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 鹤鸣于日落时分

几乎是赤井秀一话音刚落, 黑泽阵就已经向挑衅他的人发起了攻击。酒杯被摔碎在地上,尖锐的玻璃碎片嵌入皮肤,但正在殊死搏斗的两个人已经无暇顾及这点。

此刻的战斗无疑是赌上性命的生死搏杀, 以杀死对方或者败北为终结的挑战, 谁都不想在这场战斗里落下风。

愤怒到了极点就是彻底的冷静,黑泽阵是在认真考虑怎么把挑衅他的这个家伙给杀了——虽然到最后一步不至于动手, 但赤井秀一这次是彻彻底底地踩到了他的尊严。

忍不了。

绝对不能忍, 正因为赤井秀一曾经是他赢来的才一点都不能忍!

商场的顶层已经关闭,咖啡厅的灯也随着断电熄灭,打起来的两人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月光透过落地窗照出一片狼藉的地面,酒吧里的一切东西都能成为随手拿来的武器, 昏暗的光线里是地上漫开的威士忌, 以及闪烁着微光的沾血玻璃碎片。

身体重重地撞上后面的柜子, 造成的财务损失已经无人关心, 反正会有人付账, 事情变成这样赤井务武要负全责。黑泽阵能感受到体力在快速流失,他的胜算不大, 毕竟严格来说他还是病后的恢复期,但真正的死战没人会关心公平——

就跟他带着狼群在雪原上生存的时候一样, 所有的优势与劣势都是能被利用的手段, 唯一的结果就是活下来或者死!

紧张的战斗几乎找不到喘息的余地, 但黑泽阵还是踹开旁边的桌子, 发出算不上后悔的低语:

“我早就应该把你杀了。”

“感谢你数次高抬贵手?”

赤井秀一的状态也轻松不到哪里去,但他这个人从来不会输在嘴上, 自由的美国生活给了他相当程度的便利, 他是说——没什么必要的吵架方面,他一般是怠于跟人讲话的, 即使面对同事也是如此。

黑泽阵听完他的话就显得更加冷静,这份冷静下面隐藏的是更深的愤怒,被挑衅的旧王抹掉嘴角的血,冷淡地望向被他赶出族群的族人,当然,现在应该说是敌人。

属于人类的战斗方式正从他身上一点点消失,他最先学会的是用身体的任何部位来战斗,利用一切环境,只要能赢就能在残酷的竞争里活到明天。

他盯着对面的人类看。

脆弱的关节,人类的脖颈,没法拽头发还有点遗憾,但让人失去行动能力的方式有很多。

赤井秀一也清楚这点,他发觉赤井玛丽说的是对的,琴酒真正被惹火的时候比他想的还要难缠,这种明明冷静谨慎却又能毫不犹豫以伤换伤的打法绝不属于任何一个人类能教他的东西。

黑泽阵知道自己没时间了,他的体力肯定不够,速战速决是唯一的选择;靴子划过地面将落在地上的刀抄起,用来切柠檬的酒刀转了两下就到了银发少年手里,下一秒他躲开赤井秀一的腿,毫不犹豫地撞开一侧的椅子换了方位,而现在又是他的回合。

再一次短暂的交锋过后,赤井秀一决定提醒他的对手:“你的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吧?再打下去你就输了。”

黑泽阵没有回应,银发少年低着头,调整了呼吸,在下一个瞬间就往他的方向冲了过来!

赤井秀一觉得有点玩脱了。

他对打起来这件事本身早有预料,毕竟他就是故意要挑衅人的,但琴酒对不想输这件事执着到了极点,还有个坏消息,赤井秀一也不想输。故意输给琴酒?那琴酒也不会愿意吧,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赤井秀一自己也没有输给任何人的理由。

他们两个就不应该待在一起,没认识过就是最好的结果,反正一个狼群是不可能有两位王的。

那么,都不想输的结果就是……

赤井秀一躲开黑泽阵的攻击,看到那把刀被黑泽阵顺着他的方向扔了过去,接下来是被砸开的桌子,以及退了两步平静地把错位的骨头接回去继续战斗的本人。

满打满算银发少年还能这么打的时间也就几分钟,但赤井秀一想拖下去也绝非易事,每一秒都可能忽然决出胜负,他终于放弃消耗黑泽阵的体力来全力以赴。

虽然在黑泽阵的概念里战术也是全力的一部分,但赤井秀一还是打算改变节奏快点结束,他现在有点担心还没打完他们就被不明真相的警察逮捕了。

不,在这样的战斗里不能分心。

赤井秀一走神的瞬间黑泽阵就已经抓住了机会,两个人从酒吧一头滚到了另一头,装饰用的酒柜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砸落了;但没有人关心这些,他们只是继续这场仿佛没有尽头的漫长搏杀,黑泽阵急促地喘息着,在冰冷的月色里寻找下一个破绽。

就在这个时候,上方的装饰酒柜轰然砸落,黑泽阵和赤井秀一同时察觉到了危险,但这也是他们能制服对方机会——于是酒柜被生生撞开,谁都没有暂停战斗的意思,直到掉落的酒柜撞碎了酒吧的落地窗,猛烈的风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从外面灌了进来!

黑泽阵意识到玻璃被撞碎的时候就感到不妙,两个人胆战心惊地看着酒柜险险地停在酒吧的边缘,幸好没造成高空抛物的惨剧。

下一秒战斗继续,满地的玻璃给了两个人血的教训,冰冷刺骨的风和大小不一的玻璃碎片不再是战斗的调剂,是对谁来说都很危险的陷阱,隐藏在雪地里的尖刺,又或者隐藏于暗处的敌人。

……失算。

落地窗被砸碎的时候黑泽阵本应换个更有利的位置,但他分心了,没能这么做,现在被逼到了背后就是狂风的危险境地,长发在风里翻飞,这次连根安全绳都没有。

但战斗不会因此就结束,因此重重摔在地上,半边身体悬空的时候他看向死死压着他腿的赤井秀一,即使知道这人不会把自己推下去,也有那么一瞬间有了坠落的预感。

不、不对。

另一种危险的直觉正在报警,黑泽阵对上赤井秀一的眼睛,从中看到了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东西。

赤井秀一将黑泽阵的左手臂按在未完全断裂的玻璃上,然后,对着他的肩膀咬了下去。

没真的咬。

他保证他从银发少年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慌乱的情绪,或者说在那个瞬间黑泽阵真的慌了,然后陡然就变成了嗜血的坚定。

不过赤井秀一没打算那么做,他缓缓起身,看到已经半捅进他胸口的玻璃碎片,黑泽阵的右手死死地攥着那块有尖锐棱角的玻璃,如果刚才赤井秀一真咬下去的话,结果大概是有人会死在这里。

“够了吧?”

赤井秀一起身,想把黑泽阵拉起来,但黑泽阵丢掉那块碎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长发被风吹乱,看不清他的表情。

赤井秀一刚想问他怎么回事,却在呼啸的风声里听到黑泽阵很低很低的声音:

“咬下去。”

很难听出他说这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赤井秀一本想说没这个必要吧,却在看到黑泽阵眼神的时候收回了话。是了,琴酒跟他是不一样的,跟他们都不一样。

黑泽阵一个字一个字地将话从喉咙推到嘴边,说出口的时候携带了刻骨的愤怒:

“咬下去。别侮辱我。”

输赢已经不重要了,在刚才的最后一刻他到底会不会杀赤井秀一也不重要,现在黑泽阵的心里只有理智快要压不住的怒火。

他怎么敢?

赤井秀一,你怎么敢?!

他盯着那个黑发的男人看,如果对方再说什么让他不爽的话,黑泽阵想,他真的会跟赤井秀一不死不休。

“我接受了你的规则,那你也要接受我的规则。”

赤井秀一从酒吧的一片狼藉里找到他的烟,没找到打火机,干脆用地上的火柴点燃了。

他看着烟被灌进来的风吹散,酒吧的玻璃门吱呀吱呀地晃动,终于开口:“我不会乘人之危,等你完全恢复再打。我说的是成年的那个你。这是我的规则。”

黑泽阵用很低的声音问他:“我现在的模样就这么让你看不起吗,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重新走回黑泽阵身边,蹲下来,再次伸出手:“我承认你的实力,刚才继续打下去的话我也会死。但如果我认输,你更不会高兴吧。”

“那我刚才就杀了你。”

“所以,改日再战、改日再战。我们回去吧,亲爱的宿敌先生。”

“……”

黑泽阵打开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赤井秀一也没表示什么,到处看看,问他这里有没有备用的衣服。

看得出来这是用来接头的酒吧,或许是组织的产业,那应该有放点东西吧。他们两个要是就这么回去,少不了被母亲妹妹还有苏格兰轮流教训一遍。说不定还有波本先生。

黑泽阵往已经被砸得乱七八糟的据点里看了看,回答:“吧台下面有个暗门,通往下层的休息室。该有的东西大概都有。”

他们不得不把挡住暗门的东西搬开。

两个人顺着折叠楼梯往下走,楼梯通往关着灯的休息室。黑泽阵打开休息室的灯,说酒吧的事会有人管,实在不行就叫某个公安警察过来,赤井秀一说还是算了。

至于为什么休息室里还有适合十来岁少年的衣服,那就得问把儿子叫来的赤井务武先生了,呵。

黑泽阵看着休息室里刚被按灭不久的烟头,把东西扔回去,转身去找药。

赤井秀一对这里不熟,看着他的动作问了句:

“是他?”

“是他。”

黑泽阵言简意赅地回答。

是,就是那个所谓前代黑麦威士忌,目前用着黑泽阳身份的人。想想也是,如果不是自己人,黑泽阵在看到对方之后不可能谁都不告诉,反而会想方设法去调查吧。

但黑泽阵提起那个人来的时候,语气里的冷淡疏离甚至不满却不是假的。

问一下没什么吧?

赤井秀一斟酌了一会儿,还是问黑泽阵:“所以他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银发少年刚把医药箱找出来,要去拿柜子里的东西,听到这话就不动了。

赤井秀一知道自己问到某些不能问的东西了,就很快地收回了刚才的问题:“不能说就……”

黑泽阵却一边继续找东西,一边回答:“他救了我。”

那为什么……

赤井秀一还没问,黑泽阵就平淡重复了一遍,然后说完了整句话:“他救了我,让我看着我的所有家人去死;我很感谢他,也恨他。”

从那一年开始,我的家人就只剩下你了。

……

凌晨一点。

公安没能抓到赤井秀一说的人,或许那个前代黑麦已经混在离开商场的人群里离开了。他们来得太晚,毕竟事情就发生在那么短短的几分钟里。

黑泽阵和赤井秀一从没有关闭的员工通道走出商场的大门,就看到倚在门边不知道等了多久的诸伏景光。

黑发的高中生少年看着月光,放下手机,走到他们面前,认真地看了一会儿。

没人说话。

直到赤井秀一准备打破沉默的时候,诸伏景光却笑起来,说:“对不起,莱伊,我家的孩子给你添麻烦了。”

黑泽阵:“……”

这时候反驳的话诸伏景光肯定会生气,算了,就由他这么说吧。

赤井秀一用那样的眼神看着黑泽阵,好像在说你也有今天,黑泽阵同样嘲讽地看回去,你们赤井家的关系也就那样吧,全家到现在还没能团聚一下。

诸伏景光挡在他们两个之间,对黑泽阵说,小阵,我背你回去吧。

黑泽阵:……行。

于是赤井秀一就看着苏格兰背走了琴酒,“兄弟”两个在夜色里远去,他不由得再点了根烟。

人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是吧。

他也迈开脚步往回走。

一群人前后回到酒店,只有依旧在忙碌的降谷先生没空过来,赤井玛丽没睡,特地看着他们回来,摇了摇头。

黑泽阵差点就在路上睡着了。

回到酒店后,他问诸伏景光,说我还以为你会生气,毕竟刚回来就跑出去打架了。

诸伏景光正在喂猫,两只猫非要往黑泽阵的方向凑,饭都不想吃,被诸伏景光一手一只拎了起来,严肃地问它们到底要饭还是要被黑泽丢出去。

他把两只小猫放下,回答:“你忘了吗?你以前一直是这样,偶尔回来,有时候是完好的,有时候是受伤的。今天你只是去跟莱伊打架,又不会死人,我那么担心做什么?”

不是未知的危险,不是强大的敌人,那俩人顶多把自己送去医院,诸伏景光从来没想过要管那么宽。

黑泽阵本来打算再去洗个澡,现在他回来,挨个戳了戳猫的脑袋,问:“万一他杀了我,或者我杀了他呢?”

诸伏景光想了想,回答:“那我就为你报仇,或者你打电话叫我来帮忙处理尸体吧。公安警察在日本要毁尸灭迹并不难。”

“……这样好吗?”

“偶尔做点不合法的事也是公安警察的工作,他是FBI,辞职之前就做好被针对的准备吧。”

“我看他很快就会辞职了。”

黑泽阵站起来,两只猫爬到他身上,他嫌弃地抖了抖手臂,没抖下来,最终决定带着猫去洗澡。

诸伏景光说它们两个很担心你,才会粘着你的。

黑泽阵说你还能听懂猫的语言啊,当时应该让你去那个动物园看看的。

诸伏景光看着往浴室走的黑泽阵,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听懂怎么可能啊……但有时候就算不说,也能理解意思吧。”

毕竟你总是什么都不说。我习惯了。

当晚,酒店明明还有空房间,但诸伏景光却要跟黑泽阵一起睡,理由是不想第二天醒来就找不到人。

黑泽阵看了他半天,说你又不是刚失忆那会儿非要我陪着睡,但诸伏景光就用雾蓝色的眼睛盯着他看,最后黑泽阵只能同意……反正猫也一起睡了。

总觉得苏格兰越来越黏人了,黑泽阵想,难道他的真实性格就是这样的?毕竟按诸伏景光的说法,苏格兰不等于他的全部,所以他本人其实就是这样的吧。

(降谷零:……就算你宠他,也没必要他说什么话都信吧。)

“黑泽。”

“怎么了?”

“如果我死在哪里,你会为我报仇吗?”

“会。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那真是太好了。”

“但我不会让你死在我之前。睡吧。”

黑泽阵闭上眼睛,那个寒冬在他的记忆里重现。没有那么冷,只是在他的记忆里冷得刺骨。有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他听不清,但知道他们在喊什么。

他们在喊他的名字,Juniper。

他想过去,眼前是漆黑的深渊,就算这样也无所谓,只是有人拉住了他,说:维兰德委托我做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让你活下去。你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然后,意识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

黑泽阵睡到了下午。

两只猫在房间里跑来跑去,把窗帘拉开了。一道耀眼的光带在眼前晃来晃去,恼人的光将黑泽阵从难得的沉睡里唤醒,他遮住阳光,转身看去,发现诸伏景光还没睡醒。

也是,两天一夜没睡,还被叫去做狙击手,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上都已经差不多到极限了吧。

诸伏景光睡得很沉,还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他侧身躺着,一只手紧紧抓着黑泽阵的长发。

黑泽阵动作很轻地坐起来,怕吵到身边的小孩——话说已经根本不能叫小孩了吧,诸伏景光比他小不了几岁。黑泽阵想了大概两秒钟,决定还是把诸伏景光当他家小孩,反正没人知道他这么叫。

他向两只猫看过去,正在扒拉窗帘的两只小猫忽然被某种大型动物盯上,竖起尾巴撞在一起,于是晃来晃去的光影就彻底消失。

黑泽阵拿起手机。

他看到雪莉昨晚给他发了两条消息,然后是宫野明美,明美说志保在赌气,她很担心你,不要对她生气。

黑泽阵挨个给姐妹两个回了几句,雪莉还是秒回,很生气的表情,黑泽阵觉得他能搞懂一点了,就给雪莉回复了“你可以换个方式表达你的关心,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没什么好遮掩的吧”。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雪莉好像更生气了。小女孩,真的不懂。

黑泽阵放弃理解小女孩的心思,心想还是明美小时候比较懂事,每次都能好好等他回来跟他告状,然后黑泽阵就会把找她麻烦的组织成员调走。

他问明美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明美说一切都好,等组织——等你们那边的事结束我可以回去吗?

黑泽阵:马上就能回来了,跟你的家人团聚吧。

宫野明美:我也很想快点见到琴酒先生和志保哦。志保说秀一是我们表哥,等家庭聚会之后再去看他好了。

黑泽阵:他刚知道你还活着。

宫野明美:我不是让你早点告诉他吗?琴酒先生,秀一可是会天天盯着追杀你的。

黑泽阵:为了你的安全考虑,那样比较保险。

宫野明美:琴酒先生,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讨人厌啊,幸好我从小就认识你了。那么,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要给我准备礼物!

黑泽阵:好。

所以给宫野明美准备什么礼物?他已经很多年不给小女孩买礼物了,雪莉又不喜欢他送的东西……嗯,也可能是喜欢的,但她没说。

黑泽阵想了一会儿,没想出结果,要找人问问的时候,却收到了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我调查了第47号列车和它来时的轨迹,它的动力系统被彻底更换了,生锈的连接处也做了加固,是被人直接从废弃的铁轨上开来的,就在你们的游轮抵达的那天凌晨。】

【比起隐修会的人突发奇想要做什么,还是有人想针对你的可能性比较大。】

【我没有经历过当年的事,只看了维兰德留下的资料,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你是唯一的幸存者,或许那里面有他们想给你看的东西。去看看吧。】

就算是陌生号码,就算归属地位置无法调查,就算语法上不带个人习惯,还是能知道是谁发来的消息。

黑泽阵看着那几行字沉默了很久,才给那个人回复:别联系我,我不想看到你的消息。

忽然联系他的人除了赤井务武还有谁。

他单方面拒绝赤井务武的联络,不代表他们之间没有联络的方式……而且这种时候一般要说“有人在针对你,快跑吧”这种话吧,赤井务武却说“你去看看”。

就因为知道他会去。连一点象征性的劝诫都没有,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

虽然……以前不是这样的。

赤井务武没再说什么,而是给他发来了打包的照片文件,以及可能用到的旧新闻、调查卷宗,还有关于“明日隐修会”的高层天琴座近期的情报。

黑泽阵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把所有的资料从头看到尾。不需要特意去记,看完一遍后这些东西他就已经忘不掉了。

他把手机扔下,却吵醒了旁边的人。

“黑泽……”

半梦半醒的诸伏景光先摸到黑泽阵的头发,才睁开眼睛,打着哈欠跟他说早上好。

黑泽阵看了看外面,说:“已经是下午了。”

而且是下午三点钟,可以说他们两个都睡过头了。

幸好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有赤井玛丽曾经发消息问黑泽阵要不要去吃早餐、午餐,但是他都没有回复,于是赤井玛丽说如果晚上再不醒她就要来叫人起床,总不能一天都不吃东西吧。

黑泽阵睡醒后给她随便回了个句号,赤井玛丽就又给他发了个问号。两个人句号和问号发了半天,还是赤井玛丽先结束了无聊的游戏。

赤井玛丽:你们可以饿着,把猫给我放出来。

黑泽阵:猫是我的,不会给你。

两只小猫钻到黑泽阵和诸伏景光之间,就要在黑泽阵的头发里打滚,黑泽阵眼疾手快地把猫提溜起来,发现小黄猫蹭了蹭他的手,小黑猫开始扑腾……等等,是不是反了?

黑泽阵认真地盯着猫看了一会儿,直到诸伏景光伸了个懒腰,把猫抱过去。

“你给猫染色了?”

“都说了它们比较担心你啊,不安的时候表现跟平常不一样很正常,有的猫不再收敛攻击性,有的猫开始讨好你不想让你离开。没事,过两天它们就变回原样了。”

诸伏景光揉了揉眼睛,终于清醒过来,他往门口的方向看去,看到黑泽阵在穿衣服,不是随便套上外衣下去吃饭的样子,而是准备出门。

他问:“你要去哪?”

黑泽阵一边系风衣的扣子一边回答:“有样东西要去调查,跟那座港口有关,本来没打算出现,但完整经历过那件事的人只有我。”

那个列车的出现不管是因为谁,摆明了就是个陷阱,既然陷阱放在那里总是有人会跳的,黑泽阵打算去看看。

起码他应对陷阱这种东西很有经验。

诸伏景光抱着黑泽阵的枕头,上面是两只小猫,他把下巴放到猫上,说:“那先去吃饭吧,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黑泽阵转头看他。

诸伏景光眨眨眼。

黑泽阵说:“我记得今天公安没你的事,跟我一起去吧。可能有危险,别怪我没提醒你。”

“……好。”

“不去?”

“当然要去,你等我一下!你怎么不早说啊!”

黑泽阵笑了笑,压根没打算等人,穿好衣服就往外走。他确实有点饿了,总之,事已至此,先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