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下了阵小雨,空气冷而涩,门前的绿植叶子被水珠荡涤,显得一片新绿油亮。
“你好,我找商叙。”
商氏集团总部一楼大厅前台处,多了一个身穿灰色休闲风衣的男人,身上染着淡淡的薄荷味。他整张脸都埋在帽檐下,说话时,才抬了抬帽檐,露出一双森冷的丹凤眼。
新入职的女孩听了他的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他再重复一遍,她才意识到男人直呼而出的是集团总裁的名字,不禁十分为难。
“不好意思,先生,如果您没有预约的话,我不能让……”
“薛总?”经营企划部副部长看到来人,立刻快步走过来同他握手,“您是来找商总的吧?”
“是,我正准备预约。”薛瞻站在原地,一双眼睛似笑非笑。
“您来,哪里需要预约呢?”副部长低头同前台女孩说了几句,又打了通电话,随后便老熟人一般把薛瞻往电梯方向引,“我们今天刚散会,这时候商总办公室没人,您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薛瞻点了点头,跟着他进了电梯。
除去一部专用电梯,集团的通用电梯好像从来都不算太空旷,两人进去时,正赶上电梯快关门,门边的人客气地往里靠了靠,两人也就刚好站在门口最外处。
于是最里面站着的许佳宁等人,空间进一步被压缩。
“好热……”
许佳宁小声地抱怨了句。
电梯开始上升后,手机没有信号,她抬头无聊地打量着四周,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男人个子很高,很是醒目,让她一眼就看到了。
只是一个背影,又戴着帽子,模样实在看不清楚。
但看旁边的经营企划部副部长那副殷勤劲儿,就知道男人身份非富即贵。
信息技术部楼层不高,很快就到了。
怕下不去,许佳宁跟着前面的同事提前往外挤。
走到电梯门口时,她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薄荷味,不禁停了一下,右侧的同事拍了拍她,她这才快步往外走去。
电梯门跟着关闭,薛瞻总觉得刚才擦肩而过的某个人有点眼熟。
“薛总,我有点事儿要去忙。”副部长笑道,“等会儿就先下了,路您都熟悉,顶楼的秘书应该也在等着迎接您了。”
“嗯。”薛瞻微一颔首。
随着楼层的渐渐升高,电梯里的职工越来越少。
到了顶楼时,只剩下薛瞻一人。
薛瞻刚一走出电梯,就看到商叙的第一秘书邹阳亲自过来迎接。
“薛总,往日不是一直都下午来吗?今天倒是早。”邹阳笑了笑,同他打着招呼。
“还不是为了你们总裁嘱咐的事?”来到顶楼,薛瞻身上方才的那股冷冽,早散尽了,体态慵懒,甚至还不满地翻了个白眼。
邹阳倒是一脸司空见惯,神色不改:“那快请进吧,总裁一直在等结果……”
不用邹阳催,话还没说完,薛瞻就已经自觉地往里走了。
“温舒白,温舒白……”
薛瞻走进办公室时,竟然看到从来都冷静自持,精神高度集中的好友商叙,正坐着发呆,嘴里念念有词。
一贯一丝不苟的他,即使独坐在办公室里,仍西装笔挺,姿态优雅,微抬起右手时,熨帖的袖口处露出Deakin & Francis绿松石袖扣。
此刻他手里拿着厚厚一摞材料,纸张一页页膨起,似乎是翻来覆去看过很多遍。
“呦,听你下属说,早上刚开完一个长会,还是你精力旺盛啊,也不歇歇,在这儿研究材料呢。”
“你来了。”商叙抬起头,扫了他一眼,终于忍不住皱眉,“你穿的这是什么?”
“你管我呢!”薛瞻不太服气地反呛回去,“出门在外人设都是自己给的。如果不是为了震慑底下的员工,我才不会整天装得像你这样严肃。”
见商叙没理他,他又主动问道:“对了,刚进门时,你在念谁的名字?”
商叙终于开口了,缓缓的语调明显藏了事:“温舒白。”
“她我知道啊,温家独生女呗,你那便宜外甥的女朋友。”薛瞻笑了笑,“怎么了?你作为长辈,要给人证婚,正在提前排练?”
再看商叙,才发现情况不太对劲。
因为他的那句“便宜外甥的女朋友”,商叙的表情早就僵冷下去,又听到什么“证婚”,脸色已差到极点,竟站起身来,几乎是要将薛瞻轰出去。
“叙哥,别气了。”薛瞻连忙住了嘴,“你托我打听的陈彦迟的事,有点眉目了。”
商叙这才重新坐下,冷眼望着他。
“我堂哥跟陈彦迟大学同班,他说当年陈彦迟跟中文系一个叫嫣然的女孩关系很近,不知道是不是在谈恋爱,从没公开过,但又天天出双入对的。”
“这我知道。”商叙淡然道,“陈彦迟跟我说过,大二就分了。这种短暂经历,也怕温家误会,所以陈家就根本没提,只当没发生过这段。”
“他说的什么鬼话?”薛瞻惊讶道,“叙哥,他俩没分。”
“什么?”商叙先是怔住,而后望向薛瞻,深邃眼眸中夹杂着异样的期待。
再回头想想当时陈彦迟的心虚表情,一切便昭然若揭了。
倏忽之间,商叙似乎笑了下,喃喃道:“彦迟,你真是帮了我。”
薛瞻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皱着眉继续道:“对呀,没分,他俩那种亲密状态至少一直持续到了毕业。不过说来也奇了……据说是到了陈彦迟准备读研的时候,那个女孩突然就从南城消失了。”
从那时算起,距今已有四五年光景。
“那个嫣然也是南城人,家境普通,父母身体状况其实不太好,又只有这一个孩子,你说,她能突然撇下家里去哪儿呢?”
薛瞻虽是在问,可脸上却有一副好整以暇的神情。
商叙了然,没等他说出答案,便道:“是被陈彦迟或者陈家送走了吧,越远越好,应该在国外?”
“好吧,这你也能猜到。”薛瞻“哎呀”了声,竟还有点失落,“但也只能查到这里,具体哪个国家哪座城市,陈家应该特意嘱咐过,嫣然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
“他爸的隆昌新材就是那时候开始走下坡路的。现在想来,是做了两手准备,一边是商氏,一边是温家。”
“恋爱的事你能通过熟人打听到,说明已经在小范围有了传播度。陈彦迟如果还跟那个女孩交往下去,陈家还怎么攀上温家这棵大树?陈家当然会有动作。”
商叙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看隆昌新材对外公布的年报。
他的神色实在复杂,薛瞻看在眼里,难免为好友担忧:“陈家这种处理方式也还行,就是连你也瞒着,有点不够意思。不过你一直大人有大量,现在是不是还想帮陈家瞒住温家,让那个女孩安生待在国外,最好一辈子别回来?”
商叙的性格,薛瞻再清楚不过。
表面上他与父母站在同一边,可实际上却又很在意商锦绣这个姐姐,这些年暗地里帮了陈家与陈彦迟不少。
就像如今这件事,陈彦迟再不懂事,也有商叙这个舅舅来帮他善后。
却见商叙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一副怜惜晚辈的模样,悠悠道:“毕竟是彦迟的旧相识,怎么能一辈子不回来?”
“什么意思?”薛瞻看着直犯怵,已经搞不明白商叙的意图。
“我有我的考虑。”商叙并不把话说明,只摊开了手,“你既然查得这么清楚,地址搞到了吗?”
“搞到了。”薛瞻没好气地应了声,将一张明信片递到了商叙的掌心。
是嫣然在大学毕业前寄给同学的明信片,为了通讯方便,细心地额外注明了自己家庭住址。
但因为对方收信地址有变动,查无此人,明信片又被返了回来,在南城大学的传达室里堆放着,落了灰。
朋友同学之间互寄明信片,算是南城大学的一大校园文化特色。
明信片上的字迹其实已经有点陈旧,可对于世世代代扎根在南城的本地人而言,家庭住址是基本不会变动的。
“谢了。”
商叙将明信片轻微折叠了下,放进名片夹内。
因为这一动作,名片夹里的一小张照片露了出来,依稀能够看出,那似乎是个留着长发的女孩。
“啧啧,有情况呀你!”薛瞻倒是眼尖,挡住了他要收回的手,“动凡心了?偷藏了哪家姑娘的照片?”
商叙的手停住没动,薛瞻抓住时机将照片生生夺走。这照片的形状看上去有点奇怪,明明是新洗出的,可边缘处又像是被裁剪过,能脑补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薛瞻研究了下,从实物推断出照片原图就是这怪样子,于是疑惑更深。
又见商叙有了夺回的架势,连忙捧着东西挪远了好几步。
“害什么羞啊,我俩谁跟谁?我看看,这是……”
认出那个女孩是谁后,薛瞻倒吸一口凉气,嘴角都跟着抽了抽,不可置信地望向商叙,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疑惑,甚至有点抖:“你那便宜外甥的女朋友?”
两天后的周末。
南五环的一处老式居民楼下,停了一辆深灰色的柯尼塞格。
男人上了楼,敲开201户的房门,望着那对老人,礼貌地做了自我介绍。
“你们好,我是嫣然男朋友的舅舅。”
作者有话要说:商总开始谋划一个大局!
另:许佳宁和薛瞻是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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