷是用魔法材料做的,他们很有可能会把你认成我啊!
黑泽阵幽幽地说:“不管是你还是我,不都是一枪就能搞定的事吗?”
小泉露比:“呃……”
好像是这么回事。确实,反正那群魔法师她也打不过,毕竟在魔法方面她没什么天赋。
她常年待在普通人的世界里,终于意识到魔法师的能力是有极限的。她在这漫长的魔法生涯里学到一件事:魔法师越是工于心计,就越容易陷入意想不到的困境,除非超越魔法师!所以,我不做魔法师了,时代变啦,魔法师们!砰!
可这种事普通人也能做到啊!而且她真的打不过琴酒,琴酒这种存在才是很奇怪的吧!无论怎么看都是普通人,没有任何魔法相关的特质,但就是……
想到这里,小泉露比再次惨叫出声:“所以你为什么非要我的斗篷啊!”
黑泽阵点头回答:“因为它防水。今晚有很多事要做,我不想再弄湿这身衣服。”
而且不是普通的防水,这就是一件魔法物品,具备概念意义上的绝对防水功能,坏消息就是制造它的人实在是半吊子,整个斗篷就只有这么一点用处。
小泉露比:“啊……”
她能看得出来,对琴酒来说这身衣服可能很重要,就比如说几分钟前他们遇到的时候琴酒刚跟一群人打完,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重伤的人,而琴酒身上一点血都没有,这跟他在组织里的形象可是完全不同。
黑泽阵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头发很沉。”
小泉露比瞄了一眼即使扎着高马尾也到小腿的银色长发,肃然起敬:“你说得对。”
她对能留这么长头发进行战斗的人都怀有相当程度的敬意,比如说琴酒,比如说隔壁魔法学校里的榕树精……呃,还是不要让琴酒知道了。
小泉露比心痛地脱下斗篷,从里面拿出了一堆零食,开始说:“那你打完的时候记得把它带回来,一块碎片也行,我可以找我女儿复原一下……”
黑泽阵看着那堆零食。
小泉露比又惆怅地从斗篷里摸出了一堆游戏机,恋恋不舍地说:“如果魔法界的人找上你,随便打就行,会有人来复活他们的。按照魔法界的法律,在能复活的情况下,普通人杀魔法师不犯法。”
黑泽阵看着那堆游戏机。
小泉露比又难过地从斗篷里摸出了一堆游戏王卡片,摘掉手臂上用来固定斗篷一角的决斗盘。
黑泽阵看着她。
“露比,你的斗篷真的只有防水功能?”
“真的。我发誓。”
“那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的命啊!”
露比说着,继续在斗篷里掏掏掏,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什么东西。哦,摸出了一个怪盗基德玩偶。
小泉露比:“……”
黑泽阵:“……”
他还依稀记得,露比当初在游轮上的时候,被叫醒的原因是听说她女儿喜欢怪盗基德,现在她手里的玩偶是……
小泉露比轻轻咳了一声,说:“我现在是怪盗基德的粉丝。用魔术就能抵达魔法的领域,做到那些魔法界的天才绞尽脑汁才能做到的事,这不是很帅气吗?!”
黑泽阵想到黑羽盗一和他家的小白鸽,难得赞同了她的话:“确实不错。”
在小泉露比的注视下,黑泽阵捞起露比的斗篷就走,最后留下一句你回去休息吧,找你麻烦的人由我解决。
小泉露比:大哥你想帮我可以直说的,不用这么迂回曲折,反正魔法界那群人又不是来找你的。
离开的黑泽阵当然不知道露比又给他立了个大大的Flag,他找到一家没关门的旅馆,在几乎所有建筑都门窗紧闭的情况下,这家旅馆开着门的原因是……门被风刮坏了:D。
他花几分钟帮老板修好了门锁,老板感谢且担心地问他有没有地方过夜。
银发少年在门口稍微拧了一下银发上的水,对老板说,能借一下你们这边的浴室吗?
第三次了——这是他今天第三次找地方洗个澡了,就是因为不想再有第四五六七次,他才借了露比的斗篷。既然是借,给露比解决两个人也是举手之劳。
黑泽阵花了五分钟用冷水把身上和衣服上的雨水洗掉,反正待会还是要出去的,没必要让体温变高。他把那身衣服烘干,将褶皱一点点抚平,重新穿上又把露比的斗篷套在外面(题外话,露比的斗篷里全是口袋,她应该去当魔术师),跟老板告别后出了门。
旅店的老板不放心地问他:“少年,这样的天气里你要去哪?如果不是很要紧的事还是明天再去吧?”
黑泽阵没有回头,只摆摆手,说:“我有必须要去做的事。”
当时旅店的老板想,他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想这么说,然后给所有人留下一个潇洒帅气的背影,可惜没有。可真有人在他面前说这话的时候,他完全没想过帅气、潇洒什么的事,只从那句轻飘飘的话里感受到了他触摸不到的沉重。
果然哪有那么好的事,所有的一切都是生活的沉重,就比如说——
他回头,对打着哈欠慢悠悠走出来的女儿喊:“作业做了吗?论文写了吗?稿子画了吗?还有,你不是说导师有活给你吗?”
老板的女儿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漂移了回去,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
为了穿斗篷,黑泽阵没继续绑马尾,反正露比的斗篷够长,直接接触到了路面的积水,也能遮住他的长发。
……身高问题,但黑泽阵是不会解释的。
他收到了赤井秀一发来的消息,枕头先生说降谷零又给他打了四个电话,枕头先生也没法接,只能挂断,问他应该怎么办。
黑泽阵还以为降谷零打两次电话知道他在东京塔就会放弃,没想到就这点时间——大概一个小时,降谷零就给他打了四次电话。没必要吧,是拒接又不是人不在。
他觉得……
赤井秀一又发了一条消息给他,是苏格兰在说人话群里发过的表情:[波本小猫很担心你喔.jpg]
哈。亏你能在这点时间里翻那么久的消息找到它,赤井秀一。
黑泽阵确认了时间。现在是6月30日凌晨一点钟。
距离昨晚八点钟的收网时刻已经过了五个小时,可以说最需要人手的时候已经过去,好抓的部分已经抓完了,接下来就是漫长而复杂的追捕、审问和谈判时间。当然,东京塔那边的混乱除外,黑泽阵觉得塔上那群人坐下来各自出一个代表,就能开个小型联合国会议。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公安的人已经将东京塔团团围住,还留在这里没走的,就是「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得到/杀死苏格兰/琴酒的人」。
哦,除了他们还有占比很低可以忽略不计的苏格兰和琴酒(莱伊饰)本人。
降谷先生应该很头疼。
黑泽阵给赤井秀一回消息:跟他说实话不好吗?让波本先生放心些,他今晚的工作可不止这里一点。
赤井秀一的文字里都透着一点无奈:我可不想让他觉得我跟出现在这上面的FBI是一起的,而且在他心里我没你可靠,说我在这里的话他会更不放心。
黑泽阵:难道你想跟苏格兰见面后还能全身而退?
赤井秀一:可以,我说了,我做过伪装。[路过的不知名特工先生帅气的自拍照.jpg]
黑泽阵:……
赤井秀一:我找到他的位置了,刚解决几个人,我会想办法跟他接触,你呢,FBI那边的任务怎么样了?
黑泽阵:跟你的上级聊了聊,他邀请我加入FBI。
赤井秀一:……他没发现你是谁?
黑泽阵:没。
赤井秀一:两年前那天他也来了,也对你开过枪,别跟他走。
黑泽阵:这事你也干过。你是觉得我可能加入FBI?
赤井秀一:[可是莱伊小猫又做错了什么呢.jpg]
黑泽阵看到他家的小猫,想到两只猫被自己放在酒吧据点里了,难得笑了声。不过猫可是怕冷的,今晚他不打算让两只小猫跟着他,不管是去东京塔还是别的地方,黑泽阵都没有带上小猫的打算。
他刚编辑好了一段让赤井秀一发给降谷零的话,起码让降谷先生对现在的某些局势放心,比如说「某个最应该被关注的人物」会退出东京塔的混乱局面,但就在他要发出去的时候,赤井秀一给他发了条简短的消息。
赤井秀一:你父亲给你打了电话。
黑泽阵:……
赤井秀一:我挂断了?
黑泽阵:……
赤井秀一:还是接?
黑泽阵:接吧,跟他说我不在。还有,那是你父亲,不是我父亲。
几分钟后,同样的号码拨通了赤井秀一的电话,黑泽阵等了足足一分钟才接,对面也一直没有挂断。
“FBI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这是赤井务武的第一句话。
黑泽阵对他知道这件事没什么反应,毕竟自己儿子在FBI工作,赤井务武会不关注才叫奇怪。
不知道那对父子是怎么谈的,他也不关心,那是别人的家事;此时黑泽阵在雨里停下脚步,站在路旁的一棵树下,抬头的时候刚好有只同样在避雨的乌鸦低头向他看来。
一人一鸟对上视线,又心照不宣地挪开,继续相安无事。
前方不远处就是东京塔。
披着斗篷的少年站在黑夜里,毫不起眼,就像几个小时前诸伏景光站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但他完全没有发现。
黑泽阵知道赤井务武联系他是什么意思。即使局势变成现在这样,即使没人会注意到,“琴酒”也不应该出现在东京塔的范围内。
“你要阻止我?还是说,命令我?”
“看邮箱。”赤井务武说,“我给你准备了别的选择。”
说这句话的时候,赤井务武给他发了封邮件,里面是几个详细的地址,没有标注,也没有说明。
几个地址全部在东京市内,隔得有点远,但都是私人住宅。
“……”
“比起去东京塔,直接找他们背后的人会快一点。”赤井务武说了不算是解释的解释。
黑泽阵看了一遍地址就将邮件删除,他记得东京的地图,所以对这几个地址所处的大致位置也很清楚,更不用说他在能完全记住的情况下花了两个月在这座城市里闲逛。
不过,还有一件事。他伸出手,招呼了一下那只乌鸦,小乌鸦歪了歪脑袋,停在他的手臂上。
“这会打乱你的计划。”
“北欧时间还是你的生日。拿他们出出气。”赤井务武说完就挂了电话。
漆黑的小乌鸦叫了一声,四色视觉里的人类正在显而易见地走神,于是小乌鸦轻轻啄了他一下,黑泽阵回过神来,把原本要发出去的消息发给赤井秀一,然后将乌鸦藏在斗篷里,往暴雨中远离东京塔的某个方向走去。
还真是别·出·心·裁的礼物。
不过他现在确实在气头上,只能说有些人运气不好撞上了他,还有某个不算父亲的父亲。
黑泽阵将斗篷的兜帽往下拉了一点,像一片黑色的落叶路过水面,逆着水流往城市的高处去了。
小乌鸦掀开斗篷:呱?被绑架了!
小乌鸦缩了回去。
……
凌晨3:30。
警笛声刺穿雨幕,打破了长夜的寂静,在这令人惶然的夜里,有几位政府官员遭到刺杀、重伤被送往医院紧急抢救的消息以某些隐秘的方式迅速传开。
而在这场几乎淹没东京的暴雨里没能睡着,注意到救护车和警车的人也不在少数。东京塔上的灯已然熄灭,仿佛在预示着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不,是已经发生。
米花町5丁目,一道黑色的影子不紧不慢走过雨夜的街道,对远处的警笛声充耳不闻,仿佛只是在散步,或者随便找个地方休息。
最终,穿着黑斗篷的银发少年倚在一处屋檐下,戳了戳怀里的小乌鸦,示意它去旁边躲雨。但小乌鸦安详地躺在斗篷的口袋里,抖抖羽毛,怎么也不肯走。
暴雨从距离他几厘米的位置自上而下如瀑布般泼下,米花町的街道上已经积了一层水。这附近地势较低,斥巨资修建的排水系统也对现在的情况无能为力,积水已经淹到小腿,起码一时半会是下不去了。
警车当然也开不过来。
黑泽阵漫不经心地想,等警察找到这里的时候,他都已经走了,甚至能有时间吃一份关东煮,不过前提是能找到卖关东煮的店——这时候也只有开着门的24小时便利店里可能会卖了。
没时间去找那种店,等到五点钟轮班的警察就要来了,他需要在那之前拜访下一位先生。
在这两个小时里,他顺着赤井务武给他的地址,挨个去拜访了那几位先生——或者女士。
全都是独居,或者暂时没有家人在。黑泽阵是没打算打扰普通人的,但他摘下兜帽,准备跟他们聊天的时候,对方的脸色就会忽然一变,甚至有人能叫出他的名字。
很有趣不是吗?看来他们都认识“琴酒”,甚至知道变小的琴酒,搞不好还很清楚他人应该在东京塔,起码有个冒牌货琴酒在。
十分钟前,黑泽阵刚跟上一位……叫做「梅崎名子」的女士谈了谈,礼貌地希望她暂时退出东京塔上的闹剧,梅崎女士试图拖延跟他谈判的时间并报了警。黑泽阵本来没想对女人动手,谁让她果断炸掉了自己的家,并把这件事扣在了他的头上,恐怕是想销毁某些证据吧。
这不归他管。
怎么逮捕他们、找出证据、审判他们的罪行,怎么将他们从这个国家的根系里彻底挖出来是降谷零、诸伏景光和他们的同事们的工作,跟黑泽阵没有关系。
他只是从一场所有人都能看到的暴雨里路过,因为被打扰了有十三年没再有过的生日而有点生气罢了。
“走吧。”
黑泽阵对斗篷里的小乌鸦说,小乌鸦叫了一声,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黑色斗篷的幽灵消失在转角处。
“咔嚓”一声,是相机的快门声。
闻讯而来、因为暴雨没能及时赶到的记者往案发地点跑去,不经意间看到了某个身影。虽然只拍到了一角,但那确实是被报警人所描述过的、今晚在东京活动的嫌疑人的身影。
而就在这张照片的背景里,不远处有座建筑刚发生过爆炸,正在暴雨里熊熊燃烧。
这张照片最后被放到了降谷零面前。
到目前为止,被袭击的人有四名,他们之间毫无联系,有一直在外地活动刚好回到东京的实业家、经济产业省的审议官、已经退圈多年但德高望重的老演员,还有即将参与首相选举的党派领袖。
唯一能将他们串联起来的,是警方在调查的时候,发现的线索都指向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女性或小孩。由于所有的受害者都失去意识或者失踪,他们到现在都没能获得对方的详细信息,只能判断出门锁没有被破坏,嫌疑人是被邀请进门的,在和受害者发生冲突前,他们可能进行过交涉。有两位受害者还给嫌疑人倒了茶。
虽然这几起案件看起来跟「乌丸集团」的事毫无关系,但既然发生在今晚,并且是东京塔上最混乱的时候,降谷零就不得不考虑两者之间的关联了。
“穿黑斗篷的女性或小孩,带着一只乌鸦,可能擅长近身战斗,没有使用武器……”
“还有东京塔上的Hiro,黑泽……”
“受伤的大村和石川,没醒的风见和桐野,牺牲的……”
“……”
“以及没抓住的几个组织成员。还不能休息。”
降谷零一遍遍地提醒着自己,直到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是黑泽阵用以前——琴酒的手机号发来的。
From Gin(备注:我忠诚的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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