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磨镜

黎锐卿轻敲桌面, 思忖了一会儿:“白天那两个跟踪的人?”

“是朱晖家的小公子私自行事。因之前褚秀才说过,如果大少爷和二少爷继续保持下去,明年将可去县试试试水, 那位朱嘉小公子急了,便想着探查一下两位小少爷的行动规律,看能不能将两人打断个胳膊腿,好影响他们的学习进度。”

黎锐卿:……

“没想到朱晖家的儿子,倒与他是完全不一般的头脑憨直,这种简单直白的方法, 真是……”

愚蠢到可笑。

“朱家那小子派来的人,让他俩自己处理。如果当真遭遇暗算, 我就把他俩每天的训练任务加倍,丢人!至于栖霞长公主那边的,不用管,随她看去。”

“是,首领。”

回到听涛苑后,黎锐卿就看到正对镜自画的苏满娘。

今日她穿着生辰宴上那件繁复的橙黄软纱, 眉黛精致, 双颊娇艳, 显然是为了作画做了十足的功夫。

“在给自己作画?”

苏满娘放下小狼毫,向他行了一个福礼, 浅笑答道:“之前妾身的两位手帕交给妾身送了两幅她们的自画像, 妾身便想给她们也回赠上两幅。”

黎锐卿上前两步, 看着桌案上已经完成了大半的自画像, 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惊艳。

不得不说,苏满娘的画技确实了得。

在她的画中,不仅在细节处将五官画得惟妙惟肖,将衣衫上的繁复华美一一还原,还将她自身的气质给体现了个九成。

低眉浅笑,气质温婉,眼角眉梢都是故友久别重逢的喜悦。

那随意搭在身前的圆润指尖,松松挽起来的妇人发髻,与此时站在身前的苏满娘一般无二。

只是这样看着,黎锐卿便感觉周身的皮肤有种条件反射性的颤栗和火热。

他拧眉想了想,隐约记得之前确实听说苏满娘收到了两位友人的生辰礼,而且那两人他在成亲前还特意让人调查过。

最终资料上显示,两人与苏满娘的相处确实只是普通手帕交,并无其他暧昧,更非磨镜对象。

见苏满娘重新拿起画笔,又要继续作画,他也没有打扰。

只是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转身来到寝室里间的小书房,看着那里的一堆画轴,随意挑出最外面两枚展开。

不巧,这随手被他挑出来的两幅,都不是苏满娘的笔触,而是之前她那两位手帕交给她送来的自画小像。

虽然对比而言,这两幅画的画工要比苏满娘强上不少,但若论灵性,还是苏满娘的更甚一筹。

黎锐卿随意地打量了两眼画卷上的女子,一个书卷气息浓厚,一个张扬艳丽独具火辣气场。

他拧了拧眉梢,莫名感觉这画卷上的两人有些眼熟,却又十分确定他从未见过。

他思忖了半晌,无果,又将画卷重新卷好,放回至画轴堆中,转身走了出去。

来到寝室的软椅上,半倚其上,慢条斯理地喝着苏满娘特意为他留下的绿豆汤,黎锐卿惬意地眯起眼睛,这才是生活。

苏满娘将手中的这幅画画完,并题上字后,才去水盆边净了手,款步行至桌旁坐下:“现在天气热得越发燥人了。”

黎锐卿嗯了一声,眉梢微挑,将面前的果盘推了过去,与她一人一块地戳着寒瓜慢食。

等室内丫鬟们收拾好书桌,并纷纷退下,他身子向苏满娘靠近,低语:“我查过了,三天后是个好日子。”

苏满娘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这话为何意。

“所以夫人,三天后,我护送你们去观音寺如何?”

苏满娘福至心灵,思及黎锐卿之前说过的帮忙,略一思忖,点头:“可以。只是你确定不会有有危险?若是有危险的话,孩子们不行就先别去了。”

黎锐卿摆手:“危险性不大,你若是担心,等到那天给他们一人发一把匕首防身就是。”

苏满娘迟疑得看向黎锐卿,见他虽神情慵懒,却表情坚决,便知这事没有转圜余地。

遂转而道:“那母亲……”

“母亲就算了,她年岁已大,万一本来没有什么危险,却自己把吓自己给吓出个什么好歹来就不美了。”

苏满娘颔首。

没错,黎母生性怯懦,还真是这样的人。

两人又就之后大佛寺的注意事项和携带人选交流了一番,待时间稍晚,才双双上了床。

夜幕正浓,月色恰好。

待**稍歇,苏满娘半趴在被褥上低低喘.息。

她一边生无可恋地闭着眼睛,一边不动声色地活动着自己有些酸麻的手指,一转头,就见到黎锐卿正满面潮红,激动地大口大口喘着荡漾的粗气。

待身上那阵让骨髓都为之颤抖的酥麻感过去,黎锐卿侧过身,依恋地将旁边微凉的女.体揽入怀中,轻轻磨蹭,爱惜亲吻:“闻筠,你现在手法越来越好了。”

苏满娘:“……多谢玉清夸赞。”

讲真,她宁愿没有得到过对方这句赞美。

黎锐卿身子缓缓挪到苏满娘身上,潮红的面颊向下,啄住了苏满娘的唇。

这并非一次暗示,而只是一次摩挲。

他一边摩挲舔舐着,一边紧紧盯着苏满娘的眼睛。

清澈、清澈、依旧清澈。

他敢肯定,她对自己是欣赏的,但直到现在为止,他却依旧在对方眼底看不到对自己的半分依恋。

这种发现,让他逐渐地从一开始的满意,到现在开始有了不满足。

“你可喜欢为夫这般?”他将唇舌凑在她耳畔低问。

一边说着,一边身子半抬起,露出自己肌理紧实、线条流畅的精壮上半.身。

苏满娘只瞟了一眼他身上像是洒了酱油的青色皮蛋一般的身子,触目可及的都是青紫斑驳,便生无可恋地再次移开视线。

“喜欢。”她唇瓣微抿,顽强地扯出赞许笑意。

她原也想伪装柔弱小女子,没不想最后还要靠着她的大力过活,这种心情,是种其他人不会理解的酸爽。

黎锐卿对于她的回答却不是很满意,但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不满意什么。

毕竟现在的相处状态,就是他在成亲前预想过的最好的婚后生活。

他眯起狭长的眼睛想了想,半晌后得出结论,他这应该还是身体上的不满足。

想到方才的舒爽,他又忍不住脊梁发麻,唇畔的微笑也逐渐变得危险。

“既然喜欢,那咱们便再来一次。”

言罢,刚刚停止晃动不久的雕花实木大床又重新开始了摇晃,男女的暧昧低吟又重新响起。

今天的听涛苑寝室中,依旧是男主人声音比女主人更加兴奋且高昂的一天。

次日,黎锐卿心满意足地按时醒来,像往常那般带着满身颤栗的余韵穿好衣裳,一脸舒爽地来到演武场训练。

一场酣畅淋漓地舞剑后,他来到书房浴室冲洗一番,一边用干棉布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儿,一边回忆着昨晚的舒爽瞬间,面色逐渐潮红,眼底渐染薄雾。

当行至放在书房角落用来净手的水盆前时,他无意间低头,正对上水盆中自己满脸餍足的俊美潮红面孔。

黎锐卿:……

他深深地望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不期然地,昨晚颠鸾倒凤前,他曾在书房中看到过的两幅画像跃入脑海。

那两位与苏满娘保持联络了五六年的至交好友,其中一个气质和煦,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仿若是被墨香浸润过的浓厚书卷气,另一个则五官艳丽张扬,极其妍丽的精致容颜,仿若是喷薄而出的**火焰,美艳不可方物。

而他,黎锐卿再次望向水盆中的自己,他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是这两人的结合体?!

再思及他都已经与苏满娘这般亲近了,对方看待自己的目光,依旧平淡而温凉,就仿若是一捧温凉的白水,永远不会滚烫,不会有灼热的温度。

莫非……

黎锐卿将棉布从头顶上放下来。

莫非,闻筠她真是磨镜?!

因为磨镜,所以才会痛快地答应,基本是她两位“友人”相貌和气质结合体的自己的婚事;

因为磨镜,所以面对他这番几乎能让任何一个女子脸红心跳的床榻攻势,都生不出半分爱慕之情?

黎锐卿:……

他现在需要静静。

苏满娘并不知晓黎锐卿这个时候都在瞎想着什么,此时,她已经将自己的两张自画像画好,并准备好一应礼物,让人去省外运送回礼。

正在忙碌准备着三天后大佛寺之行的她并不知晓,她让人送出去的信件和礼物还没等出黎府多远,便被黎锐卿给截了下来,认真并仔细地检查过一番。

确认信件和礼物中并无任何暧昧言语,保证自己头顶上还是正常颜色,黎锐卿舒出一口气。

只是想想那信件中的俏皮用语,和显而易见的亲昵,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心中百转千回地展开了苏满娘的自绘人物小像,黎锐卿就看到画卷上,苏满娘团扇下被半遮住的微翘唇角,他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

皮肤有点麻。

心头有些痒。

黎锐卿手指顺次抚过画卷上苏满娘的眉眼、嘴角和圆润手指,慢慢地眼眸有些深了……

三天后,苏满娘安排好全家前往五指山上的车驾人马,一大早便与黎锐卿一起,带着府中的几个孩子前往五指山观音寺。

此次黎府一共出动了三辆马车,苏满娘一辆,后面黎霜和黎雪单独一辆,第三辆马车则装着几位主子此次出行可能会用到的东西,以及几位小厮婆子。

车外,黎锐卿带着三位养子与一队护卫各自骑在马上,从辛图城中招摇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