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暮瓷第三次上了梁惟也的车。
摸出手机给林朝露发了两条消息。
-村花芳:我约到行止的梁先生了。
-村花芳:后天详谈/比耶.jpg
林朝露接连发了两个震惊的表情。
然后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时暮瓷挂掉,又发了条信息:车上,不方便接电话,我马上到。
隔了一分钟,林朝露回过来一张聊天截图,是她和学长欧阳柘的聊天,欧阳柘不肯帮她约梁惟也,听暮瓷自己约到了这位神秘大佬,朝露去向欧阳柘炫耀,她姐妹自己约到了梁先生,欧阳柘表示不相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梁爷近两周的行程都安排的满满当当,他看过,都是顶要紧的推不掉的局,欧阳柘问林朝露,莫不是遇到骗子了,提醒她们小心被骗。
时暮瓷看完截图,瞄了眼认真开车的梁惟也,眉眼一弯,应该,没被骗,是真人。
梁惟也感受到她灼热的目光,目不斜视,单手掌握方向盘,另一只手从后座捞起一个抱枕放在时暮瓷腿上,“还有半个钟才到,你先靠着睡会儿,等到了我叫你。”
暮瓷还真有点儿困,“谢谢梁——”
“阿瓷。”梁惟也打断她,转过来,笑着和她打商量,“可不可以不要再说谢谢我。”他们之间的交流好像除了感谢再无话可讲。
“梁先生,请认真开车。”
时暮瓷指指前面,提醒梁惟也专心驾驶,惹得梁惟也失笑。
时暮瓷一心想着如何和他合作,此刻还没有意识到,梁惟也对她的称呼,已从“时小姐”、“暮瓷小姐”,不知不觉叫成了“阿瓷”,后来他们在无数亲昵交融的时刻,梁惟也抱着她一遍一遍唤她阿瓷,阿瓷,时暮瓷才反应过来,除了梁惟也,再也没人会用这样的语气叫她阿瓷了。
一夜未眠,加上吃了感冒药的缘故,时暮瓷眼皮逐渐沉重起来,抱着抱枕,靠在车窗上睡着了。
梁惟也将车停在路边,看着副驾上沉睡的人,眼神渐深,梁惟也盯了片刻,从后面捞起一个没有Logo的羊毛巾,轻轻盖在她身上,原本半小时的路程,梁惟也开得很慢,快一个小时才到园区附近,见她睡得沉,梁惟也不忍叫醒,就把车停在路边,坐在车上等她睡醒。
中途时暮瓷动了动,没有醒,应该是坐着睡姿僵硬,不舒服,梁惟也正好凑上去,暮瓷就势靠枕到了梁惟也肩膀上,梁惟也全身一激,动都不敢动,又怕她掉下去,梁惟也腰身挪过去几寸,用手托住暮瓷的脑袋,将她放在他颈窝处,他身上的味道格外安神助眠,时暮瓷往前蹭了蹭,睡得更熟了。
梁惟也吸了一口气,等她蹭安稳后,梁惟也才敢轻轻呼出,低垂眼眸,就看到她满头乌发散在他肩上,她的皮肤很白,睫毛长而卷翘,比起清醒时候的遗世独立,又风情万种,睡着的时暮瓷很乖巧,鼻息很轻,像一只依偎在他身边的小猫,她整个人都很轻,梁惟也却觉得肩上沉重,酥酥麻麻的感触硬了半个身体,在很久之后,他才意识到,原来他的世界,就这么轻轻的靠在过他的肩头。
欧阳柘打来电话,梁惟也手快挂断,被挂掉了电话,欧阳柘发来一条信息,梁爷,莫不是有人打着您的名号招摇撞骗,然后附上他和他小学妹儿的聊天截图。
时暮瓷是个善于分享的人,虚拟的网络世界和笔下的原创设计,都是她喧嚣灵魂的出口之一,西京国宾内,梁惟也只是短暂浏览了她的日常分享,从她的社交主页和好友互动,可以窥得几分她是个怎样的人,从事什么事业,再结合欧阳柘发来的聊天截图,她刚才接近自己的目的,不言而喻。
梁惟也嘴角一沉,给欧阳柘回了个竖大拇指的表情。
欧阳柘收到信息,一时分不清这位大爷究竟是在夸他还是阴阳他,接着又收到梁惟也信息,是安排他和法务对接确认版权归属事宜。
时暮瓷这一觉睡得很沉,她做了个很长的梦,乱七八糟的元素乱入,她梦到了奶奶的一件粉红色的毛衣,雪地里有两个妖怪,乡下的月色清凉如缎瀑,被撕碎的小人书,被摔在马路上的八音盒,梦里还有司木,“唔、”暮瓷惊醒,有些睡懵了,脑袋有些发沉,大约是感冒药的作用。
“阿瓷醒了。”
时暮瓷听到头顶一道声音,猛然清醒,她竟然靠着梁惟也睡着了,时暮瓷赶紧道歉,“不好意思,梁先生,我睡着了。”
“没关系。”
暮瓷赶紧起来,看到周围熟悉的环境,惊讶:“已经到了?我睡了多久,梁先生怎么没有叫醒我?”
“不久,正准备叫阿瓷。”
“实在不好意思,真是太麻烦梁先生了。”时暮瓷拿好东西,随身的包,感冒药,还有她喝了半瓶的水。“那我先走了,谢谢梁先生,打扰您了。”
梁惟也保持刚刚的姿势。
“客气了,那我们后天见。”
“好,梁先生后天见。”
梁惟也颔首,目送她走进去。
快到中午十一点钟了,日头升了起来,时暮瓷下车打开门的间隙,周围的暑气顺着车门漫了进来,裹着浓郁的石楠花香,梁惟也皱着眉,抬手去开冷气,却发觉他的右肩早已被枕到麻木,梁惟也动了动手指,麻麻木木的身体简直不受他控制,梁惟也不由失笑,算上路上的时间,她已经快睡了两个钟头。
梁惟也活动手臂,掉转车头,去西郊别墅补觉。
只有安装在车内的摄像头,悄无声息的记录下了一切影像,并不是时暮瓷睡懵,主动靠在梁惟也肩头,而是梁惟也自己坐过去,将她轻轻搂过来,让她靠在了他的肩上。老国槐上的一声蝉鸣,叫响了整个夏日,恹恹落蒂的满树洋槐,掩去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今天是个好天气。
浩浩汤汤的夏日终于来临了。
时暮瓷进去时,林朝露忙碌的连头都没抬,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嘴上却在八卦, “暮瓷你来啦,你刚刚进来时看到没有,我们园区门外停了辆豪车哎,好像是辆迈巴赫。”
“哦,没看到。”暮瓷说得心虚。
“咦?那大概开走了,好像停了很久。”
林朝露余光瞥见她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暮瓷你今天怎么没换衣服呀?”
“嗯……我的衣服都在这里。”
听她中气不足,朝露抬起头,就看到时暮瓷一脸疲态,“哇,暮瓷你怎么精神这么差,昨晚没睡好?老实交代,是不是和……嘿嘿。”朝露一脸坏笑。
时暮瓷无奈地摇了摇手里的药。
“感冒了。”
“啊?怎么回去一晚上就感冒了,严不严重啊?有没有去医院?”
“还好,我上去换衣服,再躺会儿。”
暮瓷下车走了几步路,觉得脑袋更沉了。
“对了朝露,吴主任要的东西。”
朝露指了指电脑,“正在写,正在写,暮瓷你放心吧,交给我,你快去休息。”
“辛苦我们露珠儿了,下周五返校就要用。”
“好的,没事儿,我今天就能赶出来。”
“暮瓷你等会儿想吃什么?粥?”
“就白粥吧。”
“行,到了我叫你。”朝露去订餐,看着暮瓷情绪不高,身体也不好,就没再追问关于她是如何约到行止馆长一事。
时暮瓷中午吃了几口粥,吃完药又睡了会儿,一觉睡到下午才醒来,神清气爽,感冒也好的七七八八,身体轻松活络许多,就立刻投身工作,第一版衣服挂起来,将修改意见反馈给工厂老师傅,重新打第二遍版,同时约了摄影、模特儿,周末要给新品拍商图,提前上架做预热。
林朝露做好了PPT,暮瓷又修改了几遍,下周五她要去学校递交论文,下午应邀进行高校创业分享会讲座,上新在即,朝露也在客户群里一个一个发预热通知,姐妹两个忙的晕头转向。
下午六点刚过,有通电话打进来,尾号4个8,再熟悉不过了,时暮瓷实在想不出对方为什么还会联系她,铃声响了很久,暮瓷才接起来,赵芃成在电话里告诉她,他现在在医院,阮蓁蓁的父母也来了,阮蓁蓁去世了。
昨天还好好儿的。
时暮瓷大吃一惊。
林朝露陪时暮瓷赶到医院时,阮蓁蓁的妈妈坐在医院长廊的凳子上哭哭啼啼,边上还有个男人,在帮忙处理后续事宜,赵芃成误以为他就是阮蓁蓁父亲,其实那是她的第四个后爸,由此看来,赵芃成并不知道阮蓁蓁的家庭情况。
阮蓁蓁的妈妈竟然还能认出时暮瓷,过来握着她的手,一遍遍哭诉:“暮瓷啊,怎么会这样,蓁蓁怎么这么想不开哟,你说她一个女孩子,我们谁逼她了吗,为什么想不开要去自杀。”
“阿姨,请您节哀。”
时暮瓷也觉得心情堵塞。
阮蓁蓁刚转学来时,暮瓷就见过她妈妈,那时候她妈妈打扮的很时尚,教暮瓷记忆深刻。暮瓷不喜欢别人触碰,可蓁蓁妈妈就是不放手,握着她的手一遍遍反复哭诉,时暮瓷忽然想起了课本上的祥林嫂,她的孩子被狼叼走后,大约就是这样逢人就讲,逢人就哭。
阮蓁蓁的妈妈是赵芃成联系来的,以前同事的身份,大约除了时暮瓷,没人知道阮蓁蓁和他交往过,或许在赵芃成眼中,根本没当她是女友,露水情缘,几夜姻缘,只有阮蓁蓁认真了。阮蓁蓁是自杀,留了遗书,连警方都没有惊动,她没有留下什么钱,却有满屋子的名牌衣服、包包,据说赵芃成发善折现,给了她妈一笔钱,他们就带着她的骨灰离开了,这些都是很长一段时间后,时暮瓷才知晓的。
林朝露并不认识阮蓁蓁,只是来陪暮瓷,朝露不想上前,站在二楼楼梯口等暮瓷,转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林朝露刚想叫,却看见旁边有一个女人挽上了他的胳膊,朝露心里一咯噔,远远地看了暮瓷一眼,悄悄跟了上去。
朝露躲在石柱子后面,看清了前面的人,确实是司木,他身边还有一个陌生的女人,林朝露一时间思绪万千,进退两难,眼看他们要离开,只得赶紧拿出手机,将前面两人拍下。
“干嘛偷拍别人?”
赵芃成出来抽烟,冷不丁地,在她身后喊一句,吓得朝露一激灵。
“没、没拍啊。”
林朝露心口不一,按着手机跑开。
这可真有趣儿。
赵芃成笑着掏出电话,拨给梁惟也。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