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大人这般相貌和魅力, 在不准直视的前提下, 就已经有一堆小丫头仿若飞蛾扑火般前仆后继。
那若真能睁大眼睛随便瞧了,那还得了?!
而事实上, 也确实如这位小厮所想。
上午, 黎锐卿刚刚出现在城外与兵士一起维持秩序、巡视搭建冰屋进度, 就吸引了不少少女的目光。
这些目光, 一开始还大都是含蓄且自卑的, 但当黎府的施粥摊子搭建起来, 前往领粥的百姓们知晓了这位黎将军的状况后,不少逃难过来、膝下尚有花期女儿的百姓, 都不由心思活泛了起来。
家中只有一妻, 并无妾室通房。
只观这次来施粥的米粒稠度, 就知家中定然不缺米粮, 相当富庶, 再加上人长得好,官位也高,貌似也并无不良嗜好。
若是能够进入其府中, 做得个妾室通房, 也总比跟着他们这些老头子老婆子在外面, 眼看着就要活不下去被冻死了强。
再说,女儿若能得入那位爷的眼,到时也可以在里面帮他们一把, 免得他们一起被饿死的命运。
再或者, 即便当真做不成, 也可以考虑进去先做个丫鬟婢女,赚上点银两月钱,之后再徐徐图之。
不得不说,难民群中,还真有不少人家在心里打起了这主意。
在难民们在城外聚集的这些日子里,已经有不少携儿带女的人家坚持不下去的。
将儿女卖出去换了银钱的有,将女儿半卖半送给人送去当小妾丫头的也有,像是今天出现在城外的黎锐卿,则明显是家中有女儿的百姓们,如今能够遇到的最好选择。
不仅地位高,后院还清净,如果真被看中,那上辈子是积了多少德,这辈子是有多少享不完的福报。
原本就已经有不少姑娘是乐意的,现下眼见着这位俊美的大人接住家中下人送来的粥碗时,那眼底一闪而过的温柔,就更是被引得春心萌动,晕晕乎乎地找不着北。
于是,等黎锐卿回到帐篷中,三两口将那碗热乎乎地稠粥给吞吃下腹,走出帐篷准备继续视察情况时,便见到一位只穿着件单薄夹袄的纤细少女突然脚踝一崴,向着他这个方向倒来。
黎锐卿脚步快速向后一退,刚好错开那少女倒下的位置。
“砰”的一声,那位身姿轻盈的少女,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那一瞬间袭来的疼痛,让她疼得面貌有了一瞬间的扭曲,就连方才特意摆在面上的楚楚可怜都维持不住。
黎锐卿站在少女倒地位置一步远,目光深沉地瞥了她一眼。
感觉这个瘦子倒地的动静,竟比他将自家胖媳妇往床上扔的动静都大,可见是着实摔得不轻。
不过也活该她会如此,好死不死地往他身上倒,那粘稠的倾慕目光,恶心得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争先恐后地挤了出来。
黎锐卿按捺住心底亟欲爆发的不耐与怒火,迅速转身就准备离开。
却不想刚走两步,就被那少女嘤的一声叫住,可怜兮兮道:“大人,小女子实在生存不下去,敢问大人家中可缺打扫暖床,小女子愿尽绵薄之力。”
故作可怜的轻柔语调,因过于寒冷和疼痛而打出的冷战,失却了暧昧的挑逗,只剩下几分滑稽的好笑。
黎锐卿连步伐都没停,直接开口:“活不下去就去领粥喝,可见是个蠢的。”
若是平时,黎锐卿在外形象讲究温文尔雅,很是讲究一些文人的礼节与规矩,并不会像这样去直接下一位姑娘的颜面,但是现在,或许是因心中已有所属,他对这些看向对他目的不纯的姑娘,就越发不耐。
他心悦之人,现在还心门紧闭;他所厌之人,反倒一个比一个勤快地飞扑过来。
这其中强烈的反差,又怎能不让人心闷和厌烦?!
虽说他现在也想象不出,苏满娘若是用这种倾慕的目光看向自己时,会是什么模样,但之前的尝试让他知晓,她对自己的情意不需要表露很多,只需浅浅一层,脉脉如水,他心中一直叫嚣着不满足的凶兽就会得到安抚,逐渐满足。
在距离黎锐卿所在位置的不远处,因为雪大,最近几日学堂放假,听闻府中施粥,一起跟着出来的黎川智三兄弟停下脚步。
他们目光微妙地看向倒在地上不动,仍在努力维持柔弱造型的少女,再看向养父面上明显的不悦和嫌弃,默默地往后一起退了两步。
现在并非出现的最佳时机,暂且躲住,免遭嫌弃。
再然后,之后的短短一段时间,他们就有幸见识到了他们养父的强大魅力。
在继一开始几个投怀送报无果的姑娘后,之后还有一见面就跪下陈述实情请求收留的,父母双方带着跪地请求将女儿带走的,甚至还有病得双颊晕红、楚楚可怜,走到他附近刚准备坚强地陈情几句,就软绵绵晕倒在地的……
纵使花样迭出,这些女子的攻势却无一例外的,全都败了。
倒是有几个父母双亡、跟着乡亲们逃难于此的瘦弱小子和干巴巴的懵懂丫头,黎锐卿在询问过后,让他们到黎家施粥的队伍中,等着之后跟着一起回黎府,签卖身契。
黎川猛一通看下来,叹为观止,用胳膊肘儿捅着黎川忱小声偷笑:“弱柳扶风,楚楚可怜,弱不胜衣,可都是二哥你喜欢的类型,可惜……”
黎川忱一巴掌将他的胳膊肘儿拍了下去,沉痛咬牙:“我不是早就说过,我改审美了吗?!”
一个黎霜那种类型的,只会让他心累,一群眼前这样的,想想就让他头皮发麻。
等黎锐卿巡视过一圈后,回身看着不远处跟了有一段的傻愣愣养子,挑了挑眉:“你们怎么来了?”
三人面面相觑,黎川智上前一步:“回父亲,最近学堂因大雪提前放假,年前已经不用再去了。听闻府上在城外施粥,我们三个便相约一起出来看看。”
黎锐卿唇角笑意更浓,眸光渐缓:“可是你们母亲让你们过来的?”
黎川智摇头:“并未,听闻今早母亲身子不适,我们只在院外行了礼,并未能进去请安。”
黎锐卿眼底的笑意瞬间收起,虽仍是笑着,但却莫名让人感到几分凉意:“那你们便自行去看看吧,不要给我往府内带丫头。”
三人脸上一红,想要反驳,但是想想父亲刚才的一连串遭遇,又纷纷住了嘴,点头应是。
等三人看着黎锐卿带着士兵走远,才又凑在一起低声讨论。
“父亲刚才心情突然不好了,为什么?”黎川猛率先提问。
黎川智和黎川忱若有所思。
“感觉上,好像是因为听闻我们是自己来的,不是母亲派来看望他的?”黎川忱提出一个有些不大着调的猜想。
即使他们都感觉养母不错,养父与养母之间感情很好,但一直以来,看黎锐卿和苏满娘各自的长相和地位,他们都感觉应是养母喜欢养父更多一些。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原来他们的养父同样很在乎养母,甚至还有可能,根本就是处于感情上的弱势地位?
黎川智伸手敲敲两人的脑门,嗤笑:“瞎想什么呢?也可能是父亲昨晚刚回来,与母亲闹了什么不愉快,仅此而已。”
所以父亲才会见到三人出现时,如此在乎母亲的消息。
黎川忱与黎川猛拧眉想了想,显然也感觉是这种答案更加合理,纷纷舒出一口气。
“这样才对嘛,吓死我了。”
“我就说咱们养父那种人,怎么可能会是感情上处于弱势地位的人。”
“对对对,不可能,不可能。”
黎川智也跟着板着一张脸点头。
就他们的那位养父,心思深沉、武力强悍,而且身上还有点神秘的未知强大,怎么可能会处于弱势?!
绝对不可能!
另一边,已经重新回到帐篷中的黎锐卿,却一边听着手下汇报的冰屋建造情况,一边在心中懊恼。
当初为什么要嘴贱,反复强调什么私人空间,不能互相掺手。
现在好了,他出门在外,从未接到过一次闻筠送来的温暖、关怀和体贴,反倒是府中的几个小子丫头们,都会时不时的得到她的谈心交流。
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吗?
*
当晚,苏满娘刚与黎母一起用过晚膳,回到听涛苑不久,就见黎锐卿一身风雪地走进内室。
她忙上前,帮他将身上的斗篷解下来,交给丫鬟去放到熏笼上烤干,防止明日再用时还一身潮气。
“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我现在让婆子们去将浴桶盛满热水。”
黎锐卿接过茶盏,惬意地三两口饮下,只觉得被风霜快要冻僵的肢体逐渐恢复温暖,就连眉宇也不由松快下来。
他看向苏满娘,缓声笑道:“今日午间在外巡视时,由于太忙都未来得及用食,得亏夫人你派人在外面施粥,让我得以抽空用上一碗。”
苏满娘眨眨眼,心里一下子就愧疚了。
她今日由于手脚实在太冷,怎样也暖和不过来,在屋内窝了大半天,黎锐卿却在这种天气,在外面冒着风雪呆了一天,连口热饭都未能及时用上。
她轻抿唇瓣,试探开口:“那不若明日妾身派人给你送饭?”
黎锐卿皱眉思忖,苏满娘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似是有些越界了,忙又开口准备挽回:“若是不方便那就……”
“也行。我算了一下,明日执行公务的地点,还是在辛图城外,到时午间,就麻烦夫人将饭食送到东门外的将军帐篷中即可。”黎锐卿在苏满娘开口反悔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