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顿饭，叶惟好几天心情都很不错。
还因为在回学校的路上陈思杨跟她聊天。
他说起小时候跟随欣和随晋一起长大，说起当时他们两家给温煦凑钱做手术治好了他的心脏病，说起早餐店的那个跛脚的帮工是温煦的爷爷。
说那三个男生里面，曾一鸣已经没上学了，袁添在九中，是体育生，都算是他的朋友，经常一起吃饭。
就是唯独没说起他自己。
叶惟也没有问。
她能看出来这件事对于陈思杨来说是一件算得上是痛苦的事情。他需要时间。
叶惟回到班里的时候，班上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
邓丽在当天晚上晚自习值班的时候都看不出异样，仿佛事情已经被解决了。
王翰林说，除了陈志文受的伤稍微厉害了一点，其它人都没大碍。
说严重，也全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只是看起来有点吓人而已。
他的家长也非常大度地不追究。
这件事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本来体积巨大，能量饱满，炸开的时候发出剧烈的响声，所有人都以为会伤亡惨重，结果却迅速的瘪下去，连声音都消散得很快。
之后几天，邓丽只在班上强调了一下纪律，甚至连批评都没有，更别提处分。
平息的这么轻易，叶惟觉得稍微有点不可思议。
但是人不应该得了便宜还卖乖。她也就没有深究。
篮球赛的训练还是照常进行，课还是照常上，陈思杨脸上的疤越来越淡，桌子上的情书和巧克力倒是越来越多了。
或许是有人在看戏的时候还拍下了视频传到了交流群，让这位转学生声名鹊起。
虽然视频后来被校方勒令删除，但该看的都看过了。
永远不要低估八卦的传播速度，高中生生活本就无聊，一点调剂和意外都能被津津乐道好久。
叶惟轻轻叹气。
有时候体育课他们打球，能看到好几个女生给他送水。
不过陈思杨不接。无论是水还是巧克力。
水可以当场拒绝，巧克力和情书就全部塞进教室后的桌子里。
还好一中的女生相对来说比较含蓄，送的也不算多。
经过这件事，她和陈思杨的关系也算彻底破冰，两人不再闹玄之又玄的矛盾。
屋子里的草莓牛奶得救了。
他们有时会一起吃饭，带着张婕婕和王翰林一起。
连王翰林也看出有点不对了，他问叶惟的时候，叶惟回答“没有啊，就是普通同学关系”。
他又拿这件事去问张婕婕，后者骂他白痴。
自从张婕婕察觉到这件事，就怂恿叶惟在体育课陈思杨打球的时候，去给陈思杨送水。
叶惟一次也没去过，理由是张婕婕也没跟王翰林送。
张婕婕本来对当天的事情百口莫辩，连她自己估计都没想明白陈思杨怎么会朝自己伸手。
但是最近稍微有点反应过来了，估计陈思杨是以为那瓶水是叶惟送的，才会伸手。
所以罪魁祸首还是叶惟。
张婕婕气不过，跟她打赌说只要她送了，那叶惟就得去。
叶惟答应了。
答应了就后悔了。
她脸皮本来就比张婕婕薄，就算张婕婕真的送了，她也不见得能支出门。
张婕婕真的去送了，反观王翰林的脸都快红成番茄了。
陈思杨抱臂在一旁沉思。
叶惟看着他俩扭扭捏捏的样子，忍不住在篮球场边笑弯了腰。
然后直起身子的时候，看到陈思杨好像在看她。
或者是在眼巴巴看她手里的水。
陈思杨在大家都起哄张婕婕时朝她走过来，叶惟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他走到叶惟旁边问她：“这水你喝过吗？”
“没有。”
“那是我的吗？”理直气壮。
“不是啊。”这人也太自恋了吧。
“谢谢。”陈思杨从她手里拿过，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叶惟还没反应过来，陈思杨就从她手里顺走了水，拧开边喝边回了场上。
张婕婕称这不作数。
“这又不是你主动的！人家简直在从你手里抠出来的。”
“你被起哄还有空看我是怎么送过去的？”
“哼，反正你别想蒙混过关。”张婕婕一点不买账，“反正这次是你输了，你没异议吧。”
叶惟认栽，请张婕婕吃了三天晚饭。
国庆假期越发临近了，一中很给面子的放了五天假，只补两天课。
相比高一放七天，高三只放三天来看，可谓是组成了一个等差数列。
放假前几天，教室里的人大多开始无心学习了，只有练篮球的还是一样的狂妄。
叶惟敢说之前六班全然没想到要在篮球赛上拿名次。也不知道陈思杨给他们吃了什么定心丸，这次练球的人简直就和魔怔了似的，刘易成、包括班长李鑫、王翰林之流，吃饭睡觉都恨不得带篮球一起。
去食堂打饭的路上都拍着球在路上练过人，经常被人瞪。有事没事就去看别的班打比赛，分析他们的实力。
就像誓不拿前三不罢休似的。
叶惟问陈思杨理想名次到底是多少，某人臭屁地给她伸出一根食指。
“打球不打第一，还打球做什么。”
虽然有点狗屁不通吧，但叶惟还是鼓励了他。
五天的国庆假期，她打算认真在家学四天，看能不能找李雪华批一天假出去找张婕婕玩。
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
国庆第二天，叶惟的外婆因为身体不舒服，又不愿意来屏山看病，一个电话把李雪华召回了乡下。
就留下叶惟一个人在家里。
李雪华的行程改变，这让叶惟打算最后两天再写作业，趁她妈不在家的时候出去玩。
第二天她在家里把剩菜全部解决了，第三天只有自力更生了。
叶惟在国庆早上循着生物钟醒来以后，她看了一圈空空如也的冰箱，拿了一瓶冰牛奶出来喝掉了。
一点胃口也没有。
桌子上李雪华给她留了500块钱，叶惟打开电视机，连着把电视机里的台全部浏览了一遍。
最后停留在了一个正在播放狗血爱情故事的台。
叶惟洗了一个苹果，边啃边看，跟着剧情唏嘘。
虽然她没有看过之前的剧情，但是从中间开始看，理解起来也毫不费力。
要是学习也可以这样就好了。
叶惟看了一上午的电视剧，抬头一看时间已经11点多了，她摸摸肚子，准备出门觅食。
叶惟的小区附近出门右转，几百米的地方就是一个很大的菜市场。
屏山一共只有两个大菜市场，分列东西。
不过街上经常能看到不愿低价卖给摊贩，所以自己挑着菜卖的老人。
这种菜一般新鲜又便宜。
叶惟不会做饭，她本来想去附近找个常去的店糊弄一下，走到以后发现人都爆满。
看来国庆大家都不想做饭。
她也不想等，就打算去菜市场随便买点配菜，自己下面吃。
菜市场人不算多，叶惟走马观花的看着，随便选了一个看起来菜品很丰富、人也很热情的摊主。
果然，她还没走近，那个大妈就扯开嗓门问她：“小姑娘！要买些什么呀？我这里的菜品很多的！”
叶惟停下来，那个大妈立刻递了一个口袋给她。
她想了想，挑了点土豆、白菜什么的蔬菜，那个大妈问她：“你要做什么啊？”
“下面。”
“哎哟，可以多买点菜嘛，藕、辣椒炒肉做起来都很简单的！单吃面多没有营养啊！”
大妈边劝她，边大把地帮她挑菜往塑料袋里塞。
“够了够了！”叶惟连忙捂住口袋。
那大妈遗憾地放下刚拿起的一把大葱，把塑料袋往称上一放：“35元。妹妹扫码还是现金？”
叶惟下意识地答：“现金吧...”
正从包里摸钱，一只手按住了她。
一个懒洋洋地声音从后面传来。
“你这不分开称？”
叶惟回头，发现居然是陈思杨。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冷着脸看着面前的人，帅得人神共愤。
叶惟看他的时候想，那些送情书的女生的眼光果然还是有道理的。有的人就是可以在乌泱泱的人堆里被一眼注意到。
陈思杨右手提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满满一大袋的菜和肉。
陈思杨——菜市场。
是在脑子里同时出现就会打个冷战的搭配呢。
叶惟愣愣地看着他，连自己在干嘛都忘了。
“哎哟，我这脑子都忙忘了。不好意思。”那大妈听了，连忙把菜全都拿出来，分品类上去称。
“一共18元哈，妹妹。”
叶惟有点吃惊价格居然少了整整一半，看起来自己是被坑了？
她付了钱，提起袋子，跟陈思杨一起离开那个摊位。
还没道谢，陈思杨就杵了她一句。
“怎么回事啊学霸，脑子突然不太好使啊。”陈思杨调侃她。
叶惟抿唇，她确实当时没反应过来，但是在这人面前不能承认，她立刻反击回去。
“那确实，毕竟你数学比我好。”叶惟眯眼朝陈思杨笑笑。
陈思杨等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抬手敲了叶惟的头一下。
“你怎么会来菜市场？你顶着这么一张人畜无害天真单纯的脸，来就是被骗的对象知道吗。”陈思杨问。
“我妈去照顾我外婆了，我一个人在家。”叶惟发愁地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社会这么险恶，你说那个阿姨会不会真的是忘记了所以...”
“可能性很低。又不是个傻的，卖了这么多年菜，还能不知道每种菜价格不一样要分开称？”陈思杨不赞同的摇头，又问道：“你会做饭吗？”
“我会煮面。”
“得，是我想多了，看你刚买菜的样子，八成会的也不多。”
叶惟跟着他，看着陈思杨在这些摊贩中走走停停，蹲下身熟练地和他们交谈，跟他们掰扯最近的收成，挑选合适的菜，觉得这种体验很新奇。
公鸡和母鸡哪种更适合炖，哪种适合干拌；哪种菜适合煮哪种适合炒，应季的菜是什么，价格大概多少。甚至哪些摊贩的哪种菜比其他人的好，陈思杨都能娓娓道来。
这个人真的和她想象中很不一样。很适合结婚。
叶惟晃了晃头，及时阻止了脑子里奇怪的想法。
陈思杨挑了满满三口袋，眼看要提不下，才收手。
叶惟赶紧从他手里接过其中一袋，陈思杨换了一袋比较轻的给她。
两人往出口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