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从来处来,到去处去

  第九十七章 从来处来,到去处去

  唐克一说完这话我就有点儿发懵,他没办法那我就更没办法了。

  但是如果说唐克是被嫁金蚕了的话,那还和被下了金蚕蛊不一样,准确来说,更加棘手。

  金蚕蛊既然号称是百蛊剧毒之首,自然有其不一样的地方,首先,喂养的办法就不一样。

  喂养金蚕的过程非常讲究,起初要吃养蛊人的唾液,之后是一些香灰、树枝、药草之类,等到养大了之后,必须要吸食鲜血。

  据说,金蚕蛊会与主人沟通,表达自己的需要,一般而言,养金蚕的人多是为了求财,家中养了金蚕蛊,金蚕会将外财全都吸引到家里来,一旦家中富裕了,金蚕蛊就会要求吸食鲜血,起初是鸡鸭牛羊,后来还想吸食人血。

  每到岁末,主人要和金蚕蛊算账,故意打破几只碗,说今年收成很惨,日子还不富裕,以此来哄骗金蚕,但是如果一旦被金蚕识破,主人全家便会全身疼痛不止,仿佛被下蛊了一样。

  其实这种状况就是被金蚕反噬的一种。

  我们一说到这儿,唐克就直摇脑袋,“不行不行,这东西不是随便养的,谁带在身边就是个定时炸弹。”

  “那你打算怎么办”

  唐克眯着眼睛想了想道:“咱就让它从来处来,到去处去。”

  “把蛊送回去”我还没听说过有这种解决办法,忙问道:“关键是你知道这蛊是从哪儿来的怎么给人家送回去”

  “你听说过没有,养金蚕的人家,家里特别干净”

  这个我是听过的,如果去某些人家里,发现家里没有蜘蛛网、蚂蚁窝,连房梁上面都没有灰尘,那十有是有蛊的,因为这种干净已经超乎正常。往往这种时候,只需要在地上磕磕鞋底儿,磕掉些尘土,如果尘土很快消失不见了,那就可以肯定这家绝对是养了金蚕。

  我不明白唐克到底想说什么,拍了他一把道:“别大喘气儿,该说什么说什么。”

  “但是有一点你可能没听说过,如果养金蚕的人家把金蚕送走了,家里会突然变得很脏,蛇虫鼠蚁都会跑到这一家去。别问我为什么,动物本能,好像就喜欢金蚕留下的那些气息。”

  大规模的搜索没有意义,只有定点搜查,我们俩找到县城里唯一的一家小招待所住下,唐克很快和老板打成一片,打听起了附近有没有人家炼蛊的事儿,老板对此讳莫如深,被唐克软磨硬泡了一阵子,才告诉我们说,县城外面十几里地的地方有一户人家,平日里神神叨叨的,有好些人私下传闻说是他们家中的老太太会炼蛊,具体是什么蛊,没人知道。

  小招待所到了晚上就没有热水,我简单冲了个冷水澡就躺在床上,唐克坐在另一张床上,对着金蚕蛊发呆。

  “想什么呢”

  唐克抿着嘴唇沉吟了半晌,道:“你说,喂不喂啊”

  所有的蛊都需要喂养,一旦不喂,就会反噬主人,但是金蚕蛊到底怎么个喂法,我们也不清楚,而且我们还没见到金蚕的真身,这蛊已经被喂到什么程度,我们也不得而知。

  思来想去,唐克将布包包好了放在衣柜里,破旧的衣柜连门都掉了一扇,半扇门板呼扇呼扇的,唐克看了一眼,又拽过来个床头柜把门板顶住,我们这才睡了。

  半夜里,我听到有什么东西抓挠木板的声音,紧接着,锁骨和胸口一片位置就灼痛得厉害,但是人实在困得要命,我一个翻身又继续睡过去了。

  等天快亮的时候,耳边传来阵阵痛苦的呻吟声,将我从睡梦中唤醒,接着微弱的光线,我看到唐克的身子蜷成一团跪在床板上,难受得直打滚。

  “唐克”我低声叫了一声,连忙打开了床头灯,唐克却低呼道:“别开灯”

  就在光线闪过那一瞬间,我看到唐克的眼睛散发着金黄色的光,那眼神儿看得人毛骨悚然,我哆嗦了一下,本能地往后退,“你没事儿吧”

  “血,快点儿想办法弄点儿血,除了鸡血,什么都行。”

  我不敢怠慢,随便套了件衣服就出了门,可是人走在大街上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卧槽,不用鸡血,让我到哪儿去找别的血

  清晨的气温很低,这一带昼夜温差比较大,我在街上跑着,张嘴就是阵阵哈气,真心的,他妈这个时间除了我这种傻x,连鸡都不会出门

  但是县城里面养鸡鸭的人已经很少了,没有办法,我想回去带上唐克先往郊区走,谁知道我刚推开招待所房间那破木头门,就看到唐克正对着自己的手腕吸吮,他抬头看到我,木然地垂下了手腕,嘴巴还张开着,满口白牙上都是血。

  “你他妈疯了吗”我激动地上前望着唐克,倒不是心疼他把自己的手腕咬得跟狗啃的一样,关键问题在于,唐克这样做,等于用自己的血来喂养金蚕,这代表他已经同意供养金蚕蛊了。

  吸了一些血后,唐克的眼睛才稍稍恢复正常,我进衣柜里一看,金子还在,香灰全都没了,我有点儿无奈地看了唐克一眼,唐克无辜地垂下头。

  要么怎么说,大道理谁都懂,谁他妈都没活明白这辈子,唐克估计也是难受得要死,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琢磨良久,我俩决定还是去招待所老板说的那地方去看看,哪怕威逼利诱,怎么也得想出个办法。

  招待所老板给我们指了个方向,沿着路一直走出城,就能在路边看到那些房子,一直往下走,就能到我们想去的充闽村。

  果不其然,开出县城不过十几分钟,我就一眼看到了几座宅院挨在一起,宅院先前的规模应该很大,但是现在已经破败了,周围的几间屋子部分垮塌,只有中间一座院子还算规整。

  我和唐克刚下车,房间里便冲出来了一个小孩儿,将我们打量了一眼,神情紧张,有些畏惧,二话不说便撒腿跑回屋子里,用方言叫了几声,我也没听明白在说什么。

  这宅院的情况正印证了唐克之前的话,院子里蛇虫鼠蚁四处可见,屋檐上挂着好几只蜘蛛,较大的有婴儿拳头大小,红色的肚子上还有黑色的花纹,光是看看就挺慎得慌的。

  唐克一脸怒容,二话不说踹门就进了房里,一只老鼠从里面蹿出来,迅速跑进院子里消失不见了。

  屋子里很暗,一张平板床贴在墙边,上面有三个人,或坐或卧,一个老太太靠在墙边闭目养神,一个中年妇女躺在床上低声呻吟,怀里还抱着个骨瘦如柴的小姑娘。

  “对不住”

  墙边发出一个声音,由于光线太暗,我根本没有注意到墙边,声音传来还把我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墙角的板凳上,那张脸瘦得好像骷髅,颧骨高耸,身子像纸糊得一样,单薄得要命。

  唐克冷笑一声,在男人对面坐下,歪着头打量着男人道:“你还知道对不起呢”

  我心里有些纳闷儿,似乎我们刚一进来,他们就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来意,要只是这男人知道也就罢了,可那孩子好像也知道,后来听唐克解释,我才知道,自己家喂养的蛊,身上会有特殊的气味,所以他们一闻就知道是自家的蛊虫回来了。

  男人哭丧着脸,对我们哭诉,说他们家有个亲戚欠了好多外债,人死了,债主让他们还钱,这才被迫养了金蚕蛊,可是赚来的钱都拿去还债,这蛊养到这一步,连牛血都不肯吃,也是养不下去了,家人每天饱受病痛折磨,确实是被逼无奈,才把金蚕蛊给送了出去。

  我听得有些动容,刚想说话,唐克转过头怒视我一眼,生怕我又在关键时刻心软。

  房间里,唐克的声音比光线还要阴沉,怒声道:“你的家务事儿我不关心,我只说一句,你把这蛊给我收回去。听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