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某位3000年的考古学家挖出了一本二十世纪早期的纽约曼哈顿区电话簿,而恰好,他的历史学家同事仔细地检查了破损的书页,注意到了“M”(魔术器材、魔术师)项下的一份清单,我怀疑他会在自己的研究专著中对此做个脚注。因为对这个时代的文明而言,这不啻是个微小的缩影。
而换句话来说,如果一个中世纪的魔术师,比如雷蒙·卢利或尼古拉斯·弗莱莫,能从坟墓中归来,并走进这些商店,他肯定会忍不住一次次出卖灵魂,以换取店里神秘的魔术装备。就算是卡格里奥斯托来了,也一定会像圣诞节的小孩子去玩具店那样兴奋雀跃。而西班牙的宗教裁判所,恐怕只需看看商品目录的名单,就会迫不及待地邮购整个商店,并把所有东西付之一炬。
在这些商店之中,最著名的一间就是马里尼的魔术商店。这家安静的商店就坐落在百老汇的对面。这不是一家像电视上那样积满灰尘的、阴沉的小商店,店里也没摆设着黑蜡烛、熏香和鳄鱼标本之类的东西。店面的上方挂着一张牌子,上面写着“一切皆有可能”。这个标语引导着你同时让你有所期待,但扑鼻而来的是某种很容易闻出的硫黄味。陈列柜里装裱着“出售奇迹”的横幅。尽管这些奇迹都是用于娱乐目的的,但看来,这跟巫术毫无差别——只不过是披着现代外衣的巫术。
当你再走进来一些,会发现右手边的墙上挂满了魔术表演的照片,而照片的下方则写着节目的名称和表演的魔术师。这里有皮内特、博斯克、安德森、布利兹、亚历山大、弗瑞科尔、多布勒、罗伯特·侯丁等许多魔术发展早期的著名魔术师,也有赫曼斯、科勒、马斯科林、德法特、胡迪尼、萨斯顿、里皮兹、卡迪尼、特诺卡伊等著名的现当代魔术大师。
对面的墙上,一直摆到了天花板底下的货架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魔术道具。这儿有着无限多种类的魔术道具,任何一件东西到了魔术师的手里,都成为了反抗物理学原理的利器。这里有你数三声就会消失的鸟笼子,受你命令控制生长的玫瑰花,以及想喝什么就会来什么的杯子。这里还有些普通的东西,比如亮色的丝质手帕、巨大的扑克牌、台球、红色镶金的中国盒子、鱼碗、蛋、闹钟、水晶球、板岩、剑、红发腹语人偶以及变魔术少不了的——兔子。
皮特是这家店的非卖品和吉祥物,他现在已经不再是一只小兔子了,而是一个演艺经验丰富的老兵。他在羔羊马戏团和表演俱乐部度过了自己的光辉岁月。在他表演的年代里,他总是不断地突然出现或消失在舞台的聚光灯下,通常被人从帽子里拎出来。但是现在,他比以前变重了不少,恐怕已经没办法躲进帽子里去了。他现在就住在这里,过着安逸的退休生活。当我进来的时候,他正躲在一个标注着“本周特价——七块五”的会说话的头骨后面,用他的大眼睛认真地盯着我。而他那粉红色的小鼻子也在兴奋地摆动着,欢迎我的到来。
博特·福克斯过去是位柔术演员,他以前在魔术界被称为螺旋者——能够自由变形的男人,而现在他是马里尼商店的助理。现在他正斜靠在柜台上,跟约翰·斯卡恩、路易斯·齐冈以及保罗·罗西尼聊天。这三个家伙在魔术界被称为金手指三重奏,他们以前就是靠使扑克牌站起来、打滚并钻过火圈来谋生的。
“那是个戴着大眼镜的尖下巴小个子,”博特正在讲故事,“他什么话也不说,直到马里尼开始演示我们的新魔术‘拍打的手’。接下来,他眼珠子瞪得跟牛一样。后来我给他包了好多东西呢,精神铃、浮空灯泡、中型尺寸的奇迹柜、穿越砖墙的教程,以及一本《神奇读心术揭秘》。他急忙离开了,仿佛他晚上还有约会,而他正打算学了这些在约会里表演呢。
“但是第二天早上,当我开门的时候,他已经在门外等着了,嘴里还不住地嘀咕着。他那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要卖一船金砖给他似的。接着他走到柜台前,把昨天买的那些魔术设备统统摔在柜台上,差点把玻璃都压坏了。‘你们把钱还给我,’他很平静地提出要求,‘一分钱都不能少!’
“我不懂到底怎么回事。我们改进的新魔术肯定是市面上最好的,精神铃就是魔术票房的保证,而那个奇迹柜则容量惊人,我曾见过一个两倍大小的柜子,装得还没咱们的这个多。我告诉了他这些,但他还是不买账,坚持认为这些东西是一文不值的垃圾。他坚持要回自己的钱。如果拿不回钱,他就威胁要去工商局告我们。
“‘告你们什么?’我问道,‘这些商品的功能齐全,我们介绍的功能一样不少。你自己不是也成功演示魔术了吗。那灯泡完全看不见任何丝线,也能漂浮在空中。那穿越砖墙的手法则是源自胡迪尼的魔术。’
“接下来事情就清楚了。‘你们这是在诈骗,’他一副厌恶的口气吼着,‘这些都是诡计啊!’
“这话足足雷了我一分钟。我悄悄地挪动到黄铜水壶和碗的附近,如果他忽然疯了,我也好给他头上来一下。‘哦,’我说,‘你想要真的?拍打的手就是精神直接跟地狱联系,漂浮的灯泡是由于使用了精神力,以及真的存在能让人穿过墙壁的处方。就这个?’
“他点了点头,斜靠在柜台上,自信地耳语道:‘没错,没有任何诡计。完完全全真实的!如果你能卖我这个,那就再好不过了。’”
博特的听众笑了起来:“那你还钱给他了吗?”
“我退钱了,几乎立刻就把钱全部退还给他了。不然他肯定就会用那双哀怨的眼睛盯着我,然后去工商局、市长办公室和联邦调查局告我。”
“那你可亏了,博特,”我插了一句,“你应该卖他困衣逃脱术,这东西可是实打实的技术。他也许用得着。”
博特四下寻找声源,发现了我:“哦,你好啊,罗斯。对他来说,那也是诡计。他眼中的困衣逃脱术应该是人的所有细胞都通过布的网眼蒸发掉,然后在外面重组为人。你这几天去哪了?老板昨天到处找你。”
“我昨天不在纽约,”我望向柜台后面那个神秘的小房间,马里尼一向在那个神秘的殿堂里构思诡谲的魔术,“他在不在里面?”
“不在,”博特离开了他的听众,转身走向我。那几位魔术师又继续着他们的聊天,好像在谈着某种技巧性很强的扑克牌戏法。博特对我说:“他去了哲瑞·雷恩剧院。他让你去一下。我估计他修改了你草拟的那部分剧本。”
“正在排演?”
“他们从早上就开始了,”博特皱着眉毛,“但我不知道要排练多长时间。不过我估计他们还在干着呢。”
“哦,哦,听起来好像干得很认真啊。”
“那是,不好好干就喝西北风喽。天使已消失,但总得有人来投资这个戏的,不是吗?”
我冲向门口。“别看我,不是我投资的,”我说,“我已经破产了。现在我可是连个马戏团的跳蚤都买不起了。待会儿见。”
我驾车前往哲瑞·雷恩剧院。马里尼大师好像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他在1929年的告别演出之后,就像其他退休演员一样,告别了舞台。对一个生下来就从事艰苦的训练,一家五代人都在魔术表演上颇有成就的人来说,这一天或早或晚,终究会降临。即使年事已高,地球上的所有剧院还孜孜不倦地向他发出演出的邀请。身为一个有着二十六年表演生涯的魔术师,做出退休的决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认识马里尼很久了,深知他无法抵挡化妆油彩和舞台脚灯的诱惑。当然,他更是无法抵挡表演魔术的诱惑。用他自己那瘦长的手指灵巧地将硬币抛入空中,消失不见,这该是多么美好的事啊!对魔术师来说,这就是人生。
而现在,他野心勃勃地一头栽进了个他筹划了很久的项目——盛装魔术音乐歌舞剧。这歌舞剧里要有合唱团、歌手、舞者、一打最顶尖的魔术师以及神秘莫测的歌词。大型幻想魔术自从魔术歌剧和霍华德·萨斯顿辞世之后,便绝迹于当代。在这个年代,魔术表演的形式大都是一群魔术师在夜总会的大厅里或大酒店的晚餐宴会上轮番献艺。对马里尼来说,重塑往日的荣耀,是他在魔术界唯一的心愿了。他很想策划一场仿佛小说里写到的那种精心安插着美女、音乐和超级魔术的大型魔术表演。而现在,他就打算以这个被他称之为“逗你玩歌剧”的项目,来实现自己的理想。
我走进了四十五号大街哲瑞·雷恩剧院的门,小心翼翼地爬上几级铁梯,忽然发现自己身边掠过一群穿着芭蕾舞鞋和表演服装的女孩。钢琴声从后面响起。从黑暗处礼堂观众席里传来了马里尼的声音——
“罗斯,现在正在排演水下芭蕾。我们可不需要比目鱼做演员,下去游游吧。”
我搂起身边最近的两个演员。“我是只大章鱼,”我说,“我还需要六个姑娘,一手搂一个。”
钢琴音乐戛然而止。“看来我们招了个不错的喜剧演员,”马里尼回答说,“一个水平很高的喜剧演员。”他对着坐在钢琴上的衬衫男说:“拉里,让那些女孩先回去吧。她们已经在这忙了足够长的时间了。还有,把东西都摆好,我们要准备开始下一幕的排演了。往水箱里通水,准备开始。还有灯光——现场灯、脚灯以及水下的灯。罗斯,你在这坐着,假想你自己是一个看戏看烦了的商人。我想看看你的反应。”
我穿过舞台的脚灯,走下台阶,在第三排挑选了个离走廊较远的位置坐下。魔术师就坐在不远处。尽管平时他的睡眠时间比一般人都短,却一向精力十足。但这一次,他确实是累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黑色的眼睛里还闪烁着警惕的火花,嘴角的皱纹也带着顽童般的微笑。他的周身依然笼罩着魔术师自信的气场。岁月在他的身上并未刻下清晰的痕迹,你不会相信这个家伙居然已经六十岁了,然而看起来你会觉得他可能才四十五岁。
“你从哪儿,”我坐下,问道,“学到这水下芭蕾的主意?还有这所有的东西?观众可真是会大饱眼福了,你雇佣的这些姑娘都棒极了,但我不明白这戏码跟你的魔术有什么关系。”
“你会明白的,”他咧嘴一笑,“这是最新的马里尼魔术的一部分。瞪大眼睛看好啊,如果你能解释魔术的原理,我就把这魔术弃用了。”
“还真有自信啊,”我说,“好啊,我接受挑战。”
就在我话音未落的时候,两条白色圆锥形光柱便从上方斜打下来,汇聚在舞台中央。而光柱的正中央,则摆着一尊巨大的方形玻璃水箱。这水箱足足占了半个舞台的大小,进水口的水奔流而入,里面的水卷着旋涡和泡沫,水浪撞击着箱子内壁,很有气势。
接下来,舞台水箱旁渐渐升起一个小平台。平台在稍高过水箱顶的位置停住,平台上伸出的一块区域,恰好在水箱的顶部。这时,一个有着运动员身材的黝黑英俊男子从马里尼身后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好,去了。”他说着,走向舞台。接下来,他脱掉身上的外袍,随手丢在第一排座位上,身上只穿着最简单的红色泳衣。他矫健的古铜色身躯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呃,这,”我说道,“是为女商人准备的节目吧,我猜。”
那位表演者快步走上升高的小平台,转身,朝我们的方向鞠了一个躬。他旁边立着一个深色的外形令人毛骨悚然的棺材,棺材正半开着口。两个舞台助手跟在他身后,手里拿着吓人的重手铐和脚镣。他们很快地帮表演者铐上了双手,推紧棘齿,并锁上。接着他们把厚重的脚镣锁在他的脚踝上。
“这种手铐,”马里尼评价道,“我曾经借过几副给警察局用。加维甘还欠着我一两副呢。我想请你将这个魔术向大众推广报道出去。”
“谁?我?”
“是啊,你刚被雇佣为本剧团的广告宣传部经理了。”
我想起刚刚博特提到了天使的事,于是想拐弯抹角地谈谈薪水的事。不过马里尼在转移话题的方面有着高深的技巧,我没能得逞。
“等会再谈商业方面的事,”他说,“你先看魔术。”
那两个助手抬起表演者的身体,将他搬进那具棺材中。钢琴师加快了音乐的节奏。
棺材里的那个家伙正看着我们,微笑着。他铐上的双手指向水箱上方悬挂着的巨大钟盘。这钟只有一个指针,从零开着,随着时间的流逝记录着秒数,渐渐向右移动。
接下来,助手盖上棺材盖子,迅速地扣上了六个铬制搭扣,又将棺材的边缘用钉子固定好,挂上巨大的挂锁。一个家伙把手铐、脚镣和挂锁的钥匙丢在舞台的地板上后,又返身回去帮助他的搭档将棺材周身绑上铁制起重吊线。
一个家伙站了起来,另一个摇了摇手臂。只听一声汽笛声,吊线就彻底绷直了。棺材开始摇摇晃晃,升了起来,停在了半空中。
汽笛声又响了起来。进水口停止了灌水,此时水箱里的水足足有六英尺深,在聚光灯下泛着绿色的磷光。那具深色的棺材就悬挂在水面的正上方,一个助手倾身向前,稳住了摇晃的棺材。钢琴声渐渐变小,变得几乎无法听见。
接下来,尖锐刺耳的汽笛声再度响起,棺材迅速地下坠,撞击着水箱的水面,溅起了白亮的水花。
棺材漂浮在水面上,吊线也变得松垮垮的。不过水缓慢地渗透进了棺材,而棺材也因此渐渐地下沉。终于,棺材的顶部轮廓渐渐从水面上模糊不见。最终,它沉到了水箱底部。
此时此刻,剧院里万籁俱寂,鸦雀无声,只有钟的指针在向右移动,显示已经过去了一分钟时间。指针渐渐接近着钟面最后的那红字标志,上面写着“危险”。
当指针接近两分钟的时候,一个助手从平台上跑了下去,到舞台上捡起了一把红柄防火斧。他慢慢地举起斧子,眼睛盯着钟。上面的那个家伙则焦急地看着水里。
“很不错啊,”我评论道,“表演得很到位。”
“这可不是表演,”马里尼说。他的眼紧紧盯着舞台,声音有些紧张,“这是我们第一次尝试这个魔术!”
自从我跟马里尼以及常来他店里的一堆魔术师认识之后,我再观看任何魔术表演时就从来没激动过,因为平时他们在店里表演的魔术早已击碎了我对奇迹的憧憬。但是这一次,因为他的这句话,我在座位上有些坐不住了。
指针继续向前推进,两分钟,两分半,越来越接近三分钟那道红色的“危险”警戒线。安全的时间已经不到二十秒了,下面的助手拿着斧子,靠近了水箱。他双手举起斧子,用力架在头顶,随时准备劈下来。指针和红线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音乐中的手鼓声也加速敲击着。
但是,淹没在水中的棺材,没有丝毫动静。看起来,那黑得不透明的水里,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还剩最后五秒了,平台上的助手忽然举起了手,汽笛声响起。水箱旁的助手则将斧子举得更高,斧子明晃晃的白刃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金属的寒光。
就在这时,忽然水中泛出了大量的气泡,波浪随着棺材的升高而翻腾着,钢琴师也陡然提升着音量。白色的聚光灯忽然打成琥珀色,绿色的水闪烁着金光。
指针指向了三分钟,接着,越过了红色警戒线。
尖锐的汽笛声又响了起来。然后,水中如涌泉般的气泡,渐渐消失,水面的波浪也平息了下来。棺材漂浮在了水面。这棺材依然浸在水中,封闭着,还上着锁。
但是,棺材上挂着一件红色的泳衣。
堂·迪亚沃罗的头终于伸出了水面。掌声打破了剧院里的紧张气氛,“噼里啪啦”鼓掌的芭蕾女孩们也在一旁观看表演呢。
这位魔术师身上的手铐、脚镣都不见了,棺材也渐渐地吊离水箱,平放在平台上。他一脚踩在棺材上,保持住了平衡,捋出扎在眼睛里的湿湿的黑发,不住地喘着粗气,向自己疼痛的肺里注入大量空气。
“那么接下来,”马里尼说,“就是落幕喽,怎么样,喜欢吗?”
我点了点头:“是啊,事实上,我觉得这魔术相当不错。但我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句话差点让他惊倒在地。他瞪大了双眼。
“你说什么!”他惊叫着,盯着我看,仿佛我是个从瓶子里刚逃出来的双头人。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是个诡计。”
他笑了笑,看起来安心了不少,接着用一种自信的语气对我耳语:“别告诉任何人,就这样就好了。你是个分析天才。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出来的。一般人都会被难住的。”
“对我来说,被难住是司空见惯的事,”我说,“你看,连现代的医学都停滞不前了,许多病都无药可医。人类都被难住了。你呢?”
“我也被难住了,”他靠在椅背上,恍惚地望着舞台。拉里在一旁喊道:“好啦,收工啦。大家明天早上九点准时在这集合。”
我从认识他开始到现在,马里尼的声音中一直都充满着活力,但这一次,他真的累了。“我差点忘记了,”他补充了一句,“在百老汇的舞台上,从剧本到公演,中间会出多少个意想不到的问题啊。”
“博特,”我说,“提到了一些有关天使问题的事。”
马里尼阴郁地点了点头,那枚半美元硬币还在他指尖若隐若现。“这场演出中的许多东西,都会消失不见,”在他说话的时候,半美元的硬币闪烁着光芒,“但是我没想到,写支票的那个家伙也会消失不见。这当时是计划外的状况。他是个在华尔街搞投机倒把的金融骗子,前不久,他东窗事发了。这事在百老汇传得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债权人都像野狼一样四处嚎着。”
我决定不把自己的麻烦事告诉他。他自己心情就已经够糟的了。“而就是这个原因,”我开玩笑说,“导致你不得不要一个在公演之前不需要吃饭的广告宣传部经理。”
“情况还不至于那么糟糕,‘马里尼夫人家庭烹饪公司’在公演之前会免费向你提供三餐的。我想她会很乐意的。”
“你想……说,你是不是把自己的钱投资了进去?”
消失的半美元硬币又出现在他的指缝里,接着忽然变成了一美元的硬币。“我忍不住,”他说,“我得扔点东西去喂那些最大的最饿的狼。”
我在一美元硬币贬值成半美元之前,迅速地从他手中把硬币抢了过来:“好。我接受这份工作。这就先算作是我的工资。接下来的几天,我也不打算睡个安稳觉了。这样也许能让我的脑子清净一些。”
他锐利的眼神盯着我看:“你早就发现你跟平时不大一样,好像不大对劲。出什么事了?”
“跟你一样的问题。一头恶狼。待会儿我再告诉你吧。现在,我得好好想想,有没有办法帮你钓到一个又大又肥的天使。”
“如果你能钓到,”他郁闷地说,“我就想办法帮你在美国魔术师协会搞一个荣誉会员的身份,你还有证书可以拿哦。在这个年代,肯来百老汇的天使都已经死光了。”
我们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想也许我能帮你们找到一个。”
我几乎想当场从那儿消失,但是剧本里没有提到陷阱门和地道的事,我没有任何办法逃走。
凯瑟琳·沃尔夫站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