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姚广孝已经进入弥留之际,朱瞻壑根本没在天津逗留,当天就骑上快马,一路向京城飞奔而去。
庆寿寺中,气氛也显得十分沉重,朱棣这几天一直呆在寺中,朝中所有政务全都推给了朱高炽处理。
姚广孝已经进入弥留之际,大部分都陷入昏迷之中,偶尔醒来也只能说上几句话,或是喝点水,随后就再次昏迷不醒。
想到这个陪伴自己多年的老友,就要离开人世,朱棣也不由得悲从中来。
对于朱棣来说,姚广孝不仅仅是他身边最重要的谋臣,同时也是他最知心的好友。
身为帝王,朱棣注定是孤独的,所有人都惧怕他,哪怕是他的儿子,也无法与他交心,唯独姚广孝这个与他一路走来的人,才能真正的理解他。
遥想当年,建文帝削藩之时,朱棣被逼的自闭府门,在王府中装疯卖傻,那时朱棣都觉得自己完了,最好的下场也可能只是保留王爵,然后被囚禁一辈子。
但唯独姚广孝,比朱棣自己还有信心,紧信他能够绝地翻盘,并且不断的给朱棣打气,也正是因为姚广孝的鼓励,朱棣才能熬过那段最为黑暗的日子。
可是这个最信任自己的老朋友,现在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随时都可能离开人世。
一想到这些,朱棣的心情就极其烦躁,他是皇帝、是天子,可是在生死面前,却依然十分的无力。
这时天都快亮了,朱棣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过就在这时,忽然有内侍前来禀报道:“启禀陛下,世子回来了!”
“瞻壑回来了!”
朱棣一翻身站了起来,脸上也满是高兴之色,这应该是这些天来,他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于是朱棣立刻命人将朱瞻壑带进来。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朱瞻壑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见到朱棣立刻行礼道:“孙儿拜见皇爷爷!”
“不必多礼,瞻壑你这一路辛苦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朱棣快步上前,一把扶住朱瞻壑的肩膀激动的问道。
“我不累,少师他怎么样了?”
朱瞻壑摇头,随即关切的问道。
“唉,还是老样子,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就算是清醒时,也说不了几句话。”
朱棣叹了口气摇头道。
“那我去探望一下他老人家!”
朱瞻壑立刻请求道。
朱棣本想告诉朱瞻壑,现在姚广孝依然在昏迷之中,他去了也没用,但想到朱瞻壑千里迢迢的从倭国回来,就是为了见姚广孝一面,所以最终也点头同意。
于是朱棣带朱瞻壑来到庆寿府后面的一间竹舍,这里与当初天界寺的精舍很像。
朱瞻壑进到竹舍,很快就见到了躺在床上的姚广孝。
只见姚广孝两眼紧闭,整个人瘦的厉害,脸颊都深深的凹陷进去,如果不熟悉的人,恐怕根本认不出他就是当年那个的睿智无比的少师姚广孝。
看着脸色灰白的姚广孝,朱瞻壑心中也十分沉重,如果不是他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恐怕都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一具尸首。
这里一直有御医守候,于是朱瞻壑向旁边的御医问道:“少师的情况怎么样了?”
“这个……”
御医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如实回答道。
“少师年事已高,身体已经油尽灯枯,我们虽然已经尽力,但绝非药石可以起到效果,所以……”
御医说到最后也不敢再说下去。
朱瞻壑闻言也叹了口气,生老病死,本就是自然规律,哪怕是后世的医学发达,对这种自然的死亡恐怕也无能为力。
“瞻壑,你长途跋涉,路上肯定辛苦了,少师昏迷不醒,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不如先去休息一下,如果少师醒来,我自然会派人通知伱。”
朱棣这时开口劝道。
朱瞻壑本想拒绝,但看到姚广孝双目紧闭的样子,最终理智让他点了点头。
寺中给朱瞻壑准备了热水和斋饭,他洗了个澡胡乱吃了点东西,随后倒在床上就睡着了,毕竟这一路骑着马飞奔,把他也累的不轻。
不过就在朱瞻壑睡的迷迷糊糊之时,忽然被人叫醒,告诉他姚广孝醒了。
这让朱瞻壑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一路飞奔来到竹舍,只见姚广孝果然醒来,朱棣就坐在床边,正亲手扶他坐了起来。
“少师!”
朱瞻壑抢步上前急切的道。
只见姚广孝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看到朱瞻壑也露出一个笑容道:“世子你怎么回来了,日本行省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少师不必担心,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朱瞻壑再次激动的问道。
“我感觉很好,刚才和陛下聊了几句,现在感觉有些饿了。”
姚广孝露出一个有些苍白的笑容说道。
“少师饿了,快去准备!”
朱棣立刻吩咐道,身边的内侍也立刻飞奔而去。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内侍端来一些饭菜,包括一碗粥和几样姚广孝喜欢吃的小菜。
姚广孝的精神似乎不错,在身边人的服侍下,喝了大半碗粥,并且吃了几口菜。
看到姚广孝能进食了,朱棣也是面露喜色。
不过朱瞻壑这时却发现,旁边的几位御医,这时却都低着头,脸上也没有半点高兴之色。
看到御医的神情,朱瞻壑也心中一沉,当即悄悄的将一个御医拉到墙角,这才低声问道:“少师醒了,为何你们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
“世子,您也精通医理,应该听说过回光返照吧?”
御医声音低沉的反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
朱瞻壑闻言心中一惊,如果真是回光返照,那也意味着姚广孝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世子,您最好做好准备,少师没有任何征兆,忽然精神好转,而且还能感觉到饿,绝对不正常,我行医这么多年,这种情况见过许多次,绝不会出错。”
御医这时再次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