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是女人就没有不吃醋

    说美酒醇香佳肴爽口,但李贤却一直都在抽空打量房注意着武后的眼神变化。刚刚进来的时候他还没有感觉,但坐了这么久之后,他终于发现了一点,那就是有份与会的未婚女子,大多都是太子妃候补。所以,在打量房芙蓉的时候,他免不了考虑到一个很糟糕的问题。

    虽说他没打算祸害人家房家千金,可问题是,他老妈若是看上了房芙蓉,让人家嫁给了李弘……他娘的,这想想就让他觉得心里不舒服!真是奇怪了,他平时不是那种看到美女就走不动的人,怎么这回如此没出息!

    心里不痛快,再加上天气热,李贤免不了多喝了几杯。再加上贺兰烟和屈突申若被徐嫣然邀了出去,放眼筵席中那么多人,竟是没有一个能够和他好好说话的,就是阿芊这个尚宫也只能在席间穿梭,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和他说什么。于是,越郁闷越喝酒,越喝酒越郁闷,到了最后,也不知灌下了多少酒,他只感到脑袋晕乎乎的,醉醺醺地嘟囓了一句。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他的座位最最靠近武后,因此别人兴许没听见,武后却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眉头登时微微一皱。定睛看时,却发现李贤已经醉得趴倒在案桌上,她自是愈发恼怒。今儿个应邀来的除了命妇之外,那些少女确实大多是太子妃候选,但其中还有不少是她精心挑选出来的。看看李贤能够看中谁,她也好让那诺大地沛王第中再多那么几个女人。

    外头人都说李六郎如何如何风流,有多少红颜知己,但天知道她这个儿子是怎么搞的,除了贺兰之外,真正沾手的少之又少。如今还未成婚就是如此,成婚之后还谈什么开枝散叶?

    “阿芊!”

    闻听这一声召唤。正在那里安排接下来节目的阿芊立刻转过了头,一瞧见醉得人事不知的李贤,她便觉得心中惊讶——李贤虽说贪杯,但酩酊大醉的次数随着年岁日长,已经越拉越少了。今天又是这样的场合。怎么会醉成这副模样?

    虽说疑惑,她还是带了两个内侍赶紧上得前来,让他们将李贤扶去后边。饶是如此,她仍是心神不宁,见武后亦是面色不豫,便凑近低声请示道:“娘娘,奴婢觉得殿下有些不对劲。不如奴婢去后头看看。顺便也好让他醒醒酒?”

    “去吧。”武后轻轻吐出两个字,忽然眉头又是一皱,往底下某个方向瞥了一眼,“你顺带告诉他一句,今儿个并非单单是为了他五哥选太子妃,也是为了他挑选将来地孺人。他若是醒了酒,你就把他带过来,教坊司的表演之后。少不得他也得露一手。也让那些世家夫人看看。不但太子,就是他这个沛王。也比那些王公贵族的儿子强上百倍!”

    李贤自然不知道自己的老妈都对阿芊吩咐了些什么,被人浸在木桶中的时候,他也只是发出了一阵含含糊糊地声音,并没有睁开眼睛。直到感觉有一块巾子在周身上下揉搓着,嘴里又被硬灌入了一些清清凉凉的液体,他这才勉强恢复了一点精神,眼睛却只睁开了一条缝。

    “阿……阿萝?”

    “你个没良心的,只知道一个阿萝!”

    乍听得这句埋怨,再想想自己如今的处境,晚上的一幕一幕顿时都浮现了出来,李贤就是傻瓜也知道身后的女人是谁。阿芊可不是下婢,这宫中能够让她这样服侍的屈指可数,而得其真心地恐怕除了他之外更是没有。因此,他干脆舒服地朝后头轻轻靠了靠,随即低声嘟囓道:“我还以为在自个家里。阿芊,这宴会结束了么,怎么是你亲自过来?”

    “那些笨手笨脚地家伙我不放心,娘娘也不放心!”发觉自己后头的那句话让李贤身子一僵,阿芊便顺势加了一把劲道,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还以为你故意喝醉,是真的连娘娘的面子都不顾,却原来还知道啊!殿下你是没看到娘娘刚刚的脸色,分明是铁青一片,这可是头一次!”

    糟糕,刚才他只顾着瞧房芙蓉了,根本没注意老妈!

    李贤才涌起这个反应就听到了阿芊后头的话,顿时无力地叹了一口气。话说他还真是自找麻烦,面对一个犹如定时炸弹一般的老妈,他还不是哄得服服帖帖,再加上又收服了小丫头,足可见,如今早就不是那注定的历史了。

    那朵芙蓉花不及小丫头妩媚婉转,不如阿萝娇俏可人,不如哈蜜儿热辣多情,不如阿芊妖媚入骨……他拥有地名花已经够多了,怎么会为了

    而骤然失却方寸?果然,知道地太多,有地时候也是

    “唉,刚刚一时昏了头,只能到时候再向母后赔罪了!”

    闻听李贤这话,阿芊却忽然噗嗤一笑,手上一松,那巾子顿时掉入了木桶,一时间竟是寻不着了。她没好气地在李贤背后重重一拧,这才慢条斯理地道:“殿下,你那点心思就不用揣着瞒着,娘娘和我都知道了。说吧,您看中了哪家姑娘?娘娘刚刚让我代转一句话,那并非都是太子妃候补,殿下若是看中了,娘娘也可以让陛下赐婚!”

    “真的?”

    李贤本能地迸出了两个字,但随即感到自己问得荒谬,别说阿芊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假传圣旨,就算是假地,他刚刚那么一问,也着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

    “看看!果然让娘娘料中了!”阿芊原本以为武后不过是杞人忧天,但听到李贤那么两个字,立刻冷哼了一声,竟是呼地站了起来,撩起袖子攀在木桶边,很快捞起了那条巾子,赌气在李贤身上狠狠揉擦了起来。发觉对方没有反应,她忽然用力在水上一甩澡巾,好容易才用一种镇定的语气问道,“说吧,殿下您看中谁了!”

    是女人就没有不吃醋,李贤如今算是明白了这个道理。只不过,看眼下的状况,他就是放下身段去安慰也没有好结果,索性转过身来,大大方方地看着阿芊。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看中的人若是被别人抢了,我当然没法接受。就比如说阿芊你,倘若母后或是父皇将你赐婚他人,我也是必定要出头的,这是人之常理!至于我看中了谁……赐婚这种手段虽好,却哪里有自由追求的乐趣,待到我追上了手,再向母后求恳不迟!”

    阿芊当初勾引李贤,虽说有武后的默许在里边,但更多的是出于私心,所以内心未尝不担心李贤也是逢场作戏,对她并无一点真情。此时听到李贤拿她打比方,饶是她已经不是年轻少女,轻易不会相信那些情话,却在李贤的炯炯目光下不自觉地低下了头,许久才迸出了两个字。

    “笨蛋!”

    女人口中的笨蛋大多只有一个意思,因此李贤心中一松,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忽然站起身跨出了木桶,提起旁边一桶凉水从头浇到底,随即抢过澡巾就在身上自己擦抹了起来。他每日练过武后多半都是井水擦身,此时浑身肌肉被冰冷的水一激,肌肉一块块坟起,看上去煞是结实。

    刚刚一下子猝不及防,阿芊身上也溅了好些凉水,才想嗔怒便看见李贤赤裸裸地站在身前,竟是有些忍耐不住,面上红彤彤一片。好容易按捺下了那些念想,她慌忙下去拿来了早就备好的衣服——也就是李贤的衣服算是大仪殿常备,若是太子或是周王,这取衣服少不得要费一大通功夫。

    等到李贤再次出现在一群世家贵妇面前的时候,又是精神利落的李六郎,和刚刚的懒散完全是两个样。适逢武后刚刚邀了一群少女吟诗,此时见儿子恢复常态,自是笑眯眯地道:“才来没多久就喝了个酪酊大醉,如今酒既然醒了,那就该罚!这品评的事情先往后头搁搁,赶紧做一首诗来听听!”

    既然准备一扫刚刚的颓势,面对这种做诗的“简单”要求,李贤自然没有半点心理负担。他依稀记得自己刚刚酒醉时嘟囓的两句话,于是略一思忖就自然而然地笑道:“要说诗从心生,我刚刚酪酊大醉的时候,却是想起了上次去西山遇到的一个潦倒士子,他比我年长十余岁,仕途上一事无成,所以曾经高歌两句,道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所谓世家豪门,自然不会如后世那样推崇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在座的几乎都是饱读诗文的,闻言全都是连连点头。那房芙蓉更是忍不住连连念了两遍,瞬间目放异彩。

    而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调动过来的当口,李贤自是趁热打铁:“我刚刚大醉醒来,心有所感,此番便索性把这两句诗补全了!”

    “弃我去者,昨日去者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心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