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榜之事已成定局, 无力更改。
九公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父顺顺当当的榜上有名,顺顺当当地参加了殿试,至于结果, 她红着眼睛等了两天,得到最终结果后,终于没忍住轻抚胸口,一歪头又晕了过去。
旁边早有准备、随时待命的侍女连忙将人打横抱起,放在旁边的床榻上,几人又是送鼻香, 又是按揉穴位,等九公主幽幽醒过来以后, 正深呼几口气,准备再晕厥过去一次,就听到身边大宫女秀儿道:“公主,如今您既已定下驸马,咱们就应改换思路了。”
九公主一向对她的这个大宫女秀儿比较器重,闻言连忙捧住秀儿的手, 迷茫询问:“秀儿, 你一向聪慧, 快与本公主说说,我该怎么做?”
秀儿小心翼翼地将温茶送至九公主唇边, 看她将茶水喝了下去, 才不疾不徐道:“公主, 世人都说, 最亲不过儿女亲家。现下公主既要马上成亲,黎将军那边也要马上成亲,奴婢以为,不若公主就抓紧时间生下一位像公主一样美若天仙的女儿,嫁到黎家去,迷得黎将军的儿子五迷三道,给您狠狠出这口气;
或者诞下一位像是公主一样俊逸的儿子,将黎家未来会出生的那位与黎将军相像的小姑娘给娶回公主膝下,到时候那张美艳绝伦的脸蛋儿,公主您想看多久,就能看多久。”
九公主吸了吸鼻子,眼前蓦然有了亮光,就仿佛是迷路的旅人,终于寻到了自己未来奋斗的方向:“还能这样吗?”
“当然能!您贵为陛下最为宠爱的九公主,这点儿事,又怎么不能?!”
九公主抚着胸口,将胸间的郁气缓缓压下,思考着大宫女秀儿给她的这两项选择,半晌弱弱道:“那还是生个儿子吧,生了女儿即使嫁到黎府,我也看不到黎将军两眼,生儿子将他女儿娶回来,我要放在身边天天看,白天晚上都要看。”
众宫女:……
人已经娶回家了,晚上您不把人放到您儿子床上,留着自己在房中看是几个意思?!
但是想想公主眼见即将出嫁,还没有从黎将军事件中调整出来的心态,秀儿闭着眼睛狠狠点头:“对!就是这样!黎将军现在不让您看,以后他女儿您还不是可以天天看!白天晚上都能看!”
九公主满足的抿了抿唇,颊边漾出一抹舒畅的柔软笑意。
半晌她又开口:“那要是黎将军的女儿没有继承到他的绝世美貌,只继承到他妻子苏氏那张圆脸怎么办?!”
“那咱就不娶,要娶就娶最像黎将军那一个。”秀儿回答得斩钉截铁!
九公主终于感觉自己的气儿顺了,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就连对黎将军的执念都弱了很多。
“原来我只是觊觎黎将军的美貌,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喜欢他啊。”察觉到自己的这种心态变化后,九公主喃喃感慨。
几位宫女差点泪流满面:不然您以为呢,只远远看过两眼,您对他能有多深的感情。
“快快快,把驸马的画像拿来给我瞅瞅,我要先研究一下我未来的儿子会长什么模样。”
几位宫女纷纷舒出一口气。
她们的主子终于对那位即将成为驸马的可怜男人提起点兴趣了,再这样下去,她们非常担心两位主子婚后生活不和谐。
想至此,她们纷纷向方才的大宫女秀儿递过去一个钦佩的眼神。
这便是人家是九公主的心腹,而她们却只是普通宫女的区别。
这劝人的水平,就是另辟蹊径、见效分明!
秀儿面色沉静,将茶盏送至桌边放好,看着其他宫女们拿着画卷上前与公主一起努力分析未来小主子的长相,垂下眼睑,深藏功与名。
今天的九公主身边,依旧是忙碌并混乱的一天。
*
苏父这次的殿试成绩一般,对比他之前在会试中的成绩,还略退步了两名,不过仍是二甲之列。
最终在选官过程中,苏父百般斟酌之下,报了京官或辛图城及其附近官员皆可。
虽说这时如果下放得远些,能够得到更大的晋升空间,选官的压力也小些,但是按照时间来算,苏婉婉再过两年就要被放出宫了。
如果他被下放得远了,当年因为他和父母而选择入宫小选的妹妹就该无人来接,无人给参谋待嫁,还需她自己孤零零一人往他赴任之地赶,想想他就心疼到不行。
如果京中或者辛图城不好混,大不了等他将婉婉的终身大事解决,再下放也是一样。
所以,在将意愿报上去时,苏父并没有期待自己会得到一个好官位,无论是京城,还是距离京城较近的辛图城,都是热门,竞争压力较大,他想着最终无论是哪个疙瘩角的小官他都行。
却未想到等到最终官阶下来,竟然是太常寺的六品主簿!
这个位置虽说算不上上乘,却也并非偏僻,更甚至,这个位置因为不怎么会牵涉到诸多皇子间的党派之争,没有太大油水,于他这个只想在京都附近混日子、等着接妹子嫁妹子的胸无大志二甲进士,还是上佳选择。
苏牧璟迟疑地看向被黎锐卿留下来保护他安全的两位护卫,心中一个念头闪过,却又摇了摇头。
玉清不过是个从四品外任武将,这京中他也只来过两趟,又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能量为他安排官职。
所以,这真的是他出孝之后运气好,苦尽甘来,老祖宗保佑?!
苏家,众人在听闻苏父选官的消息后,又是惊喜,又是哀愁。
苏母读过苏父让人给她写的信,叹息道:“你父亲的意思是,等你们三个都成了亲,咱们家便要迁往京城。”
苏润允和苏润臧倒是没什么,娶完妻子后离开辛图,虽然有些不舍,但更多的却是喜悦。
只是,两人看看苏满娘,到时他们之间便不会像是现在这般距离得这样近了。
苏满娘勾了勾唇角,想要莞尔一笑,却发现以她现在的心境做出这种表情有些困难,遂一下子扑向苏母怀中:“娘,你们都走了,我会想你们的。”
“哎哟好好好,傻闺女,没事儿没事儿,这不等你两个弟弟都成亲,还得等到明年嘛,早着呢,闻筠别急。”
苏满娘声音闷闷的嗯了一声,却感觉泪水差点都要流出来。
明年,那也太快了些。
她到底还是与家人相隔了两座城,“嫁出”了省。
黎府在纳征时,往苏家送来的聘礼相当丰厚。
最近一两年,黎母闲着没事儿时就会邀请苏满娘到府中小聚,因此,苏满娘与黎母的关系处得还算不错。
但等真正看到黎府的聘礼单子后,苏满娘还是小小地吃了一惊。
这未免也有些太丰厚了些。
只是不知这到底是黎母的主意,还是黎锐卿的主意。
苏母在看到这份聘礼单子时也有些棘手,毕竟与这些聘礼对比起来,她们苏家准备的嫁妆,着实有些简薄。
“闻筠,娘想着将这份聘礼略扣下一成,到时家中也可再添些银钱,让你父亲在京城购置一处宅邸,剩下的都随你带去黎府,你看可行?”
苏满娘这时也将嫁妆单子看完,抬头柔柔道:“母亲,并无需如此。既然是聘礼,那便都是给苏家的,母亲可以随意处置。”
按照时下规矩,就是苏家将这些聘礼留下大部分,只给她一小部分出做嫁妆出嫁,也不是没有。
毕竟对于一些人家而言,总不能娇养了女儿十几年,最终什么都没赚到,还赔掉大半家产。
这些道理苏母也懂,只是苏满娘现在出嫁的人家太高,让她有些举棋不定罢了。
这几年与苏母一起管家,苏满娘对于家中的情况自是知晓,家中其实并未剩下太多银钱,一部分给父亲拿走了进京赶考,剩下的置办自己的嫁妆,给大弟和二弟略置办了一部分聘礼,还没有完全置办齐,并未剩下多少家底。
苏家的发家时间到底短了些。
“不若将这后面的这些台都留下,如果父亲将来在京都中长期发展,也可略换个大些的宅子,到时三位弟弟、弟妹一起居住,也能宽敞些。”
苏母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父亲说了,也不一定会在京中长期发展,等接完你小姑姑,可能还会回来也说不定。”
最终在苏满娘的坚持下,苏母留下了聘礼的三成,将京中购置宅子的银钱补齐,并给大弟二弟留下了一部分聘礼钱。
与她出嫁的嫁妆中,保留了原聘礼的七成,再加上苏家原本为她准备的嫁妆,已经很是丰厚。
即便是在辛图城中,也是颇为疼爱女儿的人家。
等苏父办理好上任,又请了假期回到辛图城时,时间已经滑到了六月。
鉴于无论苏父还是苏母,都想赶在七月、苏满娘满二十岁之前将人嫁出去,免得女儿被人说嘴。因此,即便苏父远在京城,辛图城这边六礼的程序也有条不紊地走了下来。
苏父赶回辛图城时,苏满娘的六礼已经走完了五礼,只剩下最后一道。
最终日子,按照两家之前商定好的日期,定在了六月十三。
天气微热,正是春暖花开之时。
苏满娘在房中试着自己经过一年多时间,精心绣制、反复修改好的嫁衣,六巧和钱嬷嬷为她细心整理,观看效果。
越是整理着,六巧的神情就有些奇怪:“小姐,奴婢怎么感觉这衣裳好像宽松了些,您最近是不是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