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大梁皇宫。

皑皑白雪下是金碧辉煌的琉璃瓦, 雕龙刻凤。

而这大梁天下间权力的中心,御书房里头此时静悄悄的。

转瞬间,

那上好的砚台, 被帝王极怒之下随手砸在了地上玉砖上头。

此时那水墨雕祥云刻飞龙的砚台更是被硬生生的砸碎一角, 虽说看着也算是无损了, 然而偏偏就是那碎掉的一角, 却是把御书房正中央的那玉砖给砸出了蛛网密布般的裂痕。

砸浓稠的墨汁, 在一瞬间便顺着那裂痕渗透下去, 却是浸出了一块极其丑陋的暗黑色裂纹, 仿若是人心底下那块最为阴暗的地方。

龙椅下头。

那暗卫跪在一旁,此刻却是深深屏住呼吸。

更是极为惊惧的看着上头那穿着明黄色龙袍的尊贵男人,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看着带着几分儒雅的帝王,手头的功夫却是这般的了得, 这也可畏是深藏不露了。

两人若真的是对上, 恐怕他连逃跑的机会有没有。

无由想着这些, 那暗卫心里头一紧,却是深深低下头去。

……

而这京中另一处。

等魏珩送了那御医赵院判回到玉棠居后, 林娇婉已经在那挂着朦胧纱帐的床榻里头睡着了。

此时床榻边守着的丫鬟正是戏冬。

而一向胆小的戏冬看着悄无声息从外头走来的魏珩, 她先是一愣,而后头便赶紧的起身慌忙退了下去。

等那贴身伺候的丫鬟走远了后。

魏珩随意俯身,抬手便拖过一条绣凳, 一掀衣袍便大马金刀的坐在了上头。

此刻那绣凳被他这么一坐,浑身贵气, 仿若是坐出了山大王的气质。

魏珩此刻眉目皆是满满神情,他抬手掀起纱帐的一角,眼中深处星光闪烁,抬眼便往里头看去。

此时那层层叠叠的纱幔里头,那娇软的人儿的小手,正是不安稳的放在了锦被外头。

魏珩打一眼望去,那便如最上等的古瓷一般,纤细修长,那嫩如葱段一般的指头,指尖更是透着健康的粉嫩,指甲盖上头更是带着一轮极弯极细的小月芽儿。

魏珩抬手,小心翼翼的握上了那只暖呼呼,时刻都能令他心安的娇软小手。

心下一跳,更是俯下身来便情不自禁轻轻的吻了上去。

此刻。

那梦中熟睡的人儿也不知是感受到了什么,指尖林娇婉指尖微微一颤,却是幽幽转眼醒了过来。

朦胧中,那双林间小鹿一般清澈的眸光中,此时仿佛是带上了水光。

竟然是迷迷迷糊糊的抬起手背,习惯性的往魏珩的脸颊上蹭了蹭。

男人一夜未睡,本是刮花的脸颊,此刻已经泛上了淡青色的胡渣。

林娇婉这一蹭之下,那可是不得了了。

她娇嫩的手背被那胡渣,扎得瞬间醒过神来。

小心翼翼抬眼,下一刻对上的却是魏珩那带着凶光的眼眸,男人那双俊逸得不像话的眼眸,此刻恨不得当场便把她给一口一口吃了吞下腹中去。

这会子终于彻底清醒过来的林娇婉,她再对上魏珩那带着凶意,又带着幽幽绿光般的双眸。

这一下子,她心下一缩瑟,却是又小心翼翼的对着魏珩笑了一下。

这二人之间。

一个心中满是渴望目光如狼,另一个却是满眼无辜纯洁无暇得撩人。

这最后,到底还是轻手轻脚端着药盏子进来的丫鬟,斩秋打破了这屋中尴尬的气氛。

随着斩秋的脚步,霎时间这满屋子都弥漫上一股浓重的药味。

魏珩吸了吸鼻子,当下他便是眉头一皱,看着那斩秋道:“这是什么汤药?”

那斩秋也知道魏珩定是误会了。

于是她便赶忙开口解释道:“回世子爷,这是钟家姑娘特意给奴婢准备的东西,钟姑娘说了,这总归病了府里头那汤水药渣还是要有的。”

这话魏珩倒是认可的,哪怕钟二没有提前准备,他后头也定会是让人准备了去。

于是他抬眼扫了眼那黑乎乎的东西,这一扫之下全都是大补之物。

此时倒是林娇婉弯着眉眼娇娇软软的靠在身后的大迎枕子上。

她微微起身,抬手接过了斩秋端来的那一盏子黑乎乎的东西。

她抬手拿过那东西,伸出舌尖添了舔,却是一瞬间被苦得五官都皱道一处去了,后头又拿出了怀中的丝帕,对着那汤药沾了沾便把那丝帕放在了枕头下方。

魏珩看得眉头一皱:“你这又是何必,若是外头的人若是要来见你,你不见便是,这般难闻的东西,你不需要委屈了自己。”

然而林娇婉却是对魏珩摇了摇头:“如今我又病了,这不是整个京城都想看的热闹么,那些个莫名其妙看我不顺眼的,如今便让她们瞧个舒坦便是。等日后她们跪在我身前的时候,便知道什么叫做云泥之别。”

这可不么!

这不气总归不是一个个去找的,还不如让那一个个的自己送上门来。

于是魏珩嘴角一挑,看着林娇婉道:“既然你愿意折腾,那我便给你撑腰便是。”

于是魏珩抬手拿过林娇婉手中端着的那盏子黑乎乎的东西,抬手便倒到了一旁长势极好的一盆子兰花里头。

另一旁。

斩秋站在里头站了一会儿,算着林娇婉平日里喝药的时间,等时间差不多了他便收了东西,端着空空的药碗便往小厨房去了。

等斩秋走了,林娇婉张嘴咬过魏珩递上来的糖渍青梅。

她口中含着那酸甜可口的梅子看着魏珩道:“珩哥哥你也莫要过于担心,那些个不过是补身子的药而已,如今喝不喝对我也无异,反正我那库房里我母亲与外祖父家中送来的滋补药材,我恐怕是几辈子也吃不完的,不如做做样子,拿去炖了浇花留了药渣也让那些人有地儿查去。”

既然病了,那自然的是要吃药有药渣的。

屋子里头,二人正要说一些体己的悄悄话。

却不想这个时候,那外头却是戏冬端着一盏子羊乳羹进来了。

戏冬先是把那羊乳羹给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还在翻着肚子呼呼大睡的魏宝窝前。

后头她又从袖中拿出了用蜡层层封好的秘信,把手中的东西恭恭敬敬的递给了魏珩,戏冬便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魏珩抬手接过戏冬递过来的东西,他拿着那东西,几下拆开,展开后看着上头那些个苍蝇头大小的字迹,一目十行看了下来。

等看完后,魏珩却是把那东西一递,顺手便递给了靠在床榻上头的林娇婉。

林娇婉此时慵懒的靠在那大迎枕子上,随手接过魏珩递上来的东西,眸光细扫,下一刻她却是看的眉头一皱。

看着那密信上头的内容,林娇婉看着魏珩道:“你把这脏水往那大长公主身上泼去?你更是把自己给暴露出来了?”

魏珩他倒是无所谓一笑。

认认真真的看着林娇婉道:“这可算不上脏水,那大长公主她能干净得了多少,我就不信她那公主府里的骨头能比二皇子府中的后院少了去。”

说道这里,魏珩声音一顿。

便继续道:“乌川那小子你知道吧?”

乌川?

这关乌川什么事?

一旁魏珩的声音却是幽幽道:“大长公主那毒妇,她打乌川的主意这可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当年我与我母亲出京前,那大长公主便动作频繁的用了手段,你想想当年那时,乌川他才多少年岁,要是落到大长公主手中还能活的过今日?”

多少年岁?

那也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孩子罢了。

那当年的事就不提。

可是魏珩却是偏偏的把自己与二皇子失踪有关,这一点暴露了出来,他难道不怕帝王直接查到他身上去吗?

想着这些,林娇婉心中隐隐担忧。

此刻,魏珩似乎也看出了林娇婉的担忧。

他微微一叹,把那娇软的人儿搂在了怀中:“我把自己暴露出来,这无非就是分散他的注意力罢了,以上头那位的手段,他难道不知道其实二皇子已经盯上你了。”

“盯上你后,便莫名其妙的失踪倒霉,这不就是把那把柄主动往他手里送吗?”

“与其被动,这还不如我们自己暴露出来吸引他的目光,总归这也好放松他的警惕,我们主动出手,以他那种疑心病极重的性子,他才会把目光给死死的盯着遮遮掩掩的大长公主身上。”

想到大长公主,林娇婉心头一跳:“可是,那大长公主与他总归是血脉相连的兄妹。”

“兄妹?”

魏珩突然冷笑:“你当那天家会有亲情?当年死去的太子可是大长公主嫡亲的哥哥,我不就不信那女人能咽得下这口气!”

到底是魏珩,手段通天。

这头,林娇婉听得魏珩的解释倒是微微一口气松了下来。

如今二皇子倒台,大皇子身子骨看着恐怕活得还没有那梁帝长久,三皇子不堪大用,四皇子……。

至于那五六七三位皇子,那自然是年纪尚小几乎更没可能的。

太子未定,众人难暗。

这帝位之争,京中各处势力都在蠢蠢欲动。

表面上看着一派祥和,实际上恐怕时刻都可能出现刀剑相对血流成河,至于四皇子的腿,林娇婉眼中也是闪过隐隐的担忧。

却是这个时候。

出去不久的戏冬与斩秋同时回来了。

她们看着林娇婉面色煞白道:“姑娘!夫人……夫人她恐怕是要生了!”、

生?

这不是还没有到那生产的时候吗?

顿时!

林娇婉心下一惊!那口气紧紧的提了起来,她看着进来的贴身丫鬟神情煞白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夫人不是要等下月我及笄后,才到产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