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进行到如今这样一个扑朔迷离的阶段,我们不妨静下来好好想想,这游戏究竟是怎么玩的?相信这里很多以前就接触过这游戏的玩家肯定会觉得我的这个问题可笑,都玩过多少次了,现在还用你来教吗?这游戏我确实是第一次玩,在游戏的前几轮我也没有任何经验,总觉得这游戏是通过各自的发言来判断每个人的身份的,所以观察别人的发言特别仔细,通过每个人发言之间的关联和冲突来建立自己对场上局势的看法。但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的一种方法,言语的逻辑是靠不住的,所以到现在我们依然没有达成一致,让游戏陷入这样的局面。如果我们从已经出现的事实出发,再用事实显示出的逻辑来分析发言,我们就可以看清事情的原貌。
“到了目前这个阶段,大家出现分歧的根本,或者说大家心中最大的疑惑就是——除了4号张乐天之外,在场其他五个人没有一个能够担当起红鸦的角色。换句话说,每一个人都有不是红鸦的绝对证据。
“我们抛去所有人所说的话,单从结果分析一下。
“先看1号和2号。暂先不提上一轮1号不举手的事,如果两人之中有红鸦,第一轮他(她)先隐藏了,那么在第二轮三人局时完全就没必要再隐藏自己了,因为只要出失败牌,既能使红鸦得分,又可以将祸水引向刚加入的3号,而且也不会使场上任何一个人的嫌疑减小,如果1、2号之中有红鸦,为什么不这么做呢?因此这两个人不会是红鸦。
“再来看看3号拖鞋男和5号高富帅,他俩不可能是红鸦的事实是建立在4号红鸦被曝出之后的第三轮和第四轮之上的,原因也很简单,在4号红鸦张乐天被排除在外的两轮任务中,都出现了失败牌,这说明这两轮的失败牌都是剩下那一只红鸦出的,而3号和5号各自只在两轮任务中出场一次,所以两个人打包,都不可能是红鸦了。
“最后说说我,首先我是一开始就被4号张乐天拉着去做任务的人,一个红鸦在游戏初期就拉自己的同伴做任务是非常危险和无意义的事情。当然你们可以认为既然他有自曝红鸦的反常规举动,那样做也不是没可能。但是还是刚才第五轮的提名,如果我真是红鸦,刚才我只要举手,投票就会通过,我就会在任务中,红鸦就会获胜。我之所以没投票,也是因为要找出令人信服的两只红鸦。
“这样一来,从逻辑上讲除张乐天之外,我们五个人就都排除了可能,场上只有唯一一个红鸦,而且是从头到尾没有做过任务的红鸦,那就是张乐天。
“那么,那个像幽灵一样潜伏在我们当中并且破坏了两次任务的红鸦要怎么解释?这真是一个匪夷所思的现象,怎么想都觉得奇怪,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当一个问题出现,解决它的办法也同时会出现。如果由场上唯一一个自称红鸦的人可以推导出其余众人都不可能是红鸦的时候,当另一个任何人都无法担当的红鸦还在不停地出失败牌的时候,那结果中所显露的逻辑和由发言所建立的逻辑就完全矛盾了。
“此时我们应该更相信我们看到的结果,而不是我们听到的声音。即使那声音再不可能是谎言,那它也必须是谎言!”小迟将目光投向张乐天,缓慢而坚定地说道,“对于这矛盾的唯一解释就是——4号张乐天并不是如他所自称的红鸦,相反,他其实是一个混进红鸦队伍里的货真价实的黑鸦!”
“啊?!”全场发出一片惊异的声音,所有人都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怎么可能呢?”
“开什么玩笑!”
“那不是脑袋长毛了吗?”
场面有些混乱,冷面考官不得不再次维持秩序。
小迟继续说道:“我知道大家肯定会很惊讶,听说过混进黑鸦队伍中的红鸦,却还从没听说过混进红鸦队伍中的黑鸦,这确实是不合理的事情,但这是通过事实能够推出的唯一解释。其实,从张乐天的发言当中,我们已经能够明显地看出端倪。他一直在说无论如何红鸦都已经赢了,在我们认为他是红鸦的时候,他说出这样的话会被我们认为是飞扬跋扈和气焰嚣张,甚至是挑衅。但是事实上,作为黑鸦的他说的却是一个毫无争议的事实——如果将一个黑鸦当做红鸦排除在任务之外的话,四人局任务就至少有一个红鸦,红鸦怎么都会获胜,这也是为什么虽然我们没让张乐天做任务,红鸦却一再取胜的原因。
“那么张乐天为什么要帮着敌人玩,让红鸦获胜呢?他的变节不是什么战术,也不是什么取胜的策略,而是完完全全地想让自己和黑鸦输掉,而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牺牲自己让我取得胜利,因为他认为我是一个红鸦,和他不在同一个阵营。只有故意把自己塑造成红鸦,才能洗清我的嫌疑。这也是他这么自信红鸦能取得胜利的另一个原因。
“为什么张乐天会误认为我是红鸦?原因也只有我最清楚,因为在第二轮三人局中是黑鸦获胜的,当时三人做任务都取胜,那么剩下三个没做任务的人里面出现两只红鸦的可能性最大。如此一来,最后一个黑鸦必然会认为另外两人都是红鸦,不过我的方式是澄清自己想让自己做任务,而张乐天是自认红鸦让我做任务。而我做任务之后红鸦一直取胜,更让张乐天坚定了他的想法。”
小迟转过头看着张乐天,认真说道:“乐天,我要跟你说,我真的是一个黑鸦,和你一样的黑鸦。我们从一开始就在同一阵营之中,没有谁必须被淘汰,我们是可以一起进入乌鸦社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张乐天静静地盯着小迟的眼睛,小迟并没有回避,也直直地看着他。片刻之后,张乐天忽然松了口气,接着换上轻松的笑容。
两人相视而笑,接着小迟收起笑容,转过头来对其他玩家说道:“既然误会和疑问解除了,那么最终的那两只红鸦也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浮出水面了。张乐天不是红鸦的话,只有两个人的黑鸦身份站不住脚,我想大家也都已经清楚了——我们一直想要找的两个红鸦就分别是3号和5号!”
3号拖鞋男瞠目结舌地望向小迟,而5号高富帅则仍维持着淡淡的微笑,小迟毫无惧色地盯着他俩。
“我、1号、2号的黑鸦身份都是可以独立确定的,而3号和5号的黑鸦身份只有在张乐天是红鸦的基础上才能确定,而如今这个基础已经不存在了。
“而从局势的发展,我们也可以看出红鸦非你两莫属。5号一直以来都在向我们强调红鸦不会和同伴做任务这个理论,因为红鸦担心与同伴出牌不默契导致身份暴露或任务成功。现在看来,他正是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实践了自己的理论,事实上纵观前四轮,5号从来都没有和3号共同做过任务。在3号做任务时,他自己就以‘为了更好地分析场上局势’为借口而不做任务;而当自己做任务时,他又会说出一堆原因将拖鞋男说成是一个红鸦。
“互为同伴的队友故意做出一副敌对姿态,使别人认为你们两人中至多只有一个红鸦,这样,就像跷跷板一样:当一个人越受到怀疑越往下沉,另一个人就越受信任越往上浮,如此就能使红鸦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了。”
小迟与高富帅对视,发现他一直以来的那种自信笑容已经变成了无奈的笑容。
“但是,你们太想赢了,你们认为有张乐天做代罪羔羊,红鸦就永远找不出来,所以你在上一轮就完全发力了,结果过早地暴露了自己。你忽悠大家跟你一起‘赌博’,却没想到谨慎的黑鸦并没有跟着你的意思走,上一轮举手想要通过提名的两个人,也正是你和3号!尽管你在这一轮做了弥补,说成是你早已经知道提名不会通过,只是做个试验来引诱红鸦出现,可是既然如此,你自己又为什么要举手呢?这不是太矛盾了吗?你让我做出一个公正的裁决,这就是我最公正的裁决!”
高富帅苦笑着摇摇头,好像已经认输了,又好像小迟在讲一个可笑的笑话。
小迟目光离开他,望向其他人:“以上就是我的全部分析了,也许你们会觉得很可笑,也许你们不相信会有黑鸦扮成红鸦,也许你们不相信会有人牺牲自己来成全别人,甚至你们会怀疑我也是只红鸦,但是我只想说,这就是我的哥们儿张乐天,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也不管这次我们能不能取胜,我都已经很知足了,至于其他的,就看天意了。我的提名是除了3号和5号之外的所有人。发言完毕。”
小迟坐回到座位上,仿佛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一般,长出一口气。
接着冷面考官说道:“接下来到了投票时间,对于6号的提名,同意的请举手。”
全场一片寂静,大家都在思索着小迟的话语。
最后的最后,三只胳膊像雨后出土的嫩芽般缓缓伸了出来。
冷面考官突然一反前态,脸上写满兴奋地跳上桌子,激动地展开双臂,大声宣布道:“哈哈哈,你们太厉害了,果断逆袭啊!我宣布投票通过,并且做任务的四个人都是黑鸦,也就是说,黑鸦阵营以3比2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全场沸腾。
拖鞋男全身瘫软地倒在座位上,高富帅则微笑着替他们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