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
不应该是这样的?
跪在地上的玉露, 她不敢相信抬头看向那个床榻上,此时因还在做月子, 前头又被陈氏气着, 如今更是披头散发面色苍白憔悴的女人。
她怎么也想不到, 有一天自家这个看着极好欺负的主子。
竟然敢违背自己母亲的意思, 更是毫不犹豫的要把她赶出府去, 这个女人她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
那大夫人不是她作为丫鬟最后的赌注, 以及最后的保命符么。
玉露震惊。
此时双手死死的扣在冰凉的砖面上。
她更是死死的咬着唇瓣。
最后, 前横之下玉露还是愤恨抬头。
几乎的冷厉的表情看着床榻上的林惠珺, 质问道:“小姐!奴婢可是大夫人亲自赐给您的丫鬟,小姐您就算是千不满万不满于奴婢,您好歹也是的经过大夫人同意,才能把奴婢赶出府去的。”
这贴身丫鬟,此时倒是如吃了熊心豹子胆一般, 眼中是浓浓的威胁。
玉露不这般威胁还好。
这一开口倒是把林惠珺给直接气笑。
林惠珺不禁想到, 难道是她平日里性子太好了, 如今竟然真的被一个伺候人的贱婢欺负。
那玉露是个什么东西,平日里给她面子, 不过也是看着她这些年伺候下来的本分而已, 如今倒是真当自己是一块天不怕地不怕的滚刀肉。
就在林惠珺撑着那口气,准备咬牙开口训斥的时候。
就在屏风那处站着的晋海。
此时眼中倒是掠过浓浓的杀意,他看着地上跪着的婢女, 冷笑一声。
“你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承恩侯府大夫人得力的丫鬟,这说到底不也是个伺候人的东西么, 你的脸面还不是你主子给的,不然你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如今这府上可是文国公府,你家主子是文国公府上的少夫人,又与那承恩侯府有何关系!”
“来人!”
“把这吃里扒外的丫鬟与外头那两个来历不明的东西给我丢出去!”
……
这一日。
文国公府中的随风院中上下整顿。
就连这如今的国公夫人钟氏,都亲自去了林惠珺的院子里头。
亲自把关。
更是把院子里上上下下跳脱,不停使唤的,通通找了牙婆子便转手卖了出去。
等把那里里外外的人手都整顿一遍后。
此时在林惠珺的屋子里头。
文国公夫人钟氏,她慈爱的亲手抱着怀中的嫡长孙。
而另一只手握着林惠珺道:“好孩子,母亲知道你这些日子来受了委屈。”
“不过没事,你既然嫁进了我们晋家,那便是我们晋家的媳妇!晋家的少夫人,这门亲事我们晋家可不是与你母亲父亲商定的,而已与你们家老太太商定的。”
“你作为我们文国公府的少夫人,这腰杆子自然要给我立起来,娘家不行不打紧,日后你可是跟着夫家过一辈子,那承恩侯府你要是还顾念着那份亲情,要来往母亲我也不阻止你,你若是能狠狠心,文家自然会为你撑腰的!”
这文国公夫人说着,眼中闪过冷厉的光芒。
她怜爱的看着床榻上格外憔悴的媳妇。
更是心中难免微微一叹。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般黑心肠的母亲。
当年若不是晋海的坚持,和因着那林府老太太与她母亲是极亲的手帕交。
她平日里看着那承恩侯夫妇府做派,她万万是不会与林家大房结为亲家的。
这最后,也是万幸。
至少这位大姑娘是个聪慧拎得清的。
这也恐怕因为是放在林家老太太的院子里养了一段时日,那些时日,老太太倒是把这姑娘养得极好的。
……
这一日之内又是牙婆子,又是卖丫鬟,买丫鬟的。
文国公府上这般大的动静。
这消息自然是极快的传到了外头。
当那承恩侯府陈氏得了消息后,却是发现林惠珺陪嫁过去的所有丫鬟婆子,竟然都被那文国公夫人,抬手便远远的发买了出去。
等那陈氏一打听。
那些个人都已经远远的出了京城的地界,更是不知道向着哪处去了。
至于剩下的几个。
便是那被打了二十板子,被人抬着放在承恩府侯府正门上的丫鬟玉露,以及那两个她给自己嫡亲女儿准备的艳丽妾室。
当场这陈氏气得个仰倒!
陈氏摔着屋中的摆件。
只见她神色疯狂道:“白眼狼!吃里扒外的东西!贱人!我就知道她只要一向着林娇婉那个贱人,就一定会被那个贱人蛊惑得不知东西!”
陈氏神情疯狂的在屋中骂骂咧咧的骂着。
这会子那已经显怀了的顾嫣,她却是端了一碗汤药到陈氏的身前道:“母亲,您该吃药了。”
此时陈氏正在气头上,那里会注意得到顾嫣。
她抬手一耳光便甩在了顾嫣的脸上:“贱人!你给我滚开!”
响亮的巴掌声。
霎时间那顾嫣的脸颊上,便被陈氏甩了一个红肿的巴掌印。
顾嫣也只是一愣,竟然像是习以为常一般,而后却又是慢悠悠的站起身来,好似知道就是这个结局。
她丝毫不在乎的转身。
接着从丫鬟手中端过准备好的另一碗汤药。
就在顾嫣在低头的瞬间,她眼中闪过淡淡的杀意。
顾嫣抬手端过那碗汤药,便又继续走上前去。
然而却是在半中途,伸出一只玉手,慢悠悠的端过那碗汤药,轻轻的放置陈氏的身前。
那人不是别人。
正是陈氏嫡亲的二女儿林惠瑾。
在疯头上的陈氏,到底还是认得出林惠瑾的。
她看着来人,想也未想,便端着那碗子汤药几口便吞了下去。
倒是这一碗汤药下去,这陈氏的神情平静了不少。
一盏茶的功夫后,陈氏慢悠悠的站起身来。
如今又恢复了往日那雍容华贵的样子。
更是吩咐身旁的陈妈妈伺候她梳洗后,便带着成群的丫鬟婆子,往文国公府上去了。
顾嫣等花厅里的人都走了后。
这时,她才慢慢的抬手,抚摸上那半边红肿的脸颊。
慢慢的,这顾嫣却是低低的笑出声来。
而后她直接转身。
抬手,毫不犹豫的掴了那端药的丫鬟一耳光。
顾嫣怒骂道:“贱婢!还不把东西给我端下去处理掉,给我小心点,要是被世子爷抓到了把柄,我就要你这贱婢全家去死!”
眼前这个黝黑又干瘪瘦小。
偏偏却是当了顾嫣大丫鬟位置的婢女,那一巴掌下她死死的咬着牙齿,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确在顾嫣消气后,这婢女,才战战兢兢的端着药盏子下去了。
这等人走后,这空旷的花厅里头。
顾嫣眼中漫漫露出了疯狂的神色。
却是这时候。
一个阴影处,慢慢的走出来一个身穿浅绿色袄子的女人。
这女人虽然不是属于惊艳的那种美,比起顾嫣那种时时透出骨子里的媚气,她倒是令人耳目一新的小家碧玉的好看。
她看着身前背脊站的笔直的顾嫣。
这人淡淡一笑:“大嫂嫂倒是好手段。”
顾嫣却是早就知道那处站了人一般。
只见她不慌不忙转身:“手段?我这失了世子爷宠爱的女人,可比不得二妹妹的手段。”
这个从阴影中走出来,身穿浅绿色袄子的姑娘不是别人。
她正是二房嫡出的姑娘,府中行二的二姑娘林宜萱。
传说中那个数次被退婚,更是数次都克死未婚夫的女人。
如今更是被安了克妻名头,导致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林宜萱。
只是眼前这人的神态,倒是与传说中那微笑谨慎有些自卑的样子,差异得有些大了。
只见二姑娘林宜萱慢悠悠的走到顾嫣身前。
突然的,林宜萱勾唇一笑:“如今这药剂,大嫂嫂可是用得习惯?”
顾嫣看着身前的绿意姑娘。
她抬手慢悠悠的抚上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可不,这用得不是极其习惯的,只是嫂嫂我倒是不知道二妹妹竟然有这般好的东西,竟然能改变一个人的性子。”
那林宜萱确实摇了摇头。
她极为认真的看着顾嫣道:“这不是改变,是激发,谁叫那陈氏骨子里就是个坏的。”
“再说了,我们也只是合作,你当你日后的侯夫人,至于我嘛……你顾家的兄长不是极其不错的么,听说他前头死了妻子,正巧的差一个顾家少夫人。”
听得那林宜萱的话,顾嫣袖中的手微微一紧。
可不是么,那顾少夫人可就是腊八第二日去的。
腊八一过,老太太搬出府后,顾嫣便解禁了,她回了娘家一趟。
却是不知不觉用那林宜萱给她的药,消无声息,亲手杀了一个人。
这顾嫣想到林宜萱的手段,浑身一颤,然后咬牙道:“我答应你的事自会做到,但是林娇婉那个贱人,你记得你说的!”
不就是杀个病秧子么。
林宜萱嘴角抿出一道冷意。
再说了,她在这府中最痛恨的便是林娇婉,其次便是她那个蠢货一般的父母!
人人都说钟家那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是个天才。
跟着钟家老侯爷学了一手好医术,更是宫中娘娘极为喜欢的医女。
但是这世间又有谁知道她的聪慧与过人之处。
这也怪她运气好,谁让她父亲是个色胆包天的人,竟然什么样的女人都敢往家里头纳。
她更是与府中姨娘学了皮毛的医术,后头却是得了那女人私藏的制毒的方子。
呵呵……
林宜萱想到,若是论起悄无声息用毒。
这世上有谁能比得过她,当年老太太中毒,哼!
若不是她偷偷改良看方子,那些个蠢货,真的以为不会被魏珩暗中守着的暗卫发现。
这该死,便该死在那个老东西竟然没有被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