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第7章】

闻姒浑身都开始变得僵硬起来,傅昭怀抱温暖,但她却如同一盆凉水浇在身上,上下冰凉。

他当真这些日子都在烟花柳巷之地度过,当真全然不顾府上的她。

闻姒的泪落得更狠一些,挣扎着要起身。

“世子,你放开我。”

在怀中的人动作愈发大起来,傅昭剑眉拧在一处,不懂她在闹些什么。

可直到闻姒的哭声逐渐收不住,他抬起闻姒下颌的手才开始感觉到不对劲起来。

被滚烫的泪灼了一下,傅昭手微抖,没由来的一阵心悸。

力道松懈,闻姒寻着机会便站起身。

柳风吹过,盈盈一拜见尽显柔态,“世子今晚独自用膳,我无胃口。”

青烟扶着她,朝屋中走去。

但闻姒却始终感受身后,有道灼灼目光在盯着她。

似是透过她身上的罗裙,看进她的心间。

眉目闪过慌张,她方才却是太失态些。

可心口处的泛疼却在时时提醒着她现下究竟是怎样的境况。

若是傅昭不爱她,她将自己的心给剖出来,只会更加折损颜面。

进到卧房,闻姒看见傅昭所说放在妆奁之上的信件。

顾不得脸上泪痕,她连忙走至桌前将信件给拿起。

沈煦一手秀丽的小楷在上头出现,闻姒展开,可秀眉蹙得更加厉害。

手上几乎要拿不住信,上头的内容看起来十分的可怖。

青烟扶住闻姒的肩膀,语气中全是焦急,“姑娘,你这是怎得了。”

闻姒身上没了力气,缓缓倒在青烟的身上,“青烟,我真的无能,我为何保不住父兄。”

沈煦告知她,顺国公已经被押至上京,本定论尚且不明的案件突然在一夜之间就有了定论,而顺国公府众位男丁,也会在下月处斩。

现在已是月末,若是下月处斩,便没有几日的时间了。

闻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青烟不断用帕子帮她拭泪。

事情定论下的如此之快,父兄还未上京时还有待商榷,可一上京,这件事情就要被定下,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闻姒不愿意相信,这其中必定是有隐情的。

她想要再给沈煦回一封信过去,但现下的情况,想来沈煦也是无力的。

动笔的心思在这刻停下,脑海中现下很乱,全部都是父兄与傅昭的身影交叉闪过。

事情的出路,还是在于傅昭。

可傅昭如此凉薄,当真可以帮她吗?

闻姒在卧房中坐至深夜,未用晚膳。

她问过府上的小厮傅昭在何处,却听闻有朝中大臣至,他们正在书房谈论公事,又打消要去找她的念头。

青烟在一旁侍候,却也是着急,现在的情况怎么才能化解困境。

一直在院中侍奉的婢女在此时敲门,“夫人,您晚上未曾用膳,厨房的嬷嬷让我送碗甜汤过来。”

闻姒通红的眼睛看向门口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端进来。”

青烟见状立刻去门口接下。

闻姒瞧见碗中的甜汤,炖得很好。

她细小的手腕将碗缓缓端起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婢女还在门口尚未走,闻姒刚想放下夸赞一句,却看着甜汤出神。

掩在袖子下的手有些颤动,面上娇柔一看便知。

“甜汤可还有。”语气虽弱,但让人听得清楚。

婢女愣了一下,慌忙回话,“有,夫人可还想用?”

闻姒扯出一个笑意来,眼眉微弯,秋眸含泪甚美。

“再盛一碗过来吧。”

婢女领命立马下去做,很快一碗热腾腾的甜汤就放在闻姒的面前。

可闻姒却让青烟端着甜汤,朝傅昭的书房走去。

下午时她说自己不用膳,后来才知,傅昭沉了脸,也未曾用膳。

轻叹口气,总归是有一人要低头的。

想来现下公事也谈论得差不多,她过去应是正正好。

可才踏入碧梧院书房的耳门,就瞧见傅昭身边的小厮拿了一件衣衫走出将它交给洒扫的婢女,“定要细细清洗,一切都不能放过。”

这一幕恰巧被闻姒撞个正着,她装作不经意问了一嘴,“世子的衣衫有何不妥?”

小厮见是她,垂头支支吾吾,“夫人,世子的衣衫并未不妥,只是脏污。”

“脏污?”闻姒显然不信他所说,“若只是脏污,何须这般交待。”

她话音甫一落下,书房里头沉稳的脚步声传出。

傅昭面颊上被院中烛火照的分明,肆意间有几分沉冷所在。

深邃的面容却瞧出阴沉来,黑眸正正好与闻姒对上。

一时间,闻姒怔在原处,忘了规矩。

还是傅昭已然走到近前,他身上沐浴后干净清爽的皂荚气息传来才让闻姒堪堪回神。

“参见世子。”闻姒福身,没立刻起身。

傅昭也没动作,静静站在原处看着她。

闻姒腿渐渐开始酸软,不知他究竟是何意。

明眸中柔色显出,她樱唇缓慢吐息,乱了心神。

身上被黑色的影子给笼罩上,傅昭走得更近一些。

只需垂头,便可见她娇小的身躯。

扫过婢女手上拿着的衣物,戏谑道:“夫人可真是关心为夫。”

然这次,闻姒却无退让之意。

她站直身子,因方才蹲的太久,腿上发麻。

可身形却倔强极了,不卑不亢的显出大家风范来。

“夫君的意思便是我不该管,看到便问问,有何不行。”

傅昭一时间被她的话给噎住。

仿若是第一次,闻姒这般与他说话。

他气急,捏上闻姒的下颌,在手中摩挲着,“夫人这张嘴用在别处,为夫会更加喜欢。”

孟浪的动作让闻姒羞红眼,他究竟将她当作什么。

指腹握上傅昭的手腕,她撇开眼轻声道:“你放手。”

没想到她会这样,傅昭眉目沉沉,似海上即将翻涌的巨浪。

“你是我夫人,作何不行,不过是夫妻间的情.趣……”

“我不愿。”他话还未说完,闻姒便直接打断。

鼻尖的酸意越来越甚,她不想在傅昭的面前失态。

朝后撤一步,甩开傅昭的桎梏,“甜汤夫君趁热喝的好,莫要放得太久,我先回房了。”

傅昭的手停留在空中。

指腹相互摩擦,还能感受到闻姒残留下来的脂粉气味。

他拧眉看向婢女怀中的衣物,眼神中是藏不住的嫌恶,“直接扔了,不用再洗。”

“是。”婢女领命下去,逃似的便小跑走了。

贴身侍奉傅昭的小厮却苦不堪言,他手中的甜汤仿佛是烫手山芋一样,这可如何是好。

他在傅昭说完话,就连忙问,“世子,这甜汤……”

傅昭看向盘中,隔着一段距离,还能闻见碗中甜丝丝的味道。

手上的脂粉感未消散,傅昭由这甜味想起闻姒被疼爱的模样,也是这般。

“端进来。”只丢下这句话,傅昭就先一步进去。

今夜在书房门口闹成这样,府上不少婢女都看见。

寻常他们无事自会嘴碎这些,话传的很快,只一日府上就有不少人在讨论。

闻姒也听见不少传言,想管却也无力。

她还未曾给沈煦送去书信,就收到她的第二封来信。

闻姒慌忙拆开信件,却见上头说:你父兄之事已成定论,切勿再去打探此事,靖国公府有意保你,定要为此珍重。

沈煦是个不愿将事情摊在面上说着,但今日,却将话说的如此严重。

想来,父兄之事已无回转之力。

闻姒坐在桌前,眼眸空洞。

未曾眨动眼睛,泪珠便从里面落下。

一滴一滴,砸在她手上的信纸之上。

事情出得突然,她也未有门路见到被关押的家人。

如此这般,日后的路当真要她一人走不成。

她所爱之人心中并无她,听闻此事便是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靖国公肯求圣旨让她下嫁给傅昭,便是要让她与顺国公府断了干系。

骨肉至亲,让她如何割舍。

她在房中无声哭泣,可未曾看到门外有人站在外头。

傅昭下值回府,多日未见到闻姒,恰好今日同僚约他一道去点翠阁给自家夫人挑选饰品。

他本不愿,但心中想着闻姒,鬼使神差地挪了步子。

掌柜将一大盘的珠宝首饰端出时,他一眼就看中一支孔雀衔珠花簪,不由分说的买下。

就为这,还被同僚笑话许久。

他手中的檀木盒子现在倒是成了烫手的。

里头闻姒的声响越来越小,可小声的啜泣也能让人知晓发生什么。

细细呜咽的声音本不该在这处出现。

傅昭望向手中的簪盒许久,终究还是收了起来,又悄然退出院中。

踏出主院,他脚步微顿。

这是在作何,将她惹得伤心哄哄她,可从前,他这般性子,何尝哄过人。

簪子最终未送出,闻姒也一连多日独自在房中没有见着傅昭。

这段时日她心中矛盾,知晓父兄即将被处死,可却什么都做不了。

明知她要装作与顺国公府再无牵连,以免被圣上雷霆之怒牵扯到,可依旧忍不住在夜深之时小声抽泣。

这夜她睡得并不安稳,心口慌乱,只觉有事要发生。

夜半时分,窗外传来一阵的响动,让闻姒猛然惊醒。

她直直地坐起,看向外头。

夜色正浓,风过树梢的声响听着颇有些吓人。

咬着唇,闻姒忍着心中的怕意起身朝窗外走去。

但才一走至近前,唇却被人给捂住。

她瞬间想要惊呼出声,那人却捂得极为严实。

顿时慌乱,闻姒抓住那人的手想将他捂住自己口鼻的手给拿下。

脚步混乱,似是踩到身后的人,突然间从身后传出一声闷哼来。

熟悉的声音让闻姒顿时愣住。

她骤然安静,不敢相信。

但却也在逐渐被松开的鼻间闻到一些熟悉的气味。

只是方才这种气味被浓浓血腥味掩盖住,并不真切。

她被身后的人松开,回身看到的正是熟悉的人。

“世子,你怎会在这处。”

闻姒现下什么都顾不上,方才傅昭身上的血腥味她闻得真真的。

想要去点燃烛火,却被傅昭一把拽住,“娘子,为夫走不了了,身上疼的厉害。”

闻姒眼眶发红,小声哽咽问,“世子怎么伤的这样重,身边的人都去哪了?”

可傅昭却说:“不是身上伤的重,是方才你踩得有些狠了。”

闻姒登时愣在原地,脸上挂着的泪直直落下。

她刚才,好似却是踩着他了。

脸上羞红加重,好在是晚上看得不真切。

她吱唔道:“我扶世子过去坐着。”

傅昭身子歪在她身上,头上玉冠压在她颈窝处,但却弯了唇角。

让他坐下,闻姒还是点燃烛火,但只一盏。

傅昭深夜前来,想必受伤这事不便让人知晓。

她将烛台放在床榻桌上,想慢慢解开傅昭身上的衣裳。

脸上神情被烛火照得分外柔和。

蹙眉也尽显媚态,似是高山之上稀贵雪莲,不能染指。

入夜她卸了钗环脱了脂粉,可这般无暇,才真真让傅昭起了别的念头。

神思也想到,他大掌便握上闻姒的手背。

灼烫的手心让闻姒不住颤下,秋眸微抬,里头映上他的模样来。

喉结上下滚动,傅昭带着磁性的嗓音对她道:“姒姒,我们就这般可好,日后莫要再闹。”

作者有话要说:傅狗:今天的嘴好像长了,又好像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