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在夹娃娃这件事上,宋昀川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他最后的确是夹上来了两个娃娃,但前提是在浪费了一百个游戏币的情况下——周衾很听话,叫她去兑换游戏币,真的把一百块钱都换了。
“得。”宋昀川拎着两个细瘦伶仃的破娃娃,转头扔到女孩儿身上:“当花一百块钱买了俩,送你。”
周衾似乎是有些嫌弃,细眉皱起的嘟了嘟嘴巴。
但她也没说不要,捏着鼻子收下了,嘀咕了句:“谢谢。”
女孩儿声音带着点倦倦的感觉,似乎是刚刚坐在旁边看他夹娃娃都看困了。
但很给面子,还没跑。
想着,宋昀川就笑了声:“什么时候取你的自行车去?”
“都可以啊。”周衾看了眼手表:“你们车行没关门吗?”
“我们车行后半夜关门。”宋昀川修长的手指转着车钥匙:“走吧,带你过去取。”
周衾很乖的点了点头,站起来跟在他身后。
快走出商场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问:“你干嘛叫我小朋友?”
“嗯?”宋昀川一听她这一本正经的质问,就被逗乐了:“你不是么?”
周衾:“我怎么是了,我都十七了。”
“未成年就是小朋友,别跟我摆大人的谱。”
说话间到了地下停车场,宋昀川摁开车门,本来打算帮着她拉开后座的门,但都不用他动作,周衾已经动作迅速的自己打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了。
这商场就在学校附近,不到十分钟就开到修车厂了。
路上两个人并没有说什么,毕竟不熟,但周衾却有种十分轻松的感觉——她知道自己脸上的伤很明显,但从始至终,宋昀川也没有问她的脸为什么会这样。
兑游戏币,抓娃娃,大概率也是为了让她放松心情的。
周衾都明白,虽然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只注重结果,结果就是她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晚上的修车上人不多,依旧坐在前台的秦肃已经仰在椅子里打起盹儿来了。
宋昀川见着翻了个白眼,但没有揪着他的耳朵把人拉起来,自己带着周衾去取了自行车。
“怎么着?”他把人送到门口,试探地问:“用不用把你送回去?”
本来吧,宋昀川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但谁让这么巧呢,他认识这姑娘的父亲。
还有,她今天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骑车回去。”周衾摇了摇头:“谢谢叔叔。”
她道谢的时候还不忘补了个刀子。
谁让这人充长辈,叫她小朋友呢。
这话说的猝不及防,听的宋昀川一口烟差点没呛进喉咙里。
他有些狼狈的轻咳了两声,等着少女骑着自行车离开的纤细背影。
呵,小朋友倒是聪明,说完了就知道跑。
宋昀川轻笑着摇了摇头,一根烟抽完,本来想直接转身回车行,但想到下午爷爷奶奶说的话,沉思两秒,变了个念头——他决定今晚回去住。
宋家是独栋小院,宋昀川回去的这个时间不算晚,宋老爷子正在花园里仔仔细细修建他养的龟背竹,听见动静抬了下头。
“哟。”老爷子乐了下:“今晚这吹的什么风,你小子还真回来住了。”
“车行有什么好待的?没家里舒服。”宋昀川顺势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大剌剌的,还拿起老爷子的蒲扇给自己扇风。
“爷爷。”他状似随口问:“你还记得周爷爷不?”
“老周?怎么问起他了?”宋老爷子一愣,随后眉眼之间便带了几分伤感:“当然记得,那可是我老战友了,就是老周命不好,和他媳妇儿去的都早,当初他下葬的时候我还去了。”
宋昀川:“周爷爷是不是有个儿子来着?之前我记得周爷爷带着来拜访过您。”
“是啊,老周有个儿子,叫什么来着我是忘了,上年纪了记性不好,就记得他那儿子在京北工作,好像还是个不大不小的官。他儿子之前也是当兵的,在部队的时候老周没少托关系帮点着让人提拔,还跟我说了来着。”宋老爷子絮絮叨叨了一堆,才想起来问:“你今天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没什么。”宋昀川笑了笑,模棱两可的应了声:“就是想看看自己记性好不好。”
还好,没认错,今天下午周衾旁边那男人就是周爷爷的儿子,他半大时候见过,还叫过周叔来着。
“哎,老周身体不好,他那个人倔,也不知道好好保养。”宋老爷子提起故友,明显是有些伤心:“比我还小两岁呢就去了,可惜,可惜。”
“还说人家呢,您有很会保养么?”宋昀川抢过老头儿手里的剪子,大逆不道的指着屋里:“赶紧去睡觉吧您。”
说完任由老爷子在那儿吹胡子瞪眼睛,他先溜回房间了。
周衾拿出钥匙开门进屋时,偌大的客厅一片灯火通明。
周赫明早就已经开车回赶回京北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是叔叔婶婶,见到她后下意识的站了起来,笑了笑:“小衾,回来啦,吃晚饭了没?”
他们向来是这样的,即便住在一起也不怎么熟,叔叔婶婶因为一直都在被周赫明照顾,所以对待她的时候虽然不敢怠慢,但始终没有一家人的热乎气。
尤其是周衾不小心在听到叔叔婶婶要周见星离她这个‘不良少女;远一些的时候,就觉得陌生,疏离,泾渭分明,这才应该是他们之间相处时的定义。
所以她即使没吃,此刻也点了点头说吃了。
反正她自己的房间里有冰箱,里面一大堆东西,随便对付点就好。
简短的交流过后,各回各屋。
周衾随便泡了碗面吃,很快解决完了自己的晚餐,就拿着睡衣去洗漱。
少女洗澡一向很慢,一个小时后才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她被热气蒸过的皮肤白里透粉,脸颊也是红扑扑的,就是左颊肿起来的地方渐消,看起来是一片的青紫就很煞风景。
周衾拿了抽屉的药膏在脸上涂了一层,眼角无意中扫过桌子上的车钥匙——这是她新买的自行车的钥匙。
要不,明天就骑车去上学吧?
女孩儿脑子里,短暂的闪了一下这个念头。
可是计划永远跟不上变化,周衾是个喜欢赖床的人,每天早上起来时间都是可丁可卯的踩着点,兵荒马乱的换完衣服吃早饭然后打个车上学的。
今天也不例外,花了五位数新买的车子就晾在了楼下车棚了。
就是,付完车钱之后的银行卡余额提示让人有些意外。
今天恰巧是九月份的第一天,每个月一号都是周赫明给她打生活费的日子,每月五万,不多不少的固定来源,所以周衾花钱从来都是大手大脚,丝毫没有想过要帮他省钱。
但这个月不一样,银行来的信息提醒她直接缩水了一个零,就五千了。
好家伙,周赫明这是要缩减她的生活费,从这里节省开支用度么?周衾唇角抬了抬,勾勒出一个冷冷的弧度。
周赫明根本不知道她其实不太在意这些,他给的多自己就花的多,本质因为就是想浪费他的钱。
现在给的少,也能将就活。
不过这么看幸亏昨天买了自行车,未来日子不能那么挥霍无度,打车的次数也得减少一些。
周衾边思索着边走去教室,手机又响了几下,是丁时漾发来的信息——
[亲,你进班级之后千万别开抽屉。]
[我刚刚看见有人在你抽屉里塞东西了,好像是虫子,好恶心的。]
[就平常总爱跟在方琼雨屁股后面的那个聂斌,他怎么那么讨厌啊!]
周衾把全部消息看完,心里多少有了些数。
她收起手机,走进教室的时候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坐在右边后排的聂斌,后者果然和别人交头接耳,神色兴奋,在她进来的时候还看了她一眼,等触及到她视线又立刻别开了。
简而言之,就是很浮于表面的做贼心虚。
周衾平日里来学校第一件事就是把书包放在书桌的抽屉里,但今天她坐在位置上,连拉开的动作都没有。
算是‘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不远处观察她的聂斌和方琼雨都有些懵。
周衾向来是踩点进班级,没两分钟,老师就来上课了,本来闹闹哄哄的教室自动自发的静了下来。
也是巧,今天第一节课是苏红的数学课,班主任在现场解决矛盾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了。
这么想着,周衾就举起手:“老师,我有事要说。”
“嗯?”苏红刚刚放下教案,有些纳闷的问:“什么事?”
“聂斌偷偷在我抽屉里塞东西。”周衾实话实说:“可能是虫子什么的,我不敢打开。”
谁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聂斌气的直接跳了起来:“你!你说什么呢!?”
周衾:“本来就是,你敢说你没塞么?”
“行了,吵什么吵。”苏红忍无可忍的打断他们,有些心累的揉了揉太阳穴:“聂斌,你到底有没有在同学书桌里搞恶作剧?”
聂斌确实是做了事儿的,当然也不敢说没塞。
当让他肯定不乐意就这么吃这个瘪,少年恶狠狠的瞪着周衾,恶意满满道:“塞了又怎么样?她周衾怎么敢在同班同学鞋里塞玻璃呢?我就塞个癞□□进去又怎么了,她不应该被教训一下?癞□□嘛,很配她。”
“闭嘴,跟你有什么关系在这儿说个没完没了的?你懂什么啊?”苏红气的脑袋冒烟,骂道:“和同学公然闹矛盾还有理了?这都谁教你的,滚出去站着!”
“老师,我说你也不能这么护着周衾吧?”聂斌在方琼雨的眼神暗示下,索性破罐子破摔,把事先准备好的台词一股脑的说了出来:“我有什么不懂的?要不是她做错事,她爸会承认错误赔钱么?这种害同学的人就是班级里的毒瘤,谁知道她下一个塞玻璃的人会是谁?啧啧,想到和她一个班我就心里害怕。”
聂斌这一番话显然是有‘专人’指点着说出来的,前因后果一清二楚,甚至连自己塞癞□□的原因都解释的有理有据,成功把矛头都引到了周衾身上。
如果说之前班级里的人还只是怀疑伤害方琼雨的人是周衾,这下子几乎可以确定是她了。
面对这样一个‘暗地里使坏的人’,同班同学是会人人自危的,刚刚不少同情周衾的眼神都变成厌恶了。
而这也是周衾在昨天就已经预料到了的结果。
周赫明处理问题的方式就是不给她解释的空间,已经帮她扣上屎盆子了,又怎么能怪别人多想呢?
但是……
周衾冷笑一声,动作迅速的把自己书桌里的抽屉整个拽了出来,然后趁着癞□□来不及跳出来之前,直接全扔在聂斌身上。
书和卷子的纸张纷纷扬扬的全盖在了聂斌身上,包括他塞进去的三只癞□□,都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在教室地上满屋子乱窜。
女生都吓的此起彼伏的尖叫了起来,整个教室里面立时炸开了锅。
聂斌气的脸红脖子粗,瞪着周衾的眼神仿佛要把她吃了:“周衾你他妈有病吧!”
“有病的是你,把你的东西回敬给你有问题么?”周衾是从不肯吃亏的性格,她嘴皮子厉害,说出来的话足以把人气死:“再说这癞□□物似主人形,和你长的很像嘛!”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的川哥:叔叔?小兔崽子。
以后的川哥:当玩情趣了,多叫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