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肚子里怀了二伯的孩子’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炸弹,直接炸翻了表面平静无比,实际上已经暗潮涌动的承恩侯府。
大夫人陈氏有些奇怪的看了林娇婉一眼,以这病秧子平日里的性子,哪怕是藏着掖着也绝不会把这事儿往老太太面前捅去的。
毕竟才十岁的小姑娘那可是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事事都要端着,就怕落人口舌。
不想大夫人这么一眼,直直对上了林娇婉那如清泉般娇软无害的眸子,就是这样无辜的眼神硬生生的让大夫人吓得心跳都漏了一拍,背脊发寒。
陈氏抬手按了按僵硬的嘴角,抬眼往一旁的梁氏身上看去。
相比大夫人陈氏的镇定,梁氏就显得慌乱多了,她连脸上的神情都不曾掩饰好,眼神如淬了毒一般死死的盯着林娇婉。
脸上的神色青白交错变了数遍,音尖锐的开口质问:“婉姐儿这话说的可是真的?”
林娇婉似乎被吓到一般往老太太怀里躲了躲,半晌才探出头道:“二伯母这般问我做甚?这话可是二伯亲口说了。”
老太太和蔼了拍了拍林娇婉的脑袋,声音温和:“婉姐儿你跟祖母说是,你二伯说了些什么?”
林娇婉装着有些伤心的样子,扯着老太太的袖摆装模作样的按了按眼角:“祖母……二伯他,他为了一个丫鬟便骂孙女是黑心肝的没教养,可是……可是我是祖母亲自教养出来的姑娘啊!”
这可不得了了,简直是往老太太的心口捅刀子呢!
林老太太作为世家贵族出生的嫡女,这顺风顺水了一辈子,如今最看中的不就是面子和教养么。
如今她亲手抱着养大的姑娘,竟然被一个姨娘肚子里出来的庶子为了一个丫鬟指着鼻子骂没教养,这要是庶子有能力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这是这个庶子呢偏偏又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老太太哪里能忍得了,更何况她对林娇婉的感情本来就不一般。
老太太狠狠的把手中的佛珠往桌子上一拍:“这是要反了天不成?婉姐儿堂堂三房嫡女,那下贱的丫鬟又算个什么东西!别说如今那肚子里是一坨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肉,就算真的生出来,那也别想进我林家的门!”
随着老太太话音刚落,霎时间她手里那串陪伴她多年的佛珠散了一地都是。
梁氏吓得膝头一软差点当场就给跪了下去。
老太太多年不发威,再加上她以为三房的人还是如之前那般,要么是软柿子,要么是不计较,个个都是好欺负的,哪想到今天就莫名其妙的踢到铁板上了。
“万妈妈!”
“老奴在。”
“你找几个力气大的婆子把二爷给我抬到二房的院子里去,然后告诉账房一声,日后二房的所有支出都给个明细列出来,超过府中定例的银钱就让他们二房自己想办法!”
这回梁氏是真的给跪了,她简直不敢相信的看着主位上的老太太:“母亲,母亲这是要饿死我们二房不成?”
“平日里老爷要读书,姑娘们也大了衣裳首饰个个都是支出,还有府里的哥儿们也都在书院里头跟着先生学习,母亲停了二房的银钱日后二房的日子可怎么过?”
老太太冷笑,真是她不计较就当真把自己当嫡出的不成?
她这辈子虽然只生了两个嫡子,最小的嫡女才十岁便还夭折了,但是老太太就是凭着大爷和三爷两个嫡子便可以吊打京中的大部分人家,果然庶出的就是庶出的眼皮子浅。
“梁氏,我何时断了你们二房的银钱?难道我还会亏待下头的哥儿姐儿不成?”果然老太太话风一转看向了一旁的大夫人陈氏。
陈氏心中一紧,来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她就知道今日是逃不掉的。
“日后!不光是你们二房如此,就连大房和三房也是同样如此!”
“除了府中每月所出定数的银钱,其他吃食首饰衣裳超过定数的所有花费你们各房自己出!各房的账目也都自己管,省的各各丫鬟婆子不尽人意,奴才们私下贪墨的也不在少数。”
老太太话落,陈氏的脸就一白,连头都不敢抬了,牙齿死死的咬住下唇,她都能感受到老太太那带着寒意的目光。
老太太刚刚的话,就差没直接说这银子是她贪墨去的了,像被人盖了巴掌一样,陈氏的脸当场就烧了起来。
全场最淡定的便是三房的人了,只见李娇凤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还是慢悠悠的坐在一旁喝茶,毕竟钱这种东西对她来说简直是这世界上最容易得到的东西。
他们李家不敢说有多富有,反正这京城的世家贵族都没她们李家富有。
而梁氏呢,在花厅里跪了半晌,花厅里的辈份最高的那个她惹不得,辈份低的呢,一个被老太太当成心肝疼着的林娇婉,一个连皇子都要忍让三分的瘟神魏珩。
而且最可恨的是。
此时魏珩正不知道哪里搬来了一个绣墩,他正坐在老太太下方的位置认认真真的在剥松子呢。
只见魏珩眉眼带笑的的剥了一小撮,还要一个个仔细的把松子肉上的那层外衣剔干净,然后就像献宝一样,拿了绣帕包起来递给老太太怀里的林娇婉。
林娇婉也不见推脱,接了松子就端在手上秀秀气气的吃了起来,活脱脱那副样子,就算是戏园子里听戏都没有她惬意。
这两个罪魁祸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气的梁氏眼前阵阵黑影,不经意间眼神一瞄,瞄到了畏畏缩缩跪在最角落里的金杏。
这下梁氏哪里忍得了,她想也不想就从地上一蹦而起,往金杏的身上扑了过去。
一上手就是使足了力气的十几个大耳光子,花厅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呢,梁氏抬起一脚就踹在了金杏的肚子上。
只听得金杏惨叫一声,便捂着肚子往身后倒去,也不过霎那,金杏身上烟紫色的云纹襦裙便被血水给染了个透红。
那孩子眼看是要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