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特·沃林斯凯,1988年6月,4个月前
6月17日,周五清晨,一份厚实的机打报告寄到,盖的是内华达州里诺市的邮戳。报告落款日期为1988年6月15日,内容是玛丽·李·布赖斯在阵亡将士纪念日周末于会议酒店期间的监控记录。随付一张3000多美元的账单,现金支出项和刷卡支付项一一分类列出,并附有相关发票。皮特重新计算了总额,数字没错。居然一个子儿也没多算,真叫皮特难以置信。
皮特不打算亲自去收集情报,因为他买不起飞到里诺的机票。他取消了第二次预定的往返航班。尽管他向旅行社业务员表示自己忘了交还机票办理申请退款,业务员仍保证钱会很快到账。威拉德支付的2500块钱他一分也不想花。他一拿到钱,立即联系了圣特雷莎警局退而不休的警探康·多兰。他提到有活儿需要分包,多兰答应尽快替他找人。多兰的消息一到,皮特便打电话向对方说明情况。那位私人侦探似乎并不热情,但还是答应了,不过要价很高。皮特请他结束工作后寄上发票及任务报告。这是两位职业侦探之间的交易,不需要书面协议。
皮特把报告放在桌上压平,凑近了去看上面的字。他的视力愈来愈差,验光师上次说他需要手术矫正,但是手术风险太大,费用又贵,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他一边用手指着一边看,保证不会看漏了一行。
报告结果出入意料。没有任何迹象表明玛丽·李·布赖斯与林顿·里德医生关系暧昧。尽管两人参加了相同的研讨会,聆听了相同的学术报告,里德医生在宣读报告时,玛丽·李也是观众之一,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如痴如醉的样子。两人从不坐在一起,甚至很少说话,没有一起吃过饭,没有一起去过酒吧。两人的房间不仅不在同一楼层,甚至不在同一幢楼。如果两人出现在同一场合,必定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仅此而已。在内华达私人侦探寄来的照片里,两人的肢体语言充分表明相互之间的厌恶,至少是冷淡。这算不上证据,但可以说明问题。
调查结果意外地发现玛丽·李·布赖斯和一名叫作欧文·彭斯凯的记者见了两次面。彭斯凯是《里诺日报》的记者。两人周四晚在酒店餐厅见过一次,一边喝酒一边不时地密谈。周日当天会议结束后,又一起吃了晚餐。两人谈笑风生,虽然没有过于亲密的行为,但彼此的好感显而易见。皮特仔细研究了两人在一起的黑白照片,经常扭曲景物、造成模糊感的长焦镜头居然照得很清楚。
报告里还有更让人兴奋的事情。调查显示玛丽·李·布赖斯的娘家姓是雅各布斯,和彭斯凯是里诺高中同学,1973年毕业。报告附上了高中年鉴复印页,显示两人参加的各种活动。玛丽·李·布赖斯和欧文·彭斯凯同为辩论队成员及校报《红与蓝》成员。虽然不能肯定两人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但他们有着相同的爱好是事实。高中同学多年后再相聚又迸发出火花这种故事皮特不知听过多少次。还有什么比旧爱重燃更激动人心的呢?
内华达侦探主动调查了彭斯凯的背景,发现了一起重大新闻剽窃事件。两年前,欧文·彭斯凯曾任《纽约时报》特约记者,在小有名气之后被控剽窃另一名记者的报道。针对新闻剽窃的调查还发现彭斯凯以前的报道来源造假。于是他所有的文章都受到了怀疑。他被解雇,灰溜溜地离开了纽约。10个月都没有找到工作,不得已去了里诺当地一家报社。对几个月前还是新闻界宠儿的他来说,境遇简直一落千丈。
皮特反复思考如何利用这些意外得到的情报。玛丽·李·布赖斯和欧文·彭斯凯不一定有暧昧关系,也许只是因为开会的关系,老同学重逢叙旧。不管事实如何,重点是如何利用它获得最大利益。第一步要把这些信息分散在几份报告中,没必要一次就把事情说清楚,让威拉德慢慢得知真相是为他着想。皮特挑出了两张里诺高中年鉴的照片。
高中毕业时的玛丽·李·雅各布斯身材娇小,红头发,眉色疏淡,表情紧张严肃。欧文·彭斯凯则是黑框眼镜,发型凌乱,细脖子,大脑袋,典型的高中傻小子。从缺乏自信这一点来看,玛丽·李·布赖斯和欧文·彭斯凯还挺般配。皮特自己在十来岁时也遭人鄙视,不会因此看不起这两人。他暗想彭斯凯或许天性就爱说谎,又或许以此来掩盖不自信的心态。
奇怪的是玛丽·李最终嫁给了与自己相同发色的人。她和威拉德不像夫妻,更像兄妹。不知道威拉德不幸的遭遇在两人的婚姻里起了多少作用。他的好友在车祸中丧生,他自己失去了一条腿,这都是多年前的事情,因此他在第一次认识玛丽·李之前就已经拄拐杖了。有些女人天生容易被残缺的身体吸引,皮特的妻子不就是如此吗?
他滑动椅子,来到打字机桌前,掀开雷明顿流线打字机的盖布。这台机器购于1950年,一直表现良好,仅有过几次小修理。他拉开抽屉,拿出两张印有公司抬头的信纸,中间夹上一张复写纸,随后卷进打字机的滚轴,开始辛苦地重打报告。他做了一些小的改动,使报告更符合自己的语气。
虽然皮特只用两指打字,速度和准确率却是极高。即便如此,他还是花了将近一小时。内华达私人侦探工作极其细致,事无巨细均详尽叙述。皮特可以随意挑选需要的事实,用自己的口吻重述。精心编辑之后,他还能够轻松炮制另一份后续报告,再要一次钱。
玛丽·李·布赖斯和这位彭斯凯的关系迫切需要深入调查。如果他能说服威拉德扩展调查协议,他就可以提交第二份报告,却不需要任何付出。私人侦探没有在报告里对两人关系做出解释或推断。皮特喜欢这种客观的描述,显得专业又简洁。换作是他,也会采用同样的方式。他会先对威拉德做一次口头简报,当作铺垫。得知消息的威拉德一定迫不及待地授权他继续调查。
皮特拿出打好的报告,复印一份留底,再附上两次行程的机票复印件以及相应的费用改动,以表明他工作细致。内华达私人侦探在玛丽·李·布赖斯入住的会议酒店待了四晚。皮特盖住原先的顾客名和信用卡号,复印一份,在空白处打上自己的姓名和卡号,再复印一份。他凑近了仔细检查,确保准确无误。威拉德消化报告的内容还来不及,哪会有时间仔细看账单。皮特大方地将最后的总额减去了20%。
他把所有文件装进一只半满的整理箱,塞进书桌的容膝空当,然后拨出了威拉德的号码。威拉德扑过来接电话时,他都无须自我介绍。
“你有结果了?”他开口就问。“几星期前就应该有结果了。我付了那么多钱,你不应该拖拉。”“别着急,小伙子。我可不是你的兄弟,私下给你帮帮忙。你聘请我完成任务,我则竭尽所能。我的工作专业全面,对你可是大大地有利,而你的口气似乎有点责难的意味。别的侦探见好就收,我的调查更加深入,更别提为了支持你的事业,我还给你打了20%的折扣。我估计我发现的线索你都不想知道吧?”
他可以想象威拉德的眼皮变成了粉粉的红色,他大概不习惯被人如此批评,过了好一会才说出话来。
“我没说不想知道。”他咕哝着。
“你的语气很不客气,这就是我的感觉。”
“对不起,我一直等不到你的回音,我只想表达这个意思。”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马上把结论报告寄给你,当然我亲自解释报告会更清楚。一切由你决定。”
“‘清楚’是什么意思?”
“有事实,有证据。有件事情我很想澄清,我应该告诉你在调查期间你可以随时打我电话,我会如实相告。我掌握了一些线索,核实线索花费了不少时间,还请了外州的同行帮忙,纯属私人帮忙。你是愿意听呢?还是不愿意听?”“当然想听。很抱歉刚才语气不好。玛丽·李回家之后整天坐立不安,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情,我想和她谈谈,但她不理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好消息是我掌握的线索填补了一些空白。我的报告不是结论性的,仅仅是开始。今天傍晚我可以过来一趟。”
“不行。她这几天经常提前下班,关着门在卧室里打电话。你可以三点钟来,只能待一会儿。”
“在外面见面可能更合适,我来接你好吗?”
“要是她回家看我不在怎么办?”
“留个条,说你和朋友喝咖啡,别说男女。要我说,你应该制造些神秘气氛,她完全忽视你的存在,对你没好处。”
皮特在离威拉德家一个半街区的约定地点接到了他。他喜欢这种秘会的感觉。皮特原本希望先让威拉德有思想准备,等自己口述完情况之后再给他看书面报告。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威拉德伸出一只手,连续打了两次响指,似乎皮特是一只小狗。皮特只得把牛皮纸信封递给他。
他沿着101公路向南开,威拉德开始看报告。他的情绪越来越烦躁,皮特觉得不对劲。他从鸟类保护区出口下了高速,开进距离海边8米远的小型停车带。为了表示友好,他带了一包什锦甜甜圈和两杯超大杯咖啡,希望稍稍缓解威拉德的焦虑。威拉德看到照片时,他忽然感到一阵愧疚,仿佛是他自己背叛了这个男人。
皮特把车子熄了火,两人坐在车里。皮特默默凝望前方的环礁湖,一群鸭子蹲在岸边泥地里。每年在特定的时间,环礁湖都散发出臭蛋的味道,真不知附近的商家是如何忍受的。停车带对面有一家餐馆,一处运动设施,十家叫卡连特的酒吧餐厅,那是警察下班爱去的地方。今天环礁湖的味道不算难闻,稍微有些潮湿,外加水草和鸟粪的气味。
报告摊在威拉德的膝上。“真丢人。”
“我不这幺想。至少你的直觉是正确的,只不过你需要担心的不是里德医生。从我查到的线索来看,这人是她的高中同学,叫欧文·彭斯凯。”
威拉德的表情混合着疑惑与沮丧。
皮特说:“我不建议你采取行动。由你决定。换作是我,我会继续调查,现在还不能判断事情的性质。”
“为什么她会和这个人说话?我不明白。”
“因为我们没有掌握全部的线索。容我建议,下一步你应该在电话里装窃听器。”
“你是说窃听我家的电话?”
“如果她用的是办公室电话,情况就比较棘手,潜入办公室装窃听器难度很大。监听她在家打的电话就简单多了,也更合理。我们根据电话内容制定下一步行动。”
“这样不好。”
“我理解,”皮特说。“这位彭斯凯和她之间可能根本没事,住在里诺的高中同学嘛,没什么大不了。她知道自己会去开会,因此约了见面叙叙旧。但我怀疑另有隐情,不调查是不可能知道的。”
“妈的。”
“没必要做最坏的打算。可能事情不止我们看到的这么简单。据我观察,我认为他们之间不是暖昧关系。”
“那是什么关系?”威拉德又把报告翻了一遍,盯着高中年鉴上的黑白照片不放。天生红润的脸色如今像被火烤过一样通红。
“我不想随意猜测。她从没说起这位彭斯凯吗?”
“没有。”
“可能她到了里诺之后,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找他,希望他还住在城里。高中同班同学,没什么不正常。”
“但是他们这么亲密。”
“这人可能家庭不和。你想过吗?她只是打电话问好而己,告诉他自己在里诺,这人却想歪了。”
“他结婚了吗?”
“我下一步做背景调查,如果你决定继续。我在里诺时没时间去沃肖县法庭。酒店事情很多,我想最好还是待在原地。”
“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你决定,”皮特说。“关着门在卧室打电话?我觉得有问题。”他摇摇头。“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装窃听器。”
“别再说了,我不能偷听她的电话,这样不对。”
“现在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迟了?当初何必找我这样的专业人士不远万里跑去里诺拍照片呢?轻松就能得到答案的事情为什么要半途而废?”
威拉德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皮特克制着内心的急躁。他循循善诱,费尽心思地向威拉德点明目前的情况。最好是他自己主动提出继续调查,当然是在皮特的正确引导之下。必须让威拉德觉得是他自己的决定。皮特有些担心自己操之过急了。“相信我,我理解你的处境。你爱她,希望维持信任,这很自然。目前的复杂情况当然也可能有其他解释。”
“比如?”
“假设他的生活出现了问题,事业上的低谷之类。他是记者,这条线索值得一查。”
“窃听器怎么装?我是说,如果我同意的话。”
“在她到家之前在听筒里安一个装置,非常简单。我会在附近放一台声控录音机,肯定不在你家里。你不想让她在打扫卫生时发现可疑的仪器吧?我还可以用录音笔,外形是一支圆珠笔,能够传输一定距离内的声音。”
“能听到什么?”
“拭目以待吧。我建议听上几天,看看有什么发现。整件事情也许与你无关。”
威拉德别过脸,望向车窗外。“可以。”
“很好。”皮特答道,然后不再说话。
威拉德盯着他。“就这样?”
“预付款得再付一笔,拿到之后我立即开工。只要他们有联系,我马上再去里诺,调查他的背景。”
两天之后,皮特来到科盖特,穿着连体工装裤在威拉德家卧室窗户下假装拔除花坛里的杂草。他从来不在花园里干活。倒不是他怕辛苦,而是蹲在地上绕着房子转太失体面。今天是第二个除草的傍晚,第一天没有收获。他从中庭开始寻找合适的接收点。有几位住户看到他,礼貌地点点头,没有人上前搭讪。他们似乎很满意终于有人付钱收拾院子了。
除了电话窃听器之外,他还给了威拉德一支笔形麦克风,建议他放在卧室,最好放在离放电话的床头柜最近的地板上。玛丽·李注意到笔形麦克风的可能性很小。既然她有事瞒着丈夫,恐怕不会那么在意家里的事情。
第二天,皮特接收到一段相当振奋人心的谈话。玛丽·李4点回到家。皮特指示威拉德编个借口离开家,给玛丽·李创造打电话的机会。她真的打了。皮特听到一连串嘀嘀嗒嗒欢快地跳动的拨号声,从个数判断是长途。不出所料,对方接起电话后,她只说了一句话,“是我,时间不多,你那里有进展吗?”
“没有。我说过我能力有限。记录呢?你找到了吗?”
“还没有。我知道在哪,但是拿不到。我试过追查一个人,但是没结果。我给你的线索用不上吗?”
她后来的话皮特没听清,他压紧耳机。
彭斯凯的回答很含糊,“……一次可能是偶然,你必须找到规律。”
“欧文,我知道!不然我怎么可能发现问题呢?有规律,但是我没有证据。而且,我的处境很危险……”
又听不清了。
“你觉得林顿怀疑你了?”彭斯凯问。
“希望不是。你不知道他有多无耻。我只能待在实验室里,不能靠近诊所一步。”
“为什么?”
“实验室在索斯威克楼,诊所在健康科学楼。”
“为什么把记录放在那里?”
“因为实验对象在那里复诊。”
“你不能去那里问问吗?”
“噢,对啊,那简直是自我暴露。”
“你得给我点实在的,否则我帮不上忙,一开始我就告诉你了。”
玛丽·李十分烦恼,“我想想,或许能想出什么理由来。”
“听我说,昨晚我复查了自己的笔记,恰巧看到你的文章那件事。剽窃是非常严重的指控,瞧瞧我的下场。”
“你对细枝末节的事倒很感兴趣。”她冷冷地说。
“不能在这上面做文章吗?”
“怎么做?杂志在德国出版。要不是有人寄了一份给我,我会一直蒙在鼓里。”
“无巧不成书。”
“根本不是。看到文章的人知道那是我当时的研究领域。他不知道林顿偷了我的成果。系主任当然不听我的解释。林顿是老师们的乖宝贝,怎么可能做错事。”
“太可惜了。”
“可惜就对了。他现在做的事情更可耻。他拿到了项目拨款,所以不能失败。”
“他现在是在找后路了吧?”
“不会,不会。他不知道我开始调查他,否则他早就找理由开除我了。我说过他曾经坑过我,因为……”
后面的词皮特没听到。有动静,他抬起头,是威拉德回家了。他走了多久?最多15分钟?15分钟干不成什么事。威拉德向他打了一个暗号,皮特专心在听电话,没有回他。
“嗨,我明白。我在全面调查,看看从哪里入手。他的电脑呢?”
“我知道密码,仅仅知道而已。”
“密码?好样的,你怎么找到的?”
“写在一张纸上,放在他的抽屉里。他的智商够高吧?”
“如果你没有进入他的数据库,怎么能肯定他篡改了数据?”
“因为我看到了打印稿,在他销毁之前。”
“还有一个术语是什么?”
“伪造实验。别转换话题。”她说。
皮特没听到彭斯凯的回答。他再压紧耳机,闭上眼睛,似乎这样能增强听力。他说的是“试验”吗?如果他们说的是医疗记录,那一定是临床试验。
“听我说,欧文,我一天工作十个小时,我没时间扮成福尔摩斯,我只能做到这一步。”
“阿肯色大学的事故呢?”
“没用,听人说的。那女生说他自称‘迫切需要休息’,逃避了惩罚。出事之后,他就失踪了,然后又在别处出现。她和斯图帕克医生谈过两次,可他担心影响他的事业,不愿继续追查。”
“斯图帕克的事业?”
“不是斯图帕克,是林顿的事业。这些人都是抱团的,一有风吹草动就勾结起来。不好,我得挂了,再见。”
电话没有了,皮特仍然能通过笔形麦克风听到卧室里的声音。门响了,几句含糊的对话。玛丽·李说,“打错了。”
片刻,门关上,没有声音了。她和威拉德肯定是去了客厅。
他刚才昕到的不是暧昧电话,玛丽·李和那男人在算计什么人。算计谁?林顿·里德,没错。为什么算计他?皮特取出录音带,换上一盘空白带,以防他离开之后再有电话。回到办公室桌前,他立即将录音带放进录音机,连听了两遍。开始时他摸不着头脑,心中十分焦急。玛丽·李和欧文·彭斯凯明显是在找林顿·里德的把柄。如果皮特想从中渔利,就得知道他们的目的,不完整的情报没有用处。“格路可泰”是他没有听清的词。第三遍时他把音记了下来,认为指的应该是某种医疗条件,可能是检查什么的。还有篡改数据,应该就是字面意思,通过改动数据得到任何结论,所以林顿才能在关键时刻得到大笔的项目拨款。他担心课题,于是做了这样那样的改动。这是目前唯一的解释。林顿·里德在弄虚作假。玛丽·李是怎么发现的,他不知道,但是她过去就认识林顿,而且还是他无耻手段的早期受害者。
5点钟,他放弃努力,锁好办公室回家了。就在他停车入库的时候,忽然灵光乍现。他一直认为必须了解全部情况之后才能继续行动,现在没有线索,他该怎么办?他忽然想到,他只需要去一趟圣特雷莎的医学图书馆,请人查一查。林顿·里德处境不妙。皮特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他知道玛丽·李和欧文·彭斯凯很快就能找到证据。根据他们的谈话内容,大医生林顿·里德丝毫没有觉察。皮特可以好心提醒他面临的危机,一定有办法防止危机的发生,只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他这么聪明,一定懂的,毕竟他还有个有钱的太太以及无限光明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