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润允和苏润臧两人回到苏家,终于泄了一口气。
之后更是狠狠睡到次日中午,才从床上爬了起来,狼吞虎咽用过午膳,就被苏牧璟拎到书房。
苏母看着眼带好奇的苏润兴,打趣笑:“你别着急,再过上几年,就要轮到你了。”
苏润兴今年七岁,想当初,苏润允是在十三岁那年考上的童生,苏润臧则要更早一些,是在十二。
算算时间,只要苏润兴不是太笨,也过不了几年了。
提起这个,苏润兴便大拍胸脯:“娘您放心好了,我考取童生的速度,争取向二哥看齐。”
苏满娘倒是对他的学习进度有些了解,笑着打趣:“三弟你确定?”
苏润兴想了想:“如果实在不行,再向大哥看齐。”
苏母与苏满娘一起看着他,笑而不语。
苏润兴有些无奈:“再不行,我就独创一个记录呗,咱苏家三兄弟,总要有三个标准,才是好兄弟。”
苏母被他那摊手的小模样逗乐,伸出手指一戳他的额头:“你便没出息吧你。”
苏满娘也笑:“现在不过是父亲担心大弟和二弟,你等他腾出功夫来,可要有你的苦头吃。”
说起苦头,苏润兴就苦着张小脸,他将双手背在身后,学着苏父的模样,来回踱步,反复叹息,惹得苏母和苏满娘又是一阵好笑。
晚膳时,苏牧璟带着两位儿子出来,神态轻松:“应没有什么大问题,现在只看这一届考生的质量,和考官口味罢了。”
苏母大喜,心口的大石头往下落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需等待最终的榜单结果出炉。
院试结束后,第五天放榜。
在这五天时间中,哪怕苏父已经对苏润允和苏润臧的成绩给出了肯定,两人还是会经常性的精神恍惚。
第五天一大早,苏润允和苏润臧在府中实在坐立不住,早早的就带上五福和四喜去放榜处,第一时间等待结果。
苏润兴被气得在堂中原地直跳:“我就说我也去,结果大哥和二哥都不仗义,趁我回去拿荷包时就率先跑了,娘,你看他们!你快好好看看他们!”
苏晏娘在一旁被她三哥逗得,用小胖手捂着嘴咯咯直乐。
苏母按捏着额头,连声抱怨:“哎哟你这皮猴儿,你可给我安生一点吧,跳得我头疼。”
等到苏润兴果然不再吱声,坐在一旁生闷气,苏母又嫌这空间太过安静,转头不断与苏满娘说话:“满娘,你说你大弟和二弟这次能不能中。”
苏满娘温和道:“娘,您哪怕不信大弟和二弟,也该信爹不是?!爹都说了大弟和二弟这次发挥不错……”
苏满娘的声音温和,声线温温凉凉的,听在耳中,心中的焦躁便会逐渐退却,缓缓恢复平静。
母女俩一起谈论着最近城中最新的趣事和八卦,不知不觉的,时间开始缓缓滑过。
直到前院传来喧哗,苏母才猛地一个激灵站起,激动地看向门口:“怎么样,怎么样,结果是不是出来了?”
外面被苏润允兄弟二人提前打发回来报信的四喜兴奋地冲将了进来,一进来就向苏母行了一个大礼:“恭喜夫人,本届生员共上榜六十人,两位少爷均榜上有名。大少爷位列生员第九,二少爷位列三十七。”
苏母大喜:“好,真是太好了,今儿个家中大喜,一会儿都去陈婆子那里领喜钱。”
“多谢夫人!”
“多谢夫人!”
……
苏家虽说仆人不多,加上守门、车夫,满打满算也才不到二十人,但因为这件喜事,满府下人小厮却硬生生营造出一种阖府满院都是人的热闹感。
当天,苏家人聚在一起,好好吃了一顿。
虽然因苏父苏母尚在孝期,桌上的席面都是素菜,但一家人却用得很是满足。
饭后,苏父和苏母给两个儿子各发了一枚红封:“学无止境,切记稳扎稳打,不可骄傲自满。”
“谨记父亲母亲教诲。”
苏满娘也取出自己这一月间为两人赶工出来的腰带与荷包,笑盈盈道:“恭喜两位秀才公,大姐姐真为你们开心。”
“多谢大姐姐。”
言笑嬉闹间,就仿佛那些压在他们一家头上数年的阴霾终于散去,日子也终于开始有了奔头一般。
当晚,苏牧璟回房后对苏母道:“年轻一代已经长成,我若再不努一把力,指不定就会被这群臭小子给追上了。”
苏母正披着衣服,拨弄着桌上蜡烛的灯芯,看丫鬟将水盆都撤出后,笑道:“你也快了,等你出孝后,就好好考上一场,给他们做一做榜样,一鸣惊人。”
苏牧璟就捋着胡须笑。
他面容斯文俊雅,还蓄着美须,笑起来仿若年轻了数岁。熄灯后,他揽着苏母感慨:“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苏母睁着眼睛望着床棚,半晌叹息道:“你也辛苦。”
顿了顿,还是没忍住出言补充,“满娘也辛苦,大家都辛苦。只最辛苦的还是婉婉,阿璟,我想她了。”
苏牧璟无声沉默,再开口,嗓音已带上了干涩:“是我无能,始终打探不到她的丁点儿消息。”
黑夜中,久久,两人发出幽幽叹息。
一连数日,苏家都是喜气洋洋。
家中门房这两天收了不少礼,因苏父苏母尚在孝期,不能办席,所以苏母就干脆给苏润允和苏润臧一人一些银钱,让他们自己有什么同窗,出去一起聚聚,好好玩乐一番。
在这种欢快的氛围下,苏满娘也终于有心情记起她之前在陈氏布庄重新定制的广袖流蝶裙。
因为有了之前的阴影,这次她和六巧不约而同走在大路之上,双双帷帽遮面,即便太阳毒烈,晒得绣鞋下的路面热腾腾的,也没有换路去走的念头。
路上六巧不断念叨:“原还想着,晚上出门比较危险,自从上次出来发生了那件事后,我现在连白天出门都只敢走大路。”
“那你还是厉害得很,也就当时被吓住了,之后没多久又活蹦乱跳。”
“那是因为小姐你都没被吓住,我若被吓得太狠,岂不是给小姐丢面子。”
苏满娘笑而不语。
她当时确实好像没被吓到,但等危机过了,回到家散出那口气,一样被吓得腿软,不过她没有说出来罢了。
两人来到陈氏布庄,这次还是陈小娘子进行的接待。
苏满娘将包袱中的朱红三件套广袖流蝶裙展开,稍倾,脸上不由带出几许惊艳,和些微的迷茫:“陈小娘子,我怎么感觉这件比起上次那件要好上不少,不会是弄错了吧。”
事实上,这哪里是好上不少,简直是要精致太多。
哪怕手下的布料确实是她挑选的那块,但上面精湛的绣工,以及细密的针脚,也让她生出或许是拿错的判断。
陈小娘子连连摆手:“没错没错,因为当时您指定的那位孙裁缝临时有事回家探亲去了,所以中途改请的另外一位裁缝,为了表示歉意,她在这件衣衫上多花费了些功夫。”
苏满娘不动声色捏了捏自己的荷包,迟疑开口:“那这银钱……”
“只按照原先说定的银钱即可,咱们生意人诚信为上,只要姑娘不怪我们临时改动了花样和款式就行。”
“不怪不怪,陈小娘子您这是说的什么话,这明明是我占了大便宜。”
苏满娘又看了那裙衫许久,才依依不舍的松开。让旁边婆子将它们重新叠好,放到包袱里,美滋滋笑:“不愧是陈氏布庄,你们的手艺总是给我惊喜。”
上一次那件流蝶裙就已经很漂亮了,这一次这件更绝,她刚刚甚至有一瞬间,生出根本不想将它穿在身上,只想拿个架子裱起来,挂在内寝墙上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