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刚在码头停下,张忠就迫不及待的下了船,当看到码头上的朱瞻壑和朱勇时,他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的天,张兄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朱勇见到船上下来的张忠,却愣了好一会儿才敢相认。
朱瞻壑也很惊讶,这才一月不见,张忠不但黑了许多,也瘦了许多,但整个人看起来也更加精干了,再也没有以前的脂粉气了。
“哈哈~,海上的太阳毒的很,刚登船没几天就晒脱了一层皮,结果就越来越黑了!”
张忠大笑道,露出一嘴的白牙。
虽然又黑又瘦,但张忠的精神却比以前强多了,整个人都带着种勃勃生机。
“怎么就你一个,常威没回来?”
朱瞻壑忽然探头向后面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常威的身影,这才好奇的问道。
“常兄留在苏州了,朝廷的船队在那边集结,他负责的船也在那里,因此就没有回来,不过他让我替他带了封信给家人。”
张忠说着从怀里拿出常威的信,然后交给了朱瞻壑,给他就相当于给常威的家人了。
“走吧,我们已经给你准备了接风酒,咱们边吃边聊!”
朱瞻壑收下信后,拉着张忠就上了马车。
三人来到十里楼,这里是京城最有名的大酒楼,朱瞻壑也早就在这里订了包间。
酒菜刚一上来,张忠就抄起筷子,如同风卷残云一般,将上来的菜肴一扫而光。
“伱这是饿死鬼投胎啊,难道这一个月,你在船上都没吃过东西?”
朱勇看到张忠吃饭的模样也不禁惊讶的问道。
“一条船上一百多人,每次吃饭都像是打仗一样,慢一点就得饿肚子,不快不行啊!”
张忠将啃的精光的一块骨头丢在盘子里,看着空空的盘子意犹未尽的道。
“张兄你行啊,饭量就涨了一倍还多,以前你可没这么能吃!”
朱瞻壑看着满桌的狼藉,也不由得惊叹道,随后又让人再送上一桌酒菜。
等到吃饱喝足后,张忠这才长出了口气道:“还是京城的饭菜好吃,船上虽然不缺肉,但做饭实在太糊弄了,什么东西就是一锅煮,据说这还是好的,日后若出了海,船上可能都开不了火,只能每天啃干粮。”
“以前我只听我爹说过军中苦,却想像不出到底苦成什么样,今天总算是见识了。”
朱勇咋舌道,本来他昨天还决心要入伍的,可是现在看到张忠的惨状,竟然又有点动摇了。
“张兄你和常威怎么样,在船上吃了这么多苦,能不能坚持下去?”
朱瞻壑也担心张忠受不了这样的苦,于是再次问道。
“放心吧,船上虽然苦,但苦中也有乐趣,特别是出了长江之后,大船行驶于一望无际的海面上,那种天地之大,让人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微不足道,见识过这样的天地,连我的心胸都开阔起来了!”
张忠说到自己在海上的经历,整个人也散发着一种别样的光芒,看得出来,他对海上的生活竟然还十分喜欢。
朱瞻壑也很好奇张忠他们在海上都经历了什么,于是就让张忠给他们详细的讲一讲。
随着张忠的讲述,朱瞻壑对这个时代海上的生活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张忠与常威一同登上一艘大福船,也就是郑和他们下西洋的宝船,船上装着不少的物资,要送到泉州去。
同行的还有其它的船,船上除了物资外,大都是像常威和张忠这样的新人,他们需要在一些老船员的指挥下,学习船上的各种技能,操控船只、观察水情、看风向识天气等等。
像常威那样的武将,还要学习跳帮战,这也是这个时代,海战的主流战术。
张忠和常威刚开始都不太适应船上的生活,特别是常威,刚登上船就吐的天昏地暗,晕船晕的厉害。
不过两人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甚至开始慢慢的喜欢上这种海上的生活。
做为勋贵子弟,张忠和常威从小都受过良好的教育,能文亦能武,学东西也比别人快,因此很快就受到船上长官的赏识。
而且两人学习的方向也有所不同,张忠主要学习船只的操控和指挥,而常威则以海战的战法为主,毕竟他是武将,打仗才是他的主要职责。
“常兄是军中的百户,已经去自己负责的官船上任职,需要时间和手下磨合,而我需要回京登船,所以才独自一人回来了。”
最后张忠再次道,说着还看向朱瞻壑。
“放心吧,我们王府的三条船早就准备好了,你登上船后,就代表我掌管我们王府的船,另外对其它家的商船,也不用客气,该命令就命令,只要不影响他们挣钱,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朱瞻壑立刻说道。
下西洋的船队中,官船自然是以郑和为首,但汉王妃他们组织的商船队,却没有一个明确的首领,现在主要还是听从郑和的安排。
所以张忠去了商船队后,暂时只能指挥汉王府的三条船,至于能否让其它船听从他的命令,那就要看张忠自己的本事了。
“我明白!”
张忠点了点头,但看他脸上的神情,却似乎又有些忐忑。
“张兄你怎么了?”
朱瞻壑看出张忠的神情不对,于是再次追问道。
“这个……”
只见张忠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苦笑道。
“瞻壑,我到了船上才知道,这世界何其之大,想要统率一只船队,同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恐怕只有像郑内宫那样人,才可以做到,而我只是个离家的勋贵子弟,哪怕有你们在背后支持支持,但想要掌控整个商船队,也是难比登天,所以我……”
张忠说到最后,脸上也满是不安之色,显然他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了。
“张兄你想多了,不光王府的三条船,我们家的船日后也听你指挥,另外还有英国公府的船,就算你离家了,他们又哪敢不听你的命令?有我们三家带头,整个商船队谁敢不听你的?”
朱勇这时拍着胸膛保证道。
“可就算如此,我还是没信心能率领那么庞大的一只船队。”
张忠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我能理解张兄,其实当初皇爷爷让我接管东厂时,我也像你一样忐忑不安,生怕自己做不好,但你看我现在,不照样做的挺好吗?”
朱瞻壑哈哈一笑,随即又拿自己做例子宽慰张忠道。
“可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能做好,不代表我也能做好。”
张忠还是有些心虚的道。
其实这也不怪张忠,以前他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凭家世在京城无人敢惹,但直到遭逢人生变故,又去了船上看到更广阔的世界,深知掌管一条船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别说掌控一支船队了。
“张兄,你可听说过‘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句话吗?”
没想到朱瞻壑忽然微微一笑开口问道。
“当然听说过,这句话正是说明人才难得,而我担心自己根本没有统率千军的本事。”
张忠点头,说话时更没有信心了。
“一将真的难求吗?我看未必!”
没想到朱瞻壑再次摇头,随即举例道:“当初太祖皇帝离开濠州去定远,身边有二十四人跟随,也就是有名的淮西二十四将,日后这些人皆因功封为公侯,难道这二十四人一开始就是将帅之材吗?”
“怎么不是,民间都传说,正是因为太祖皇帝注定夺得天下,因此身边才会将星云集,否则怎么会随便二十四个人,皆是大将之材?”
朱勇却不赞同朱瞻壑的看法。
“朱兄你错了,其实这世上根本不缺人材,缺的只是机会罢了!”
朱瞻壑却摇了摇头,说出一个有点反常识的道理。
“机会?”
张忠和朱勇都为之讶然,这种说法倒是新鲜。
“你想啊,淮西二十四将中,大部分都是太祖皇帝的老乡,许多还是他的童年玩伴,而且还在太祖皇帝最低谷时忠心跟随,因此太祖皇帝对他们自然要重用,给他们无数次带兵的机会,只要有足够的机会,哪怕再蠢的人,也能找到自己的长处,从而发挥自己的才能!”
朱瞻壑说到这里,似乎觉得还不够,于是又指了指张忠和朱勇继续道。
“当初皇爷爷还是燕王时,张忠你祖父只是燕山卫的指挥佥事,朱勇你父亲更只是个副千户,勉强算是军中的中层将领,若不是皇爷爷起兵,给了他们统兵的机会,在打仗中积累经验,恐怕也不会脱颖而出,成为一代名将。”
“我明白了!”
张忠听到这里终于一拍桌子道。
“不光是我爹,靖难功臣之中,绝大部分当初都只是中下层将官,可正是有了靖难的机会,他们才能锻炼自己的能力,名将绝不是天生,而是需要经常战场的磨炼才能铸造而成!”
“说的不错,名将如此,人才也是如此,张兄你有抱负有心胸,又有我们给你的机会,何愁不能成才?”
朱瞻壑哈哈一笑道。
今天只有两章了,每章都是三千字,拆开影响阅读,所以就不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