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贪婪与永生之塔

一段通讯。

“格罗斯(Gross), 琴酒已经现身了,你确定不动手?”

“他不在。”

“就这么肯定?”声音略微顿了顿,“如果那不是琴酒, 东京塔上的苏格兰也是陷阱?”

“不, 苏格兰是真的。我见过他。至于琴酒……先生一定给他留了后手,信不信由你。”

“如果真的有, 那给我打电话的就是他, 而不是你了,格罗斯。”

“唉,”说话的男人开始叹气,“不管他到底有没有变小, 你们都要抓他是吧?那你想抓的是哪个琴酒?”

“哪个……?”

“你要的是东京塔上出现又失踪的成年琴酒, 正在境港市和波本打麻将的琴酒, 参加晚宴被克丽丝·温亚德邀请出演电影的少年琴酒, 疑似亲手打下那架直升机的琴酒, 几分钟前还在他家的窗前出没的琴酒,还是刚才用猎户座IP给我发邮件嘲讽的琴酒?”

“哪来这么多琴酒?”

“你问我?”

……

哪来那么多琴酒?真相只有一个, 那就是——琴酒其实是组织制造的机器人,完全可以复制哒!所以他才会是那位先生最信任属下, 而且根本不需要休息, 还有远超正常人的战斗力!是的, 谜题到此为止就解开了!

此时, 被怀疑是机器人、组织复制人或者琴酒大家族的黑泽阵正在一家黑诊所里,扯着一位可怜兮兮正在求饶的女性的斗篷, 跟赤井秀一打电话。

他听到枕头先生的声音, 微微皱眉:“还没见到?”

如果赤井秀一和诸伏景光见面了,那诸伏景光很容易就能猜出「进入东京塔的“琴酒”其实是赤井秀一」的真相, 那给他打电话的人应该是诸伏景光才对。

黑泽阵觉得他家小孩应该会有点生气,不过在先做出了「拿自己做诱饵」这件事的前提下,诸伏景光再跟他说话多少会有点底气不足。

需要声明的是,黑泽阵并不认为作为公安警察的诸伏景光做出这种事有什么不对,如果诸伏景光直接告诉他,他也不会反对,即使事后得知也没什么。

既然诸伏景光在履行自己的职责,遵循他自己的意愿行动,那这就没什么不好;但相对的,黑泽阵听说后要插手,也只是黑泽阵的事,无论是诸伏景光还是苏格兰都没有阻拦的理由。

不过现在跟他打电话的人还是赤井秀一,枕头先生,你不会搞砸了吧?

黑泽阵有点不满地压低嗓音:“莱伊……”

赤井秀一在他吐出跟过往的琴酒一样的称呼时就先手投降:“我做了伪装,他没认出我,刚才混乱发生的时候他从东京塔的阶梯上翻了下去,直接越过我到了大瞭望台,所有人都没来得及阻拦他。”

他顿了顿,又说,苏格兰甚至带了钩抓枪,我觉得他是来表演杂技的,不是来当鱼饵的,黑泽家长,对此你有什么头绪吗?

黑泽阵想象了一下在暴雨的东京塔上,苏格兰兔起鹘落鹞子翻身如惊鸿落雁般穿过追击他的人群,一个蜻蜓点水踩过赤井秀一的头顶(?),险而又险地到了下层阶梯,转身消失在黑夜里的情景,沉默了好几秒。

很久,他说:“不是我教的。”

赤井秀一不赞同地指出:“我听说他从国中就开始夜巡,你应该管管你儿子,蝙蝠侠,不然他迟早要改名叫‘飞翔的苏格兰’。”

黑泽阵听完,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我家里还有两只猫。”

赤井秀一想象了一下他和降谷零也半夜出去的场景,刚开了个头就被他掐死在脑海里,他觉得自己没那么有闲心,而波本先生忙着加班,也没有时间。

他站在漆黑的东京塔大瞭望台二楼,一边隐蔽一边往他原本所在的狙击点望去——当然看不清,就算没有在下雨也看不清,他只是想往琴酒的方向看看。

随后,他开始向琴酒说明目前的情况。

就在刚才,黑泽阵说要找人帮忙,然后就有人在东京塔的阶梯上引发了一场爆炸。当时赤井秀一所处位置的钢架结构都在晃动,还看到有人掉了下去,不过他无暇顾及,因为就在这个混乱的时刻,首先抓住机会的人是被所有人盯着的苏格兰AKA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做了个相当冒险的动作,起码在赤井秀一看来他是在飞——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在米花说哥谭笑话,当时他心惊胆战地看着诸伏景光飞了出去,其他人可能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他们都没动,看着那个黑发少年往下跌落,然后诸伏景光就掏出了钩爪枪,用少年相当柔软的身体翻回到了东京塔内侧,然后往下层的大瞭望台去了。

当时整个东京塔上一片寂静,准备高喊让人下去找尸体的人都默默闭了嘴。

爆炸停止得很快,赤井秀一偷偷去追诸伏景光的计划泡汤了。接下来他将面临最严峻的挑战,因为剩下那些人要不择手段地从他身后追上去了,而他不能保证这里面有多少不择手段的亡命之徒,比如说刚才就有人直接把东京塔这里炸断了几根……暂时还没有危险。

不过很快他就不用担心这件事了,因为处在他上方位置的人忽然打了起来。赤井秀一能判断出是有人在阻拦其他人下去,于是他想起了琴酒说的帮手……

“你说的找人帮忙,该不会是现场策反了来抓苏格兰的人吧?”

“是啊。”

电话对面的黑泽阵回答得理直气壮,让赤井秀一都没脾气了。

来抓诸伏景光的也肯定对琴酒感兴趣,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帮他们,赤井秀一觉得黑泽阵要让其中某个人忽然改变主意,肯定是付出了什么代价。

他小小开了个玩笑:“你没用你自己换苏格兰吧?”

黑泽阵笑了声:“如果我被抓了,那一定是FBI干的。”

赤井秀一觉得不会。排除“小阵同学”的事,他可没向FBI卖过黑泽阵的任何情报……他是说,从他知道琴酒是卧底这件事后。

黑泽阵又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赤井秀一回答:“我确定苏格兰还在这一层,供电系统在我上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切断了,很难分清遇到的人是谁。虽然降谷肯定在调集人手,但如果非公安的人先确定苏格兰的位置,就难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黑泽阵:“……你不是拿着我的手机吗?”

赤井秀一叹气:“可他把手机扔了。”

手机被丢出去的时候还带有尖锐的破空声,赤井秀一觉得那也可能不是手机,是手机形状的手里剑什么的……

而且不仅仅是手机,公安的频道里也可能有内鬼,现在诸伏景光大概率只跟降谷零保持了单独的联络。

现在的时间是凌晨0:15。

赤井秀一确认了时间,说:“接下来就暂时交给我吧,好消息是没人会假扮赤井秀一去救苏格兰,我不用担心被冒充身份。不过现在陷入了僵持阶段,我觉得有些人不会想等到天亮。”

黑泽阵:“……”

赤井秀一:“怎么了?”

黑泽阵迟疑片刻,才说:“我可以叫个直升机来,降谷零不会知道……”

赤井秀一:“但他会算到我头上。”

而且琴酒,你是不是很在意有人学你开直升机扫射东京塔的事,很想再来一遍?反正有人替你背锅,公安不会怀疑你做这件事第二次,你,很想,对吧?(看透)

黑泽阵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赤井秀一没有听清。

不过不远处传来了令人在意的打斗声,现在不是继续闲聊的时候,赤井秀一还得继续玩东京塔狼人杀。潜伏在黑暗里的敌人和不认识他的同伴越来越多,无论是谁都有可能给他来上一下……

“我去看看,待会联系,对了,你那边……应该没什么情况吧?我听到有人的声音?”

赤井秀一从一开始就想问了,他跟黑泽阵打电话的时候,总是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女性的……惨叫声?哭声?哀求声?但是听不清楚。

虽然这对同行来说没什么特别的,但从现在的黑泽阵那边听到就显得有点诡异。

黑泽阵看了一眼被他扯住斗篷的露比,对赤井秀一说:“不是你该管的事。”

赤井秀一:“……”

黑泽阵:“(以前是)组织的人。”

赤井秀一:“好。”

电话被挂断,黑泽阵看向委委屈屈的露比,说:“只是借一下你的斗篷而已。”

小泉露比拼命摇头,说不行,真的不行,琴酒大哥,不是我不借给你,现在魔法界的人可能还在米花町游荡,我这斗篷是用魔法材料做的,他们很有可能会把你认成我啊!

黑泽阵幽幽地说:“不管是你还是我,不都是一枪就能搞定的事吗?”

小泉露比:“呃……”

好像是这么回事。确实,反正那群魔法师她也打不过,毕竟在魔法方面她没什么天赋。

她常年待在普通人的世界里,终于意识到魔法师的能力是有极限的。她在这漫长的魔法生涯里学到一件事:魔法师越是工于心计,就越容易陷入意想不到的困境,除非超越魔法师!所以,我不做魔法师了,时代变啦,魔法师们!砰!

可这种事普通人也能做到啊!而且她真的打不过琴酒,琴酒这种存在才是很奇怪的吧!无论怎么看都是普通人,没有任何魔法相关的特质,但就是……

想到这里,小泉露比再次惨叫出声:“所以你为什么非要我的斗篷啊!”

黑泽阵点头回答:“因为它防水。今晚有很多事要做,我不想再弄湿这身衣服。”

而且不是普通的防水,这就是一件魔法物品,具备概念意义上的绝对防水功能,坏消息就是制造它的人实在是半吊子,整个斗篷就只有这么一点用处。

小泉露比:“啊……”

她能看得出来,对琴酒来说这身衣服可能很重要,就比如说几分钟前他们遇到的时候琴酒刚跟一群人打完,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重伤的人,而琴酒身上一点血都没有,这跟他在组织里的形象可是完全不同。

黑泽阵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头发很沉。”

小泉露比瞄了一眼即使扎着高马尾也到小腿的银色长发,肃然起敬:“你说得对。”

她对能留这么长头发进行战斗的人都怀有相当程度的敬意,比如说琴酒,比如说隔壁魔法学校里的榕树精……呃,还是不要让琴酒知道了。

小泉露比心痛地脱下斗篷,从里面拿出了一堆零食,开始说:“那你打完的时候记得把它带回来,一块碎片也行,我可以找我女儿复原一下……”

黑泽阵看着那堆零食。

小泉露比又惆怅地从斗篷里摸出了一堆游戏机,恋恋不舍地说:“如果魔法界的人找上你,随便打就行,会有人来复活他们的。按照魔法界的法律,在能复活的情况下,普通人杀魔法师不犯法。”

黑泽阵看着那堆游戏机。

小泉露比又难过地从斗篷里摸出了一堆游戏王卡片,摘掉手臂上用来固定斗篷一角的决斗盘。

黑泽阵看着她。

“露比,你的斗篷真的只有防水功能?”

“真的。我发誓。”

“那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的命啊!”

露比说着,继续在斗篷里掏掏掏,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什么东西。哦,摸出了一个怪盗基德玩偶。

小泉露比:“……”

黑泽阵:“……”

他还依稀记得,露比当初在游轮上的时候,被叫醒的原因是听说她女儿喜欢怪盗基德,现在她手里的玩偶是……

小泉露比轻轻咳了一声,说:“我现在是怪盗基德的粉丝。用魔术就能抵达魔法的领域,做到那些魔法界的天才绞尽脑汁才能做到的事,这不是很帅气吗?!”

黑泽阵想到黑羽盗一和他家的小白鸽,难得赞同了她的话:“确实不错。”

在小泉露比的注视下,黑泽阵捞起露比的斗篷就走,最后留下一句你回去休息吧,找你麻烦的人由我解决。

小泉露比:大哥你想帮我可以直说的,不用这么迂回曲折,反正魔法界那群人又不是来找你的。

离开的黑泽阵当然不知道露比又给他立了个大大的Flag,他找到一家没关门的旅馆,在几乎所有建筑都门窗紧闭的情况下,这家旅馆开着门的原因是……门被风刮坏了:D。

他花几分钟帮老板修好了门锁,老板感谢且担心地问他有没有地方过夜。

银发少年在门口稍微拧了一下银发上的水,对老板说,能借一下你们这边的浴室吗?

第三次了——这是他今天第三次找地方洗个澡了,就是因为不想再有第四五六七次,他才借了露比的斗篷。既然是借,给露比解决两个人也是举手之劳。

黑泽阵花了五分钟用冷水把身上和衣服上的雨水洗掉,反正待会还是要出去的,没必要让体温变高。他把那身衣服烘干,将褶皱一点点抚平,重新穿上又把露比的斗篷套在外面(题外话,露比的斗篷里全是口袋,她应该去当魔术师),跟老板告别后出了门。

旅店的老板不放心地问他:“少年,这样的天气里你要去哪?如果不是很要紧的事还是明天再去吧?”

黑泽阵没有回头,只摆摆手,说:“我有必须要去做的事。”

当时旅店的老板想,他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想这么说,然后给所有人留下一个潇洒帅气的背影,可惜没有。可真有人在他面前说这话的时候,他完全没想过帅气、潇洒什么的事,只从那句轻飘飘的话里感受到了他触摸不到的沉重。

果然哪有那么好的事,所有的一切都是生活的沉重,就比如说——

他回头,对打着哈欠慢悠悠走出来的女儿喊:“作业做了吗?论文写了吗?稿子画了吗?还有,你不是说导师有活给你吗?”

老板的女儿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漂移了回去,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

为了穿斗篷,黑泽阵没继续绑马尾,反正露比的斗篷够长,直接接触到了路面的积水,也能遮住他的长发。

……身高问题,但黑泽阵是不会解释的。

他收到了赤井秀一发来的消息,枕头先生说降谷零又给他打了四个电话,枕头先生也没法接,只能挂断,问他应该怎么办。

黑泽阵还以为降谷零打两次电话知道他在东京塔就会放弃,没想到就这点时间——大概一个小时,降谷零就给他打了四次电话。没必要吧,是拒接又不是人不在。

他觉得……

赤井秀一又发了一条消息给他,是苏格兰在说人话群里发过的表情:[波本小猫很担心你喔.jpg]

哈。亏你能在这点时间里翻那么久的消息找到它,赤井秀一。

黑泽阵确认了时间。现在是6月30日凌晨一点钟。

距离昨晚八点钟的收网时刻已经过了五个小时,可以说最需要人手的时候已经过去,好抓的部分已经抓完了,接下来就是漫长而复杂的追捕、审问和谈判时间。当然,东京塔那边的混乱除外,黑泽阵觉得塔上那群人坐下来各自出一个代表,就能开个小型联合国会议。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公安的人已经将东京塔团团围住,还留在这里没走的,就是「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得到/杀死苏格兰/琴酒的人」。

哦,除了他们还有占比很低可以忽略不计的苏格兰和琴酒(莱伊饰)本人。

降谷先生应该很头疼。

黑泽阵给赤井秀一回消息:跟他说实话不好吗?让波本先生放心些,他今晚的工作可不止这里一点。

赤井秀一的文字里都透着一点无奈:我可不想让他觉得我跟出现在这上面的FBI是一起的,而且在他心里我没你可靠,说我在这里的话他会更不放心。

黑泽阵:难道你想跟苏格兰见面后还能全身而退?

赤井秀一:可以,我说了,我做过伪装。[路过的不知名特工先生帅气的自拍照.jpg]

黑泽阵:……

赤井秀一:我找到他的位置了,刚解决几个人,我会想办法跟他接触,你呢,FBI那边的任务怎么样了?

黑泽阵:跟你的上级聊了聊,他邀请我加入FBI。

赤井秀一:……他没发现你是谁?

黑泽阵:没。

赤井秀一:两年前那天他也来了,也对你开过枪,别跟他走。

黑泽阵:这事你也干过。你是觉得我可能加入FBI?

赤井秀一:[可是莱伊小猫又做错了什么呢.jpg]

黑泽阵看到他家的小猫,想到两只猫被自己放在酒吧据点里了,难得笑了声。不过猫可是怕冷的,今晚他不打算让两只小猫跟着他,不管是去东京塔还是别的地方,黑泽阵都没有带上小猫的打算。

他刚编辑好了一段让赤井秀一发给降谷零的话,起码让降谷先生对现在的某些局势放心,比如说「某个最应该被关注的人物」会退出东京塔的混乱局面,但就在他要发出去的时候,赤井秀一给他发了条简短的消息。

赤井秀一:你父亲给你打了电话。

黑泽阵:……

赤井秀一:我挂断了?

黑泽阵:……

赤井秀一:还是接?

黑泽阵:接吧,跟他说我不在。还有,那是你父亲,不是我父亲。

几分钟后,同样的号码拨通了赤井秀一的电话,黑泽阵等了足足一分钟才接,对面也一直没有挂断。

“FBI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这是赤井务武的第一句话。

黑泽阵对他知道这件事没什么反应,毕竟自己儿子在FBI工作,赤井务武会不关注才叫奇怪。

不知道那对父子是怎么谈的,他也不关心,那是别人的家事;此时黑泽阵在雨里停下脚步,站在路旁的一棵树下,抬头的时候刚好有只同样在避雨的乌鸦低头向他看来。

一人一鸟对上视线,又心照不宣地挪开,继续相安无事。

前方不远处就是东京塔。

披着斗篷的少年站在黑夜里,毫不起眼,就像几个小时前诸伏景光站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但他完全没有发现。

黑泽阵知道赤井务武联系他是什么意思。即使局势变成现在这样,即使没人会注意到,“琴酒”也不应该出现在东京塔的范围内。

“你要阻止我?还是说,命令我?”

“看邮箱。”赤井务武说,“我给你准备了别的选择。”

说这句话的时候,赤井务武给他发了封邮件,里面是几个详细的地址,没有标注,也没有说明。

几个地址全部在东京市内,隔得有点远,但都是私人住宅。

“……”

“比起去东京塔,直接找他们背后的人会快一点。”赤井务武说了不算是解释的解释。

黑泽阵看了一遍地址就将邮件删除,他记得东京的地图,所以对这几个地址所处的大致位置也很清楚,更不用说他在能完全记住的情况下花了两个月在这座城市里闲逛。

不过,还有一件事。他伸出手,招呼了一下那只乌鸦,小乌鸦歪了歪脑袋,停在他的手臂上。

“这会打乱你的计划。”

“北欧时间还是你的生日。拿他们出出气。”赤井务武说完就挂了电话。

漆黑的小乌鸦叫了一声,四色视觉里的人类正在显而易见地走神,于是小乌鸦轻轻啄了他一下,黑泽阵回过神来,把原本要发出去的消息发给赤井秀一,然后将乌鸦藏在斗篷里,往暴雨中远离东京塔的某个方向走去。

还真是别·出·心·裁的礼物。

不过他现在确实在气头上,只能说有些人运气不好撞上了他,还有某个不算父亲的父亲。

黑泽阵将斗篷的兜帽往下拉了一点,像一片黑色的落叶路过水面,逆着水流往城市的高处去了。

小乌鸦掀开斗篷:呱?被绑架了!

小乌鸦缩了回去。

……

凌晨3:30。

警笛声刺穿雨幕,打破了长夜的寂静,在这令人惶然的夜里,有几位政府官员遭到刺杀、重伤被送往医院紧急抢救的消息以某些隐秘的方式迅速传开。

而在这场几乎淹没东京的暴雨里没能睡着,注意到救护车和警车的人也不在少数。东京塔上的灯已然熄灭,仿佛在预示着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不,是已经发生。

米花町5丁目,一道黑色的影子不紧不慢走过雨夜的街道,对远处的警笛声充耳不闻,仿佛只是在散步,或者随便找个地方休息。

最终,穿着黑斗篷的银发少年倚在一处屋檐下,戳了戳怀里的小乌鸦,示意它去旁边躲雨。但小乌鸦安详地躺在斗篷的口袋里,抖抖羽毛,怎么也不肯走。

暴雨从距离他几厘米的位置自上而下如瀑布般泼下,米花町的街道上已经积了一层水。这附近地势较低,斥巨资修建的排水系统也对现在的情况无能为力,积水已经淹到小腿,起码一时半会是下不去了。

警车当然也开不过来。

黑泽阵漫不经心地想,等警察找到这里的时候,他都已经走了,甚至能有时间吃一份关东煮,不过前提是能找到卖关东煮的店——这时候也只有开着门的24小时便利店里可能会卖了。

没时间去找那种店,等到五点钟轮班的警察就要来了,他需要在那之前拜访下一位先生。

在这两个小时里,他顺着赤井务武给他的地址,挨个去拜访了那几位先生——或者女士。

全都是独居,或者暂时没有家人在。黑泽阵是没打算打扰普通人的,但他摘下兜帽,准备跟他们聊天的时候,对方的脸色就会忽然一变,甚至有人能叫出他的名字。

很有趣不是吗?看来他们都认识“琴酒”,甚至知道变小的琴酒,搞不好还很清楚他人应该在东京塔,起码有个冒牌货琴酒在。

十分钟前,黑泽阵刚跟上一位……叫做「梅崎名子」的女士谈了谈,礼貌地希望她暂时退出东京塔上的闹剧,梅崎女士试图拖延跟他谈判的时间并报了警。黑泽阵本来没想对女人动手,谁让她果断炸掉了自己的家,并把这件事扣在了他的头上,恐怕是想销毁某些证据吧。

这不归他管。

怎么逮捕他们、找出证据、审判他们的罪行,怎么将他们从这个国家的根系里彻底挖出来是降谷零、诸伏景光和他们的同事们的工作,跟黑泽阵没有关系。

他只是从一场所有人都能看到的暴雨里路过,因为被打扰了有十三年没再有过的生日而有点生气罢了。

“走吧。”

黑泽阵对斗篷里的小乌鸦说,小乌鸦叫了一声,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黑色斗篷的幽灵消失在转角处。

“咔嚓”一声,是相机的快门声。

闻讯而来、因为暴雨没能及时赶到的记者往案发地点跑去,不经意间看到了某个身影。虽然只拍到了一角,但那确实是被报警人所描述过的、今晚在东京活动的嫌疑人的身影。

而就在这张照片的背景里,不远处有座建筑刚发生过爆炸,正在暴雨里熊熊燃烧。

这张照片最后被放到了降谷零面前。

到目前为止,被袭击的人有四名,他们之间毫无联系,有一直在外地活动刚好回到东京的实业家、经济产业省的审议官、已经退圈多年但德高望重的老演员,还有即将参与首相选举的党派领袖。

唯一能将他们串联起来的,是警方在调查的时候,发现的线索都指向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女性或小孩。由于所有的受害者都失去意识或者失踪,他们到现在都没能获得对方的详细信息,只能判断出门锁没有被破坏,嫌疑人是被邀请进门的,在和受害者发生冲突前,他们可能进行过交涉。有两位受害者还给嫌疑人倒了茶。

虽然这几起案件看起来跟「乌丸集团」的事毫无关系,但既然发生在今晚,并且是东京塔上最混乱的时候,降谷零就不得不考虑两者之间的关联了。

“穿黑斗篷的女性或小孩,带着一只乌鸦,可能擅长近身战斗,没有使用武器……”

“还有东京塔上的Hiro,黑泽……”

“受伤的大村和石川,没醒的风见和桐野,牺牲的……”

“……”

“以及没抓住的几个组织成员。还不能休息。”

降谷零一遍遍地提醒着自己,直到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是黑泽阵用以前——琴酒的手机号发来的。

From Gin(备注:我忠诚的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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