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鹤鸣于日落时分

袭击者一击不中, 很快就反应过来去挟持人质,但很遗憾,在场的两个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卧底, 只是外表看起来像少年而已, 所以黑泽阵很快就把人制服,踩在袭击者身上, 拍掉身上的灰尘。

黑泽阵刚才去试老船长体温的时候就知道人刚死没多久, 对方还没来得及扫除痕迹,有很大概率还在房子里,他倒不是没想到门后可能有人,只是对方的的体型极度偏瘦, 老船长卧室的门几乎全部敞开, 正常人看到都不会觉得后面躲了个人。

而且是个拿着撬棍的人。

黑泽阵刚才反手夺过撬棍, 因为太顺手就把人给打晕了, 现在还有点后悔, 他应该留一下手,问点问题的。

“询问工作就交给你们?”

“黑泽, 你先等等……”

诸伏景光却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抬头看向卧室天花板的位置, 那里有个红色的计时器、不, 直接说是被安装的炸弹比较好。

倒计时30分钟, 现在时间已经开始动了, 滴滴答答的响声砸在心头。

所以被撬棍打晕的人没能立刻离开的原因是在安装炸弹,而他昏过去的前一刻启动了炸弹的计时。黑泽阵看着炸弹被安装的位置, 走出卧室, 去其他房间转了一圈,最终停在厨房里。

黑泽阵看着被安在厨房燃气口的炸弹, 以及地上被倾倒的油,虽然还没彻底完工,但已经能看出来对方想做什么了。他不由得动了动嘴角。

有点眼熟。他以前也这么干过。

“黑泽,发现什么了吗?”

诸伏景光已经开始找工具着手去拆天花板上的炸弹了,动作很快,不愧是警校优秀毕业生出身。他用余光看到黑泽阵去了厨房,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客厅、厨房、主卧和书房都有炸弹,威力不大,但燃气管道被炸断再加上这些油……看来他是想制造燃气泄漏造成的爆炸事故,不得不说他们做事一向谨慎。”

黑泽阵在回忆炸弹怎么拆。他已经很多年没亲手拆过炸弹了,让他安几个还差不多。虽然他也会这项技能,但基本上没有用到他去拆的时候,那位先生也不会允许他冒这个险。

诸伏景光站在桌子上,聚精会神地拆开了天花板上那个炸弹的外壳,万幸里面的结构不算复杂。

他往外面看了一眼,发现黑泽阵还在厨房那边,就说道:“你别下手了,都多久没碰过了,我怕你一出手就把我们两个都留在这里。”

黑泽阵有点不满,但没反驳,而是问:“你一个人能行吗?”

“能,”诸伏景光剪断了一根线,才分神回答,“这么简单的炸弹,我马上就能搞定,要是萩原和松田在……啊,没事,幸好时间足够。”

就跟他自己说的一样,诸伏景光很快就解决了卧室里的那枚炸弹,相当熟练。

但他还没从桌子上下来,黑泽阵就低声说别动,然后门口传来了陌生的声音。

“抱歉呀,我觉得你们没有时间了哦?”

来人说话相当轻佻,日语很流畅,但带了点北美口音。这是个身材高大的白人男性,穿着白色西装,有头半长的金发,正饶有兴趣地打量这两位少年。

他还晃晃手里的控制器,好心地解释:“只要我按下这个开关,你们的努力就化为乌有了。”

黑泽阵的目光一凝。

Lyra,天琴座,赤井务武本来想找但是没能彻底抓住尾巴的人,出现在了他面前。

天琴座的声音特别愉悦:“本来只是遇到意外情况特地来看看,没想到能看到惊喜。”

黑泽阵没看他,而是看向诸伏景光,用目光传递了某些信息。

但说实话,其实眼神很难传递情报,这种情况全靠互相了解的默契。

诸伏景光跟他对上视线,转身就跳下桌子,毫不犹豫地从老船长卧室的窗户翻了出去。

天琴座就这么看着,也没阻拦,而是说:“看来你的朋友丢下你逃跑了呢,小朋友的友情就是这么脆弱啊。”

黑泽阵这才给了这个金发男人一点目光:“炸弹的爆炸威力不大,你按下那个开关后,逃不掉的人只有我而已。”

厨房的窗户被碗柜挡住,而且真要发生爆炸的话这里当然是重头戏,黑泽阵要从其他出口逃离的话时间不够,而诸伏景光和站在门口的天琴座倒是能卡着时间离开。

银发少年从一开始就足够冷静,甚至没有挪动脚步,就站在原地跟金发男人对峙。

天琴座无所谓地摊开手,但控制器依旧牢牢抓在手里,他玩味地笑着,说:“没关系,反正我本来感兴趣的就只有你而已。”

他上下打量着黑泽阵,特别是那头长长的银发,看得黑泽阵皱眉。

“你看够了没有?”

“真漂亮啊,”天琴座真心实意地赞叹,“就是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而且就跟最近的事相关,你说巧不巧。

黑泽阵没说话,但天琴座(Lyra)先生显然是个只有自己也能说下去的人,他摸着下巴,说我肯定在哪见过你,但既然你都查到这里来了,肯定不是一无所知吧,小朋友。

“难道你是当年那个小孩的孩子?南十字(Crucis)不是说他已经玩够然后把人杀了吗?哎,南十字怎么办事的。”

天琴座先生有点惋惜地看了看银发少年,叹气。

“真可惜呀,我赶时间,不然就把你一起带走了。那么,就再——”

“你这十三年里也没再联系上那只疯狗吧。”

就在金发男人要按下开关,转身离开的时候,黑泽阵终于开口了。他甚至嘲讽地笑了声,让天琴座的动作卡着就要按下开关的瞬间停住。

金发男人把控制器抛了抛,然后接住,做作地打了个响指,然后说:“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得还多点?”

黑泽阵把一个名字扔给了他:“西奥多·加莱提亚?”

天琴座眯了眯眼:“我已经不用那个名字很久了——至少有十九年了吧?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黑泽阵没有回答,他在等这个人自己得出答案。

从一开始,对话的主动权就掌握在他手里,黑泽阵不急。表面上需要逃离这里的人是他,所以天琴座先生才能优哉游哉地跟他聊天,但实际上,黑泽阵才是那个需要时间的人。

他慢吞吞地进行着对话,不过好在自己二十年前也是个话少的人,而这位隐修会成员的记忆力九成九是不如自己的。

“你,该不会就是二十年前逃走的那只小羊羔本人吧?”

金发男人的声调陡然上扬,愉快地得出了结论,甚至不需要黑泽阵的认可,他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竟然完全没长大?我说为什么南十字说你跟他是同类,非要从我手里抢人呢,原来是一样长不高的小矮子啊。”

“……”

黑泽阵有点恼了,但是他表情上没有任何破绽,他没有生气,他就是想等事情结束后往这个人身上踹两脚。

银发少年冷冷地说:“我跟他不是同类,还有,别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我。”

天琴座先生耸耸肩,不以为然地说:“当年让你喝酒的时候不是都喝了吗?现在装什么呢,要不是出了那件事,你早就是我们这边的人了。”

当年他跟六分仪(Sextans)和南十字(Crucis)都在那座游轮上,本来是去度假的,顺便给隐修会带几个新人回去,没有也没关系,隐修会吸纳新人的方式有很多,天琴座本来是不那么感兴趣的,谁让他路过甲板的时候看到了一位特别让人心动的银发少年呢?

他让手下的人把少年引到了赌场,但那个银发少年还没推开门就觉得不对,要跑的时候被南十字拦住了,南十字直接把人丢进了赌场,才有后来的事。

黑泽阵当然也记得二十年前的游轮上发生的事,除了他是故意跟过去的外倒也没什么错,但都过去这么久了,天琴座还记得他真是让人觉得……啧。

他面无表情地回应:“当时你让人拿枪指着我,我敢不喝吗?”

天琴座先生又笑起来,还假装认真地为过去的自己辩解了一下:“西泽尔很喜欢你,我想把你留下,没打算真开枪啦。”

西泽尔是Cedrus的名字。已经很久没听过他的名字了……那家伙不喜欢自己的本名,让所有人都喊他Cedrus。

他还说:这样不就跟Juniper一样了吗?多好啊,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

而每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坐在他旁边看书的银发少年就会头也不抬地反驳一句:我不需要朋友。

时间还剩十五分钟。

黑泽阵往老船长卧室的方向看了看,问:“这么急着灭口,是因为警察在调查鹤鸣港的事吗?”

“哈?”

金发男人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也真的捧腹大笑了,笑够了才摇头:“看在问题太好笑的份上,我原谅你的无礼。亲爱的,我来这里当然不是因为警察,要是警察能抓到我们,这十多年来他们都在做什么?”

黑泽阵微微点头:“所以是有人故意引你们来的,我大概明白了。还以为这件事跟你有关,真是高看你了。”

毕竟从那件事后一直藏头露尾的隐修会忽然出现,有这么大的动作应该是「复出」的标志,结果从天琴座的反应来看,他们还是在东躲西藏。

也算是个好消息,黑泽阵还以为隐修会这玩意在十几年里就重新积蓄力量,准备搞什么动作了。

“说大话已经没什么用啦,小朋友——不,这位老朋友,看来我没时间陪你玩了,久别重逢固然让人感动,但我却不得不为你送行呢。”

天琴座确认了现在的时间,距离爆炸还有十分钟,他当然没打算等到结束,毕竟跑出去的那个小孩很有可能会报警,现在已经是最后的时间。

他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看那头漂亮的银发,说了句“可惜”,抬起了手。

黑泽阵:“可惜。”

他还有问题要问呢。

就在天琴座抬手的一瞬间,一颗子弹从他的后脑打入,穿过眉心,砸到了他对面的墙上。

金发男人慢慢倒在地上,黑泽阵跟他擦肩而过,接过了尸体手里的控制器,在对方还未失去听觉的时候,说:

“抱歉,本来没打算让你死的,但我家小孩好像生气了。劳你谅解一下。”

他往远处看去,正在高处的诸伏景光刚刚收起枪,从村落旅店的房顶上跳下来。

……

黑泽阵往金发男人身上踹了两脚,然后花几秒研究了下那个控制器,发现只能炸不能拆,就把那玩意扔到一边,在诸伏景光往回走的功夫就把剩下的几个炸弹给拆了。

所以他这不是还没把老师教的东西给忘光吗?哦,现在是想忘也忘不掉了。

然后他才有闲心去翻尸体,从金发男人的衣服里找到一张深绿色的邀请函。

“这是什么?”

跟公安的同事走回来的诸伏景光问。

他当然不是凭空把枪掏出来的,事实上在得知两任船长都有问题的时候,公安就安排了人在这里看着,在这个村落准备了一个临时据点。

虽然诸伏景光很清楚,但黑泽应该不知道这件事,就让他跑掉……虽说是被托付了信任,诸伏景光还是觉得有点不爽。

“隐修会的密令。”

黑泽阵把信封展开,里面是由线条、点和方块组成的不规则文字,肉眼可见不是能在短时间内被破译的东西。也对,从中世纪开始就存在的古老组织,肯定有自己独特的加密方式。

诸伏景光凑过来看,微不可查地叹气。看来得麻烦专门做破译工作的同事了。

那位公安的同事也过来瞄了一眼,刚看到就猛地摇头,说:“这玩意真的能被破解吗,就算是他们自己人也需要辅助工具来翻译吧?”

“确实很难,他们用的是很原始的图形叠加密码,但有127张不同的填色卡,每封信都会用到其中的3张,每个人手里拿到的都不同,也就意味着除了专门负责联络的人,他们都看不懂其他人手里拿到的情报。”

“啊,那就——”

“「十四日晚十二点,鹤鸣港地下教堂见面,关于召集我们的人,我有个想法。六分仪(Sextans)。」附近有什么地下建筑吗?”

十四日是明天。

距离现在还有点时间,那么他们还能提前做点安排,就是不知道所谓的地下教堂在哪。

黑泽阵说完,却没听到回答,抬起头才发现诸伏景光和他的同事都在困惑地看他。

诸伏景光幽幽指出:“你刚才说这个密码很难破解。”

黑泽阵把邀请函放回去:“我也说了他们用的是最原始的加密方式,组合后的图像经过转换是我的母语拉丁文,我很熟悉他们的密码。”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记住那127张不规则的图案了,虽然逆推起来不太容易,但天琴座会用的组合应该是Cedrus在隐修会见过的那部分,知道这点事情就会变得轻松很多。

公安的同事缓缓举手:“稍等一下,诸伏君,为什么他会知道那个组织的密码?”

你们两个就这么自然地聊下去了吗?关心一下在这里的我啊!我很疑惑啊!以我的级别不至于当面听到也得当没听到的吧?!

黑泽阵压根懒得解释,从诸伏景光的衣服里摸到那张老地图,已经在看了。

诸伏景光熟练地充当了交流位的队友:“他是零组BOSS的人。”

公安同事就明白了一点,但他还有一点问题:“我们不雇佣童工吧?”

诸伏景光:“……你看看我?”

公安同事:“……”

同事,停止了思考。

他在几年前就认识诸伏景光了,跟风见裕也是同一批进的警视厅公安,当然知道诸伏君变小的事,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来协助工作(当然零组的某位给指令也是够快的,秒回)。

但现在,他看看正在看地图的银发少年,再看看诸伏景光,终于问:

“返老还童药已经能批量生产了?啥时候给我整点?”

……

关于“地下教堂”这个地点,他们暂时没有头绪,毕竟老地图上也没标这种像是秘密集会地点的东西。

但在诸伏景光和公安同事去临时据点,顺便跟降谷先生去交流工作的时候,黑泽阵被两个人拦住了。

就是刚进村子的时候一直盯着他看的年轻情侣。

“有事?”

银发少年把地图卷起来,不是很理解地看向好像有话说的这两个人。

被盯着看的年轻女性有点紧张,说话都有点结结巴巴的,赶紧推了推她的男朋友:“那个、那个……你来说,你来说。”

年轻男性表现得沉稳一点,但也有点不安:“请问你是来找人的吗?”

黑泽阵不再盯着他们看,而是指了指老船长的家:“我来找那边房子的主人,不过他刚刚过世了。”

年轻女性瞬间就变得更紧张了。

她拉起黑泽阵的手,手心里满是汗水,但她还是勉强地笑了一下,说:“小弟弟,你还是快点离开吧,这里最近不是很安全,最好别再来了。”

是善意的提醒啊。

黑泽阵重新打量了这两个人: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不超过二十五岁,年龄相仿,本地人,看熟悉程度应该是青梅竹马,现在正沉浸在莫大的恐慌里。

他忽然开口:“林前5:7(《哥林多前书》第五章第七节)?”

那对年轻情侣脸色骤变。

“你是隐修会的人?”

“不是。”

“啊,那你、你……”

“找我有什么事,直说吧。”

黑泽阵刚才也只是试探一下,他记得当年在这附近活动的隐修会成员是牧夫座(Bootes),他长期担任隐修会“牧羊人”的职责,喜欢用“被献祭的羔羊”来描述被带走的“新成员”,相当恶趣味,还因此被隐修会里的基督教徒暴打了好几遍。

他看这对小情侣也不像是隐修会内部成员的模样,八成也就是外围,不知道叫住他有什么意思,也不像是来传信的。

年轻女性神色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对不起,但我真的只是想跟你说这里不太安全,你还是快走吧,隐修会……”

“你们认识我?”

“不,不是……”年轻女性求助地看向她的男友。

于是那位年轻男性就握住她的手,跟黑泽阵解释说:“我们小时候曾经被跟你长得差不多的哥哥救过,但他为了救我们被人抓走,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那之后隐修会发布了看到他就向上汇报的指令,虽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们也不确定上面的人是不是还在找他,但你跟他长得太像了,还是快点离开吧,拜托了。”

黑泽阵注视了他们一会儿。

时间有点长,直到那位年轻男性想再说什么的时候,他才重新开口:“哦,所以你就是当时被狼叼走裤子的那个小鬼。”

年轻女性:“诶?”

年轻男性:“……”

他陡然发出了惨叫声,然后硬生生压了回去,这让他看起来有点滑稽,而黑泽阵也笑了笑。

确实,他还记得那时候的几个小孩。如果他的记忆没变成现在这样,估计已经不记得了,现在刚刚好。

年轻女性踩了男朋友的脚,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所以,您就是……”

黑泽阵颔首:“是我。”

年轻女性在相信和不敢相信之间来回挣扎了半天,才说:“您、您为什么一点都没变?”

黑泽阵想了想,说:“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是影子世界里被封印了二十年的魔王,最近刚被一位叫做Shine的假面骑士放出来。”

嗯,是爱尔兰编的瞎话。

年轻女性愣了一会儿,最后扑哧笑出声,也没那么紧张了。她说您是来找什么的吗,也许我们可以帮一点忙。

黑泽阵想了想,就问,你们知道附近哪里有座地下教堂吗?我准备去那里跟人见个面。

“地下教堂、呃……说的是工厂那边吗?我记得老工厂下面是有个空间的。”

“那边的废弃工厂?”

“对,二十年前的时候那里还没废弃,我们经常去下面玩,还找到过一些骨头。”

年轻男性有点迟疑地补充了一句,可能是人的骨头,虽然后来没去看过,但他每次想起来都觉得不对劲。

黑泽阵说谢谢,不过你们今天见了我,可能还会有点后续,所以如果有人来问你们……

他还没说完,年轻男性就说没事,我们马上就要搬走了,去城市里,他们很难再找来。

黑泽阵:“……我的意思是警察会来找你们确认情况,以及遇到意外可以直接报警。”

他跟那对情侣告别,挥挥手就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最后一抹黄昏正缓缓降到地平线之下。

好像他那乱七八糟的过往里,偶尔也能有点不错的东西……吧?大概。

……

当晚,他们回到酒店,见到了等在那里的降谷零。

降谷先生刚把鹤鸣港的事处理完,将ANI结社的人丢到东京,让同事安置好了所有的乘客,抽空跟宴会上的组织成员和合伙人见了一面,又找人调查了鹤鸣港和第47号列车过去二十年的情况,到今天下午终于准备休息。

可他刚躺下,就收到了“黑泽和Hiro遇到未知敌方,需要紧急支援”的申请,虽然事件很快解决,但接下来他看到的是两个被打晕需要审问的罪犯,两具尸体,以及另一个和鹤鸣港惨案有牵扯的组织的人出没的情报。

BOSS大人拍案而起!

BOSS大人坐下继续工作了。

他问黑泽能不能提供关于“明日隐修会”那个组织的资料,一向对情报有问必答的黑泽这次却保持了沉默。

银发少年坐在椅子上,看两位公安对着铺在床上的一堆资料讨论,等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来,才慢吞吞地说:

“隐修会没什么人了,他们只是被引来的诱饵,这次是乌丸集团的手笔,直接从组织内部查比较方便。”

“至少他们被摆在明面上了,而在乌丸集团里待了二十多年的老人可不在少数。”

降谷零叹气。组织里有多少各怀心思的人呢?他自己都是,就更不可能掌握整个乌丸集团的成员的动向了,谁想搞点小动作也是不可能跟BOSS汇报的。

这么看来那位先生掌控这么大一个卧底遍地二五仔满天飞的组织真是不容易,竟然到现在它都没散架,不得不说那位先生是个管理方面的天才。

“反正地点已经确定了,幕后的人是冲着我来的,明晚我去地下教堂——”

黑泽阵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两个人异口同声地打断了。

“不行!”

“你不准去!”

这两个人的反驳太快,都是下意识的动作,黑泽阵有点不理解。诸伏景光就算了,反正他一直这样,降谷零你凑什么热闹?

“哪里不行?”

以前不都是这样吗?就连那位先生也不怎么管他拿自己当诱饵的事,反正不会有多少意外发生。

降谷零低头叹气。诸伏景光捂着额头。

黑泽阵觉得这两个人是反应过度,真当他是没有自保能力的小孩了吗?隐修会早就不比从前,区区这种程度完全威胁不到他,这两个警察也应该很清楚才对。

他看着降谷零走到他面前,说:“我是BOSS,我是行动的指挥,麻烦你——听、我、的。”语气比话本身要软多了,充满了无奈的商量意味。

“你知道我不喜欢听任何人的命令。任何人。”黑泽阵连动都没动,把那几个字重复了一遍。

能命令他的人都已经死了。

诸伏景光顶着猫过来,小声说,黑泽,先养两天的伤吧,这里是BOSS大人的地盘,他可不喜欢外来的间谍在他家里乱晃啊。

“Hiro,我听得到。”

“给我装没听到。”

降谷零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思量片刻,把别在胸前口袋上的钢笔递给了黑泽阵。

“不用你听我的命令,来辅助我指挥。”

“我可不是你们公安。”黑泽阵没接,也没动。

“那把FBI和MI6叫来,就当做联合行动,你跟我一起指挥,总可以了吧?”

“……”

银发少年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就像以前在组织里有人对琴酒的计划提出异议,而他只是冷漠地说“你可以退出”。没有人会选择退出,毕竟谁也不知道琴酒会怎么报复。

降谷零本想说点什么,但又想到游轮中央控制室里的事,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但就在他要把手收回的时候,黑泽阵从他手里接过了那支钢笔。

“也行吧。”

他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说。不是他要妥协,反正这里确实是「横跨黑白两道在日本一手遮天的大人物波本」的地盘,他也不好打扰大家长的雅兴,不是吗?

不过还有一件事。

他依旧坐在椅子上,看着把文件资料摆了一床的两人,问:“这是我的房间吧,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出去?”

降谷零:“我这就……”

诸伏景光快乐举手:“我要留在这里睡!”

降谷零:“……?”

组织的BOSS大人震惊地看了看自己的好友,又看看好像拿他没什么办法的黑泽阵,沉默半晌,把文件收拾好,拉着诸伏景光就往外走。

“好好休息吧。”降谷零郑重地说完,把门给关上了。

黑泽阵跟被留在酒店房间里的两只小猫面面相觑。

他觉得自己搞懂了: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是童年好友,苏格兰可是让波本在高烧的时候都不愿意说出口、拼死要保护的人,所以他插足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太久了。还是让他们两个待在一起吧。

“对吧?”

“喵……?”

“喵喵喵!”

“果然是这样。晚安,波本,莱伊。”

“喵喵喵?”

“喵!”

黑泽阵觉得自己能睡个好觉……大概吧,这几天安眠药对他也没什么用了,雪莉说她在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