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TX4869最初当然不是作为毒药被开发的, 只是宫野厚司和宫野艾莲娜死后,未完成的药物资料被烧毁,接手的研究员没有一个能把它完全复原出来。
目前已知的因APTX4869变小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受到某种副作用的影响, 只有黑泽阵一直没表现出任何症状, 但这不代表没有。
雪莉明确指出,在最近的一年里, 这种药物的研究「没有」取得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以那种药的成分来说,就算活下来也不可能没有后遗症。
“没有。”
比起正处在愤怒边缘的降谷零,黑泽阵的反应就要平静得多。被扯住头发的时候他皱了下眉,像是放弃一样收回了反抗的动作, 尽量减少多余行动带来的伤害。
他看着降谷零的表情, 头一回发现波本也是会这么生气的, 就又补充了两句:
“没有你想知道的副作用, 我只是不想继续控制情绪了。”
降谷零都要被他这番敷衍的回答给气笑了, 没有他想知道的副作用,也就是说根本就有吧?!
他攥着黑泽阵衣领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降谷零保证他现在比黑泽阵更不想控制情绪:
“好,没有, 那你告诉我, 一向不喜欢亲自动手的你为什么要选择近身搏斗, 为什么要放任那个组织的人来杀你, 为什么一定要参与这次行动,为什么要让你自己受伤到这个地步?!”
两相对视, 降谷零发现自己远没有想的那么冷静, 因为黑泽阵从始至终平静到了一种让人难以理解的程度,就好像刚才不管不顾继续战斗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觉得自己就差再给黑泽阵一拳了。
“你‘需要控制情绪’的原因是什么?”
这次黑泽阵没说话。
银发少年很好地收起了所有外露的情绪, 墨绿色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出来,就跟他自己说的一样,他一直擅长做这件事,向来习惯掩饰自己的一切。
降谷零就知道他不会回答,终于冷笑:“别告诉我这副身体让你的脑子也退回到小时候了,琴酒,因为一时冲动就打起来可不像你会做的事。”
他很少这么说话,无论是对琴酒还是对黑泽阵,被讥讽的本人也很清楚这点。
于是黑泽阵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降谷零,有点厌倦地说:“跟小孩子一样吵架也不是你会做的事,也差不多够了吧,波本。”
够了?
到底是谁让事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是我跟Hiro多余的在你看来毫无意义的关心吗?!
降谷零放开手,收回一直施加力道的腿,让差点被他扯衣领到难以呼吸的黑泽阵失去支撑落到地上。银发少年好像没料到他的动作,撞到地面的时候抿着唇,投来不满的视线。
黑泽阵又看了一眼依旧在场的灰狼,有些话题确实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谈,就说:“我们回……”
但降谷零并不打算给人说话的机会,他半蹲下来,挡住了黑泽阵的视线,相当冷静地说:
“那我来替你回答,你的精神受到了影响,你觉得你可以控制,所以用战斗来麻痹自己,反正你有自信就算受伤也不会死,来再多人也杀不了你,是吗?”
“……”
“更确切地说,受伤就是你的目的,你用痛觉来转移注意力,所以我和Hiro很碍事,如果我不是组织的BOSS你根本就不会留下,早就从我们眼前失踪了吧。”
“……”
“你、给、我、说、话。”
降谷零看到黑泽阵这副不配合不回答的态度就感到恼火,黑泽阵这人每次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就连谎话都懒得编,难道他觉得别人能从他的沉默里体会到他的心情吗?
什么都不说怎么会有人知道你在想什么?不,你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任何人理解你,琴酒。
真让人恼火。
金发的公安警察靠近他昔日的同僚,盯着那双视线不知道落在哪的眼睛,轻声问:
“你就一点都没想过,除了你计划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我们也能是你的同伴吗?”
黑泽阵终于放弃了沉默。
不知道是哪个词让他决定回答,又或者只是不想再让这个场景继续下去,他笑了笑,声音很低但是不容置疑。
“那对我来说无所谓。别自作多情了,波本,我不需要同伴。”
“黑泽阵!”
几乎是在听到答案的瞬间,降谷零挥拳就要往人脸上砸去,但就在距离黑泽阵不到1cm的位置硬生生停住。
银发少年闭上眼睛,身体放松,没有任何要招架的意思,准备生生受他一拳,降谷零却无论如何也打不下去。
他说得对。
我们并非来自同样的机构,也从来不是同伴,就算知道他的名字又能怎么样,等乌丸集团消失就是陌路人。更不用说在组织里我们都想杀他的事了,他不介意,无论是哪边的事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他甚至说——
“打吧,如果你生气的话。”
“……”
降谷零正在试图平复呼吸,他听到耳机里诸伏景光单独对他说的话。诸伏景光切断了跟黑泽阵那边的通讯,只跟他保持了联络。
诸伏景光说,「Zero,你也冷静点」。
苏格兰威士忌依旧冷静,好像完全没受到这件事的影响,对黑泽阵的话也没什么感触,就跟他在组织里的时候一样。
他在那座他们三个人的公寓里,靠着书房的椅子,先喝了口水,才说出后半句。
「还有,替我打他一拳。」
降谷零的拳终于挥了下去。
倒是没打黑泽阵的脸,但直接把人打昏了。他扛起倒在地上的银发少年,转身冷冷地看着还没走的灰狼。
乌丸集团的年轻BOSS问:“还没看够?”
灰狼都等到现在了,哪里还不知道来的人是谁,那就是传说中的宫野透啊!既然宫野透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整件事都是乌丸集团的陷阱……等等,他刚才是不是看到足够被灭口的东西了?
他相当礼貌地退后,让开路,说您请,我就是担心你把他做了才等到现在的。
“你认识他?”
降谷零想起他刚到的时候黑泽阵和灰狼的对话,打量了一会儿这个高瘦男人,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来。对方是爱尔兰随便找的安全顾问,但没想到找到ANI结社里去了。
灰狼想了想,有点不太确定地回答:“我单方面认识他,但就见过几面,他应该不记得我。”
“在哪?”
“近三十年前的格陵兰岛,他小时候在那边还挺出名的……作为一个,当地传说?”
降谷零本想再问两句,却有人打了电话过来,于是他对灰狼说你最好别跑,我还有事要问你,就转身离开了这里。
灰狼站在原地,很久,叹气。
行,知道了,对方根本不担心跑到哪里去,所以这座游轮就是乌丸集团的东西吧。
他决定先离开,再——
“我们谈谈?”
有个漂亮的金发女人倚在门口,拿着根女士烟,好像已经等了一会儿了。万众瞩目的女影星克丽丝·温亚德向他笑笑,本应是令人遐想的场面,但是那笑有点让人不寒而栗。
灰狼:“……”
危!他不是已经甩开这个莫名其妙要杀他的女人了吗?
……
夜幕降临。
对游轮上的客人来说,今天一定是紧张刺激的一天,夏目财团表示走廊里的歹徒们为了抢夺宝石“青鸟”发生了械斗,幸好船上的警察已经将他们全部逮捕,现在危机解除,大家可以继续参加展览会了。
为了纪念,他们还把展厅里发生的事做成视频在屏幕上播放,并提供了用来压惊的KILL饮料。
客人们表示阴暗爬行的视频可以,饮料还是不必了,我们东京人见多识广,不就是抢劫宝石的吗?已经品鉴得够多了,反正没几个人受伤,还是快把杀人饮料端下去罢。
跟父亲一起来的毛利兰正在餐厅里吃晚餐。
几个小时前,毛利小五郎也在展厅里被麻醉子弹打中,但不知为何麻醉剂对他完全没有效果,于是他奋然追了出去,在转弯的时候踢到墙,发出汤姆猫般的尖叫,然后就被医护人员抬走,成为这次事故里少有的几个伤员之一。
现在坐在她对面的是相当兴奋的好友铃木园子,园子小声说我当时距离基德大人很近,我觉得那个怪盗基德很像工藤新一,小兰,你要不要打电话问问新一?
毛利兰:……
别人不清楚,工藤新一是不是怪盗基德她还不清楚吗?虽然看起来确实有点像,但那种事怎么可能啊。
她戳了戳盘子里的菠萝派,说:
“对了,青鸟不见了,那宝石展览……”
“啊,夏目理事长说他本来就准备了另一块宝石,也是很有纪念意义的珍贵宝石,就干脆放在那里继续展出了。”
“哎?”
“据说是他母亲要送给朋友的宝石,但是一直没能送出去,叫做‘银色月光’。”
“那‘青鸟’最后落到谁手上了?”
满月倒映在海面上。
漆黑的夜空中几乎没有几颗星辰,怪盗基德站在高高的桅杆顶端,没人知道他是怎么上去的,但有人开始惊呼的时候,那个银白色的影子就已经站在了那里。
白色的披风在海风中翻飞,怪盗将宝石对准月亮,颇为遗憾地嘀咕一句:“不是我要找的宝石呢。”
黑羽快斗早就从工藤新一那里知道了结果,但身为怪盗,他当然是要自己看看才有仪式感。
仪式感很重要的!
黑羽快斗满意地把宝石收回去,跟下面注意到他的客人们挥挥手,像舞台上的魔术师一样行了谢幕礼,然后披风一抖就从满月下消失,只有一张白色的画着基德头像的卡片晃晃悠悠地飘到地面。
这次还是怪盗基德的胜利哒!
年轻的怪盗借实现的盲区落到地面,从顶层的边缘往下跳,心情愉快到了极点。
哼,来了那么多侦探,不还是没抓到他吗?再接再励吧,评论家们。
怪盗快乐地想着,隐藏在黑暗里的人影却盯着他看,等怪盗接近到某个距离的时候,她对准那个白色的影子,扣下了扳机。
砰。
就如她想的一样,怪盗基德在枪响后直线坠地,就像一只失去了翅膀的白鸽。
穿着礼服和高跟鞋、化了精致妆容的女人从角落里走出,从坠落的白鸟手里拿走了宝石。
“怪盗基德,游戏结束了。”
来人正是ANI结社的代号成员,鸽子。她接受了夏目财团的邀请,却只是如常地参加了宝石展览,直到现在才现身。
她正要对着尚未死去的怪盗补两枪,结束这场已经持续了太多年的争斗,却忽然听到了声音。
“欸——真的吗?要不然你再看看?”
怪盗毫不在意地从地上坐起来,还伸了个懒腰,抱怨着说真疼啊,幸好某个笨蛋侦探一定要让他穿防弹衣。
他整理好自己的礼服,向鸽子行了个礼,说:“今晚的谢幕表演,鸽子女士,你还满意吗?”
鸽子站在原地不动,或者说她压根不敢动。
数个代表瞄准的红点落在她身上,本应被暂时封锁的区域里走出了潜藏的数人,怪盗跟鸽子做了个鬼脸,然后躲到其中一个穿着警服的人身后,嘟嘟囔囔地说好危险啊,我刚才差点就死了。
鸽子盯着那个穿着警服的人看了很久,终于从牙缝里挤出话来:“红隼。”
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同事,更没想到结社里的卧底竟然是……最不像卧底的那个。
小泉露比跟黑羽快斗说别玩了,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快回去休息吧,刚说到一半就听到鸽子咬牙切齿的声音,她浑身一激灵。
她慢慢转过头,尴尬地解释:“哈哈,那个,他们非要我穿这身衣服来,说是比较有仪式感……咳,没错,我是卧底。”
虽然本来应该把“我是卧底”说得更有气势一点,这样比较有纪念意义,但她怕鸽子跟她拼了,算了算了。
你还不如不解释。
鸽子向来是个识时务的人,她干脆地扔掉枪,举手投降,脸上甚至还带着笑。
不过她还有个问题要问:“既然你们和怪盗基德是一伙的,夜莺呢?”
小泉露比一笑:“无可奉告。”
鸽子也没指望自己能在这里得到答案。
所以夜莺也是警察的人吧,啧。
鸽子很清楚,这些警察的动作这么快,早有准备,恐怕今天的事完全就是为了他们准备的陷阱;结社当然也想过这是陷阱的可能,但「公安警察插手」可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乌丸集团,你们该不会……根本就是各国情报机构的白手套吧?那宫野透能跟警察合作的原因也就不言而喻了。
(乌丸莲耶:?)
鸽子被抓走后,黑羽快斗跟难得没抓他的警察们告别,虽然他觉得这里面有些警察大叔看他的表情有点奇怪,但名侦探保证过了,不会出事的,所以他蹦蹦跳跳地走了。
他本来打算把宝石还给夏目财团,却接到了工藤的电话,工藤在电话里说:“夏目理事长按照阿黛拉的愿望把宝石送给你了,还有,你有看到黑泽吗?”
黑泽?
哦,是说那个银发的……
黑羽快斗回答:“我和白马在走廊里碰到他后就没再见面了,他应该是回去休息了吧?”
工藤新一说我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他站在黑泽阵在游轮上的客房里,这里空无一人,两只猫正在委屈地扒拉他,很显然房间的主人从早上开始就没回来,也忘记喂猫了。
两只小猫在他脚边蹭来蹭去,好像知道他就是“江户川柯南”一样。
换了个样子的侦探蹲下来挨个摸摸小猫,他还记得猫粮被放在哪里,只是这个客房的柜子太沉导致两只猫打不开。
他把猫安顿好,给降谷零打电话。
工藤新一对两只小猫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问降谷零:“安室哥哥,你有看到黑泽哥哥吗?我没看到他出来吃晚饭。”
电话那边的人好像在忙,听筒里传来程序运作的提示音,过了一会儿才有回答:“他?应该睡着了,昨晚他也没怎么睡。”
“我在他房间里。”
“那可能是去别的地方了?他去哪里又不会跟我报备,你不用担心他。”降谷零的声音依旧平稳,好像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但他面对的是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日本警察的救世主,虽然过多的头衔给了高中生侦探不必要的压力,但他也确实是这个时代年轻人里的佼佼者。
工藤新一走向客房的窗边,去看外面辽阔的大海,漆黑的海面上是一轮满月,风正在长夜里涌起。
侦探的声音很轻:“他睡觉不会关机,而且他答应了一起吃晚饭,就一定会来。”
降谷零说是吗,他可没答应我。
工藤新一把目光收回来,换了个问法:
“他还好吗?”
“他没事。我说了,他只是睡着了。”
降谷零如是回答。他说没有别的事的话我要挂电话了,有一堆麻烦要处理,工藤新一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很久没有说话。
他趴在床边,戳了戳叫波本的小猫,问:“你觉得安室哥哥知法犯法的几率有多大?”
埋头干饭的小黄猫:“喵?”
没有被问的小黑猫:“喵喵喵。”
……
有点冷。
机器运作的声音传进耳朵,偶尔也有鼠标键盘的响动,安静的世界逐渐被填满,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模糊的场景、五颜六色的指示灯,还有不远处亮着的十数个屏幕。
十几秒后视线终于重新聚焦,周围的光线略显昏暗,但黑泽阵知道这里是游轮的中央控制室,也能看到坐在控制台前的椅子上的金发青年。对方刚挂断电话,好像在思考某个问题,思路一时间卡住了。
冷。
地面真的很冷,黑泽阵靠着墙坐在地上,知道不是室内温度的冷,低头去看,身上的伤口和血迹还是昏过去之前的模样。他还以为降谷零能给他处理一下。
从几乎麻木的身体里找回知觉,黑泽阵动了动手,想撑着站起来,才发现不对。
很轻的金属碰撞声。
他的左手被拷在上方的支架上,手铐的链条在上面绕了两圈,黑泽阵拽了两下没拽动,倒是让降谷零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醒了?”
坐在椅子上的人甚至没回头,依旧在忙工作,就这么随意地问。
今天要做的事确实很多,降谷先生一直忙到现在,但现在的情况怎么看也不是那么回事。黑泽阵想确定现在的时间,但从他的角度看不到屏幕上的图像。
“降谷零,”他叫了对方的全名,头一次真正被这个人搞得恼怒起来,“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觉得降谷零是疯了。
明明因为体温过低和伤口流血而不清醒的人是自己,可黑泽阵觉得如果他们两个里有人疯了,那这个人一定是降谷零。
黑泽阵的声音已经能听出明显的愤怒情绪,但降谷零依旧不为所动,只是把手里的文件放回到桌子上,相当平静地回答:
“抓捕非法入境的间谍,其他的你无权过问。”
“……”
那你早就该抓我了。
黑泽阵缓了一会儿,换了个姿势让血液恢复流通,挪开腿的时候又看到地面上的斑斑血迹,降谷零把他放到这里来的时候连血都懒得擦,真不怕有人来看到。
他听到降谷零又说:“我会跟上级报告,下游轮后把你交给公安,其他的事就不归我管了。”
这个人在生气。
虽然从语气里听不出什么,但黑泽阵还是微妙地察觉到了降谷零的想法。他没再看背对着他的人,身体的状况让他有点头晕,大片大片的幻觉覆盖视线,下一秒就在右手按压伤口的痛觉里消失,眼前还是冰冷的地面,还有垂落到身前的沾血的长发。
有点不爽。不,在场的两个人心情都好不到哪里去,而黑泽阵向来不喜欢在任务之外做不必要的忍耐。
他看着银发上的血迹,很久才挪开视线,问:“你真觉得这样就能关住我吗?降谷警官。”
“我知道你要解开那个手铐很容易,请便,我不拦着你。”
降谷零的回答几乎是放任,而且没有在开玩笑,他在注视其中一个屏幕里的录像,甚至完全没有往这边看一眼的打算。但黑泽阵没动。
中央控制室里没有人再说话,恢复了寂静。
过了很久。
黑泽阵低声说:“让我去洗澡。”
降谷零笑了,他扔掉手头的工作站起来,走到黑泽阵面前,看着被他扔在地上的银发少年,还有对方满身的伤,终于不再刻意保持平静的语调。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嘲讽,也带着点尚未散去的愤怒:“你不是什么都无所谓吗?先这样吧。反正这种程度你也不会死。”
“……”
“手机不会还你。你也别想知道时间。”
降谷零本以为黑泽阵会有什么反应,但对方既没有回答,也没有抬头看他,于是降谷零转身,他没时间可以浪费。
他刚走出一步,就听到背后的人说:
“上一个这么对我的人还是那位先生。”
声音很低,听不出说话的人到底是什么心情,但黑泽阵很快就说了下一句:
“看来他确实没选错人。”
降谷零哪里听不出黑泽阵的嘲讽意味,他重新转向黑泽阵,从墨绿色的眼睛里看到明明白白的嘲笑,却完全生不起气来。
他的愤怒在两个小时前就已经耗干净了。
“琴酒。你不用激怒我,我从其他人那里知道了一件事,那位先生在选择继任者的时候问过你,只要你反对他就不会选那个人。是你选择了我,不是他。”
是朗姆留下的资料。朗姆为这件事嘲笑了琴酒很久,说琴酒亲手把自己送进了地狱。
中央控制室外响起了敲门声。
降谷零不等黑泽阵说话,就去开门,黑泽阵好像也失去了继续谈下去的兴趣,没说什么。
来的人是水无怜奈。
她终于从FBI那边确定了波本的同盟身份,松了口气,听说这件事的大概状况以及严肃的辟谣后来找波本,波本说来下层的中央控制室见面——这甚至是个完全没有被标注过的房间。
于是水无怜奈避开所有人,特别是贝尔摩德,终于来了中央控制室,见到了波本,还好波本真的是自己人,并且这次的事就是波本的计划。所以波本果然是FBI对吧。
她这么想着,不经意间往墙角看去,就看到了一团脏兮兮的……银色的……人。
对方很安静。没有看她,也没有说什么。
水无怜奈沉默了。
几分钟后,她拿到波本给她的游轮结构图和组织里的一些情报,临走的时候欲言又止地看向墙角的方向:
“波本……”
“不用管他。”
很显然,波本没有跟她解释的想法,甚至补充了一句:“那是他自找的。”
水无怜奈:“……”
她忐忑不安地敲门,心神大定地进门,精神恍惚地出门,总觉得事情哪里不对。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墙角的人是……昨晚那个长得很像琴酒的少年吧?
水无怜奈在中央控制室的门外站了很久很久,才给FBI的赤井秀一发消息:波本真的没问题吗?
赤井秀一:相信波本。
水无怜奈:我明白了。
她来到甲板上,海风将她的头发吹起,厚重的云层将满月变成一团模糊的光晕,海面上漆黑一片。
中央控制室。
降谷零从来送东西的人手里接过盒子,重新关上门,在控制台那里摆弄了一会儿,终于拿着某个注射器走了过来,黑泽阵看到里面浅绿色的液体,微微皱眉。
“这是什么?”
“λ-AP13提取物,我来之前让人从组织的仓库里找到的,伏特加搞没的东西不少,找起来还有点麻烦。”
“……”
“如果你拒绝我就不给你注射了,还没到在你身上做实验的地步。”降谷零看着黑泽阵有点不情愿的表情,说,“我从Hiro那里听说了海洋馆事件的后续,也看了组织留存的档案,它对你有用,就是会有点疼。”
看黑泽阵的态度,恐怕不是有点疼。
那一瞬间降谷零在想他和Hiro到底有没有必要这么做,可他就是把话说了下去:
“要下雨了,海上的环境不适合你养伤,λ-AP13能让你的伤口快速愈合,至少不用面对感染的风险。你不是想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