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凝重不祥的气氛。黎书泽的名字仿佛带有某种神秘的魔力,一下子将聚会的欢快吸收得干干净净。
姜每文静静等待着。身边人人低头想着心事,一时间鸦雀无声,好似有什么东西重重压在他们的胸口。
“据了解,黎书泽在毕业前夕突然失踪。直至一星期后,尸体才在一幢废弃的大楼内被发现。”为了打破沉闷的气氛,姜每文率先开口,“由于案发现场的情景太过诡异,警方又一直对外封锁消息。因此,很少有人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姜每文等了等,依旧无人出声。他扫视着一干人,缓缓吸了口气:“但相信在座的各位一定对当年的事件记忆犹新……”
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方嘉伟已拍案而起:“我们不想提起那件事,请你不要再说了!”他神情激动,言辞决绝。姜每文有些吃惊地看了看他,转头向其他人。
“那家伙是咎由自取,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彦炎神情严肃,一改先前嬉皮笑脸的样子,哼了一声,“我已经受够了,不想再被卷进去。”说罢,竟取过外套径直离席。
“你这就要走?”孔家辉见他离座,着急道。
“不然怎样,留下来等那小子录口供吗?”
“可聚会……”
“去他妈的聚会!”彦炎对他怒吼一声,转头指一指姜每文,“警察已经够烦人的了,我可没空再陪你小子玩!”他拎起外套迈出两步,忽然回头瞥了一眼方嘉伟,“你还不走?”
方嘉伟略一犹豫,突然猛灌一了口酒,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已推开椅子转身而去。
气氛越发尴尬,杜平终于忍不住,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对了,我忽然想起还有事,要不……先失陪了。”赔着笑磨蹭了一会儿,见花霖霖丝毫没跟他一起走的意思,只得独自一人悻悻离开。
“那……我也告辞了。”夏雨霏怯生生地开口,接着是裴志幸、傅秋岩、欧阳文佩、孔家辉和花霖霖。姜每文没说一个字,静静地瞧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离去。到最后,只剩苏沁还坐在原处。
姜每文很是抱歉地朝她笑笑:“真对不起,打扰了你们聚会。”
“不不……”苏沁忙抬起头来,“其实,该说抱歉的是我。他们,实在太失礼了。”
“我明白,你用不着替他们道歉。”姜每文温和地望着她,“只是,我真的需要你们的帮助。”
苏沁满脸疑惑:“可是为什么?你和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关系啊!”
姜每文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直直地注视着她。苏沁再次感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直看到她心底深处,仿佛在他面前自己忽然就变得透明起来。她慢慢低下头:“你知道,人们总不愿意去回忆那些令人痛苦的事情,我们也一样。两年来,每个人都在试图忘记他。”她疲倦地用手掩住脸,“我们不去提他,不去想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不停地对自己说:好了,都过去了,一切都结束了,只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或许,该永远抹去那段痛苦的记忆。”
她闭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重新提起他,为什么要将那些痛苦的记忆再次挖出来?”话语中没有过多的责怪,只是透着一股淡淡的无奈与疲惫。
过了许久,她感觉自己冰凉的手掌被温暖的掌心轻轻包裹住。她仰起脸,默默望着眼前那张清秀的面容,心中渐渐恢复宁静。蓦然间,区楚环的身影在脑中一掠而过。她隐约觉得不该这样,可就是没有勇气挣脱温暖轻柔的手掌。香气袅袅的咖啡厅内渐渐升起一股异样的暧昧。午后温暖的阳光从窗户透进来,安静地包围着两人的身影。
“需要帮助,就打电话给我。”起身时,姜每文轻轻说了一句。苏沁恍若梦中,竟未来得及应一声。待她回过神来,对方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门外。
她环顾四周,一阵怅然若失,窗外阳光明媚,透过色彩斑斓的窗户在玻璃杯旁投下疏淡的影。空荡荡的咖啡厅内飘荡着刘若英《四月天》中的弦乐。周围不见一个人影,只剩下服务生在柜台边独自翻看着杂志,安静得好似整个世界都在午睡。
苏沁垂下头,细细回味先前短暂的一刻,甜蜜心动,宛如梦幻。她不愿承认这里面有爱恋的感觉,甚至奇怪自己怎会想到这个词。她在心中拼命摇头,告诫自己有体贴的丈夫,温馨的家庭,这样的她倘若还会对别的男人动心才是怪事呢!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比自己小三岁的男生。可她无论怎样努力,对方清秀安静的样子总是残留在脑中挥之不去。
“好吧!不管怎么说,他总是个不错的男孩,对他有些好感也很正常嘛!”最后,苏沁一本正经地对自己解释说。
女人大多有收拾东西的天赋,苏沁也不例外。她小心翼翼地将那份隐约的爱恋收藏起来,再在上面轻轻盖上一层单纯的好感。于是,一切又回归正常,心里也立刻舒服了许多。
她伸手去取自己的手提包,蓦然发觉手心中有些异样。摊开一看,见是一张折叠整齐的小纸条,上面写着姜每文的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显然是刚才握着自己的时候悄悄塞进手心里的。只可笑自己当时意乱情迷,竟没察觉。一想到这里,又不禁面红耳赤起来。
“需要帮助,就打电话给我。”姜每文轻柔的话语仿佛又回到耳边,只觉得耳根子酥酥痒痒的。
“姜每文!”她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心中不觉涌起一阵奇特的感觉。
“还会再见面的吧!”一屋子安静的阳光下,她听见自己轻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