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傍晚时分,齐辰从外头回来,与往常回来先去书房待一会儿不同,今日他直奔主院,却没有看见唐安芙的身影。
在房间等了一会儿,喝了杯茶以后,她仍旧未曾出现。
齐辰不禁走到门外,在外守着的苏溪上前询问:
“王爷,可是有何吩咐?”
齐辰摇头,默不作声回房。
又过了一会儿,唐安芙仍旧没有出现,齐辰不禁又来到门外,这回神情似乎带着些焦躁,重新唤来苏溪,问道:
“王妃呢?”
“回王爷。王妃未曾说她去了哪里,不过今日门房未准备马车,王妃应该就在府中才是。”苏溪回。
齐辰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返身入房。
可没过多会儿,又见他急急燥燥的出来,往院子里搜寻而去。
齐辰从主院找到偏院,他喜静,偌大的王府中没什么人,也很安静,他是在池塘边的一株桃树上找到唐安芙的。
她斜斜的靠在离地不过半人高的桃树枝干上,两只小巧的绣花鞋从裙摆下钻出,悠闲的晃荡着,此时夜幕降临,王府的灯笼还未挂到这处院子,到处看起来都黑漆漆的,但黑暗并不能遮挡她的笑颜。
齐辰拨开桃枝来到她面前,问:“在这里做什么?”
“赏花啊。”唐安芙自然而然的将两条胳膊挂到齐辰肩膀上。
齐辰往前站了一些,让她挂的而舒服些,环顾一圈说:“桃子都长出来了,你赏的什么花?”
唐安芙凑到齐辰耳边:“美人花。”
说完之后,飞快的在齐辰的耳朵上亲了一下,齐辰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将耳朵躲到一旁。
这是昨晚唐安芙在百忙之中发现的一件事,齐辰的耳朵特别敏感,稍微碰一碰都不行。
人都是有猎奇之心的,想挑战禁忌,越是不让碰的地方,她就越要碰。于是干脆搂住齐辰的脖子,继续追逐他不断闪避的耳廓。
齐辰躲了两三回,却没能躲过第四回,第五回,最终右边的耳廓直接落入了唐安芙的齿间,齐辰眉心微蹙,却终究没说什么,任她就那么叼着。
“嗯?”
没了反抗,唐安芙觉得没意思,却又奇怪,轻咬了一下后松开他耳廓,贴着他耳朵问:“昨儿夜里你可没这么乖的。”
只要唐安芙一碰他的敏感,他就暴躁的镇压,绝对没有现在这般好脾气。
齐辰低声一句:“记着。”
唐安芙笑容一僵,不敢再动他,齐辰问她:
“为何在此?”此时已经近六月,桃树上都长果子了,所以赏花的理由明显不成立。
唐安芙说:
“为了让你寻我。”
齐辰不解:“为何?”
唐安芙不答反问:“你先前不知我去了何处,是什么感觉?”
齐辰还未作答,唐安芙就自动说:
“开始是不是没什么感觉,后来我慢慢不回去,你就有些焦躁,有些埋怨我去哪里不交代清楚?”
齐辰想了想后,点头:“嗯。”
唐安芙的芙蓉面上漾起了满意的笑容,甜的仿佛能化出蜜糖,水润润的唇瓣上扬,两只眼睛笑成了新月,无一处不吸引着齐辰的目光。
“所以啊,你下回出门的时候,得跟我说去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回来,我要不要等你吃饭,若是不要等,你也该派个人回来与我传话,这样我才安心嘛。”唐安芙将自己的要求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同时也交代了她故意藏到院子里,引得齐辰来寻的理由。
齐辰目光灼灼盯着唐安芙,就是不说话。
男人大概都不太喜欢向人汇报行踪吧,就算是她爹,跟阿娘那般好,有的时候跟朋友出去喝酒也是不会明说的。
唐安芙以为齐辰不愿意,刚要开口说算了,就听齐辰道:
“我知道了。”
说完,齐辰一个弯腰将坐在树干上的唐安芙一把抱起,唐安芙两手顺其自然的圈住他的脖子。
只听齐辰又说:
“下回有事你直接与我说。只要合理,我都会听。不必这么麻烦。”
唐安芙从来没想过,齐辰居然这么讲理。
她之所以要来这么一出,是想用委婉一点的方式告诉他,自己是什么想法,没想到他还嫌麻烦。
上一世她就是吃了直来直去的亏,对裴景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丝毫不知道婉转,最后使得裴景十分厌恶她。所以,她这一世才想稍微柔和一些,但看起来收效甚微。
被齐辰抱回去的一路上,唐安芙反省了自己。
并不是所有男人都像裴景那样敏感没担当,她和裴景相处不下去,其根本原因在裴景,并不在她,唐安芙不是个咄咄逼人,得理不饶人的性子,根本无须刻意修饰。
夫妻要走一辈子,她的性子可以修饰一年、两年、三年,难道还能修饰一辈子不成?倒不如最初就用真实的性格来相处。
齐辰一路抱着唐安芙从偏院走到主院,遇见正带着仆婢们到各院挂灯笼的王伯一行,唐安芙赶忙躲到齐辰颈窝里不敢抬头。
王伯欣慰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而后发出老怀欣慰的叹息:
王爷……终于……开窍了!!
**
是夜,唐安芙从洗漱间出来,就看见齐辰一本正经坐在灯下看书,一边看还一边写着什么。
看他聚精会神的样子,应该是在处理什么重要的公文,唐安芙也不打扰他,兀自拿了本将各地风土人情的风行录坐在软榻上看。
她歪在软榻上的角度正好能看见书案前忙碌的齐辰,看书间隙,偶尔抬头看他一眼,这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唐安芙真是太喜欢了。
齐辰一边处理公文还一边喝着手边的汤。
唐安芙发现,王伯每晚都会送一盅苋鱼汤来,看来这是齐辰的习惯,改天她要去后厨请教一下厨娘怎么才能熬出好喝的苋鱼汤来,毕竟相公爱喝嘛。
齐辰皱着眉头将手边的汤尽数饮下,透过灯台看了一眼歪在软榻上翻看风行录的唐安芙。
灯下美人,玉体横陈,绝丽容颜仿佛自带柔光,那白皙莹润的肌肤有多吹弹可破,昨晚齐辰已经很清楚的领教过,至此想起仍觉销魂。
将最后一点汤喝完,齐辰从小书房走出,来到唐安芙面前站定。
唐安芙正看到了东海篇,书里介绍当地渔民如何捕鱼的地方,正兴致勃勃,就觉得眼前一暗,抬头看见齐辰,唐安芙问:
“你公文处理好了?”
齐辰摇头:“没处理公文。”
唐安芙合上风行录,从软榻上坐起,不解问:“那你刚才在做什么?”以为他在处理公文,唐安芙都没敢去打扰他。
齐辰将手里的书呈送到唐安芙面前,唐安芙低头看了看眼角就抽搐了。
这不是她昨儿借给他学习的房事书嘛。
一瞬间的放空。
唐安芙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所以他刚才那么正经的坐在书案后头又是写又是画的,居然是在看春宫?
“不对啊,我刚明明看见你在写什么的。”唐安芙感觉三观受到了冲击。
齐辰点头:“嗯,这本书有些地方写的不是很详尽,我做一些注解。”
唐安芙:……
“你,你,你注解这玩意儿干什么……”唐安芙感觉到了一种无力,无力吐槽。
齐辰拉起唐安芙的手,认真的说道:
“我感觉昨天晚上有些地方我做的不好,今晚再试试。”
“蛤???”
唐安芙刚表达出自己的疑惑,就被齐辰拖走入房,关上房门,推上床,放下帘子,脱衣忙,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然后床帐——夫妻间深入交流学习的圣地中再次传来两人徜徉在知识海洋,勤勤恳恳的学习声。
**
第二天,唐安芙醒来的比昨天还要晚些,感觉再这么来几回,她的小命儿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身子稍微动了动,就听见苏荷的声音:
“王妃,您要喝些水吗?”
唐安芙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后,苏荷端着水过来放在床头,扶着四肢酸痛的唐安芙起身,就着苏荷的手喝了两口水,唐安芙才算清醒了些,问道:
“什么时辰了?”
“回王妃,已经申时了。”苏荷说。
“申时?”
唐安芙也是没想到她这一觉居然睡了大半天,要苏荷不喊她的话,再过一两个时辰,她都可以接着晚上继续睡了。
“王爷出门儿的时候吩咐了,说他今日去一趟云佛寺,然后还要进宫一趟,晚上回来陪王妃一同用饭。”
苏荷一边伺候唐安芙起来,一边笑吟吟的转述齐辰的话。
唐安芙扶着后腰起身,小声嘀咕一句:“他倒是有精神。”
苏荷会心一笑,迅速替唐安芙梳洗。
唐安芙感觉这一天天过的是不分昼夜,早知道圆房以后会这么累,她说什么也要再拖上个一年半载的。
现在的她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苏溪给唐安芙摆了一桌子的菜,唐安芙见了不禁咋舌:“王府伙食也太好了吧。”
“回王妃,这是王伯让厨房特意给王妃做的。”苏溪把筷子递给唐安芙。
唐安芙拿着筷子,看着满桌珍馐,竟然不知道吃什么好。
“这么多哪吃得完。太多了。”唐安芙说。
苏溪和苏荷对望一眼,苏荷说:“王伯也是不知道王妃的口味,您每样都用点,尝尝味道,若有不喜欢的,奴婢记下来,今后就换其他的。”
“我不挑食,基本上什么都吃。今后不必为我做这么多。”唐安芙在军中待过,上过战场的人就没有挑食的,有的吃就不错了。
不过,厨房辛辛苦苦做出来,唐安芙若是一筷子都不尝似乎也不好,于是她就每样菜都尝一些。
吃完之后消食,一步一踱的来到厨房外头。
齐辰每晚都要喝鱼汤,唐安芙之前照顾过孩子,炖汤和做甜品都稍微有些研究,鱼汤也是常熬的,自问手艺还不错,于是便想给齐辰亲手熬一碗汤。
然而,当唐安芙听了厨娘的话以后,却震惊了:
“你说什么?”
厨娘是个五十多岁的婆子,见唐安芙这般表情,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吓得六神无主。
“奴婢是说错什么话了吗?”厨娘如是问。
唐安芙扶着灶台,无力的扶着额头,沉默片刻后才对厨娘再一次确认:
“你是说,王爷每晚喝的不是鱼汤,是……是……鹿血汤?”
不明所以的厨娘点头。
唐安芙无语凝噎:“不是,他好好的,谁让他喝的?”
厨娘指了指外院的方向:“王伯。”
王伯……看起来那么慈祥和蔼,居然是个老不正经!
怪不得王伯新婚之夜送汤去,唐安芙问他是什么汤的时候,他那句‘鱼汤’说的含糊其辞。
还因为唐安芙质疑‘鱼汤为什么是红的’,而对唐安芙编出了‘苋菜鱼汤’的谎话。
至此唐安芙才恍然大悟,就说谁家会用苋菜煮鱼汤嘛。她还以为是王府里的新吃法。
这一瞬间,唐安芙深深为自己的两只小腰子流下了心酸的泪水,在齐辰喝鹿血汤的日子里,它们多无辜,多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