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 黄金周的浪潮刚刚在东京掀起,人们从工作的牢笼中解放,钻进被窝一睡不起, 或者投入到期待已久的旅游计划里。就在这个社交网络、新闻媒体都空前活跃的时间里, “侦探东京塔”(Tokyo Tower of Detective)的最新排名公布了。
“侦探东京塔”,简称TTD, 自二十年前开始就是东京最有影响力的侦探网站。
这个网站只能通过特定地址和邀请制度登入, 堪称东京侦探行业的风向标,它会整合当月在东京活动的侦探的情报并进行排名,体现的是侦探的知名度和社会影响力而不是实际的推理水平。
因为数据都是基于公开可查的新闻媒体收集的,所以很少有人质疑网站排名的真实性, 只不过真正的侦探都对这种无关真正实力的排名嗤之以鼻。
“小红, 你看到最新的排名了吗?我们班的黑泽侦探没有在TTD的榜单上啊。”
“在啊。”
“诶?在哪里, 我没看到……”
“笨蛋!报纸上根本没登过黑泽同学的名字啦, 他的排名在这里, 用的临时登记名是——”
SILVER。
因为有显眼的银色头发,所以网站的创办者就给他起了这样的临时称谓, 一般来说这些不愿意出面的年轻侦探总会在某个时间点“暴露”真实身份,到时候这个称谓很有可能就会成为他们的“称号”。
在TTD的介绍里, 侦探“SILVER”, 排行073, 于一个月前在东京现身的神秘侦探, 独行侠,经常单独制服犯人后打电话叫警察来收拾残局, 并称自己“只是路过”。
相关采访是这么写的:
——根据可靠情报, SILVER是一位精通格斗和反侦查技巧的少年侦探,是东京某所学校的学生, 有显眼的银色长发。由于我们得知的情报大多来源于案件破解后的新闻,他的推理能力暂时无法判断。
——所以说,比起侦探,这位其实更像是特摄片里的超级英雄,对吧?据说好几家报社的记者都在寻找他的下落,但根本就没人能抓到他的尾巴呢。(笑)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之前的一个说法,据说那位“衣帽架杀人魔”也是长发的青少年,他们之间该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这么揣测小侦探真是恶劣啊。不过,我倒是得到了一个相当特别的情报,要听听看吗?
——什么情报?
——据说这位小侦探SILVER的父亲是警察,是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警官先生警告记者的时候说的呢。
TTD的报道就到这里,并没有更多的情报,当然有些侦探肯定早了解SILVER的真实身份,只是心照不宣地没说而已。
此时真行寺学校初中部推理爱好社的社团教室里,电脑屏幕正亮着微微的光,C班的几个同学将网站寥寥无几的介绍反复看了几遍,才心满意足地把目光从上面挪开。
最后他们在社团教室的椅子上摊开,其中一个同学抱着《东京侦探月刊》,问旁边的人:
“小明,你说,黑泽同学以后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侦探吧?”
“肯定会。”
“那我能不能现在就去找他要个签名?”
“我觉得黑泽侦探是只会在死刑的执行同意书上签名的那种人,所以这种想法还是免了吧。”
“也是哦。”
无忧无虑的少年少女们正为了边边角角的新闻兴致勃勃地讨论,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房间里充满了青春快活的氛围。
有说不完的话题,数不尽的期待,各种各样想做的事,比起某些早就在社会里摸滚打爬的成年人,现在就是他们最好的时光。
而被他们议论的对象,此时正在……
对着备用手机里刚收到的消息露出[地铁、黑泽、手机.jpg]的表情。
自朗姆的那通电话后,黑泽阵已经有几天没看“琴酒”的手机号码收到的消息了,毕竟会给死人的号码发消息的就只有波本和贝尔摩德,现在他打开一看,竟然收到了十几条消息。
首先是波本的,这位正在洛杉矶查账的组织BOSS很稳定地每天给他发一条消息,内容是这样的:
From Bourbon(备注:卖保险的):
-(4月29日)[混合饮料“KILL Rye”.jpg]
-(4月30日)[混合饮料“KILL Rum”.jpg]
-(5月1日)[混合饮料“KILL Gin”.jpg]
黑泽阵对着波本发来的照片沉默了半天,去查了那家饮料公司的上市信息,发现这家饮料厂在半个月前就被乌丸集团收购了,目前正在大力开发“KILL”系列的饮料。
所以我们酒厂已经转职变成饮料厂了?而且是那种销量特别高风靡北美的饮料厂?波本,你是不是已经查账查昏了头,要不要看看你在做什么?
黑泽阵走在街道上,正好看到附近便利店的自动贩卖机,他往自动贩卖机里看去,正好看到了名字叫做“KILL Rye”的新品种饮料,而且看起来卖得很火爆。
他对着饮料看了半天,皱眉,怀着“也许波本想传递什么情报”的想法买了一瓶。
然后他打开饮料的瓶盖,喝了一口。
一分钟后。
便利店附近的垃圾桶里多了一瓶刚刚打开的饮料,顺便一提,里面还有很多瓶一模一样基本上没喝的饮料,根据自动贩卖机的统计数据,这种饮料最近卖得很好,就是基本没有回购的客户。
黑泽阵给赤井玛丽发邮件,说,我们确实应该关注波本的心理健康了,他可能因为工作压力太大,现在味觉都已经出现问题了。
赤井玛丽很快就给他回过电话来,说:“Juniper,你不会喝了组织新研发的那个饮料吧?”
黑泽阵即刻否认:“没有。”
赤井玛丽了然地说:“你喝了。”
黑泽阵:“没有。”
赤井玛丽:“你肯定喝了。”
黑泽阵:“没有。”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赤井玛丽才说,波本应该没事,是有人向他推荐了这种饮料,他喝完后就收购了那家公司,然后才有后面的事。
黑泽阵问:是谁这么缺德,向波本推荐这种饮料的?
赤井玛丽:据说是琴酒。
黑泽阵:……
他什么时候跟波本推荐过这种饮料了?难不成波本从他的坟里把饮料挖出来的?那应该是BOSS往他的坟里放的饮料?
黑泽阵不理解。
他挂断赤井玛丽的电话,继续看收到的消息。
其实这段时间里朗姆和贝尔摩德都有发消息来,只不过黑泽阵最近有点懒得看贝尔摩德那家伙对他说什么了,每次都是些无意义的话,还有对新BOSS的抱怨,反正就是没在干正事。
黑泽阵早就想拒收贝尔摩德的消息了,可惜这本来就是非法调用的旧号码的信息,拒收不了。
From Rum(备注:废物):
-没想到我们还有合作的时候,琴酒。放心,我们现在的利益是一致的,除了不在波本视线里的你,我谁也无法信任。
From Vermouth(备注:老女人):
-哈哈哈哈Gin我跟你说,朗姆忽然告诉我波本是FBI卧底,说还邀请我一起去杀波本。我看朗姆的脑子是已经坏掉了吧。
-看来朗姆已经没用了,等我拍完电影就去把他处理掉,省得他每天在组织里说你的事。
-Gin。
-如果跟波本想的一样,你还活着,现在的你会看到这条消息吗?我可是很想念你呢。
“贝尔摩德,你还真是闲啊。”
黑泽阵把贝尔摩德地消息从头翻到尾,觉得自己是被这女人当成不会回消息的备忘录了,历史消息记录里甚至有电影的筹备进度,就是出演主角的演员还没定好。
谁来演都无所谓,电影爱怎么拍就怎么拍,反正“琴酒”又不是他的全部。
不过,如果听说琴酒还活着的消息,贝尔摩德那个女人……是不会信的吧。她可是亲眼看着琴酒死的。
黑泽阵把手机放回去,本来想继续自己的“工作”,却接到了来自诸伏景光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轻快的少年声音:
“黑泽,你快回来了吧?记得买点酱油,家里没有酱油了。对了,黄金周你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
“那我们一起去群马县泡温泉吧,我抽到了温泉旅馆的打折券!刚好这几天我没有比赛……”
“……”
那不是最容易发生事故的场景吗?
黑泽阵想,温泉旅馆是不错,但等去的时候就会发现那里齐聚了各种各样的侦探,入住当晚就会有案件发生,接下来会出现各种当地传说和恐怖灵异事件,最后发现全都是人扮演的,等警察来收场就万事大吉。
说到底以他们两个的身手确实不会遇到真正的危险,甚至有可能在案件发生前就把犯人扭送医院再叫警察来,唯一的坏处就是计划中的旅游彻底泡汤,并且在本来就很精彩的人生履历上加一笔新的案件……
最后,黑泽阵语气没有起伏地说:“别跟侦探一起出门旅游。”
诸伏景光顿了一下,才说:“看起来,黑泽你……最近对侦探的工作深有感悟啊。”
黑泽阵有点不耐烦地回答:“我都说了我只是路过。”
他每次都只是在深夜的城市里找自己想要的某些东西,顺便看看有没有朗姆和伏特加的下落,可偶然间跟某个路人擦肩而过,觉得这人很像是同行,多看两眼,跟上去,就能把这人顺便送进警视厅。
在这期间他还经常遇到东京的另一种在深夜里活动的生物——侦探,那些侦探们看到他都热情地称呼他为“SILVER”,虽然黑泽阵不明白这称呼哪里来的,但被叫得多了也就默认了。侦探们总是兴致勃勃地给他讲各种各样的侦探故事,表现出前辈的可靠和友爱来,力图让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了解侦探界的一些“潜规则”。
比如说,只要三个以上的侦探凑在一起,发生意外的概率就会大大提高;侦探+深山里的旅馆=全新的案件;忽然来搭讪的美女或者帅哥八成都是凶手或者案件相关的人员,我们侦探第一步,先斩有情人;遇到犯人报复追杀的时候不要慌,只要多打几个电话叫俩侦探朋友来聚会,那出事的就是犯人而不是你,当然,这几个侦探不能是你的老同学……
黑泽阵:你们这侦探的潜规则,怎么听起来这么像“米花町生存指南”?
侦探前辈:哦,因为《米花町生存指南》就是东京侦探网站的创始人写的,那都是我们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
黑泽阵:……
不是很懂你们东京人,但他保证,要是这鬼地方继续这么下去的话,波本一定会哭的。(波本:?我也不是很懂你)
“而且,”黑泽阵终于想起一件事来,“高中部确实没有比赛,但初中部有比赛,明天就是东京的预选赛了,温泉旅游还是你自己去吧。”
——虽然,他也并没有打算去什么网球比赛,毕竟明天就是朗姆的剧本上演的日子。
黑泽阵不打算让苏格兰牵扯进这件事里。
说到底,现在几乎还没有人注意到诸伏景光的存在,只是有人怀疑琴酒没死,他自己就能解决的事,没必要让那个已经离开组织三年的家伙跟他一起去冒险。
黑泽阵又跟诸伏景光说了几句,才挂断电话,走在回家的路上。
下午的街道非常安静,风吹树叶的声音都能清晰地落在耳畔,黑泽阵走了两步就停下,往身后看去,明明有被跟随的感觉,但他身后却空无一人。
谁?
黑泽阵一向不想理会那些藏头露尾的家伙,就算忽然冒出一个两个来也没什么危险,于是他继续往前走。
他又走了两步,停下,转头,背后还是没有人。
“……”
他再走两步,终于忍无可忍,用凌厉的眼神看回去的时候,却看到模糊的影子从视线的前方掠过,然后街角咖啡店窗台上的花盆忽然砸到了地上,露出后面两只光速遁走的小猫来。
那一黑一黄的两只猫还有点眼熟。
咖啡店的店主急急忙忙跑出来,看到被砸碎的花盆,悲痛欲绝,然后转向站在那边的黑泽阵,非常客气地问:“少年,刚才那是你的猫吗?”
黑泽阵:“……”
不,他跟那两只猫不熟,也不知道为什么它们非要跟着他。
几分钟后。
黑泽阵拎着两只猫的后颈,面无表情地说:“波本,莱伊,给店长道歉。”
“喵!”
这是张牙舞爪的波本小猫。
“喵……”
这是假装可怜的黑麦小猫。
店主是个好人,完全没有为难他,说这种事也是常有的,刚才猫肯定是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吓到了,才一下子蹦到了窗台上,平时也有见过这两只猫,它们还是很乖的。
吓到猫的黑泽阵:……
不,这件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还有,这两只猫不是他家的,他跟叫波本的和叫莱伊的也没有任何关系。
黑泽阵把猫丢下,继续往回走,很显然刚才尾随他的就是这两只猫,现在被发现了,它们就小心翼翼地试探,躲躲藏藏,最后发现黑泽阵没有反应后,就光明正大地跟了上来。
黑泽阵:“……”
这感觉就像当年他在组织里执行任务,每次都会察觉有人在STK,不是卧底就是卧底,反正对他感兴趣的99.9%都是卧底。
当年爱尔兰、露比、波本、莱伊、苏格兰、普罗塞克、基尔、阿斯蒂……有一个是一个的都跟踪过他,甚至在跟踪他的过程中狭路相逢,面不改色地说天气真好,你也是来逛街的吗;而黑泽阵表示,我在组织里风评变成这样,跟你们这群卧底肯定脱不了干系。
习惯被跟踪了,就这样吧,反正两只小猫也干不了什么。
于是,黑泽阵在前面走,两只猫在后面跟着,银发少年和两只猫穿过即使是黄金周也显得安静的街道,走到了三本漆公寓楼下。
他去便利店买了酱油,还顺便跟打哈欠的店员反馈说“那个《咒〇回战》联动的饼干很难吃,不要再进货了”,而店员给的反应是——
“那个联动饼干就是故意做得很难吃的,这样才原汁原味啊,你看,这个饼干在Twitter上颇受好评呢。”
“……”
根本没看过什么热血少年漫的黑泽阵无言以对。就算他现在有着青少年的外表,终究还是没法理解这个时代的青少年。
他多看了那个店员两眼,提着买来的东西上楼,看到两只猫顺着楼梯生锈的栏杆往上跑,柔软的肉垫踩在木扶手上悄无声息,一黑一黄的影子转眼间就从他眼前消失不见。
呵,待会肯定会在家门口相遇的。
黑泽阵对这点毫不怀疑,而且在穿过三楼的案发现场,跟佐藤警官和高木警官打完招呼后他上了五楼,就看到两只正乖乖等在他家门口的猫。
还有个正在隔壁冲矢昴家门口敲门的男性,却没有人回应,于是回过头来问他:“请问,这家的……”
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
来找冲矢昴的人,是公安警察降谷零的副手、片腕、联络人——风见裕也。这是个黑色短发、戴着眼镜的年轻人,他穿着西装,抱着一只白色的小狗,站在冲矢家的门口,看到黑泽阵的时候,瞳孔猛地颤了一下。
银发、墨绿色的眼睛,黑色的风衣,虽然没戴帽子,也没那么高,但这不就是只小点的琴酒吗?
FBI的赤井先生,你只跟我说你家在这里让我过来,可没说你家隔壁住着的是琴酒Lily啊!
“你找谁?”
黑泽阵不是没看出对面男人的异样,但是他正打算回家吃饭,这个人挡到路了,所以他有点不爽。
风见裕也很快就反应过来,把话顺了下去:“就是……我来找住在这里的冲矢先生,但他好像没在家。”
“他?”
黑泽阵想了想,从不重要的记忆的角落里挖出了冲矢昴的下落,回答:“好像去美国看朋友了,到下周之前都不会回来。你找他做什么?”
最后一句他本来是不打算问的,但对面这个人八成认识琴酒(毕竟知道组织的人大多都认识琴酒),黑泽阵发现对方特别紧张,就好心地把对话延长了一点,给他反应的时间。
风见裕也点头,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说:“因为工作的关系我最近要出差,本来想拜托冲矢先生照看一下哈罗,既然他不在的话——”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声音插入到了他们的对话里,那是个清朗的少年声音:“是冲矢老师说过的朋友家的小狗吗?我们可以帮忙照看哦。”
风见裕也发现隔壁的门打开了。
走出来的是个穿着居家衣服的少年,大概有高中生的年纪,他从小琴酒手里把买的东西接过去,然后看向风见裕也:“所以,你就是冲矢老师说的那位朋友吗?”
风见裕也:“……”
这个少年长得好像他以前的同事、朋友,已经去组织卧底并殉职的苏格兰AKA诸伏景光。
哈,肯定是巧合吧。
巧合个鬼啊!一个小琴酒在这里可能是意外,但小琴酒和小诸伏景光放在一起就是会让他怀疑自己磕了药的程度啊!
“请问,你是……”风见裕也无比小心地问。
“啊,我们是冲矢老师的邻居,我叫黑泽景光,这是我弟弟小阵,他还是冲矢老师班上的学生呢。”诸伏景光轻快地回答。
“……”
风见裕也,停止了思考。
几分钟后,风见先生像是做梦一样下楼,怀里抱着的哈罗已经不见了,小诸伏景光跟他说“没关系啦,我可以帮忙照看的,冲矢老师走得很匆忙,肯定是把这件事忘了”的时候,他完全没法拒绝,就把哈罗给留下了。
毕竟以前,他们还是朋友的时候,风见裕也就发现谁也没法拒绝笑着的诸伏景光。
不不不,那个少年还不一定就是诸伏景光,只是长得像而已,对吧?
现在,他转头去看那座老旧的公寓,樱花将他的视野覆盖,那个靠在五楼栏杆上玩手机的银发少年往楼下这边看来,眼神里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明明那只是个小孩子,但在对上眼神的时候,风见裕也的背后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寒意。
别过来。
银发少年对他并没有多少敌意,不,应该说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才对,风见裕也看到那个很像琴酒的少年转身往回走,很显然,刚才对方等在门口就只是为了多看他一眼。
“那家伙……”
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学生,再加上那张跟琴酒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要是跟组织没关系,风见裕也发誓他就把哈罗的狗粮全都吃掉!
现在他开始思考一个非常、非常、非常严肃的问题:他是不是应该把这件事跟降谷先生说一下?毕竟降谷先生和诸伏是相当要好的幼驯染,他应该会比较在意这个消息……
但降谷先生昨天才刚刚说过要先把手上的工作(查账)完成,而且最近有人在日本给他设局找麻烦,没有天塌下来的大事别给他打电话啊!
“降谷先生,我该怎么办……还有赤井先生,你是故意的吧……”
……
黑泽家在一夜之间,从两个人变成了两个人、两只猫和一只狗。
那只叫哈罗的小狗似乎很喜欢这个家的氛围,绕着黑泽阵走并围着诸伏景光转,但诸伏景光就坐在黑泽阵身边,所以黑泽阵被两只猫和一只狗包围,第一次感受到不应该出现在这个餐桌上的人好像只有他。
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候,诸伏景光先说话了:“那位叫做风见的先生,好像认识我。”
风见先生看他的眼神,就像是骤然遇到了久别重逢的老友,有种惊喜、怀疑和不可置信,虽然那样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但诸伏景光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了——
毕竟这位风见先生怎么看都不像是冲矢老师那样的演艺大师嘛,看起来就不是干间谍这行的。
黑泽阵正嫌弃地把扒拉他头发的猫拎开,漫不经心地回答:“那大概是警察吧。”
他发现诸伏景光有段时间没说话,就抬起头来,看到诸伏景光有点犹豫的表情,就明白了话里的另一重含义。
“如果他是公安警察,或者相关人物的话,你就能通过他找到你的过去、你的上级、你的朋友,然后离开这里了,对吧?”黑泽阵说。
“不,我是在想——”
“不怕危险的话就去,那家伙看起来就冒冒失失的,不像是在背后搞阴谋的角色。”黑泽阵打断了诸伏景光的话,从他的神情里看不出任何东西来,“而且,我早就说过,你没必要相信我,也随时可以走。”
当初要是能有人把苏格兰领走的话,黑泽阵才懒得照顾忽然变小而且失忆的人。虽然就他的看法,组织都要没了,完全不差这点时间,诸伏景光没必要冒险,但要是诸伏景光自己想,他也不会拦着。
也许是他的语气太过漠然,诸伏景光反而变得有点紧张起来:“黑泽,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我是这个意思。”黑泽阵说。
整个家里的气氛忽然就冷了下来。
某件一直以来心照不宣的事被戳破,成为如今再也没法回避的事实——他们两个,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变小也好,失忆也好,暂时住在一起也好,诸伏景光和黑泽阵最终都是要去往不同的地方的。
哈罗叫了两声,但是没有人回应。
过了很久,黄昏坠落在逢魔之刻,整个客厅里都变得暗了下来,诸伏景光的声音才从那片沉默的黑暗里传来:
“你在赶我走吗?黑泽。”
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在寂静的黑暗里显得尤为清晰,黑泽阵想起他在那座别墅里——他面临死亡的那座别墅里听到的座钟的声音,那就像是预示着某种结局的倒计时。
但可惜,他从不会因为那些细枝末节的事就改变自己的想法,不然他就不是黑泽阵了。
“那是你的想法,我一直都是这么说的。”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这片黑暗似乎也没能阻隔他的视线,事已至此,黑泽阵决定先吃完饭。
这也有可能是最后一次在一起吃饭,不过没关系,黑泽阵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跟他分别的人早已够多,而苏格兰从未在过他想要长久相处的名单里。
可是——
诸伏景光在黑暗里准确地抓住了黑泽阵的手臂,黑夜里他的眼睛就像一颗被月光照亮的蓝色宝石。
“我从很久之前就发现了,黑泽,你很少说谎,这样才能骗过更多的人。也许你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生活的,但对我来说不一样。”
呼吸声渐渐跟时钟滴答的声音连缀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快还是慢。
诸伏景光忽然提高了声音:“不是我因为遇到过去的人要离开你,而是你要找借口离开我!这才是真相吧?!”
黑泽阵说,这点应该无关紧要吧,反正结果是一样的。
诸伏景光说,不一样,因为我随时可以回去,但你要做的事却不是。这段时间你在做什么,我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黑泽阵终于站起来,把灯打开,掰开诸伏景光的手,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不紧不慢地说:“没想到你半夜出去逞英雄的时候,还有时间注意这个啊。”
“那个是……”
“那是你的爱好,与我无关。”黑泽阵无意继续这个话题,他靠着椅子,就像以前在组织里面对苏格兰时候的那样,平静地说出事实,“明天我有件重要的事去做,不打算带上你,所以你在家里等着,或者跟那群警察走。”
“……”
“这件事跟组织有关,也有认识你的人参与,包括认识苏格兰却不知道你是卧底的人,某个人肯定不希望你在这个时候出事。”
黑泽阵说的是波本。
虽然不清楚波本和苏格兰确切的关系,但他们两个对彼此来说相当重要这点毋庸置疑,黑泽阵还不想让波本在即将结束这场漫长的征途的前一刻再次听到苏格兰的死讯,那样——
那好像就不是再挖一次琴酒的坟的程度了。虽然严格来说跟他关系不大,但波本一向是会迁怒他的,黑泽阵保证。
他说得轻描淡写,且自以为已经把所有的道理都说明白,以苏格兰这样理性到干脆自杀的人必然能听懂他话语里的含义,但就在他站起来要走的时候,诸伏景光却忽然说了什么。
“……什么?”
“我说也有人不想看到你出事。你这次去也很有可能会死对吧。”
诸伏景光的声音很低,低到快要听不清的地步。他当然很冷静。就跟黑泽阵记忆里的苏格兰一样冷静,毕竟他们从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
但好像也没那么冷静。
可黑泽阵的声音比他还要冷:“我的一生都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但只要我不想,死亡就不会追上我的脚步。收起你没必要的关心,苏格兰。”
“……”
“等波本跑去做这种事的时候,你再把这些话对他说吧。如果是他的话——”
“如果是他的话,肯定也不会放着要去送死的人不管。”诸伏景光轻声说,“虽然我不记得他是谁,也不知道我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但他应该是这样的人。”
这次沉默的轮到黑泽阵了。
他很想说确实,你们这群人都一样,波本那个看起来相当狠厉果断的家伙应该也是谁都不想杀的性格,但这种就算是失忆了也彼此信任的态度,真让他觉得……
久违的,有些厌烦。
不过那是波本和苏格兰之间的事,跟他无关,跟琴酒无关,也跟黑泽阵无关。
过了很久,黑泽阵才在那坚定的、仿佛闪闪发光的眼睛注视下,说:“我不会死。”
诸伏景光平静地说:“你上次去美国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但你差点就死了。”
黑泽阵想,准确来说他已经死了,毕竟APTX4869这种东西,就是用来赌奇迹的。就像他当初没想过苏格兰会活下来,只是打算给那么一点微茫的希望,却在死寂的黑暗里看到了曙光。
他越过漫长的海岸线,在凛然的寒冬里寻找可以栖息的角落,最终发觉枯死的老树下是他曾停留过的地方。
风很冷。
“你真要跟我去?朗姆准备给我们的礼物可不会是玩具和礼花,他用荒唐的妄想和可笑的贪婪把自己逼上绝路,现在的局面对他来说就是背水一战,他会拼尽全力,但我们没必要插手。”
“你本来也没必要插手。”
“我要去找伏特加,那个蠢货没我不行。”黑泽阵看向窗外,又把目光放到家里的时钟上。
然后,他说:“可以,你可以跟来,不过,等你醒了再说吧。”
就在他面前,那个黑发的少年用手撑着桌子,向他投来一个不可置信的眼神。
黑泽阵没动,就看着诸伏景光没能站稳,抓着桌子边缘的手渐渐变得无力,最终倒在地上,传来很轻的声响。
两只猫跳到诸伏景光身边,蹭了蹭少年的身体,可是诸伏景光完全没有反应。
黑泽阵要往外走,却被哈罗死死咬住了裤脚。
黑泽阵:……
哈罗:盯——
“安眠药而已,我有计算过分量。”黑泽阵耐心地跟这只看起来就不喜欢他的小狗解释。
哈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好像终于发现这人没有恶意,就松开了牙。
可当黑泽阵走到玄关的时候,那只白色的小狗又追上来了,咬着他的衣服就往客厅的方向拖。
到底是谁家的狗啊,这么烦人。
黑泽阵叹了口气,走回去,把倒在地上的诸伏景光抱起来,放到他房间里的床上,才关上灯,将家里的痕迹彻底扫清,在几只小动物的注视下出了门。
他给诸伏景光留了纸条。
——找不到我就打这个电话。MI6的电话,看在我的面子上,她多少会帮点忙的。
深夜。
华灯初上,过分的繁华与喧嚣反而变成了吵闹。商店的广告牌连缀成一片,重叠的音乐声几乎分不清楚,汽车从地面的水洼上开过,夜的湿重很快就被着热闹的气氛烤干。整个城市都充满一种躁动的热。来来往往的人群都沉浸在假期的喜悦里,偶尔有依旧加班的人匆匆忙忙走过,向这些享受着黄金周的人投来艳羡的目光。
黑泽阵走在这座城市的黑夜里,就像过去的二十年里他经常做的那样。有时候他跟伏特加一起开车经过城市的街头,但总是带着各种各样的任务,要么刚从令人烦躁的交易地点离开,要么即将迎来沾血的黑夜和更令他厌烦的事后处理——关于APTX4869,组织外的事项总是如此。
距离他要搭乘的电车还有一段时间,所以他并不急着前往车站。
银发少年穿过人群,走在人世间的喧嚣里,却从未走进过这座城市,也未曾将它纳入自己的故事,哪怕他曾来过这里无数次。
或许多年后,有人在讲起他们的故事时,会提到一个银发少年的身影,那或许是平凡、精彩又或者无聊的故事,但这与他无关。黑泽阵想,这些事都是与他无关的。
他的故事,早就应该结束了。
滴答。
走到车站的时候,黑泽阵才意识到,天空下雨了。很绵很密的小雨,就像他刚醒来的时候那样,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将长发润湿,变得越来越沉重。
“你也在等电车吗?这个时间?”
一旁的路人似乎是再也找不到打发时间的乐趣,就跟他搭话了。
如果是以前,黑泽阵一向是不去理会这些的,但这次或许是太过无聊,就跟完全陌生的普通人说了几句话。
“嗯。”
“要去哪里?”
“海洋馆。”
“这个方向的话,你是要去那个刚刚重建好的海洋馆吗?我记得前段时间还上新闻了,预计在后天开放,它叫……”
“三十二阶。”
“对,叫做三十二阶暮色馆,据说是设计师花了四年时间才设计出来的,我也好想去啊。但你现在就去,根本还没开啊。”
“有邀请函。”
“啊啊,我知道了,就是说明天举办的那个,夏目财团特地邀请人去的落成仪式吧。能拿到邀请函,真厉害啊。”
“嗯。”
“我打算后天去看看,正好黄金周打算去旅游呢,都已经买好票了!”
路人高高兴兴地跟他说起来,就像是面对早就认识的朋友,完全没有在车站萍水相逢的隔阂。
他说自己是要跟妹妹去的,不过妹妹忽然告诉他有了男朋友,他就只能自己去看了;他又说了很多,旁边的银发少年一直在听,偶尔发出几个音节,但路人还是很高兴。
最后,电车来了,他要走的时候,那个依旧在等车的银发少年说:“祝你玩得开心。”
路人就露出大大的笑来,说:“当然啦!你也是!谢谢你今晚听我唠叨啦!没有烦我真是太好了!”
电车走了。
雨还在下。
黑泽阵要等的电车来的时候,他的头发已经快要湿透了。他上了电车,深夜的电车里也没什么人,他就坐在那里,慢慢地擦着头发。
好像很久以前也做过这样的事。
电车启动了,开往未知的远方。
被扔到一旁的手机里,显示出名侦探夏目发来的消息:真没办法,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毕竟我们是朋友嘛。明天我会去的。
然后是大片大片的消息提示,让人目不暇接,黑泽阵不得不拿起手机,才看清是哪里来的消息。
那是网球部成员们的LINE。
-明天的比赛是黑泽来吗?部长说他没空啊。
-应该是吧,我记得部长跟黑泽侦探说过的,反正不管谁来都是能赢的吧?
-不一定呢,这次我们的对手可是强敌。
-哈哈,别太担心啦!就算单打一输了,不是还有我们吗?我们肯定能赢的。
-毕竟做了那么多训练,我现在真的好想一闭眼就睡到比赛结束……
-就算是替补也打起精神来吧。反正部长已经说了,不管输赢都会请我们吃饭的!
-别说丧气话啦!我们肯定会赢的!
-所以部长要去的是哪里?好像是他们家什么建筑的开幕仪式吧?我记得是这个。
-是他妈妈设计的海洋馆,叫做“三十二阶”。
-所以黑泽和部长都没出现呢。
-哈哈,他们是侦探,说不定这个时候正被某个案子缠住了?反正到时候就会出现的嘛。
-也是。
-各位,我要先去睡了,明天还要比赛呢,晚安。
-晚安,我还要等弟弟回来,你们就先睡吧。
-别熬夜太久哦。
-那是当然啦!
-晚安。
-晚安。
……
“晚安。”
……
湿淋淋的雨落到屋顶上的声音从上方响起。啪嗒、啪嗒。黑暗里几乎看不清别的东西。
伏特加长久地盯着墙角,已经有段时间没有移开视线了。
“别来。”
他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眼前的景象也有点模糊。热度从冰冷的手心升起,斑驳的色块执着地停留在视野的中央。
“别来这里。别来救我。”
恍惚间他看到了大哥的身影,可是那个影子很快就化入了看不清的夜色里;等到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眼前已经空无一物。
小阵跟大哥一样,是很聪明,而且擅长明哲保身的人。
如果是大哥,那大哥绝不会来救他,伏特加很清楚。还没结束呢,还没看到曙光呢,大哥不会为了他而打乱整个计划的。
而小阵,小阵啊……小阵跟他不熟啊。
伏特加想到这点,心情骤然就轻松下来,对啊,小阵和他就见过几面,只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才关心他,可实际上小阵和大哥是一样的人——很冷漠,很理性,不会去冒险。
“真是太好了。”
他在黑暗中喃喃自语,闭上眼睛,笑了。他很高兴,他现在真的很高兴。比他十三年前从必死的绝境里活下来要高兴得多。
一墙之隔。
朗姆换回了他原本的装束,卸掉了伪装,从寿司师傅变回了曾经代表乌丸集团活动的、真正属于他自己的身份。
他端着茶杯,面前是一副国际象棋的棋盘,而在他的对面空无一人。
嗒嗒嗒敲键盘的声音就在他的背后,爱尔兰打着哈欠,偷偷瞄了老板一眼,还是没有找到把老板一棍子打死的机会。
等到朗姆放下茶杯的时候,他问:“我有个问题。现在我查到了波本回日本的航班,但……琴酒确实如约出现在了东京,可波本真的会回来吗?”
朗姆冷笑。
他说:“不会。就算琴酒出现,波本也不会离开洛杉矶,来东京的只是他的替身,或者他用了别的手段让所有人误以为他会回来。那些话是我说给琴酒听的。”
爱尔兰哦了一声,又问:“那您做这些的意义在哪里?”
朗姆终于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当然是因为,现在波本知道危险在日本,对组织忠心耿耿的我会为他杀死不知真假的琴酒,而去美国杀他的人——自然与我无关。”
现在他手里握着最多的棋子,并且,已经预见到了胜利的结局。
……
美国。洛杉矶。
降谷零坐在属于组织BOSS的椅子上,把脚搭在那位先生心爱的桌子上,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人。
“赤井秀一。”
“好久不见。降谷君。”
千里迢迢从日本来到美国的赤井秀一还是第一次来那位先生的地盘,哦,现在是波本先生的地盘了。他心情很好地环顾四周,还特别感兴趣地欣赏了一下柜子里的收藏品。
降谷零AKA波本就看着那个FBI在这里晃来晃去,他本来想把这人赶出去,但赤井秀一早就打过招呼要来,虽然是单方面的通知,但MI6和FBI都给了他邮件,他也不能就这么拒绝。
他把桌子上堆成山的账本和乱七八糟的电子记录给扫到一边,问:“所以你来干什么?”
赤井秀一就停下参观的动作,走到他面前来,按住桌子,向前倾身:“谁让BOSS大人把我的电话、邮件、一切能联络的方式都拉黑了,我才必须亲自来给你送这张照片。”
哈?
你想传信告诉江户川柯南不就好了,难道名侦探也把你给拉黑了?
赤井秀一看到降谷零有点不快的反应,早就猜到会是这种结果,就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推到降谷零面前:“是我暂时不想让柯南君转交的东西。”
降谷零的目光落到那张照片上,忽然一滞。
那是冲矢昴、诸伏景光和黑泽阵的合影。准确来说,是笑得特别开心的冲矢老师、很配合地微笑着的诸伏景光,还有被强行拉来面无表情的黑泽阵。
“你……”
“为了防止降谷警官以为我又在编故事,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亲自来组织找你的。”
“赤井秀一!”
“我在——好像有人给你打电话来了,不接吗?”
赤井秀一指了指降谷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来电显示是一串被加密过的号码,但在座的两个人都知道那应该是谁打来的。
降谷零放下拽着赤井秀一衣领的手,接通了电话,那边传来的是风见裕也的声音。
“降谷先生,我不想打扰你工作的,但是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风见裕也犹豫了半天,还是跟降谷零说了他在古桥町见到的两个人,特别是关于少年的诸伏景光的事。
他说,降谷先生,我不知道赤井先生去了哪里,他叫我过去后就没了消息——
“是他故意让你去的。就是想让我确认这件事。”降谷零看了赤井秀一一眼,对风见裕也说,你先别惊动他们,准备一下,我要回日本。
他挂断电话,就听到赤井秀一的声音:“我还以为你无论如何都不会回日本。”
降谷零往他那边看去,语气里透着凶狠:“你特地来美国,不就是想让我去日本吗?FBI。我可不是这么好利用的。”
赤井秀一低笑。
“可这是宣战。琴酒出现在东京的消息没有人不感兴趣,这对我们来说都是个机会,你一直想确认琴酒的死活吧。”
“那不是琴酒。”降谷零用无比肯定的语气说,“琴酒很清楚我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就去日本,不会做出用自己的名字吸引我去的蠢事。”
“你很了解他。”
“我从未了解过他。”
降谷零说着,拿起外套就要往外走。
就在这个时候,跟着他一起往外去的赤井秀一慢悠悠地说了一句:“作为交换,FBI会保护你的安全,我保证。”
降谷零的脚步顿住了。
他忽然转回去,扯着赤井秀一的衣服,把人推到了他刚才坐着的椅子上。就在赤井秀一疑惑他要做什么的时候,降谷零往他怀里塞了一堆文件,说:
“那剩下的查账工作就辛苦你了,组织的新任BOSS莱伊先生。”
降谷零转身就往外走。
沉重的门被关闭,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坐在BOSS椅子上的赤井秀一愣了半晌,无奈地笑出声。
“真会使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