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傍晚,我终于敌不过自己的好奇心,开到科盖特,敲开威拉德家的门,这一次我希望在家的是玛丽·李。她打开门,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她个子不高,标准的椭圆脸,五官清秀。红色的直发剪至耳畔,高额头,淡淡的红色雀斑让肤色略有些发红。淡眉毛,短睫毛,蓝色眼睛,嘴唇红润。她身材娇小,体格纤细,因此脚显得特别大。“你是之前来过的私人侦探。”
“是的。”
她苦笑,“你应该高兴威拉德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他完全坦白了。”
我不知如何回答。我不能确信威拉德说出了全部真相,没有丝毫隐瞒,然而我不愿这么说。“我能和你谈两句吗?”
“当然。我要走啦。你能找到我,挺走运的。我们可以一边收拾一边谈。”
我跟她走进房间。威拉德应该还在,但我没有问。玛丽·李朝卧室走去。那是一间刷成白色的小房间,床铺整齐,一只打开的大旅行箱放在床上。这对夫妻似乎不常住在这里。房间整洁,没有书,没有舒适的椅子,没有台灯,没有照片。衣柜开着门,里面的空间分配相当民主:四分之一给丈夫,四分之三给妻子。
我站到床脚边,她继续收拾衣服。她从挂衣架上取下一条宽松裤,仔细叠好,放进旅行箱的右侧。床上有一包面巾纸,收鞋子时一只鞋尖内塞一张。内衣和毛衣已经收拾好了。
我问:“你要去哪?”
“先到旅馆住几天,然后我也不知道。”
“威拉德解释了我来的原因吗?”
“因为你是他雇佣的私人侦探的朋友。”
“不是朋友,我们过去一起合作过。”
“他把威拉德耍得团团转。我到现在都不能相信他居然雇人跟踪我,他脑子是怎么想的?”
“他可能觉得紧张。”
“他是个白痴,我怎么没早点看出来。”
“他告诉我你辞职了。”
“这件事我会后悔一辈子,”她说。“工作难找。我已经寄了两个月简历,没一点回音。假如我还能找到工作,从今以后我只管自己的事情。”
她又从衣柜里拿下两只挂着裙子的衣架,回到床边,取下裙子折好,垫上面巾纸以防产生皱褶。
“皮特录了一段你和欧文·彭斯凯的电话录音。”
“很好。他有没有在我家装摄像头,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如果可能,他恐怕会的。”
她走到我身后的抽屉柜。第一个抽屉是空的,她从第二个抽屉里拿出一摞叠得整齐的T恤衫,放到旅行箱的左侧。“你为什么对这件事感兴趣?”
“我是特伦斯·戴斯的远亲。”
她盯着我,“对不起。”
“你认为特伦斯的死和里德医生有关吗?”
“你是问我的想法还是问我有没有证据?”
“都可以。”
“我不认为里德医生与此有关,就像醉驾的司机与肇事逃逸的关系一样。他的所作所为就是维护自己的利益,特伦斯·戴斯属于附带损害。”
“他偷了3份病历,他自己的,查尔斯·法默的,还有塞巴斯蒂安·格伦的。”我说。
“我不知道。干得不错。塞巴斯蒂安·格伦是第一个死亡病例。林顿认为是偶然事件。”
“其实不是。”
“一个可能是偶然,三个就是规律。”
“他们有什么共性,比如某种非常危险的疾病?”
“他们可能有健康问题。糖尿病前期或是隐性糖尿病,心脏问题。我真说不清。大部分病人适用格路可泰。我无法接近他们看病的门诊病室。我和林顿在同一处实验室工作,但我不在他的实验小组。”
“你告诉欧文·彭斯凯,里德医生销毁了某些东西,是什么?我只能听到你说的话。”
“原始数据。打印稿摆在他的办公桌上,我无意中瞥见了他绘制的表格,完全照抄他的早期实验。他傻不傻?他若是存心欺骗,能不能更有创意些?”
“那么他就是,呃,递交了虚假结果?”
“这叫润饰,如果某些数据超出范围,他可以进行调整。”
“你向他的上级汇报过吗?”
“没有意义的。项目基金的主管就是招聘林顿进来的人,他认为林顿是天才,特别是他弄来经费之后。”
“实际上,昨天我见过林顿医生。”
“你对他什么印象?是个跳梁小丑吗?”
“不是。”
“他态度可亲吗?他的手颤抖了吗?他欲言又止了吗?”
“只有一次,在告别的时候。”
“相信我,他在装腔作势,他要在开口之前先想好对策。”
“我们握手道别时,他的手冰冷。”
她扬起眉毛。“你究竟对他说了什么?”
“我问了几个有关戴斯的问题。我认为他很坦率,没有紧张也不显得警惕。有一点我知道他说了谎,但不是关键问题,我不想逼得太紧。”
她笑了,“他就是这种小滑头,没想到你竟被他骗了。”
“一定有办法让他曝光。”
“别看我。”
“那看谁呢?”
“我不是悲观,你觉得大家会相信我的话吗?我是被他抛弃的前女友。这些都是他散布的谣言。我第一天去上班,谣言就已经传开了。他说我们在大学时谈过恋爱,这是事实。可他说我贪婪又神经质,嫉妒他的成功,所以他提出了分手。全是骗人的。现在不论我说他什么不好,都是在报复。女人的报复。”
“事实是什么?”
“是我提出分手。他抄袭了我的论文,剽窃了我的成果。他就是这种人。他抄走了题目,捏造了5个作者,有2个肯定是假的,世上根本不存在这2个人,然后把文章寄给杂志社。发表之后,我跑去质问他。论文中错误百出。你知道我发表了多少篇文章吗·6篇。他单是那一年就发表了50篇。可惜领导们都忽略了这一点。写那么多文章,他哪有时间做实验?”
“你为什么应聘这份工作?”
“我错了!错得离谱。我明知他是实验室主管,可我忘记了他的无耻。”
“他还是很聪明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因为他不仅自大而且自恋,致命的组合。他不能承受压力。几年前在阿肯色出过事。具体细节我不清楚,只知道病人死了,死因追查到他头上。他无法处理,精神崩溃,最后被送到什么农场去了。”
“这事没有影响他的事业吗?”
“不仅是他的事业,还有他的行医资质。你看看他的简历就能看到这一段空白,那以后他就从肿瘤外科转向医药科研。”
“如果再出事情呢?”
“别牵连到我就行。如果再出事情,他的计算机会突然坏掉,所有资料全部丢失,再也不可能找到证据。想想人们会多么同情他。一年的辛苦劳动化为乌有,并且在科研进展非常顺利的情况下。”
“我想就算计算机坏了,也有办法恢复文件。”
“他可以往CPU上泼一杯咖啡,要么让实验室着火。他还可以改动个别数据。数据都在计算机里,只有他有权查看。”
“如果我说病历在我手上,你愿意帮忙吗?”
“可能吧。听我说,我不是唯一有疑惑的人。实验室里有一位博士后,曾看到林顿在篡改数据。”
“这位博士后会同意和我见面吗?”
“不会。他有家有孩子。他会拿自己的生活冒险吗?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他不会。就算他同意见面,你也不知道他会说些什么。”
“我还可以做什么呢?”
她挤出一丝笑容。“你可以像我一样打包离开。”
离开她家后,我坐在车里,像平常一样整理笔记。我望着满满的两抽屉索引卡,心里想着她提到的阿肯色,这是一条新线索。林顿由于精神崩溃,从肿瘤外科转到医药科研,的确明智稳妥。但后来塞巴斯蒂安·格伦死了。事情一旦败露,他将重归一无所有的境地,不同的是,如今他建立了家庭,会失去更多。
星期六早晨,我开着野马车来到洗车店,为德鲁取车做些美容工作。负责汽车美容的米格尔说需要一个半小时,我无所谓,今天我没有安排,时间充裕。我告诉他我在休息室等,里面有两把金属折叠椅,墙上挂满各种汽车配件样品。我拿出小说来消磨时间。
10分钟之后,米格尔进来了。他大约19岁,一看就是想装成熟却装不像的毛头小伙子。米格尔的生意叫作米格尔汽犁美容。他穿一件黑色T恤,上面印着红色的公司名。
他抱着双臂站在我面前。“我把枪放在座位下面还是别处?”
我一边分析语法结构,一边在心中复述,试图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我的赫克勒一科赫手枪一直放在手提箱里,我非常肯定出门前从后备箱里拿出来放家里了。“我车上没有枪。”
“女士,别蒙我,你自己去看。”
“蒙你?”
我跟着他走出后门,穿过停车场,经过两排等待洗前吸尘的车。他的光杆公司设在一处临时的凉篷下,好让他给车打蜡时晒不到太阳。我的车还在内部清理阶段。驾驶室一侧的车门开着,他的工业吸尘器放在门口。他指了指,退后几步,“我没碰过。”
我钻进后排座,看他指的方向。在驾驶座位下面的滑轨上,赫然倚着一把.45口径的半自动手枪。
我看了半天,退出车子,站直身体,我瞟了米格尔一眼,“稍等。”
枪不是我放在座位下面的,这我很清楚。最近我听说的点45口径手枪只有两个月前从皮特·沃林斯凯现场丢失的那把,星期一晚上切尼到罗西的酒馆时提过。我无法统计全世界有多少把在用的半自动手枪,肯定是天文数字,那么,这是结束皮特生命的凶器的可能性有多大?
几个月来,我的车没有到过鸟类保护区附近,最近的一次就是那天晚上以每小时5公里的速度沿着动物园后面的地界线勘查地形。那天实在离奇,我头脑短路,竟然答应帮助珀尔和费利克斯从波加特人的宿营地偷出戴斯的背包。环礁湖附近的停车带和山上的宿营地,这两处地点相距约400米。手枪不可能自己从一处跑到另一处,这是普遍真理,手枪的移动必须有人为介入。但那天晚上,除了费利克斯,野马车后座上没有坐过别人。
米格尔问:“你没事吧?”
“我很好,再给我一点时间。”
我记得自己走得很吃力,跨过灌木丛去警告他们波加特就要来了。珀尔当时在踩烧东西的简易炉子,费利克斯弄倒了一只金属提箱,里面的东西全部散在他的脚边。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捡起了什么塞进裤子后腰。由于距离远,他动作太快,我没看清那是什么。之后他用一罐防狼喷雾赶走了波加特,我便以为就是喷雾,他自己也承认是从宿营地偷的。
是波加特路过案发现场时偶然发现了手枪吗?鸟类保护区是他们的活动区之一,存在这种可能性。如果凶手将一把枪扔进环礁湖,另一把随便丢掉,就可能在当天被波加特捡到。如果是那样,再如果费利克斯从波加特那里偷了枪,波加特下狠手打死他就有动机了。或许这就是真相。
我关上车门,锁好车,从钱包里拿出一张10美元塞到米格尔手中。“看好车,我马上回来。”
我三步并作两步回到休息室,找了一部公用电话打给切尼·菲利普警官。我简明扼要地陈述了两周前的那个周二的事件,以及.45口径手枪出现在我车里的原因。我知道自己说得没头没脑,特别是我尽力淡化抢劫事件的影响以及我是共犯的事实。他很大度,没有提出质疑,并且说20分钟内赶到。其实他15分钟就到了。
我坐在警察局切尼的办公隔断内,两个人面对面,我又把情况复述了一遍。野马车留在米格尔那里继续美容。切尼到现场后确认枪是一把点45口径的鲁格枪。他拍了现场照片,戴上乳胶手套,用一支铅笔套进扳机护圈,在不产生触碰的情况下把枪从座位下取出来,放进证物袋,贴上标签,要求我跟他回警局。为了表现我高尚的正义感,我同意了。他说弄清情况后就送我回洗车店。
如果鲁格枪不是失踪的凶器,与目前的调查无关,它就会被送到证物室,最终被遗忘在架子上。但我不这么认为。枪击现场的弹壳是.45口径手枪子弹,正是鲁格枪使用的类型。
切尼在回办公室之前,把枪送去了实验室,由弹道专家检测枪里射出的子弹是否与现场发现的子弹吻合。枪的序列号已经抄下,由档案科的同事从系统中查询枪是否登记。初步检查发现枪上的指纹己被擦拭干净,并且只开过一次火。等我们终于坐下来时,我问:“多久能查到鲁格枪的持枪人?”
“如果枪有登记,只要几分钟。档案科已经在办了,不需要我去催。我特别想知道枪怎么会到你车里的?”
“我告诉你最可能的情况。”我如此这番解释了乞丐偷走特伦斯·戴斯的背包,被珀尔发现之后决定拿回的过程。
切尼比我预期的更有耐心。
除了详细讲述我在此次抢劫中的角色以及费利克斯的行为,我特别讲到了波加特人残忍的报复行为,原因就是费利克斯拿走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问:“你认为枪是费利克斯从他们那里偷的?”
“只有这个解释最合理。我们离开时,他缩在后排座,而且他是唯一坐过那里的人。因为他在宿营地看到并且拿走了枪,所以才被打。我认为丐帮一直在伺机报复。假如他说出枪藏在哪里,他们就会来找我了。州街南头的租车店老板目睹了整个过程,是他打的911。几天前我找过他,希望他能来认人。他看着这帮乞丐在海滩区域晃荡了这么多年,他知道是谁,但他害怕报复,不肯帮忙,你能怪他吗?”
切尼做着记录。“我去看看案子由谁负责,然后再想办法。你说有3个?”
“我说的是那个傻大个,秃头,戴红色棒球帽。”
“知道名字吗?”
“不知道,但是不难找。交通高峰期,他经常拿着一块硬纸板站在卡巴拉大街出口,肯定能找到。”
“你认为他和皮特的死有关?”
“或者有关,或者在案发之后捡走了枪,我觉得只有这两种可能。”
“也许完全无关,”切尼说。“目前为止,我们还不能证明这把枪就是现场失踪的枪。外面那么多在用的枪支,很多都没有登记,无法查证。”
“我告诉你吧,那帮乞丐没人性的。他们的营地里全是偷来的东西,他们从动物园偷接水管、偷接电线,还抢垃圾车,要抓他们有的是理由。”
“我们会尽力的。如果你描述的人触犯了法律,我们会找他回来谈话。”
“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我刚才一直在想,我需要听听你的意见。先别管我是怎么卷进这事的……”
“什么事?”
“让我说完行吗?非常关键。”
“好吧。”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移开目光,觉得还是不看他比较好。我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我需要组织好语言再开口。
“事情比较复杂,你耐心听。开始,一个叫威拉德·布赖斯的人找到了皮特·沃林斯凯。”我按时间顺序讲完了整件事:皮特找了迪斯,迪斯在里诺监视,迪斯要求皮特付酬金无果。我还说了玛丽·李与欧文·彭斯凯的会面,她辞职的同一天皮特遇害,以及偷出来的病历,埃洛伊斯·坎特雷尔暗示里德医生的工作有问题。在我叙述的过程中,看出来切尼一直在认真听,他没有表达任何意见,但我说着说着就没有了底气。
“皮特欠了一屁股债,急需现金。我认为他嗅出里德医生有问题,于是前去敲诈。‘不付钱我就告诉你老板,我就举报到国家卫生研究院’,你懂的。”
切尼插了一句。“皮特掌握了准确的犯罪证据吗?”
“我不知道,可能没有。他会暗示里德,就算有一点点犯罪的嫌疑,也能毁掉他的名声和事业。”
“所以你认为他试图为了一件没有证据支撑的罪名敲诈林顿·里德。”
“他有没有证据无所谓,林顿·里德相不相信皮特会举报他才是关键,林顿对皮特的行为有多担心才是关键。”
“你说的是科研造假吗?”
“应该是的。他之前也做过类似事情,只是没有这么严重。”
“你说玛丽·李辞职了。”
“是的,就在皮特遇害的当天。”
“如果她辞了职,还有什么能威胁里德呢?”
“她现在打算举报他。另外,我手上有戴斯偷出的三份病历。应该有用。还有,我见过里德医生。”
他很奇怪,“为什么?”
“我想听听他对特伦斯·戴斯的看法。”
“然后呢?”
“他对戴斯的死表示遗憾。他谈到了研究立项,以及中止和戴斯的合作。说实话,他的话听上去合情合理。”
“我觉得也是。”他说。
“切尼,我希望保持客观的立场,这才是我想表达的。我不想丑化他,我甚至不觉得他是故意的。他的确对格路可泰有理论设想,但是当实验遇到障碍,他不是立即中止研究,而是篡改了数据。”
“站不住脚。”
“我知道,大部分没有办法证实,但是我们不能坐在这儿空谈啊。”
“纯属推测,没有事实基础。你认为当医生的在这种情况下不会相互支持?”
“相信我一次吧,好吗?”
他笑了,“我相信你啊,也就我相信你了。”
“听我说,露丝找到了皮特藏起来的一卷钱。如果上面有林顿的指纹,能证明我的推测正确吗?”
“你这是牵强附会。我看不出科研造假如何演变成了谋杀。”
“很容易啊。皮特敲诈里德,里德付了一次钱,他不想再付第二次,所以杀了皮特。”
“枪在哪儿?林顿自己有枪吗?”
“我不知道。”
“你甚至不能确定林顿和皮特有没有见过面。”
“哦,这个我确定。皮特7月12日到圣特雷莎大学见过里德。我在预约簿上看到他的名字,露丝那儿还有贴了券的停车票。”
“我的工作是告诉你什么能行,什么不行。辩护律师只需要做一件事情,从不同的角度提供合理的解释。同一件事情,你觉得是这样?好,他能说出另一番话来。现在,没有目击证人,没有动机。假如有人要举报你,你会叫他一边待着去,不会先给他几千块钱,再把他干掉。”
我拎起放在脚边的包,拿出镀膜的药瓶。“这是戴斯吃的一种药。他认为医生让他服用了格路可泰,另外还有戒酒硫和抗烟瘾的药。我当面问里德,戴斯用的是格路可泰还是安慰剂,他想了想说是安慰剂。你能不能查出这药是什么?”
“有什么好查的?又没有立案。”
“如果这药真是格路可泰,就证实了我的推测,不是吗?”
“勉强而已。”
“你有更好的解释?你有嫌疑人吗?我可是两个都有。”
“我不是说你不对,但是证据的确不够过硬。检控官很不好说话,没有过硬的证据摆在她面前,她不可能立案。”我看得出来,他在认真考虑。“你得保证你查到的证据全部合法。”
“当然。”我把药瓶收进皮包。
“没有非法闯入。”
我抬起一只手作起誓状。
“没有假冒工作人员。”
“我没有假冒任何人。我找到威拉德时,我说自己是皮特的前同事,这是事实。我给了他一张名片,没有任何隐瞒。”
他摇头。“调查这种案子总要几个月。”
“知道,告诉我最新进展,我只有这一个请求。”
“好的,不过别抱太大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