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雪莹最开始闹着要跟岑少斐来参加学术会议,但是才第一天她就待不下去,岑少斐也没有时间管她。她在爱丁堡有熟人,第二天就跟着别人出去玩了。第三天,也是会议结束的日子,郑雪莹头天晚上跟他吵了一架,到他去接应为诗,她都没来个电话。
她虽然喜欢岑少斐,但也不是泥捏的性子,生气了自然是有些表现的,岑少斐打电话她不接,发给她的消息,她也不回。好在郑雪莹的熟人,他也认识,去了电话知道她好端端地游山玩水就放心了。郑雪莹先前还说要给他过生日,因为这次吵架,应该是不会再来缠着要跟他一起庆祝了。岑少斐也乐得清净,他这么多年应对郑雪莹实在是比较费劲,不仅仅因为亲戚之间的微妙关系,也因为郑雪莹总归是娇滴滴一个小姑娘,他重话到嘴边都只能咽回去。
当应为诗问起的时候,他只说她跟朋友出去玩了。
应为诗觉得有些奇怪,小姑娘专门飞过来,就为了给他过生日,到生日这天偏偏要出去玩。岑少斐一看就是好脾气的人,她没往两人吵架的方向去想,更倾向于认为岑少斐是故意把她郑雪莹支开的。
她和她身边的人过生日都比较随意,不会专门宴请宾客,要么是在家和家里人吃一顿饭,要么出去吃顿大餐,买衣服包包开心开心,如果碰上工作太忙,忘了吃饭,一顿泡面也能当长寿面吃。当了打工人,就没有特别多的仪式感了。
岑少斐对生日的态度,大概和以往普通的一天没什么区别,即便今天没在外地参加会议,他也没有要和朋友聚会的打算,应为诗的到来是他意料之外的惊喜。
但是,当应为诗说,她准备要回国的时候,岑少斐的好心情突然就降到冰点。
应为诗淡笑:“我在国内还有工作要做,这次出来的挺久,该回去了。”
“你在伊莎家租住半个月,我以为你至少要待半月。”
“临时有事,没有办法,房子我已经退了,麻烦你帮我找到那么好的短租房,可惜没能多住几天。”说完,她嗓子不舒服,咳了两声。这两天发烧,虽然好了,但是她长期直播落下了咽炎的毛病,说几句话就会忍不住想咳。
“伊莎说你生病了,微信里问你,你却说没事。”
“真的没事,我让她不要告诉你的。”但是伊莎看起来还是藏不住话。虽然她比岑少斐年长几岁,但是在伊莎看来,岑少斐有着类似她的监护人一样的身份。
岑少斐听她说话,抬手过去用手背贴住她的额头,是低热,难怪她脸颊泛着粉。
低热不需要吃退烧药,但是需要休息,或许她不应该着急走,再休息两天。
他的手在她额头试温,半晌却没收回去,应为诗把他的手握住,然后放回他腿上。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举动之后,两人陷入一段奇怪的沉默。明明两人更亲密的事都做过,偏偏这种看似正常的接触反倒让人觉得暧昧不明,甚至无所适从。
直到下车,应为诗终于松了一口气,去后备箱取行李,岑少斐率先去开后备箱的门,把箱子一个一个提下来。
她悄悄瞅了一眼岑少斐,被他发现了。
她抿了一下唇,随便抓了一个箱子就往酒店里走,刚好大的28寸的箱子更高更顺手,但箱子沉,遇到地面有一到花纹缝隙,给了轮子一个阻力,箱子跟着顿了一下,差点没把她拉个趔趄。肩膀被岑少斐扶了一下,她回头看他。
“我来吧。”随后两个箱子都到了他的手上。
岑少斐开会时就住这家酒店,知道她要过来,提前把她的房间定下,就在他的隔壁。酒店很有历史文化的氛围感,或者说整座城市都给人不一样的感觉,会让人错觉进了城堡世界。
他注意到她在打量酒店陈设,问道:“喜欢吗?”
“嗯,很漂亮。”酒店走复古风格,颇有种走进欧洲历史剧的感觉。
“隔音也很好,房间不临主街,不会吵到你。”他打开房间的门,将行李推进去,应为诗反手关上门。房间很大,采光好,窗外的风景就跟一幅画似的。
“谢谢。”她取下围巾,拿在手里。岑少斐放好箱子,转身回头看她:“跟我说什么谢不谢的。”
她抿了一下唇,又抿了一下,这种稀里糊涂的关系她想进行明确的定义,但是一时间张不开嘴,过去把箱子放倒,从里面取出一个袋子。
“生日礼物。嗯……祝你生日快乐,二十五啦!”她露齿朝他笑笑。
他有些诧异,但生日礼物他并不推辞,虽然欣喜,但口中还是因为不相信而喃喃自语:“还送我礼物。”
看盒子就知道是一块腕表,他没立刻拆。
“拿出来试戴一下,看看喜不喜欢。”
“真的要送往这么贵的礼物吗?”虽然家里给他吃的用的都是很好的,他并不愁钱花,家境并不如他家的郑雪莹,也是衣服鞋子包包,随随便便几万块。但他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的公子哥,这表他眼熟,他记得是差不多要10万块,而10万是国内很多上班族半年甚至一年的薪水。
应为诗可以200磅一天请人陪玩,这不算奢侈,但接近10万块的腕表竟然也能这么眉头不皱地送人。
应为诗察觉到他的神色,以为没送对,可她觉得自己的眼光应该是不差的:“怎么了?不喜欢吗?”他手上已经有一只手表了,应为诗认得,是品牌的表,大概一万左右,而且是几年的老款了。
“不是,我很喜欢,但是为什么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他这么问,其实想看看他在她那里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原来是觉得太贵了。应为诗松了一口气,笑着说:“还好吧,也不算贵啦,一块表我还是送得起的,又不是天天送。感谢你这段时间的陪伴,不然我人生地不熟,无头苍蝇一样乱跑,还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乱子。”她没解开他原有的那块表,而是把新的腕表戴在他的右手腕。
她的额头发热,但手指是凉的,手表和她的手指都接触到岑少斐的皮肤,他手臂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好了,你看看怎么样?”她双手把他的两只手抓住,将左右手的腕表对比了一下,自顾自地欣赏,然后点头:“还可以啦,挺好看的。”
岑少斐把他旧的那块表褪下来,将右手的表换到左手。
应为诗看着他手上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抓住了机会说出想说的话:“这个腕表既是生日礼物,也是临别礼物。祝你未来前程似锦,唔……毕业顺利,工作顺利,早日评上教授。”
她那天在餐桌上没参与他和郑雪莹的谈话,但是耳旁风还是听了的,他理想的职业是大学老师。
岑少斐整理表带的手顿住,一字一字地重复他抓住的重点:“临别礼物?”
“对呀,在爱丁堡待一天,去看看城堡,然后后天启程回国。我也该回去了,还有几口人等着我吃饭,我不能不管他们。”她的语气故作头疼,好像工作室没她一天,立马垮掉似的。
“那我们……”
她装傻充愣,无事他的诧异:“我们?明天你回曼城吗?回的话,我一个人去城堡也可以的,路线很清晰,我不会丢,也就是拍个照打个卡就走。”她旅游向来就是这样,上车睡觉,下车拍照打卡,如果不是年轻几岁,混进老年团丝毫不违和。
岑少斐愣怔地看着她,嘴唇几度翕合。他去接应为诗之前,心里头便揣着事,他能感觉到应为诗对自己有一点疏离,他只当是自己的心态问题,是自己的原因。其实不是。
“应为诗。”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的称呼她,细算起来,这段时间两人相处他没有叫过她的名字,即便在床上,情到浓处,一遍遍厮磨的同时,他只含糊不清地叫过她诗诗。
人在被叫到全名的时候,会莫名地像被木偶一样提起来的紧张感。
她抬头,盯着他,看他问话。
“你觉得,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你是我的导游啊。”她发现自己心虚,但脸上还是那副淡然的表情。
岑少斐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记忆回到几年前,班上男生被隔壁院的女生找上门。两人暧昧了很久,晚上能聊天到凌晨,甚至牵手拥抱上床都经历过了,但男生只是一句轻飘飘的“朋友关系”就把两人的关系撇清。男生从来没有主动追过女生,没和女生正式表白过,没对外宣称她的女朋友身份,两个人稀里糊涂的在一起,就像如今的他和应为诗。
“只是导游吗?”
应为诗面对他刺过来的眼神,并不避开,甚至与他对视。该来的总是要来,而且她不是那种睡完了拍拍屁股就走的人,她可以是渣女,但不能是怂货,总归是要跟他说明白的。
“也可以是朋友。不过未来,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吧,回归各自的生活,对你我都好。”她的语气很坦然,他们一起睡过的床就如同一起用过餐的餐桌一样的性质。
“那你为什么要跟导游睡?要跟朋友睡?”他因为情绪波动,语气瞬间急切,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放缓了语气,“诗诗,我喜欢你,我对待我们的关系也并不是随随便便,之前我没有说明白,这是我的问题,但是现在,我表达我的态度,还来得及吗?”
“可是,”她有那么一秒的迟疑,她其实不讨厌他,甚至可以说喜欢他,但是他们之间开始的时机不对,她勾引他的动机也不对,她一开始就是冲着for onenight 去的,总不能p友转正吧?
“我们的确只是露水情缘,不可能是男女朋友的。”她的语气柔柔的,在跟他解释,同时也像是在捏造一个让自己也相信的理由。
“怪我一开始没跟你说,我不会和男人结婚,不会进入别人的家庭,我不想去应付那些琐碎且无意义的事情。但是我必须承认,我喜欢你的身体,喜欢和你睡,但也仅仅是生理的需要,而且我没打算睡一辈子。所以……”她耸了一下肩,表示后面的话不需要她再做解释。
岑少斐面对感情完全没有经验,如果对方不喜欢他,那他单方面纠缠没有意义,且他的教养也不允许他有如此行为。可是,愤懑淤积于心口,抬起手腕,他面露一丝冷笑地问:“所以,这块表不是生日礼物,而是对我的补偿,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求求收藏,鞠躬,爱你们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