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记住了他。

他们一走,雨势就莫名的加大了,闪电和雷声也相继出现的很频繁。

一道道闪电伴随着劈里啪啦的雨滴声在乌黑色的天空滑过。有些残余的光线更是一直延伸离她们不远处的电线杆上。

此状,令宁云皖在无意识间抽了抽肩旁。那双明亮的眼睛闪过一丝混沌,但不明显,很快也隐藏好了意绪,反应了过来后,急忙跑去开后车厢,拿了个纸皮箱回来。

而比她慢半拍的顾柔沚,在她已经跑回来时才察觉到情况不对,便撑着伞,靠近她,像是呵斥她一般。

“你急,刚刚也要跑慢点啊。万一摔了咋办?”

宁云皖垂下眼皮,发现纸皮箱有些被淋湿了,下意识的把它怼到自己的衣服上擦干净,也接着否认道,“没事,雨也不大。”想了想,还是有些心虚道,“不会摔的。”

雨大吗?

是大的。

可是,好像没有她的那个伤口大,所以她不在乎雨大不大。

但现实却在好像一直在跟她作对。

地上,狸花猫的病情却加重了。它那布满血渍的身子在不断颤抖着,呼吸也开始变得很急促,眼珠子仿佛很努力地在朝着她的方向看去,嘴巴微微张开,好似是在想发出叫声,但却没有任何效果。

宁云皖见状胡乱套上了,刚从后车厢拿出来的一次性手套。

可她却因为受到的视觉效果冲击力过大。

手开始变软,变得无力。带手套的动作十分不连贯。轻飘飘,没有一丝重量的手套也在下一个瞬间被大风吹落在地。

她暗自在心里呼了口气,强行平复了自己的心情,重新捡起那一次性手套。

可在她准备再次套上手套时,站在她身侧撑着伞的顾柔沚有些担忧地询问她。

“你真可以吗?要不我来?”

宁云皖点了点头,“嗯。”

她是不是在极力在掩饰着,顾柔沚当然知道。

只是,她相信宁云皖可以真正的走出来。

当然,她也会陪着她走出那段令人伤心,寒颤的往事。

所以,她没舍得拆穿宁云皖,而是点头,微挑了挑眉,用欢快的语气应道。

“嗯。我知道。”

话语声渐渐被雨声埋没。

不仅,深受重伤的狸花猫被小心翼翼地救助着,站在雨中的她们也有人在小心翼翼地关注着。

原路折返,不断在减缓车速的银白色玛莎拉蒂。最终,停在离有她们二十几米处的白杨树下,一张张昏黄的树叶顺着风力掉落在车顶上。

车内光线昏暗,气氛格外静谧,只有细微的呼吸声。这便与车外各种枯枝败叶在风中肆意游走的狂烈景象形成强烈对比。

而坐在后座的男人目光一直追随到她们安全上了车,才舍得敛回视线,垂眸捻了捻手指。

那双眸子又再一次变得暗淡漆黑,好似藏在深山中的冰潭一般深沉,眼里尽飘荡着一层朦胧难以抹去的薄雾,不能让人猜得到这其中到底存在着什么意思。

可追随了男人三年多的助理很有眼力劲,主动扭过头问,“祁总,那现在是回公司?”

“还是再去一次,吴姨流浪动物救助站?”

祁俞闻言,徐缓撩起眼皮,缓慢道,“去吴姨流浪动物救助站。”

助理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难掩笑意,开始提高音量道,“好。”

祁俞抬眸朝车内后视镜看去,只见镜子里的助理满脸不可抑制的开心模样,冷淡疑惑道,“笑什么?”

笑什么,助理哪里敢正面回答?

助理只能笑着打岔道,“没什么,就是莫名感到有点开心。”

“既然这么开心。明天周末不休,继续上班。”

面不改色说完这句话的祁俞,又继续淡淡补充道,“大脑处于兴奋状态,工作效率更好。”

“更适合工作。”

“..........”

助理脸上的笑容像车窗外的狂风一样,一过而散,回答的声调也降低了,口吻瘪瘪的:“好的,祁总。”

“怎么?”祁俞自然是听出自己下属的语气含义,继而敛下眼皮,抬起右手扣上在左手手腕处的西装扣子,接着黑而有细长的睫毛开始不断扇动,压低声线,延续刚刚的反问,“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因为这两个反问句的出现,车内的氛围又被压低了一个档次。

助理不是不难满意,只是觉得他老板真难,摇了摇头说,“没有。”

送完受伤小猫去宠物医院留院治疗,宁云皖心中被拉着的那根弦也不再紧绷着,脸上的神情也放松了许多。

那双漂亮的眼睛再次表露出清澈的目光,刚一直在下垂的嘴角也冉冉开始上扬。

与此同时,她们的车子也快开到了吴姨流浪动物救助站。

救助站还算大,合院类型。

可是,一眼望去建筑有些简陋,设施也不是很先进。

从外面看进去就会发现,圈养流浪动物的铁丝围栏也被布满了灰尘。

救助站的旁边建了个小平房,两层高。

没有任何装饰,就是简单用水泥砖砌成。在小平房外边的角落处更叠满了被压扁折好的纸皮箱。纸皮箱旁边便有个栏杆晾着几件暗沉色衣服,看模样就是人群用来居住的。

房子内,逐渐传来伴着哭泣的感谢声,“真的很感谢,你们愿意大老远跑来给我们救助站送来物资。”

“我们真的是没有办法了,物资什么的也没剩下多少了。而且最近半夜来偷狗的贩子也越来越多了。”

“.........................”

待宁云皖走到离房子不到两米处,一个看似一位年近六十,身材中等,有些驼背,头发斑白,面部皮肤万分松弛的中年妇女映入自己的眼帘。

是吴姨。

房子里的对话如突来的台风一般,席卷着她整个心脏,继而心里开始闷闷的,仿佛是被一块万斤重的砖头紧紧压着,让人无法静下心转动脑子,思考任何问题,一种莫名的不安逐渐将她的心脏笼罩包围。

而站在她身侧的顾柔沚听完里面的对话后,马上用不满的语气呵责道,“这都什么人啊。”

“前段时间,虐猫事件频发。”

“现在又来偷狗了?那些人是心里变态吗?想钱想疯了吧?这上辈子恶魔转世的吗?这么没良心的?”

前段时间有一个凶残的虐猫视频被流放在网上传阅,视频的内容很是残暴。那个恶魔把自己的脸打满了马赛克,对小猫进行无休止的折磨,甚至在小猫身上用上了刀具,用火来灼烧,将这么毫无反抗力的动物折磨至休克。

当时的这件事,也让宁云皖陷入了自我怀疑。她开始不断每天每夜在网上撰写宣扬流浪动物保护理念的内容,也通过向警方寻求帮助,找到那个手段极其残忍的恶人绳子依法。

可,现在却又发生了偷收养的流浪狗事件。

她觉得她需要更大的平台,流量来将全民保护流浪动物的观念传递出去,和他们一起反抗社会的恶魔,守护这些幼小的生命。

所以,她扭头问顾柔沚,“你觉得哪些什么平台的流量是最容易起来的?”

顾柔沚啊了声,被她莫名问来的问题,问得有些迷糊了。

房子里的人听到门外的动静,也相继朝外看了出来。

侧站在中年妇女旁边的男人,却抢先一步看了出来。

他因有着五分之一的英国血统。眼瞳很深,眉眼深邃,五官棱角分明,鼻梁高挺与一张薄唇搭配散发着种疏离感。一身灰色西装,因气质太过清冷矜贵,在这房子里以及众人之间尤为突出。

宁云皖便第一眼反应过来,注意到了他。

因为他们刚刚见过。在公路上见过。

她记住了。

毕竟人的视觉是最直接,直观的。

两人的目光再一次不期而遇,那边眼神是暗藏深不可测的冰潭水,冷清中又隐约带着点柔和感;这边眼神涣散无光,瞳孔旁渐渐泛起红血丝,突如其来在心里传来苦涩之意让宁云皖心愣怔一瞬,她拉拢回神游的思绪,碎念道,“没事。”

宁云皖在吴姨的带领下,仔细了解一番救助站的情况。

院里冷风阵阵,吹得几株枯树发出咔咔声,枯枝随风摇曳,在空中乱舞,和散落在地上的碎石瓦砳一起顺着风滚动远去,凌乱满地。

宁云皖看向围栏里的不断朝着她摇着尾巴的流浪狗们,问身旁的吴姨,“吴姨,您这边流浪动物数量有多少?”

吴姨吸了吸鼻子,仔细回想道,“两百零五个,其中包含流浪猫和流浪狗。”

走在宁云皖身侧的顾柔沚听到这个数目,不禁放大了瞳孔,“这附近这么多流浪动物?”

同样,跟后面在了解救助站情况的助理听到这个数字也惊讶了一瞬,相继看了眼自己身侧的老板,却看见自家老板眼神板板钉钉定在某个人身上,便下意识的摇头唉了声。

下面,便接二连三地引来在场众人的目光焦聚。

紧接着,宁云皖手中的电话声突然响起。

她平静的收回目光,按下接听键。

那边便传来温润,柔和的女声。

“小皖,明天记得来,来这边恋综节目面试,录制介绍视频。早上发的消息,你也没回。不要整天泡你那学术专业和在协会里,找个时间好好放松一下。”

宁云皖听完这段话,也意识到了什么,但内心又还是有点羁绊。

最终,她轻声应道,“妈,那我今晚再考虑考虑。”

“好。”电话那头正坐在办公室里的宋思情听到这句话心情一瞬转好,便向右边侧着头把手机夹在头和右肩旁中间,边快速签着字边眉开眼笑道,“好,你先好好考虑。我等你消息。”

随着电话挂断,顾柔沚对于宁云皖刚刚的那个回答有些吃惊,就用自己手肘撞了撞她,好奇问道,“怎么改变想法了?”

宁云皖走边随着吴姨的步伐走进围栏里面,地上的流浪狗们也相继冲她跑来,围着她转圈圈。

她蹲下来,边抬手轻摸着流浪狗的头边扭过头,若有所思回答道,“可能。”顿了顿,也像是在问自己一般,“恋综也挺好的?”

这句话令站在一侧的助理心颤了下,喊了声正在一旁打着电话的祁俞。

“祁总。”

祁俞斜了眼他,皱着眉头诘问道,“还需要我说,才去做?”

哦。

助理懂了,但是老板怎么不长嘴啊,可他又不敢说。

这以后要咋办?路漫漫,艰难至极。

总不能都是他来吧?

可,他还是朝着正蹲在地上摸着猫的女生走去,却在他距离那里只有两步之遥时身后就传来熟悉的咳嗦声,吓得他直接一个急转弯,转向旁边的顾柔沚那边。

这个动作,直接引起顾柔沚的满腹疑团,不解问道,“怎么了吗?”

助理挠了挠头,“就是….就是那个我想问问,那个你们刚说的恋综是哪个?”

顾柔沚被他突如其来的问得一瞬懵住了,同时一时间也想不起那个恋综节目叫什么了。毕竟她也不是很了解,只听说宁云皖妈妈给宁云皖报了个自己参与制作的恋综节目。具体什么的,她也不太了解。

但一旁处于当事人的宁云皖直接顺口而出,“《预谋恋爱》。报名很久之间就开始了,时间也准备截止了。”

助理知道了节目名,瞬间讪讪笑道,“好的,谢谢。”

他们走后,刚一直囤在顾柔沚心中的疑团越积越多,她问一旁在拿着狗粮喂小狗的宁云皖。

“你不觉得刚刚那两个人很奇怪吗?自从刚刚在公路上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觉得他们很奇怪,特别是那个叫什么祁总的?”

“还有啊,我怎么总觉得这人眼神一直在你身上?真是奇了怪了,你好像也不认识他?难道是之前在高中或者大学暗恋你的人?”

听到这段话的宁云皖开始很认真的审视着这个问题。

很奇怪吗?

她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开始从他们第一次相见开始回忆任何细节。

好像的确是有点奇怪,就是自己的眼神老是和那个人对上,而且她好像能隐约看出那个人的眼神中总是有点失落的感觉?

难道是她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