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说,我因为太想要怀个子嗣, 却又一直没怀上, 所以有些忧愁, 茶不思饭不想, 这般,母亲一定不会舍得怪我。”
六巧:能,还是您能!
祭出这个理由, 苏家老夫人不仅不会责怪她,还会上赶着心疼。
只能说, 无论时间过去多久,苏满娘都是最厉害的。
没过多久,黎府的马车就抵达了苏家所在小巷,苏满娘一撩开车帘, 就看到等到苏府门口的苏母。
一看到眼前熟悉的一草一木,苏满娘的眼眶就忍不住发酸。
上次回到苏家时,还是六月回门时,当时她离家时间不久, 感触并不深, 现在转眼已经几个月过去, 她感觉自己从未离开家这么久过。
“娘。”
她被六巧扶着跃下马车,刚要兴奋地扑到苏母怀中, 就被冲过来的苏母一巴掌拍在背上:“你个死丫头怎么瘦成了这副模样, 都快瘦脱相了你知道吗?”
苏满娘:……
她不动声色捏了捏自己腰间的小肥肉, 又看了身后几个丫鬟们的玲珑细腰, 轻声辩解:“娘,哪里有瘦脱相,你摸摸我腰,都是软的,有肉。”
而且,肉还剩下不少。
苏母被苏满娘引导着摸了两下,然后眼眶唰的一下都红了:“肉都比以前少多了,你这嫁到黎家后到底掉了多少斤?!上次中秋晚上遇到我就想说,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省心。”
苏满娘看苏母情绪越说越激动,忙将她搀着进入府内:“娘,没有没有,咱们还是回家再说。”
可不能再在外面说了,估计再多说两句,苏母就该真的哭出来了。
有了往府里二门走的这一段路程缓冲,苏母的情绪也逐渐平静下来。
见苏满娘看稀奇地看着家中新添置的一些大红物件,她也提起几分兴致与她闲话:
“这些都是为允哥儿成亲采购的,刚好他和臧哥儿的婚期也近,能用上两回。”
“好看,触目所及的都是喜气,让人看着便心情愉悦。”
……
等两人来到内院坐定,苏母就立马板上了脸,拉住苏满娘的手开口询问:“说吧,可是在黎府那边过得不如意?是你婆母欺负你了,还是女婿对你不好,再或者是你的那些继子继女们在搞什么歪心思?”
苏母一边说,面上一边愤恨,仿佛哪个人都可能是慢待了她闺女的罪魁祸首。
苏满娘默了默。
如果按照正常情况,这些猜测确实是仅有的选择。
但是对她而言,却并不适用。
平心而论,她嫁入黎府后的日子过得很不错,除了夫君索求得多了些,也并没什么不足的。
但是夫君索求多一点,她还不能明着抱怨。如果抱怨了,她母亲就该说她,夫君为了她后院都空旷至今、也不再进新人了还不满足,还嫌弃索求多,怎么不嫌弃后院人少呢。
苏满娘眨眨眼,拉着苏母的手撒娇:“娘,女儿在黎家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女儿一直有些爱多思多虑罢了。”
苏母拧紧眉梢:“你这丫头一向心宽体胖,能多思什么。当初眼见都要成老姑娘了,也不见你有多着急。”
苏满娘:……
六巧狠狠低头:最了解您的,永远都是您母亲。
苏满娘眼睫轻颤,将身子往苏母怀中一倒:“女儿就是看着同龄人都已经两三个孩子了,现在自己一个都没怀上,有些急了。”
苏母听到这里却更气,抬起手就要敲她:“你这才成亲半年,着什么急!我看还有许多成亲一两年的还没怀上呢。”
说罢,她又握着女儿的手,与她语重心长道:“你出嫁前,娘都请大夫给你瞧过了,身体肯定没问题,药之类的你一定不要瞎吃。可是你婆母催你了?”
苏满娘摇头:“婆母并未催女儿,只是之前赏花宴上,看到以前认识的蔺怡,她都已经有两个孩子了。”
她与蔺怡只在那次赏花宴上远远见过一面,并未有过交谈。
蔺怡的情况也是她随意听到的一耳朵,但反正两人关系也不好,这个时候正好拖她出来背锅。
苏母显然也对那位当年苏满娘退婚后,特意跑到她家来对女儿冷嘲热讽的跋扈姑娘有些印象,不满地撇了撇嘴:“怎么哪儿哪儿都有她的事。闻筠你别急,你如果担心的话,娘这就叫大夫来家里,为你把把脉,查查身子。”
言罢,便让陈婆子出去叫人请大夫。
苏满娘看苏母已经歇掉了要骂她的心思,不动声色呼出一口气。
苏母平时不发火还好,一发火那简直吓人!
可算是将她哄了下去。
有蔺怡在,真好。
等请大夫的丫鬟走了,苏母才拉着苏满娘的手道:“我就说,让你小时候不要和你那两个皮弟弟下水捞鱼,大冬天的,还掉到冰窟窿里把衣服给弄湿了。咱家那个时候是穷了点,但也没有穷到大冬天的就让你们三个到河边去弄鱼回来吃的地步啊!你等着,等你两个弟弟回来之后,娘去拿那个笤帚去捶他俩去。”
猛然想起那时根本就是她自己闯的祸,之后拉了两位弟弟给她背锅的苏满娘:……
“娘,与大弟和二弟何干?!那个时候也是我自己馋鱼……”
“那他俩也没有尽到为人弟弟的责任!自从你掉下去以后,你这身子一到冬天就手脚发冷,指不定现在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病根。你说你出嫁前,娘让你喝了多少中药才调养好?!”
见苏母越说越生气,苏满娘乖顺的垂下脑袋,直到她将气撒得差不多,才巧言巧语上前,认认真真将苏母哄好,免得大弟和二弟当真被殃及池鱼。
她这次回来只是想念家人了,真没有让大弟、二弟继续背锅的意思。
没一会儿,大夫就被请过来了,是那位住在苏家附近的匡大夫,他今日休沐在家。
匡大夫给苏满娘把过脉,就捋着胡须笑道:“并无大碍,只是子女缘分未到而已。”
苏母松出一口气,却听苏满娘开口:“那便麻烦匡大夫给我母亲也瞧瞧,免得我不在家中,总是挂心。”
苏母瞪她一眼:“我这身体没病没痛的,有什么好查的,净麻烦人家匡大夫。”
“哎呀娘,女儿难得回家一趟,您便当是安安女儿的心也好。”
匡大夫也笑:“没错,只是把把脉而已,又不费什么功夫。”
苏母并不是很愿意被把脉,她总觉得每次把完脉之后,大夫都会说出她身体不少问题,一开药开了不老少,等吃完也不一定能见效。
特别她现在年纪大了,身体大多是些老人病,调养起来也不容易,耗费的时间和银钱却不少,而且现在她还要忙着给两个儿子娶媳妇,根本没有时间休息。
但今日女儿好容易回来一趟,她也不愿拂逆女儿的好意,遂点头应下,只嘴上还是道:“娘这身子一直都是老样子,左右都是那些老人病,你不用担心什么。”
匡大夫将手指搭在苏母手腕上,手指轻动,半晌眉梢轻拧:“老夫人最近可是经常心悸,心慌气短,失眠多梦?”
苏满娘看向苏母,苏母有些不好意思:“是有一些。”
“大夫,我娘这身体状况严重不?可能调养?”
匡大夫一捋胡须:“严重倒是不严重,只脉象凝塞短促,这种身体状况应是持续了挺长时间。再加上最近太过劳累……还是应尽快调理治疗为好,总是拖下去,对身体并无好处。”
苏满娘连忙开口:“那便麻烦匡大夫开个调养药方吧,六巧,你和陈妈跟着去抓药。”
六巧明白苏满娘的意思,是让她跟出去付账,当即蹲身道:“是,夫人。”
等匡大夫离开,苏满娘环着苏母嗔道:“娘您还说我!女儿的身体把起脉来可是一点问题都无,你倒是把自己累病了,难得女儿回来一趟,您看可还有什么没有弄完的,咱娘俩一起捋一捋。”
黎府,今日黎锐卿沐休在家。
难得他在家一趟,苏满娘却跑回了娘家。
黎锐卿上午到演武场去和黎川猛那个给他连续送了一个月苦药汁子的蠢小子切磋了一顿,把黎川猛给“切磋”地趴在地上起不来。
下午又将黎川智和黎川忱叫到书房中考校学问,从经史子集,问到经义典籍,让黎府这两位原本对于自己所学颇为自信的养子,被打击得有些垂头丧气。
三位养子中,黎川猛的状况还好些,总归他是学武的,对于同是武将的黎锐卿的实力早就有所了解,即便他被打趴在演武场地面上不能动弹,也只是在沮丧了一刻钟,就又凝聚出信心。
但黎川智和黎川忱就有些接受不了。
他们接受不了自己努力学习了好几年,还没有一个武将父亲基础扎实、知识渊博的事实。
黎锐卿看着被拷问的一脸土色的两位养子,翘着二郎腿嗤笑:“为父觉得你俩这就是对自己太好。县试府试该学习的资料,你们夫子和苏家舅舅已经给你们准备了不少,到现在还没有吃透,只能说功夫还没有下到家,其实还可以更勤奋一些。”
黎川智与黎川猛两人惭愧低头。
黎川忱动了动嘴角:“父亲,那孩儿可以把每天早晨晨练武的时间,用来温书吗?”
黎锐卿笑瞥他一眼:“为父感觉你可以边背书边练武,在体力匮乏时背书,思维会更清醒些。当然,智哥儿你也一样。”
黎川忱:……
黎川智:“父亲,孩儿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