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混凝土构建的地下通道里,他们在刺眼的荧光灯下面对着面。她平静地向前走着,手里拿着手术刀。里夏尔也不再动弹。地窖里,亚历克斯开始大喊起来。他起先看到夏娃跪了下去,然后又跑到了他视线之外的地方,现在,在门半开着的空隙里,他看到她正拿着把刀向前走。
“小妞,我的手枪!”他大叫着,“我的手枪,到这儿来,他把枪放在这儿了。”
夏娃又走进地窖,亚历克斯的手枪的确被扔在了沙发上,她一把抄了过来。里夏尔甚至根本没有发抖,他在走道里站直了身体,毫不退缩地面对着指向他上身的枪口。他说了句令人难以置信的话。
“夏娃,求求你,向我解释!”
她停了下来,惊讶万分。假装无动于衷,无疑又是狼蛛的诡计。不过这个浑蛋不会就这样脱身!
“别急,亚历克斯!”她叫道,“我们会制服他的,这个垃圾!”
亚历克斯也搞不太明白。她知道他的名字?是啊,也许是拉法格对她说的?啊,对了,一切都很简单……拉法格把他的妻子囚禁起来,她今天抓住这个机会要摆脱她的丈夫!
“夏娃,如果你愿意的话就杀了我,但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里夏尔贴着墙滑了下去,倒在地上。他躺坐在墙边。
“你耍我!你耍我!你耍我!”
她开始是低声地说,最后大声号叫起来。她的颈部青筋暴起,圆睁着眼睛,浑身乱颤。
“夏娃,求求你,向我解释……”
“亚历克斯!亚历克斯·巴尼!他当时跟我在一起,他也……他也强奸了她,维韦安娜,他甚至还和她肛交了,在……在我摁着她的时候!你一直以为我是一个人,我从来没跟你提过什么,我不愿你还去查他……你女儿疯了,既是我的错,也有他的份,你这个浑蛋!但全让我一个人承担了!”
亚历克斯听着这个女人的话。她在说什么?他想,这两个家伙,他们在乱耍我啊,他们想让我变成傻子啊……然后他仔细地观察起拉法格的妻子,那嘴唇,那眼睛……
“啊!你不知道我们是两个人?”夏娃接着说,“可就是两个人,亚历克斯,他是我的哥儿们!可怜的家伙,女孩子他可没玩过多少……我必须给他当……当拉皮条的。你的女儿是最麻烦的一个女孩,她什么事都不懂还不想懂!摸摸她,亲她的嘴,这些都挺让她高兴的,可我刚把手放到她裙子上,就不行了!所以只能强迫她一下。”
里夏尔摇着头,难以置信,夏娃的一声声喊,那始终在嗥叫的尖厉嗓音完全击倒了他。
“是我第一个上的。亚历克斯抓着她,她不断反抗……你们在饭店里,你们正狼吞虎咽,或者是在跳舞,对吧?然后,我让给了亚历克斯。他很开心,你知道吗,里夏尔?她呻吟着,她很疼……当然跟你对我的所作所为比,她的痛苦比我的要轻得多。我要杀了你,狼蛛,我要杀了你!”
不,狼蛛压根什么也不知道。你之前什么也没跟他说过。当他向你说明为什么要废了你之后——你强奸了这个后来疯掉了的维韦安娜——你决定对这件事一言不发。你唯一的报复就是保护亚历克斯。狼蛛不知道你们是两个人。
你躺在手术台上,他向你讲起两年前七月的那场晚会。那是个星期六。你在亚历克斯的陪伴下,无所事事地到一个村庄闲逛。学校的假期才刚刚开始。你就要去英国,而他,亚历克斯,将留在他父亲的地里干农活。
你们闲逛着,在各家咖啡馆里转来转去,玩桌上足球,玩弹子机,然后你们两个人骑上了摩托。天气温和。在迪南库尔——三十多公里外的一个大村镇——有场舞会,这是场集市庆祝活动。亚历克斯拿着卡宾枪打气球。而你,你就看着那些姑娘。姑娘可真不少。接近黄昏的时候你看到了那个小姑娘。她很漂亮。一个家伙搂着她走着,一个老家伙,总之要比她老得多。应该是她的父亲。她穿着条淡蓝色的夏裙。她有一头金黄色的卷发,她那还充满稚气的脸上完全未施粉黛。他们由其他人陪着一起散步,看他们的打扮,就能一眼看得出不是农民。
他们坐到一家咖啡馆的露天座上。女孩继续在集市里一个人逛着。你上前和她搭讪,很温柔,就像往常一样。她叫维韦安娜。是的,白头发的那个家伙就是她父亲。
晚上在村子的广场上有场舞会。你请维韦安娜到时候找你。她很乐意,可她的父亲也在啊!他们来这儿,来到这家饭店是要参加一场婚礼。饭店在一座旧城堡里,离居民的房屋有段距离,人们常常在这儿的花园里举办招待会和节日的庆祝活动。她必须参加婚礼的晚宴。你说服了她——晚上,她会去卖炸薯条的那家摊子旁找你。这是个小姑娘,有点笨兮兮的,可长得那么漂亮。
晚上,你在城堡附近来来回回地走了几遍。富人们请来了一支交响乐队,哦,不是乡巴佬们拉手风琴的那种乐队,不是,这是支真正的交响乐队,这帮家伙穿着白色的燕尾服,演奏着爵士乐。饭店的窗户关着,为了使外面大众舞会上那些嘈杂的乐曲声不要传进这些富人们的耳里。
大约十点钟,维韦安娜走了出来。你请她喝东西。她拿了杯可乐,而你,你拿了杯威士忌。你跳起舞来,亚历克斯观察着你。你向他眨了下眼。在一首慢曲中,你吻了维韦安娜。你感到她的心在,怦怦直跳,贴着你的胸跳得很厉害。她还不会接吻。她闭上双唇,紧紧地闭着。然后,当你教会她该怎么做后,她就开始尽其所能伸长了舌头!真是个傻瓜。她身上的气味很好闻,甜美而不浓烈的香水,不像小地方的女孩,朝自己身上喷一整瓶古龙水。你一边跳着舞,一边抚摸着她裸露在外的背部,她的长裙领口很低。
你们在村子的街上散步。在一幢建筑的门廊里,你又开始吻她。这次要好一些,她已经学会了一点。你将手向她的裙子底下滑去,沿着她大腿的内侧一直滑到内裤。她很兴奋,但她挣开了。她害怕出来太久会被她的父亲训斥。你没有硬来。你们又回到了广场。父亲从饭店里走了出来,找他的女儿。他看见了你们两个人,你转过头继续走你的路。
远远的,你看到他们在交谈。他似乎在发火,但是他笑了,又回到了饭店里。维韦安娜回到了你身边。她父亲答应再给她一些时间。
你们跳起了舞。她紧贴着你的身体。在半明半晦之中,你轻抚着她的乳房。一个小时后,她想回去了。你向亚历克斯示意,他正肘靠着舞池边的吧台,手中拿着一小瓶啤酒。你对维韦安娜说你会送她回去。你们手牵着手绕着城堡转圈。你一边笑着一边拉她走进了花园深处的小树林。她一边笑着一边反抗。她非常想留下来陪你。
你们靠在一棵树上。她现在已经能很完美地接吻了。她允许你撩起她的裙子,就一小点。突然,你把手紧贴在她的嘴上,然后扯掉了她的内裤。就在附近的亚历克斯抓住了她的双手,将她的双臂拧到背后,同时将她放倒在地。亚历克斯牢牢地抓住了她,而你跪倒在她双腿之间。亚历克斯就这么看着你行事。
接着换你来抓牢维韦安娜,当亚历克斯站在她身后时,她是四肢伏地趴在草丛里面。亚历克斯不满足于你刚刚折磨过她的地方。他得寸进尺了。他在进入她身体时她极度疼痛,她绝望地拼尽全力挣扎,最终她挣开了。她狂吼起来。你追上她,抓住了她的脚。你成功地使她无法动弹。你想打她一耳光,但是猛击下去时却把手握紧了,结果她脸部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她的脖子撞到了你们身边一棵树的树干上。她晕了过去,身体还在不断地惊跳。
后来的事,狼蛛对你也提起过。当他听到号叫声时,饭店的乐队正在演奏《我爱的男人》。他奔出来跑进花园。他看到你跪在草丛里,正想摁住维韦安娜的脚踝,你想抓住她让她不要喊叫。
亚历克斯毫不迟疑就溜开了,钻进树下的小灌木丛里藏了起来。维韦安娜继续狂奔。你必须逃走。你向面前的方向笔直跑去,而这个家伙就跟在你身后。他刚刚吃了顿丰盛的晚饭出来,于是你没费多大力气就甩掉了他。在村子的另一头,亚历克斯在摩托车旁等你。
后来的日子里,你非常担心。那家伙看到过你,在广场的那个摊位边,在小饭店后面的草坪里,你犹豫了片刻才选择了你要跑的方向……但是你不是这个村子的人,这个村子也离你家很远。慢慢的,你从顾虑中平静了下来。一个星期后你去了英国,到了八月底才回来。再说,跟亚历克斯在一起,你并不是第一次遇到飞来横祸!
狼蛛寻找了很久。他大概知道你的年纪。虽然不太精确,但也记得你的脸……他没有指望警察。他想单独找你。他慢慢将搜寻范围扩大到附近的村子,查遍了整个地区,监视着工厂的出口,然后是中学的校门。
三个星期后,在正对着莫城中学的一家咖啡馆里,他看到了你。他尾随你,窥伺你,记下了你的生活习惯,直到九月底的那天晚上,他在森林里扑向你。
他根本不知道亚历克斯的存在,他也无法知道……这就是为什么他在这里,筋疲力尽地面对着你,听凭你的摆布……
里夏尔极为震惊。夏娃跪在地上,用自动手枪指着他;她伸直了手臂,紧紧压在扳机上的食指变得苍白。她以低沉的嗓音反复地说着——我要杀了你。
“夏娃。我不知道……这不公平!”
这样不合时宜的愧疚之辞令她非常震惊,她稍稍放松了戒备。里夏尔注意到这一刻的变化。他伸脚踢向少妇的前臂,她松开手枪,发出一声痛苦的喊叫。他跳了起来,夺过自动手枪,冲到亚历克斯被绑着的房间里。他开了火,连开两枪。亚历克斯的身子瘫了下去,一枪击中颈部,一枪击中心脏。
然后里夏尔回到走道里,俯身扶着夏娃站了起来,他自己则跪倒在地,把自动手枪交给了她。
她摇摇晃晃地重新站直身体,深深地吸口气,张开双腿,一边瞄着,一边将枪口的顶端贴近拉法格的太阳穴。
他盯着她看着,眼神里没有流露出任何情感,仿佛他想达到一种漠然的神态,能让夏娃抛尽怜悯之情,仿佛他愿意重新成为狼蛛,带着冰冷而无法看透的双眼的狼蛛。
夏娃看着他,他仿佛渐渐变得渺小,渐渐化作无形。自动手枪从她的手中掉了下来。
她爬上一楼,跑向花园,然后停了下来,对着铁门大口喘气。天气晴好,游泳池碧蓝的水面上舞动着几道清影。
接着,夏娃转身走进别墅,爬到了二楼。她走进了自己的卧房,坐在床上。画架还在那儿,上面盖着一块布。她扯开布,长久地注视着这幅可憎的画,变性的里夏尔脸上一副醉酒的模样,满身皮肤起皱,一个成了老妓女的里夏尔。
她慢步走回地窖。亚历克斯的身体还吊在锁链上。一大摊血水撒在水泥地上。她扶起亚历克斯的头,冲着他不曾瞑目的眼神对视了片刻,然后从牢房中走了出来。
里夏尔还坐在走道上,双臂沿着身体垂下,双腿僵直。他的上唇抖动着发出轻微的吧嗒声。她坐到他身边,抓住他的手。她将头倚在他的肩膀上。
她压低声音说道:“来……别把尸体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