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音。”周怡年提着早餐往凉亭走,路过正给海棠花浇水的时音音就随口问了句:“你是喝咖啡,还是豆浆?”
时音音回头,“我喝咖啡。”
“听温楠说,你最近有些失眠啊。”周怡年脚步不停,“要不你还是喝点牛奶吧。”
“我给你热杯牛奶去。”
“不用了。”时音音放下手里的花洒往凉亭走去,嗓音恹恹的,“上午医院忙,不喝扛不住。”
天知道,她现在有多困。
看一贯注重仪态的人儿,刚坐下就懒洋洋地趴在了桌上,周怡年似是想起了什么,“怎么就困成这样了…”
顿了下,又故作无意地调侃了句:“跟暧昧关系有关?”
时音音这会差点睡着,压根就没听清他的话,随口回了句:“你说什么?”
“没什么。”
周怡年伸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她的脑门,“别懒了,赶紧吃,一会该迟到了。”
“周怡年!”
时音音扶着被拍疼了的脑门,像是终于找到了发起床气的借口,突然炸毛,支起脑袋就是一通输出,“……太过分了。”
嗯,太过分了这个词,她重复了10086次。
看她停了嘴,周怡年笑着将咖啡递给她,“骂够了?”
时音音气馁,接过咖啡没搭话。
她突然无比羡慕温楠。
羡慕她有骂人时,绝不重样的输出能力。
就着咖啡吃了些甜点,在双倍的多巴胺刺激下,时音音的困劲消散了不少。
视线落一边的三明治上,时音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偏头看向身边的人。
“盯着我干嘛?”
周怡年似是觉得好笑,“怎么地,一大早就被我帅到了?”
“……”
时音音白了他一眼,“周怡年,你说我要把你跟我一起时的样子,随便拍个视频挂网上,你那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形象,他还能立得住吗?”
“无所谓啊。”周怡年突然没正经地来了句,“反正某人说过,我要是娶不到媳妇,她就给我当媳妇的。”
“……”
时音音猛地在桌下踢了他一脚,“周怡年,这事你还没完了是吧,你都多大了,谁,谁要当你媳妇啊,你要再说,我,我告祖母去。”
被踢的周怡年,吃痛地闷哼了声后,直接笑出了声,“我没意见啊,你想去祖母那告状就去告吧。”
“但我可提醒你啊,就你这嫁不出门的行情,小心祖母给听岔了,到时真琢磨着把你嫁我周家来,那我可真就躲无可躲,只能娶你了。”
“……”
看他说到只能娶她时,好像还挺受委屈的样,时音音一时气结,“周怡年,我在你心里到底是有多差劲啊。”
“没有,没有。”周怡年收了笑,“你什么都好,就是丑了点。”
“……”
“好啦。”周怡年用指尖轻敲了下左手的腕表,主动终止了这个话题,“你要再跟我吵下去,可真要迟到了啊。”
这人实在是讨厌,越大越讨厌。
“你什么时候回去。”
这赶人的意味不要太明显了,周怡年喝了口咖啡,“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时音音诧异回:“为什么?”
“不为什么。”周怡年说,“累了,想回家啃老。”
“……”
看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时音音实在是无语,阴阳怪气说来就来,“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跟他爸立下豪言壮语,说自己就是死也要死在硅谷的?”
周怡年笑,“谁还没个年少轻狂啊。”
“……”
知道这么扯也扯不出句真话来,时音音直接开问:“周怡年,你跟我说实话,这次突然回国,干嘛来了?”
“当然是干大事了。”
“什么大事?”
周怡年深看了她一眼,笑得温柔,“回来追初恋。”
“……”
时音音愣了好一会,突然就笑出了声,“真没想到,你还是这么长情的人啊。”
“……”
“我记得你说过,你的初恋是发生在小学吧?”
“……”
“哎,周怡年,你还记得人家长什么样吗,别……”
“时音音。”周怡年打断了她的话,“你早餐还吃不吃的?”
话音刚落,时音音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下,她拿起手机看了眼周怡年,还是觉得好笑,“哪个初恋啊,有照片吗?”
“……”周怡年盯着她,警告意味明显,“想吵架啊?”
时音音识趣地闭了嘴,然后点亮手机进入微信界面后,一瞬怔住。
【贺时桉:时医生,我也高烧不退,能麻烦你送我去下医院吗?】
昨晚半夜,贺时桉问她有没有退烧药,说是他的司机病了。
说实话,时音音当时并不信,但万一呢。
医者的本能让她没法听而不闻。
所以,昨晚即便是那样的状况下,她还是没能拒绝他的求助。
不过幸好,来拿药的是他的司机。
看他司机的样子,也确实是生病的样子。
那他被传染,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时音音犹豫了片刻,慢回:【贺先生高烧多少度?】
【贺时桉:40°】
“……”他应该也就三十岁左右吧?
如此春秋鼎盛的年纪,他还能高烧到40度,这抵抗力也是挺让人羡慕的。
【时音音:你的司机呢,不能让他送你去吗?】
【贺时桉:刚吃了退烧药,能开车?】
【时音音:那贺先生吃退烧药了吗?】
【贺时桉:没吃。】
时音音瞥了眼旁边安静吃早餐的周怡年,犹豫了下问:“怡年,你介意让贺时桉搭我们的车去下医院吗?”
周怡年吃早餐的手一顿,“为什么?”
“说是发烧了,40°”
“他司机呢?”
“司机病了,刚吃了退烧药,开不了车。”
“这么巧?”
都说男人最懂男人,周怡年自然知道隔壁那位的意图,遂似笑非笑地偏头看她,“我头一回送你上班就赶上他发高烧啊,还40°,司机还刚好吃了退烧药?”
然后抬手往后指了指,“就那大别墅,就他那娇生惯养的贵公子样,家里能只有一个司机?”
“时音音,到底是你傻还是我傻,啊?”
“不同意就不同意嘛?”时音音小脸不高兴地皱了下,“那么凶干嘛?”
“……”周怡年暗里调整气息,唇线抿直,“没凶你。”
“时间差不多了,你快点,我去车里等你。”
这便是拒绝了贺时桉的搭车请求了。
说实话,周怡年的抗拒,刚好给了她一个压制下医生本能的借口。
其实周怡年说的也不无道理——贺时桉的确不像是只有一个司机伺候的人。
况且,她现在是真的没有勇气和贺时桉共处一车。
“我的确喜欢时医生。”
“那贺时桉八成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这两句话在她耳边萦绕了一晚上,让她一早困到怀疑人生也是因为在这个。
其实贺时桉对她有意思的想法,早在老师家问出那句话开始,她就已经半笃定半怀疑了。
只是没想到,他会亲口承认罢了。
时音音很不安,但眼下,她更多的是头疼。
她是真的头疼。
头疼,这件事该怎么收场
她不允许自己与那张和过往相似的脸,这么不明不白地纠缠下去。
手机再次响了起来,时音音的注意力回到手机上,依旧是贺时桉的微信【时医生是不方便吗?】
时音音深吸了口气,在对话框里快速输入,似是犹豫了,最后还是发了出去。
……
与此同时,贺时桉看到手机里的微信回信,直接给气笑了。
【时音音:是的贺先生,要不我帮你叫辆120吧。】
冷静了会,贺时桉一字一句在手机上敲下【不用,40°而已,用不着。】
然后扔了手机走出阳台,刚好看见隔壁的车开出了车库。
黑色的车轮卷起路边枯落的枫叶,在空中翻滚又落下,贺时桉摘下眼镜,轻揉了下眉心——眼睛疼得很。
嗯,大概是酸的吧。
而后回到卧室,出了房门,下到一楼,去了餐厅。
“贺时桉。”
刚在餐厅坐下,就听刚跑步回来的陆然在门口喊他,“你猜我刚看到啥了?”
贺时桉没搭理他,接过陈管家递来水杯放在一旁,拿起叉子准备吃早餐。
看陆然走近,陈管家去冰箱拿了瓶冰水递他,“陆总,要给您准备咖啡吗?”
“不了。”陆然说:“陈伯,让阿姨给我煎个太阳蛋吧。”
言外之意就是——你回避下。
陈管家点头,什么都没说就去了厨房。
“欸。”陆然屈指敲了敲桌面,“隔壁昨晚有人住进去了,你知道吗?”
贺时桉慢条斯理地切着盘中的鸡胸肉,淡回:“不知道。”
“……”装的还挺淡定。
陆然拧开瓶盖,不疾不徐地仰头喝了大半,然后坐到他的身侧,嗓音四平八稳,“时医生果然是窈窕淑女啊,身边的翩翩公子也是绝色呢。”
“……”
贺时桉放下手里的刀叉,撩眼瞧他,“你很开心?”
“……”
完了,这回他玩大发了。
要是回答“开心”,贺时桉就能让他一整年都笑不出来。
要是回答“不开心”,那问题就更大了——他的手段专治人不开心。
“贺总慢吃。”陆然麻溜起身,“给我三天,我把那小子弄走。”
看他还是盯着自己,陆然立马改口,“今晚,今晚他肯定走。”
贺时桉总算收回了视线,嗓音有些上火的哑,“一会让你的司机送我去趟医院。”
陆然愣了下,“去医院干吗?”
“病了。”
“病了?”陆然明显不信,“你哪不舒服?”
“发烧。”
“多少度?”
“37.5。”
“……”
37.5也叫生病?陆然本来想说——这么点低烧,多喝热水就行了。
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他今天还是少说话为妙。
“行。”陆然应下,“我会让司机把你送到时医生工作的那家医院的。”
“唉,是哪家医院来的?”陆然凑近他的耳畔,吹了口气,尾音拉长,“啊……想起来了,南湖国际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贺总:“我不是恋爱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