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警察局出来,他立刻驱车奔往帝国大厦,与闻华的一番谈话让他觉察到:或许这座高耸入云的城市最高建筑里隐藏着他想要知道的秘密!
在帝国大厦一楼的物业管理办公室,他向工作人员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一位姓李的自称是副经理的中年男子接待了他。不过他的答案很令张之谦失望,他介绍说他们的物业公司是由当时负责帝国大厦建设的一家建筑企业介绍过来的,并且他们与帝国大厦的高层管理人员的所有业务合作都是通过这家建筑单位联络进行的,而对于大厦的高层人员他们素未谋过面。
正当张之谦失望至极的时候,他透露给张之谦一个“小道消息”:据说帝国大厦的所有权属于一个外国人,至于哪国人他也说不清,在张之谦的一再追问下,他含糊地说可能是个德国人!
最后张之谦要下了那家建筑公司的联系电话,然后离开了物业管理办公室。
站在帝国大厦门前空旷的平台上,望着眼前这座巍峨气派的建筑,张之谦长长地吸了口气!真相正越来越接近他的猜测,但同样却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看来,跟踪并杀死洪大友的人、僵尸人、将洪氏企业搞垮的幕后黑手,甚至是整个谋杀事件的幕后主谋极有可能是一个人,当然也同样是这座帝国大厦的主人!难道这个人会是一个外国人?难道与他周旋的是一个外国人或是某个外国集团?这有可能吗?
下一步该怎么办?张之谦感到一阵空前的苦恼。
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了洪夕儿,对,她不就是在这里上班吗?而且第一次走进帝国大厦,第一次走上楼顶的娱乐会所,第一次与僵尸人交手就是由于洪夕儿的关系!或许作为大厦里的一份子,她能对大厦的背景什么的有些了解呢,哪怕道听途说也行呀!
想到这里,他又折回到帝国大厦的一楼大厅里,现在恰好到下班时间,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走出电梯,他恰好可以等一下,如果洪夕儿下班的话正好能看到她。
可是足足过了二十分钟,不再有人走出电梯了,也没看到洪夕儿的影子。难道她没上班?不可能呀,昨天他问过白灵,确定她白天都来上班的,要不打电话问问白灵?他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白灵最近尤为敏感,这必会招来她的一番牢骚无疑!
最终,张之谦决定亲自上去看看!
他乘着电梯一直上到九楼。电梯门打开,“蓝调模特公司”的金属招牌跃进他的眼帘,这应该是他并不陌生的名字,但不知为什么,这一次在看到这个名字时他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至于奇怪在什么地方,他也一时说不清楚。
整座楼的格局他已经很熟悉了,不过从楼道里昏暗的光线和静谧的气氛看起来,应该都下班了!
他很快找到了907室——模特公司的化妆间,洪夕儿的办公室。门敞着?张之谦一阵惊喜,洪夕儿真的在?
可就在他推开房门之后,他立刻又失望了,房间内空无一人!室内的一切陈设一览无余,尽管如此,张之谦还是小声地叫了声:“洪小姐?”
没有回应!
张之谦小心地推门而入,然后踮着脚尖走到洪夕儿的办公桌前,发现她办公桌上摊着一张图纸,是一幅尚未完工的服装设计的样图,上面横着一支水笔,笔帽扔在一旁,很显然,如果这是洪夕儿的作品的话,她一定才出去不久。
她去哪里了?洗手间?这是张之谦的第一反应!可就在这时,他明显地听到身后传来一种声响,像是人的脚步声,但是转瞬即逝!
“谁?”张之谦警觉地回过头,门口并没有人进来。
僵尸人?
张之谦一个激灵!他立刻拔出腰上的手枪,缓缓地走向门口。他小心地趴在门上的玻璃上,看看两侧的楼道,在他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并没有可疑情况出现,然后他动作迅猛地冲进楼道里,还是空无一人!
他松了口气,收起枪准备返回屋内,忽然,远处的楼道尽头突然闪过一个黑影,就像魔术师手里的黑色幕布,“呼啦”一下不见了,但这一次张之谦坚定了刚才的猜测:僵尸人又出现了!
他重新掏出枪,上好保险,快步地冲楼道尽头跑过去。
“咚咚咚!”楼道里响起他凌乱的脚步声。
在接近楼道口拐角的地方,张之谦停住脚步,他侧着身体紧靠在墙上,屏住呼吸听着前面的动静,在确定并无异常动静之后,他缓缓地靠了过去。
呼!
好像突然刮过一阵风,张之谦感觉虎口一阵发麻,手里的枪无法自控地掉在地上,张之谦瞪大了眼睛!
僵尸人出现了!
这一次,张之谦彻底地看清了它的真面目:一身黑色的道袍,掩盖住了它的腿脚,它的脸色苍白,似乎涂着一层白面,脸上扁平的,五官残缺不全,只有两颗窟窿般的双眼和血红的嘴唇……
尽管眼前的光线还是有些昏暗,但张之谦感觉到:这的确就是传说中的僵尸人,而并非他一直认为的带着一张面具的假冒人而已!
张之谦懵住了!而且出乎他的意料,僵尸人并没有主动进攻的迹象,只是一动不动地与他对望着,张之谦没有从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看到一丝生气,他感觉与自己面面相觑的就是一个死人!
“张队长?”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张之谦不自觉地回了下头,是洪夕儿!可就在他再次回过头来时,僵尸人不见了!
“张队长,真的是你!你在那里干什么?”洪夕儿快步走了过来。
“我……”张之谦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想立刻告诉洪夕儿他正在与僵尸人对峙,可眼前却没有僵尸人的丝毫踪迹,刚才的遭遇感觉就像一场梦!
“枪怎么也掉了?”洪夕儿捡起地上的枪,递给张之谦。张之谦立刻接过来别在腰上。
“不会……又遇见……僵尸人了吧?”洪夕儿走到张之谦跟前朝楼道口张望着。
“唔……”张之谦应了声。
而洪夕儿看起来并不意外,她说:“那次你遇见僵尸人的事我给公司的同事说了,他们死活不信,还只讽刺你,说你枉为人民警察,竟然是‘有神论’者!”
张之谦并不与她争论,边随洪夕儿往回走边问道:“那你呢?”
“我?”洪夕儿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不好说!”
“为什么?”
“你应该知道我的经历!或许就是因为从小吃的苦太多吧,我相信命运,相信老天爷的安排!”
“可这并不等同于有神论!”
“呵呵!你不觉得这其实是相通的吗?不过有一点值得怀疑!”
“什么?”
“你不在的时候,我们从来就没见到过什么僵尸人,甚至连可疑人物都没出现过!”
“这很正常!如果它想躲开你们的话你们就绝不可能看到它了!”
“或许是吧!”
说着,两个人进入了洪夕儿的办公室。
“请坐!”
洪夕儿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然后她问道:“怎么突然跑这里来了?有事吗?”
“嗯!”
“稍等,我很快就好!”
“先别!”张之谦制止道,“在这里说吧!”
“也好!”洪夕儿停下来,坐到椅子里,看着张之谦,道,“想说什么?是问问题吗?”
“嗯!”张之谦开门见山地道,“闻华回来了,我们谈过了!”
“闻华?”从洪夕儿的表情看起来,她对于这个名字并不很熟,不过她还是很快想起来了,“洪大友的老婆?”
“是的,应该是你的嫂子!”
“不过我们素未谋面!她一定很伤心吧?”
“嗯!”
“怎么,有什么收获吗?”
张之谦摇摇头:“她对于家里的事知道得并不多,所以基本上没有收获!不过她提到了这里,帝国大厦!”
“帝国大厦?”洪夕儿沉思着问道。
“嗯!”
“与这里有关系吗?据我所知,好像帝国大厦并不属于洪氏!”
“是的!不过她提到了一次收购案,她说洪氏原本打算收购帝国大厦的,却莫名其妙的败给了另一个公司,或者说是败给了某个人,而洪氏的转折点基本就在那个时候开始的!”
“洪氏的转折点?你是说洪氏企业开始亏空吗?”
“嗯!你知道?”
“也不是完全知道,只是听到过这方面的消息,那时候我一直很留意洪氏的动静!”
“那你知道,最后收购帝国大厦的是哪家公司吗?”
“据说是个外国公司!”
张之谦眼前一亮:“你真的知道?那他们老板是谁?是中国人吗?”
洪夕儿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也只是听公司里的同事说的,消息也不确定!”
“那就是你也不知道了?”
洪夕儿点点头。
张之谦失望了:“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办吗?我问过下面的物业公司,他们竟然也不知道!看来,我真得下大力气查了!”
“下大力气?”洪夕儿很好奇。
这时候门“吱啦”一声,白灵气喘吁吁地进来了。她看到张之谦后一愣,随之喘着粗气道:“我说怎么到现在还不下楼呢,原来是你在呀!我还以为出事了呢,害得我白爬楼梯,累死了!”
张之谦忙道:“我是来帝国大厦查点东西,就顺便上来看看了!”
白灵不满地嘟哝道:“查案子都查到人家办公室来了!”
张之谦和洪夕儿对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待白灵和洪夕儿离开后,张之谦驱车来到了市建设局。
此时早已过了下班时间,整个建设局大楼漆黑一团,门口的电动门紧闭着,值班室里尽管亮着灯,张之谦探着头看了看,却发现没有人值班。
张之谦拨通了他所认识的一位副局长的电话,他们曾打过几次交道,张之谦相信他一定能帮自己这个忙。果然,对方听明白了他的来意后显示出了异乎寻常的热情,并不停地在电话里说配合警察办案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大约半个小时以后,副局长驾车而至。
张之谦主动向前跟他握手,道:“真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麻烦你!”
对方“呵呵”笑着又把刚才的“坚定立场”重复了一遍:“配合警察办案是我们公民应尽的义务,张队长又见外了不是?再说了,洪七先生的遇害哪个市民不痛心?我们巴不得能尽点微薄之力,让罪犯尽早落网呢!”
说完,副局长站到门口干咳了两声,电动门竟然开了,原来值班室里的保安正在偷懒睡觉。
进入办公室后,副局长又忙着为张之谦倒水沏茶,张之谦忙制止道:“天不早了,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副局长这才安静下来。
“我想向你打听一下这家建筑公司的情况!”说着,张之谦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放到副局长面前,上面有物业公司向他提供的那家建筑公司的名字。
副局长看了看,脸上露出了些为难的神色:“这个……我们手头也没它的资料,它是一家外省的建筑单位,只在两年前在本市搞过一部分工程,后来就走了!”
张之谦的心一沉:“这么巧?”
“不过,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本市的几家建筑单位,或许他们至今还有联系!”
“那太好了!”
“你稍等!”
说着,副局长从桌子里摸出一个电话本,翻了几下后拨通了电话。
在打第六个电话的时候,副局长在纸上记下了一个地址,然后挂断电话对他说:“这是这个建筑公司的最新地址和联系方式!”
“谢谢!”张之谦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地址果然在外省,不过上面有电话,他松了口气,将纸条塞进口袋里。
“还有,我想了解一下当时帝国大厦拍卖的情况!”
“这个?”副局长显得有些犹豫,“你想了解哪方面?”
“就是它的主人!现在大厦的所有权到底归谁?”
“这个还真不好说……”副局长吞吞吐吐。
“为什么?”张之谦有些着急。
尽管有些犹豫,副局长还是说了起来:“张队长应该知道,最初建帝国大厦是由市政府一手操办的,原本把它作为本市的标志性建筑来建的,结果造价太高,中途就被迫停工了,最后市政府就决定将其拍卖出去,以达到盈利的目的。其实拍卖结果很明确,洪氏集团一定会胜出拍下,而且这也是市里领导期待的,可计划不如变化大,在拍卖会上竟然冒出一家公司,每次出价都在洪氏之上,而且最后竟然高出洪氏近一半的价格,根据拍卖规则,即便政府有意偏袒洪氏也不可能改变结果了,最后大厦的所有权就交给了这家公司。不过这家公司尽管来头很大,但却很低调,签合同的时候也未公开,而且自始至终都是委托那家建筑公司操办的!”
“看起来,那家幕后公司就是奔着帝国大厦来的,志在必得?”
“嗯,是有这个意思!”
“那你认为它会不会是专门针对洪氏来的呢?”
“这个……不好说!”
“那先到此为止吧!”张之谦站起身,冲副局长伸出手,道,“太感谢了!”
从建设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路上行人稀少,道路两旁建筑物上的霓虹灯大半已经熄灭了,只剩下灰暗的路灯,气温也开始下降,空气里夹杂着淡淡的潮气,这样的气氛很适合一个人静静地思考。张之谦将车速放得很慢,以便能有足够的时间将今天所经历的所有事情按照可能的前因后果串联起来,然后找到各种各样的可能。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白灵。
他下意识地看看时间:10:37!
这么晚了,能有什么事?难道是洪夕儿出事了?想到这里,张之谦的心一阵狂跳,他接通手机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洪夕儿出事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手机听筒里传来白灵冷冰冰的口气:“难道你现在的心里就只剩下洪夕儿了?”
张之谦一愣,忙道:“哦,不是,我只是担心……”
“你不用担心,她很好!”
张之谦松了口气:“那就好!”
“我想跟你谈谈!”
“什么?”张之谦有些意外,不仅是因为白灵的提议,而是因为白灵的口气,是一种命令的语气,极不友好,这可是张之谦第一次听到。
“这么晚了?”张之谦立刻找借口推辞,他不用想就能猜到白灵要谈什么,而且白灵那种敏感而冰冷的表情也是他不想看到的。
“我们必须谈谈,这对你有用!”
“对我有用?”张之谦哑然失笑,他料到此刻自己在白灵眼里应该不亚于一个无可救药的病人。
“你不用害怕,我的谈话很简单,就一个问题!”
“那……在电话里说不行吗?”说完之后张之谦怕白灵多想,忙补充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正在保护洪夕儿,如果你离开了……”
“那就在电话里说!”白灵果断地打断他。
张之谦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那好,你说吧!”
“那我问你,在与闻华谈的时候,你问到过洪夕儿吗?”
“这……”张之谦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他感觉有一只大手猛地打在了他的胸口,他的额头开始冒冷汗。
无可回避的,白灵的话触到了他的软肋!
其实在他与闻华谈的过程里,他始终被这个问题困扰着,他非常想在两个人之间谈起洪夕儿的话题,可他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不知为什么,面对闻华时,“洪夕儿”三个字却像一个刺球生生地卡在了他的喉咙口,上下不能。所以,最后他只能选择了逃避,尽管这让他感觉沮丧至极。
“怎么不说了?”白灵催促道。
“……”张之谦还是无从开口。
“那就是没问了?”白灵冷冷地道,“看来,你也心虚了!那我就明确地提醒你,如果你这样下去的话,只会让你的调查误入歧途,你最后只会得到失败的悲惨结果!”
“嘟……嘟……”白灵挂断了电话。
张之谦将车停靠在路边上,然后趴在了方向盘上,他感到一阵特别难受的感觉,恶心、晕眩、刺痛……
第二天张之谦醒来的时候,他完全不记得昨天夜里是怎样将车开回家的。不过有一点他还是很清楚的,那就是在听到白灵的那个问题时所产生的沮丧心情,而且到现在还没有缓解。
他摸过床头的手机,想看看时间。却发现手机上竟然有个未接电话,他打开一看,是洪夕儿的,大约在半个小时之前打来的。昨晚上很晚他才睡着,所以半个小时之前他应该正在困头上,所以没听见。回还是不回?他迟疑了一下,当然如果是一些让他头疼的话题,他宁可不去碰;问题是,洪夕儿是他的证人,万一有什么重要的线索……
最终,他拨通了洪夕儿的电话。
“喂?”洪夕儿轻轻地问。
“你……有事吗?”张之谦试探着问。
“我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
“昨天晚上白灵打给你的电话……我听到了……”
张之谦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心烦意乱,他皱着眉头道:“这几天她看起来很不正常,你别太当回事!”
“不是,问题不在她!”
“什么?”张之谦猛地坐起身子。
“她说得很对,你的表现的确很令人意外,你不应该这样,说实话,我也弄不明白你怎么会这样,你别忘了,你现在是在探案,你是警察,办案过程里不应该夹杂个人的情感成分,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而且,这样对我很不利!”
张之谦叹了口气,道:“对不起!”
“我们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知道,我最初的本意是想帮你,我不想把事情搞砸了!”
张之谦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放心吧!”
“那就好!”洪夕儿松了口气。
“谢谢你!”
“没什么,我要上班了,拜拜!”
挂断电话,张之谦突然感觉心情大悦,从昨天夜里以来,他感觉心口上一直有一团气体挤压着他的心脏,让他无所适从,而现在那团气体似乎一下冲出了体外,给他留下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吃过早餐后,张之谦没有去办公室,而是再次来到了帝国大厦,他不是来找洪夕儿的,而是直奔物业管理公司。而且在此之前,他已经给公安局技术科打过电话了,要他们派人带着通讯信号跟踪器来帝国大厦。当张之谦赶到帝国大厦的时候,技术科的小苏已经到了。
有了昨天的一面之缘,这里的人对张之谦表示出了一定程度的热情,尤其是那个张姓副经理,更是对他款待有加。
“张队长今日光临,不知有何指示?”
张之谦笑笑:“指示谈不上,有事相求倒是真的!”
张经理谦恭地道:“张队长如此说可是折杀我了,配合警察办案可是我们公民应尽的义务……”
张之谦忙打断他:“我们就别你来我去的了!我只是想问问,最近你们物业有没有收到大楼里的公司或单位什么的出现过大的纠纷?特别是针对帝国大厦公司总部的?”
张经理想了想,道:“别说,最近还真有这么件事……”
张之谦眼前一亮:“说来听听!”
“不知你听说没有,就前几天,楼顶的娱乐会所里几个人酒后闹事,砸了很多东西,最后警察出面协调赔偿,因为牵扯到很多设施的所有权问题,需要总部那边出面,这不,我们正联系吗?”
张之谦摇摇头:“这事我还真没听说!要求总部出面,接受一部分赔偿,是吗?”
“是的!”
“或许他们不在乎这几个钱,放弃索赔呢?”
“这样的话他们至少得发给我们授权书,由我们负责出面维修,而且即便维修一下的话,也需要不少钱的,我们需要得到授权后协调处理!”
“索要授权书?”
“是的!”
张之谦心道:“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嘴上却说:“你们真是个称职的物业公司!”
张经理谦虚地笑笑:“张队长过奖了,别忘了,对于我们物业公司来讲,服务质量好了才意味着生命力更旺盛!”
当然张之谦并没有心思与他谈论服务的好坏有多重要的问题,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由我来帮你打这个电话吧!”
“什么?”
“你忘了你刚说的了,协助警察调查是公民应尽的义务?而且我已经拿到了他们的电话!”张之谦表情调侃地看了张经理一眼。
“对对对!”张经理会意地指着桌上的电话道,“张队长,请!”
张之谦冲小苏道:“准备开始!”
小苏接到命令后,打开手里的盒子,麻利地将几根线连到电话机上,道:“可以开始了!”
张之谦点点头,掏出口袋里的电话条,拨下了那个号码。
在经过至少一分钟的等待之后,电话接通了,接电话的是个女人,而且很明显,对方的声音很小心,看来她对这个电话号码很敏感。
“你是哪位?”
“你好,我是新天地物业管理公司……”
“你好!”对方显然是松了口气,道,“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是这样的!”张之谦顿了顿,道,“前几天,帝国大厦顶层的娱乐会所出现了一次事故,有人砸坏了东西,需要支付赔偿金,这需要你们出面接手一下!”
“这个?”对方迟疑了一下,道,“你知道,国内的问题一般都是由新东方建筑公司出面处理的,你们还是找一下它吧!”
“这我知道!不过这次的确需要你们亲自处理!要不这样吧,你们发来授权书,由我们物业公司出面帮你们负责破坏设施的维修!”
“授权书?”
“对!”
“那你稍等!”
对方离开了,显然她是向“高层”汇报去了,不过时间并不长就传来了她的回音:“好的,我这就传真给你,请接收一下!”
“好的!”张之谦示意了一下张经理,他立刻打开桌上的传真机,半分钟之后,张之谦拿到了传真纸。
“接到了吗?”对方问。
“接到了!”
“那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张之谦看了一眼小苏,小苏冲他点点头。
张之谦道:“没事了,谢谢!”
对方挂断了电话。
“德国蓝梅国际大中国分理处!”张之谦看了看落款,道,“果然是一家德国公司!”
张经理凑过头来看了看,道:“别说,我这还是头一次听说!”
张之谦问小苏:“好了吗?”
“好了!”
张之谦跟张经理握手,道:“太感谢你了!”
张经理笑道:“这有什么呀!”
“不过,我们希望今天的事你能严格保密!”
“你放心,一定会的!”
“那就好!我们先走了!”
一走出帝国大厦,张之谦迫不及待地问道:“信号在哪里?”
“本市!”
张之谦深吸了一口气:“果然不出我所料!”然后又问:“具体的结果得什么时候出来?”
“下午!”
“那好!第一时间通知我!”
回来的路上,张之谦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凝重,而且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队长,你有问题吗?”经历了一路的沉默之后,小苏不放心地问。
“哦,没有!”张之谦冲小苏笑笑。
看得出,张之谦笑得有些勉强,不过既然他有话在先,小苏没有多问。
回到办公室,张之谦立刻拨通了周小渔的电话。
“你那边没问题吧?”
周小渔调侃地道:“No news is good news!(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张之谦松了口气:“那就好!对了,今天请洪太太来公安局一趟,我想跟她谈谈!”
“我们正好要去呢!今天早晨洪太太说,想跟你谈件事情,看来不用预约了?”
张之谦笑笑:“我在办公室等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大约半个小时后,闻华走进了张之谦的办公室。她脸色苍白,看起来明显比上次憔悴了很多。见此情景,张之谦感到心头一阵发冷。
“你看起来精神很不好,是不是……”
“嗯,说实话,我这两天都没怎么合眼,满脑子都是大友……”
“对不起!”
闻华摇摇头,道:“不要说这些!我说过,你没有责任!对了,你说要找我,什么事?”
“就是问问你,整理洪先生的遗物,有没有发现什么?再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他的葬礼的事!”
闻华摇摇头:“我想过了,在没有找到凶手之前先不举行葬礼,看着大友含冤入土我不会心安的!”
“可是……”
“你放心,凶手很快就会被抓到的!”
闻华坚决的语气让张之谦很吃惊,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在大友的遗物里我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不过我却发现了另外一件意外的东西!”
“是什么?”
“是一封电子邮件!”
“电子邮件?”
“是的,其实我平时不怎么上网的,大友也没这个习惯,我们的网上邮箱是临出国前女儿帮着申请的,她说为了便于我们说悄悄话,如果在电话里不好意思说的话可以发到邮箱里,我没当回事,估计大友也是,一直以来我们谁都没提到过邮箱的事,还是昨天晚上女儿打电话时偶尔提到的,她让我打开邮箱看看大友有没有给我留下悄悄话,女儿很懂事,说完以后我们娘儿俩都哭了……”
说到这里,闻华用手擦去眼角的泪水,张之谦也感觉心里酸痛得厉害,他感觉眼里有些东西,便咬了咬牙憋了回去。
“别说,我打开邮箱后还真看到了一样东西,好像是一首诗,我看了看也没看懂,而且落款竟然是我父亲!”
张之谦一愣:“洪老先生?”
“嗯!”说着,闻华从手里的包里拿出一张打印纸放到张之谦跟前,“我打印出来了,你看看吧!”
张之谦接过纸,警觉地问道:“是在哪里打印的?有没有人看到?”
“你放心,我让小周来你们局里取的打印机,我在宾馆里打的,没人看到!”
张之谦点点头,不禁暗暗佩服起闻华的心思缜密来。
他仔细地看了看纸上的字,果然是一首诗,内容看起来很凌乱,张之谦没有看懂,不过落款果然是“洪七”,而且下面还有日期,竟然是去年的11月7日,离现在差不多得有半年了。
现在还不是研究的时候!
张之谦将纸折叠起来,塞进了贴身的口袋里,道:“这首诗是你先生遇害前不久发给你的,说不定这里面果真有重要的线索!”
闻华悲伤地点点头。
“今天我约你来,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想问你!”
闻华看出了张之谦为难的表情,便道:“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嗯!我知道,在你们遗产之争的问题上,洪夕儿是个不容忽视的人物,我想听听你对她的看法!”
闻华长舒了一口气:“其实我一直也很纳闷,那天你怎么没有问到她,后来我想到了,你可能是怀疑到她了!”
怀疑?
听到这个词,张之谦的心里“咯噔”一下。他完全没料到闻华会直接明了地说出这句话,而这句话就像一把钩子,一下钩到了他心脏深处某个敏感的部位,让他猛不丁一个激灵。
“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啊?”张之谦有些局促,“我只是……”
“你用不着掩饰!其实这很明显,遗产之争的双方就是大友和洪夕儿,把洪夕儿当成怀疑对象是情理中的事,别说是你了,就是一个普通人都会这么想的!”
“嗯,是!”张之谦松了口气,道,“其实我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不过后来我的想法变了,那是我在对洪夕儿有了进一步了解之后,她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好像做不出杀人这么凶残的事,再就是,我感觉她对遗产、金钱什么的看得很轻,也不太具备杀人动机!”
闻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是这样!”
闻华的话让张之谦眼前一亮;“那么我想知道,你对洪夕儿有什么看法?”
“看法?”闻华摇摇头,“说实话,我对她根本不了解,而且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到现在还没见过她,我连她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我对她的了解完全来自于大友!”
“你们素未谋面?”
“嗯!”
“可我听你先生说过,洪夕儿曾多次介入你们的家庭,她甚至找洪老先生要过赔偿?”
“要赔偿的事我不太清楚,那个时候我还没进洪家的门,而且据我后来所知,当时也是洪夕儿的母亲找过我父亲,好像没有洪夕儿什么事;而后来洪夕儿来找我父亲,那也是在一年前,我记得当时父亲说过,他也才是头一次见到洪夕儿!尽管我没细问,但看得出,他们爷儿俩以前确实没接触过!”
张之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难道,那个时候你们也没见过?”
“嗯,两年前我就带着女儿出国了,之后很少回来,所以并未碰到过她!”
“那后来你先生跟你提起洪夕儿的时候,对她是个什么看法?是不是把她当成一个来抢夺财产的对手,或者敌人?”
“敌人?”闻华摇摇头,“这倒没有!据他所说,洪夕儿来到我家之后并不是大吵大闹,言辞也不激烈,以至于我父亲很快就喜欢上了她,从大友的话里来看,洪夕儿应该是个性情温和的人,或许正如你料想的那样,她并非是冲着我父亲的财产来的!不过……”
“不过什么?”
“我听大友说过,洪夕儿并不是我父亲的亲生女儿!”
对于这一观点,张之谦并不陌生,但现在又从闻华的嘴里说出来,他还是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心。
“怎么?你们怀疑洪夕儿是冒充的?”
“说实话,这件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我们真不知道,洪夕儿一开始出现的时候我们没人怀疑她,而且一直以来父亲在乡下有妻女也是我们家无人不知的秘密,只是这些年来风平浪静的生活使我们没人往那方面想,包括后来洪夕儿母女出现之后,我们也就在心里接受了她们,可是我父亲后来有一天却突然暗示大友,洪夕儿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暗示?”
“是的!”
“怎么暗示?”
“我也不太清楚,大友当时说得也很含糊,有一次大友突然打来电话,说父亲与他进行了一场长谈,他说他已经感觉到了,父亲的意思是洪夕儿并非他的亲生女儿!”
“大约在什么时候?”
闻华边想边道:“时间并不长!现在想想,应该是在父亲遇害的前几天的样子!不仅如此,据大友说,那天父亲很反常,他一向很少与大友促膝长谈,而且自从他将公司交给大友宣布隐退之后,很少过问公司的事情,那天下午他突然找到大友的办公室,先向他询问了一下公司的状况,然后对他进行了一番长篇大论的分析,后来谈到了我们的家庭里的很多事,他要大友照顾身体,照顾家庭,后来就提到遗嘱的事情,他说他准备立遗嘱,他让大友放心,他说他心里只有大友一个人,让他安心工作,务必让洪氏企业走过难关!”
“那他提到洪夕儿了吗?”
“好像一开始没有,是大友先说的,他原以为父亲是担心他会与洪夕儿母女之间产生矛盾,所以承诺他会跟他们处理好关系的,但父亲却说,不要这么想,因为事情远不是他想得那样!他们爷儿俩谈的时间很长,以至于大友后来打电话抱怨父亲是不是真的老了,一句话翻来覆去地说个没完。后来的事情证明,父亲当时应该是产生了不祥的预感,可能料到自己会在不久之后遭遇毒手的!”
“嗯!”张之谦点点头,“所以后来你们就认为,洪夕儿可能真的不是你父亲的亲生女儿!”
“是的!”
“那你认为,这场巨大的阴谋背后的主谋会不会就是洪夕儿?”
“这个?”闻华沉思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我也说不清,不过我感觉,应该不是!”
闻华的这句话给张之谦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他感觉一直悬着的心渐渐地松了下来,尽管如此他还是有种心有余悸的感觉。
“那对于这个说法,你有足够的证据吗?”
闻华摇摇头:“没有,仅仅是感觉而已!”
“就像我说的,洪夕儿只是一个弱女子,也不太具备作案的动机?”
“嗯!”
既然这样,张之谦没再追问下去,他决定将两人的谈话到此为止。
他起身冲闻华道:“谢谢你!”
闻华淡淡地笑笑:“不客气!”
送走闻华之后,张之谦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拨通了技术科的电话,很快,小苏拿着报告单进来。
“结果怎样?”
“果然不出所料,那个电话的通话地点就在本市!”
“我知道!具体一点儿?”
“帝国大厦!”
“啊?”张之谦叫了一声,“在几层?”
小苏摇摇头:“这个不好说!”
“好的!”
小苏留下报告单出去了,张之谦拿在手里,看着,陷入了沉思之中。
事实似乎正在随着他的意料发展着,当然也可能事实的本身原本就这样,只是真相正被他一步步地揭穿而已!想到这里,他又打了个冷战,他突然感觉在身后的某个角落里,正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他下意识地四处看看,什么也没有!当然那双眼睛是不存在的,至少不会暴露在空气里的!不过他已经意识到,这的确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他正被一种神奇的力量操纵着,而自己其实就是这个阴谋里裸露着的一颗棋子,自己的一行一动都在那个神奇的力量的掌控之中!这就像一场猫捉耗子的游戏,而这一次却是猫在明处,耗子在暗处,而且这是一只能量巨大的耗子,不是三下两下就能搞定的!
二十分钟后,张之谦来到了帝国大厦门前。张之谦抬起头,望着这座散发着寒气的建筑,心中不禁生出许多感慨!
帝国大厦!
这个城市辉煌的标志,在张之谦的心目中,曾经就像个集古典与现代、神秘与浪漫于一身的女神,让张之谦望而生畏,肃然起敬,而如今,它却成了一个隐藏着阴谋,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泥潭,让张之谦为之呕吐,为之愤怒!
他拨通了白灵的电话。
“喂!你在哪里?”
“地下停车场!洪夕儿要下班了,我正准备送她回去!”
“你先走吧!”
“啊?”白灵立刻反映了过来,问道,“你在哪里?”
“帝国大厦门前!”
白灵正要开口,张之谦继续道:“我要跟洪夕儿谈谈,就像你说得那样!”
“嗯!”白灵点点头,她没再说什么,她明白队长的意图,甚至她听出了队长语气里的为难和沮丧的成分,这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感动,她忍不住在心里暗道:这才是那个真实的队长呀!
随着“9”字的闪烁跳动,电梯门缓缓地打开了。
“蓝调模特公司”几个字再次跃进他的眼帘。而隐藏在金属标牌下面的那行小字,分明就是德语!
蓝调——蓝梅——
难道这还有什么疑问吗?猜测变成了现实,焦虑变成了愤怒!张之谦握紧拳头,狠狠地打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发出很大的声响。这时候恰好有两个女子下班进电梯,看到张之谦后吓了一跳,惶恐地钻进电梯。张之谦握着疼痛难忍的拳头,无奈地摇摇头。
“张队长,你怎么在这里?”洪夕儿吃惊地看着他。
“我……”张之谦语塞了,而且他这才发现,面对洪夕儿的眼神,他竟然十分的无措。
“是找我吗?还是来这里做调查?”洪夕儿似乎并未察觉。
“我……想跟你谈谈!”
“哦,那好呀,边走边谈吧!”说着,洪夕儿打开电梯走了进去。
望着洪夕儿的背影,张之谦感觉到一股浓烈的寒意。
“快进来呀!”洪夕儿催促道。
“嗯!”
走进电梯,站在洪夕儿身边,张之谦闭上眼睛,努力地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你的脸色看上去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洪夕儿关心地问。
张之谦摇摇头。
“我看你是缺乏休息,睡眠不足,也难怪,这段时间出了这么多事,可够你忙的了!”
“没事!”张之谦努力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洪夕儿看了看他,似乎看出了什么,没再说话。
“不是说,要跟我谈谈吗?怎么不说话了?”洪夕儿冲着驾驶座上的张之谦问道。而在此之前,张之谦唯一做的就是双手紧握方向盘,双眼目视前方。他的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路程。
张之谦将车子拐向一条狭窄的林荫道,将车子停靠在路边上。
“走走吧!”
“嗯!”
夜幕已经笼罩下来,人行道上并无他人,道路两旁一些茂密的常青树将点缀其间的路灯挤压在一起,从而使它们发出的光线也黯淡了许多。整条林荫道看起来就像是一片不透光的森林,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一走进去,洪夕儿不自觉地拉紧了身上的外套,尽管如此,她还是感觉到一股浓烈的寒意,这让她很不安,她甚至有种向张之谦寻求关怀的冲动,但看到他那副冰冷漠然的表情,她放弃了。
“今天,我找闻华谈过了!”
“闻华?”
张之谦这才想起来,或许她对这个名字果真不熟悉,便补充道:“洪大友的老婆!对了,应该是你的嫂子!”
“嗯!谈了什么?”
“谈了你!”
“我?”
“嗯!”
“她很了解我吗?”
“这倒未必!她说你们素未谋面?”
“嗯,说实话,我的印象里压根就没这个人!”
“她是一个不错的女人,而且看起来,他们夫妻的感情很深,洪大友的遇害对她的打击很大!”
“哦!”洪夕儿应了声,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你们谈了我什么?”
“我们谈了很多,你的过去,你进入洪家的前后经过,甚至包括你对洪老先生遗产的态度,总之很多,不过看起来,她真的对你不怎么了解!而且,她对你的评价并不太坏,她不认为你是冲着洪老先生的遗产去的,她甚至还对你不幸的童年经历表示出了同情!”
“哦?那你是怎么看的?”
“我?”
“是的,对我来说,别人的评价并不重要,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我?”张之谦愣住了,不过他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而此刻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明显不合时宜,于是他找到理由搪塞道,“你知道,我是一个警察,我唯一能做的是根据证据说话,绝不可能凭着自己的情感和感觉随意猜测!”
“哦,那就是不想说了?”洪夕儿有些不依不饶。
“是的,你别忘了,我对你们洪家来说只是个不相干的局外人,一个局外人的话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张之谦也表现出了莫大的坚持。
“扑哧!”洪夕儿一下笑了,而且她捂着嘴笑了很长一段时间,“突然间这么有原则立场了?我倒一下有些不认识你了!”
“那就对了!”张之谦冷冷地道。
“什么?” 这一次,洪夕儿彻底地呆住了,她这才完全明白过来,张之谦不是在跟她开玩笑,他真的变了,他变成了一个威严的警察,而自己俨然成了一个被闻讯的“嫌疑犯”,这是一个她不愿意接受但又不得不接受的角色!
张之谦并不理会她,继续道:“其中我们谈到了一个问题,就是关于你的身世,她怀疑你并非洪老先生的亲生女儿!”
张之谦一直回避着去直视洪夕儿,但他还是明显地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夜色里抖了一下。
“她是这么说的?”张之谦感到洪夕儿的这个问题问得有气无力。
“是的!不过她说,她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一点,洪老先生生前也并没有明确地说起过!所以,我想……在你这里求证一下……”
“我……也不知道!”
“什么?你会不知道?”张之谦冷笑一声,“相信你的母亲不会向你隐瞒真相吧?从她那里……”
“我母亲有病!她是个……哑巴!”
“啊?”张之谦差点跳起来,心里道:世间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她患了自闭症,从不说话,神志也不清楚!”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是说她生病?”
“从去年开始!”
“你们进入到洪家之后?”
“会有这么巧?”张之谦终于没有忍住。
洪夕儿突然背过身去,道:“我知道,你怀疑到我了……”
在她的话里,张之谦听出了明显的愤怒,但他随之发现,洪夕儿的身体忽然抖动起来,她哭了!
张之谦为之一震!一股怜悯之情爬上他的心头,他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这时候他身体里却有个声音响了起来:你一定要挺住!坚持自己的立场和原则,不会错!
有了这句话,张之谦感觉到刚才柔软的心脏一下凝固起来。
“我不希望你这样!”张之谦冷冷地说,“我现在在寻找真相,不是要听你哭泣!”
洪夕儿转回头来,边擦泪边哽咽着道:“对不起,我有些失态!不过,我说的是实情,我也曾怀疑过自己的身世,我曾经问起过母亲我是不是我爸的亲生女儿,可她什么也没说,不过在乡下的时候,邻里间传言我是,而现在,她生了病,或许我永远不知道真相了!”
他这番话让张之谦感觉到七窍冒火,头昏脑涨,他决定先放弃这个问题。
他揉着生疼的太阳穴问道:“你能让我见一下你的母亲吗?”
洪夕儿想了想,道:“我可以给你安排时间!”
“那我们暂且就别纠缠这个问题了,我的头快要炸了!”
“谢谢!”
“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你听说过一家叫蓝梅的公司吗?”
“……”洪夕儿沉默了。
张之谦继续道:“它是一个德国企业,据我们所知,它在中国也有业务公司,好像就在帝国大厦!”
“这个?你跟我来!”
“去哪里?”
“帝国大厦!”
车子停在帝国大厦的通天台阶跟前,张之谦从车窗里抬头看了看,大厦巨大的主体上乌黑一团,再加上它的美好形象早就在张之谦的内心里彻底地泯灭了,所以现在它在张之谦眼里就像一个黑乎乎的怪物矗立在天地间,甚至还有些诡异的色彩。倒是与天幕相接的最顶端的娱乐会所外面还闪着作为招牌的霓虹灯,看上去就像一簇遥不可及的彩色星星。
“能上去吗?”张之谦指了指紧闭着的玻璃声控门问。前面介绍过,进入娱乐会所乘坐的是一座镶嵌在大厦外面的观光电梯,而大厦里的工作人员则要从大厅里的玻璃声控门里进入,两者并不相通。
“我有这个!”洪夕儿拿出一张磁卡在张之谦眼前晃了晃。
在声控门旁边的一个闪着红外线灯的地方,洪夕儿拿着磁卡晃了晃,玻璃声控门就缓慢地打开了。
一走进去,黑暗立刻将张之谦包围了,他感觉一下失去了方向感,心里有种毛毛的感觉。而洪夕儿则如入无人之境,径自奔电梯间的方向而去,她的高跟鞋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很大的声响,在空旷的楼梯里回荡,让张之谦立刻想到了漆黑的悬崖峭壁间的“空谷足音”,他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电梯原本已经停止工作了,但在洪夕儿手里磁卡的作用下,指示灯又亮了起来。电梯门打开了,里面的灯光终于让张之谦找到了人间的感觉,他暗暗地松了口气。
在数字键上,洪夕儿按下了数字“7”而非张之谦预料的“9”,尽管疑惑,但张之谦还是忍住了。他需要处变不惊,何况真相并不遥远。
随着电梯门的缓缓关闭,两人又进入到完全的黑暗里,不过看起来洪夕儿对这里并不陌生,她很快就找到了楼道里的电源开关打开灯,而且每走几步她总能准确地找到一个开关,将前面的灯打开,所以他们一路走来一路光明。
楼道的“Z”字形设计张之谦并不陌生,所以对于整座楼的格局他闭着眼睛都能想得出来。洪夕儿带着他拐过“Z”字形的转折点,直奔楼道尽头而去。他紧跟在洪夕儿身后,强忍着内心的好奇不发一言。
在楼道的尽头,洪夕儿停住了,张之谦看了看,他们恰好停在一个门口,这个门口位于安全通道间的楼梯的一旁,很隐蔽,人如果走得快的话估计不会注意到它。
“就是这里!”洪夕儿小声地道。
张之谦听到她明显的心跳声,不知道她是因为刚才走得太快还是因为内心紧张的缘故,当然他宁肯相信她是由于快速赶路的结果。
“什么?”
“看这里!” 洪夕儿指着门上的一行字道。
张之谦顺着她的手指瞪大了眼睛看过去。
“蓝梅国际(德国)公司大中国分理处!”张之谦仔细地念道。
“蓝梅国际?”张之谦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疑惑地望着洪夕儿,“你是说,这里就是那家德国公司?”
洪夕儿点点头:“这应该不是个秘密,我早就知道这里!对了,这里有个电话,你可以试着打一下!”
果然在那行字的下面,有一个电话号码,张之谦凭着印象知道,这个号码与那家建筑公司提供的一模一样。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房内立刻传出电话的响铃声。没错,就是这个电话,而且电话还通着,这就说明这并不是一个有人故意隐藏的秘密所在。
尽管如此,张之谦还是一时无法打消内心深处的怀疑。
“既然如此,他们为何要将公司选在这样隐蔽的房间里?而且,就连大厦的物业公司都不知道这里还设有他们的办公室?”
“这应该与德国人的工作习惯有关系吧!他们通常有严密的管理体系,公司的老总找来管理人员后,一般会把权力最大限度地下放给他们,除了年底的业绩之外很少过问他们平时的工作,就像我们公司,也是由德国公司控股,我到现在连公司的董事长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包括照片。再就是,他们并不是很适应中国关系网复杂的管理模式,尤其对于政府的介入很头疼,所以来中国投资之后他们一般会表现得很低调,以减少与政府打交道的机会,这就使得政府方面一般少有他们的资料或者联系方式,总之一句话,国情使然!”
“唔!”张之谦点点头。
毋庸置疑,这家公司的出现对他来说很重要,但现在绝不是破门而入的时候,要想进去,必须采取一种“很德国”的方式,于是他冲洪夕儿道:“走吧!”
就在他话音刚落下的时候,四周突然变成一团漆黑。
还未等张之谦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黑暗里传来了洪夕儿的一声惊呼:“停电了!”接着她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张之谦的一条胳膊,看来她被吓住了。
张之谦倒是冷静下来,他低声地问洪夕儿::“这里经常停电吗?”
洪夕儿摇晃着胳膊:“应该不是!”
张之谦的心里掠过一丝不妙,他用空着的右手掏出手枪,小声地吩咐道:“抓紧我,原路返回!”
洪夕儿点点头。
张之谦瞪大眼睛仔细地辨别了一下前方,确认漆黑的夜色里并无“异物”,便缓慢地迈开了步子。
才走几步,洪夕儿突然摇晃着张之谦的胳膊急促地问道:“那是什么?”
张之谦这才发现,前面的楼道半空里竟然飘着一件白色的东西,大小相当于人的一张脸,张之谦立刻反应过来:僵尸人!
没错,就是僵尸人!
因为它一身黑衣,而脸是白的,所以看起来就像一张脸在空气里飘。张之谦立刻发现,僵尸人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扑过来。
张之谦大喝一声:“快躲开!”便一手把洪夕儿推向一侧,同时自己的身体也疾速地闪在一旁,两人靠在楼道的一侧墙壁上,僵尸人扑了个空。但由于它的速度很快,很难一时停下来,所以一下扑出去很远。张之谦趁机回转身体,将洪夕儿挡在身后,就在僵尸人准备回头还击的时候,张之谦扣动了手里的扳机。
“砰!”的一声巨大的钝响,随之一道刺眼的亮光闪过,就在这道转瞬即逝的亮光里,张之谦真切地看到了僵尸人那张惨白的脸,以及那双幽黑的眼睛里所流露出的两道凶残的光芒,同时他也听到了身旁洪夕儿的一声尖叫,看来她被吓着了。
枪声之后,张之谦来不及多想,拉起洪夕儿便跑。
在电梯间门口,张之谦迅速地按下电梯开关,电梯门一打开,两人便奋力地冲进去,看着缓缓关闭的电梯门,两人同时松了口气。洪夕儿显然是被吓坏了,她的身体晃动了几下差点摔倒,张之谦忙伸手扶住她,然后同她一起缓缓地蹲在地上。洪夕儿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流下两行泪水。
看到洪夕儿的样子,张之谦有些不知所措,他不安地问:“你……没事吧?”
洪夕儿漠然地摇摇头,紧闭着眼睛。看着她眼角里不断流出的泪水,张之谦心头掠过一丝愧疚,他开始自责起来。
电梯下到一楼,门缓慢地打开了,张之谦正不知如何是好,洪夕儿自己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电梯,张之谦忙追了出去。
洪夕儿掏出磁卡打开玻璃门,走下台阶,钻进车里,整个过程没说一个字。这一次,洪夕儿没坐副驾驶,而是坐在了后排,车内光线很暗,张之谦试了几次想从后视镜里找到洪夕儿的脸都没有成功,这让他越发的心虚起来。
在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下开了很长一段路程,张之谦才努力地挤出几个字:“对不起!”
洪夕儿没有回音,而且一直到洪夕儿家的楼下,她都没发一言。她打开车门,道别的话也没说便低头钻进了漆黑一团的楼道里,在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张之谦沮丧地用手打在了方向盘上。
最后,他拨通了白灵的电话:“今晚还是你来吧?”
白灵一愣,道:“你在哪里?”
“她家楼下!”
“好,我这就过去!”
看着白灵的车子驶进小区,张之谦便发动车子,朝小区的另一个出口开出去。接着白灵便打电话过来,他直接挂断了,然后关掉手机,丢在一旁。
回到家里,张之谦没有开灯,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儿啤酒,坐在客厅落地窗前的地上,将其中的一瓶一饮而尽,然后望着远处天边的几颗星星出神。
“咚咚咚……”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张之谦忙站起身,却突然发现有些眩晕的感觉,原来手里的第二罐啤酒已经喝光了,他丢在一旁,然后踉踉跄跄地去开门。
来者是白灵!她被张之谦的样子吓了一跳,接着尖叫起来:“你喝酒了?”
张之谦应了一声,走回房内,坐在沙发里,不再言语。
白灵打开灯,望着地上的空啤酒罐儿和颓丧的张之谦,无奈地摇了摇头。
“干嘛要喝酒?”她直截了当地问。
“感觉太累了!”
“哪里累?是心累?”
张之谦默不作声。
“跟洪夕儿谈过了?”
“唔!”
“是你们的谈话结果让你决定回家来喝酒?”
张之谦还是默不作声。
白灵重重地叹息一声:“怎么会这样?我就纳闷,一个小小的洪夕儿,竟然让你完全变了个人,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还是你吗?”
张之谦深埋着头,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变得非常的胆小,他不敢抬头看白灵,那眼神就像两道X光线,已经透入到他的骨子里,如果抬头的话一定会被吓坏的。
“刚才从你的电话里我就听出了问题,我怕你出事就过来看看你!说实话,洪夕儿今天晚上也很反常,我得赶快回去!”
白灵站起身,望着纹丝不动的张之谦,她又补充了一句:“我认为,如果你还记得你的使命的话,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的睡一觉!”
说完,她推门而去。
“如果你还记得你的使命的话……”白灵走后,这句话不断地在张之谦的头顶上盘旋。
我的使命?我的使命?……
张之谦不停地重复着,表情有点神经质,然后他突然站起身,喃喃地道:“对呀?我为什么会这样?我还有使命呀?我为什么要这样?”
他感觉自己突然间清醒了,酒劲儿也消失了,他知道自己的确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当然,并不是白灵所说的——睡觉!
他走进书房,打开工作台上的灯,坐进工作台后面的皮椅里,从口袋里掏出白天闻华给他的那封电子邮件的打印稿,这就是他现在要做的——从那堆密密麻麻的铅字里搜寻到重要的蛛丝马迹!
致我的空谷幽兰:
今夜 我一遍遍地
跪求黑白无常二位先生
拿走我的灵魂吧
因为 我的午夜幽兰已经凋败了
连同一起凋败的 还有我的心
我跟在你们身后
走得义无反顾
走过无常路的 第九个路口
我驻足 回首
那里的蒿草丛里 长着我的曾经
那里 是我聆听真谛的所在
有我的午夜幽兰为我唱的赞歌
我真的要离开了 无常路的第九个路口
在我闪烁的泪光里
我又看到了我的午夜幽兰
她还在翩翩起舞 为我唱赞歌
可我不能停留了 因为黑白无常两位大人早就催我了
我的身体倒下了
灵魂却飘远了 因为它早就不属于我了
我的午夜幽兰 你别哭泣了
我这不留下了吗
留在了无常路的第九个路口
洪七 泪
上
毫无疑问,张之谦并没有读懂这首诗,但最让他看不懂的是,落款竟然是“洪七”洪老先生,那如果是他写的话,为什么会出现在洪大友的邮箱里?而且洪大友又将它转发给了闻华?一首诗竟然有如此曲折的经历,这是为什么?
这看起来很像一首情诗,尽管给人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但期间所流露出来的痴怨却是很明显的:男主角感觉自己命不久已,便将心中的那份牵挂与不舍倾诉给了心目中所牵挂的女孩儿,告诉她生离死别并不算回事,只要你还记得曾经那些快乐的时光,记得曾经的约定!
看来,那个女孩儿的名字就叫“午夜幽兰”,这不像个人名,看起来像是一个人的外号,应该是洪老先生对这个女孩亲切的称呼,当然张之谦对这个名字闻所未闻;再就是诗里反复提到“无常路的第9个路口”,这也不像是个地名,相信人世间不会有叫“无常路”的地方,难道这只是洪老先生臆想中的地点?或者是两个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秘密?
张之谦就这样一直盯着这首打印诗稿,翻来覆去地想着各种可能,尽管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他的收获并不大,除了“午夜幽兰”和“无常路第9个路口”之外,他没再提炼出任何有用的信息,直到他发现外面的天似乎要微微亮了,这才关上灯,揉着火辣辣的太阳穴回到卧室。
一大早,张之谦又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了,他拿起一看,是闻华!
“不好意思,这么早叫你?”对方带着歉意。
“没关系!有事吗?”
“我就是想问问你,那首诗看了吗?”
“看过了!”
“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吗?”
“应该谈不上特别吧,相信你也应该看出来了,诗里提到个‘午夜幽兰’和‘无常路的第9个路口’,好像很特别?”
“嗯!”
“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我也注意到了,而且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不过,我的生活里从来没有个叫‘午夜幽兰’的人,最起码我嫁到洪家以后没有,而且这看起来像个特别的称谓,或者是个昵称,这样的话就更不好说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无常路第9个路口’呢?你听说过这个地方吗?”
“没有!”
“所以看起来,这应该是洪老先生自己的一些特定的称谓了?”
“应该是这样!”
“那……”张之谦摇着头道,“难道这首诗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可问题是,它怎么会到了大友的邮箱里?而且这首诗并不是某人发给他的,而是他直接存进了草稿箱,而且我看过存稿日期,就是在他遇害的前几个小时存进去的!”
张之谦沉思了片刻,道:“那样说来,他是预感到自己可能有危险,然后在最后时刻将诗稿存进了邮箱,这样的话,这首诗非常重要这一点是无疑了?”
“我就是这么考虑的,这绝不是一种巧合,这是大友临终留下的,他一定是想给我们留下什么信息!”
张之谦沉思着道:“如果按你的想法推断的话,这首诗应该是洪老先生在遇害前交到了你先生手里,并告诉他这首诗的含义,并嘱咐他万一发生什么不测的话,就凭这首诗寻找真相。结果洪老先生的预言成了现实,他遭了毒手,然后你先生就凭这首诗来寻找真相,结果还没成功就遇害了!”
“对,一定是这样!”
张之谦倒吸了口气,道:“那就对了!”
“什么对了?”
“在洪老先生遇害之后,我跟你先生有过一次长谈,那次我就觉察到,你先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自信,而且他总是对我欲言又止,看来他并不想依靠警方,而是想亲自寻找真相,而这,就因为他手里有这首诗!”
“这符合大友的个性!他很容易冲动,然后变得很自信,而且这种自信通常都很盲目!如果他早把这首诗交到你手里,告诉你其中的含义,或许就……”闻华开始哽咽。
“暂时先别想这些了!”张之谦打断她,“这样看起来,凶手不仅很强大,而且他对洪老先生以及你们洪氏家族很了解,所以洪老先生才作出这首诗来作掩饰!”
说到这里,张之谦突然打了个冷战,因为他想起来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而且这个问题正被他严重忽视了。
“你这是在哪里打的电话?”
闻华被他这种突然的语气吓了一跳:“在宾馆里,怎么?”
“你稍等,我就来!”说完他匆忙挂断了电话。
约莫十分钟之后,张之谦赶到了闻华的宾馆房间。
“这么快?”闻华打开门,吃惊地问道,与此同时,住在隔壁房间里负责保护闻华安全的周小渔也跟了进来。
“队长,你怎么来了?”
张之谦没有理会他,而是直奔闻华房间内的电话机,然后将电话机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着。
周小渔不解,不停地问:“怎么了,队长?有什么问题吗?”
很快,张之谦从电话机下面存放电池的壳里找出一个半个指甲盖大小的圆片。
周小渔幡然醒悟:“窃听器?”
张之谦点点头:“有谁来过?”
周小渔忙道:“除了我们,没别人,哦,再就是服务员!”
“发现附近有可疑人来过吗?”
“我随时注意着,应该没有!”
“你的手提电脑呢?”张之谦又问闻华。
“在这里!”
“打开你的邮箱看看!”
闻华会意,立刻打开电脑登录上自己的邮箱号,结果系统提示:你的邮箱在4分16秒之前被人非法登陆,请立刻修改密码并找客服中心联系!
张之谦挥挥手,低声道:“到隔壁来!”
两人跟着张之谦进入到周小渔的客房。
闻华与周小渔面面相觑,张之谦脸上的阴霾则更重了,他语气沉重地对闻华道:“你的房间已经完全暴露了,除了窃听器应该还有别的东西!”然后又冲周小渔道:“所以,必须离开这里!”
“是!”
张之谦冲周小渔摆摆手:“先别急,这样会打草惊蛇的,你们先稳住!小渔你今天的任务就是仔细留意外面的动静,我去给你们找地方!”
“好的!”
闻华一脸的不安:“这样的话,他们登陆了我的邮箱,会不会已经拿到了那首诗?”
张之谦点点头,道:“这是无疑的了!不过你放心,这首诗对我们来说是个谜,对他们来讲未必有用,或许他们早就明白其中的含义了!”
闻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对了,你能把邮箱和密码给我吗?”
闻华点点头,正欲开口,被张之谦打断了,张之谦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便条,道:“写在这上面!”
闻华在上面写下一个邮箱名和一串字母,然后交给张之谦。张之谦看了看,塞进随身的口袋里,然后冲两人道:“先按我说的做,我先走了!”
闻华道:“我想回家一趟!”
张之谦一愣,闻华继续道:“发现这首诗后我还没回去过,我再去四处找找,看看有没有与诗里提到的内容有关的线索!”
张之谦点点头:“也好,不过一定要当心,你很大可能已经被跟踪了!”
闻华点点头,一脸的平静:“我不怕!”
张之谦吩咐周小渔:“务必保证洪夫人的安全,一有情况马上向我汇报!”
“是!”周小渔端端正正地行了个军礼。
张之谦一到警察局,直奔技术科办公室。科员小苏正欲给他打招呼,他按住他的肩膀低声问到:“如果有人私自登陆了我的邮箱,我能查到他是谁吗?”
小苏摇摇头:“查到具体的人不大可能,但能查到他的登陆位置!”
“那好!”说着张之谦掏出口袋里写着闻华邮箱和登陆密码的纸条,“有人在大约十分钟之前偷偷登陆过这个邮箱,快查一下!”
小苏立刻打开跟前的电脑,熟练地操作着。
“查到了!不过……”
“不过什么?”
“从登陆的IP地址看,这应该是个无线移动网络的服务器!”
“什么意思?”
“也就是这个人用的是笔记本电脑上的无线上网,他的位置随时都可能变!”
“那这样的话,能不能对他的位置进行跟踪?”
“可以!不过这得找移动公司,让他们启动全球卫星定位系统进行追踪!”
张之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好像接触过这个问题!那好,你把IP地址给我!”
“好的!”
回到办公室,张之谦立刻拨通了移动公司对公安局的专用电话。
“你好,请帮我追踪一下这个IP地址的具体位置!”
“好的,请稍等!”
大约五分钟之后,传真机吐出一张纸,上面是移动公司定位追踪的最终结果。张之谦看了看,根据传真机描述的方位大体确定了下位置,便叫上了警员阿来出发了。
俩人找得并不轻松,几乎转遍了大半个赤板城才将大体位置锁定。这是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应该是一处待拆迁区,所以人烟稀少,气氛冷清,而且大都是一些低矮的二层楼的老式住房,相信里面的住户大都迁走了。
张之谦仔细地看了看,却被一条两栋楼之间的狭窄的巷道吸引住了,他直奔而去。阿来心存疑惑地紧随其后。
走到巷道口处,张之谦愣住了,因为眼前的发现证实了他的猜测:巷道中间的空地上,放——严格来说是丢弃——着一个笔记本电脑!阿来立马跑过去,拿在手里,冲张之谦道:“就是它了?”
张之谦沮丧地挥挥手:“撤!”
回到警察局,张之谦头也不回地走回办公室。阿来捧着那个笔记本电脑紧随其后。
“队长,这东西怎么处理?”
“扔掉!”张之谦语气果断地道。
“什么?扔掉?不会吧?万一上面有什么有用的线索,比如指纹什么的……”
张之谦冷笑一声:“你以为他们会傻到给我们留下线索?他们什么事都考虑到我们前头,比我们要聪明得多!”
阿来赞成地点点头:“那倒是!哎,白瞎了这么个好东西!”
阿来走后,张之谦陷入到沉思当中,确切地说,是进入到一种万分沮丧的情绪之中。他完全没料到,案情竟然是以这样一种让他倍感无能为力的方式发展着,很显然,敌人已经将“斗争”的目标转向了他,毫不避讳地与他展开了博弈,但博弈才开始,他便明显落了下风,这是让他感到沮丧的原因。沮丧之中他还带着困惑,为什么敌人总是能走到前面?为什么总能切中他的想法?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这时候,老局长走了进来。
“怎么,又遇到难题了?”
“嗯!”张之谦眉头紧锁。
“说说看,这两天有什么进展?”
“进展?”张之谦苦涩地笑笑,“看起来好像进展很大,其实,还是老样子!”
老局长笑起来:“这算什么话呀?”
“我说的是实话!我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无限接近真相,没想到到头来全是一场空!”
“哦?有这么严重?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其实,我怀疑到了洪夕儿!”张之谦故意停了停看了下老局长的脸色,却没看出任何的变化,便接着道,“是的,按常理来讲,我一开始就应该怀疑她,但那时候我没这样做,因为我感觉凶手不会做得那样明显,案情不会这么简单,所以我总努力地强迫自己不走那条思路,可后来我越来越把持不住自己,因为直觉告诉我,这一切洪夕儿绝脱不了干系,至少她知道些什么!与闻华的谈话让我对帝国大厦产生了怀疑,由帝国大厦我想到了洪夕儿,我猜测,帝国大厦应该就是闻华所说的那只幕后黑手,而洪夕儿就一定是其中的一份子!结果……”
“怎样?”
“帝国大厦与洪夕儿并没有关系!”
“也就是说,洪夕儿是清白的?”
张之谦点点头:“现在看起来应该是!”
老局长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你对这个结果怎么看?据我所知,你从内心深处并不希望洪夕儿站在与你对立的一方,对不对?”
张之谦一愣:“啊?你是听白灵说的吧?”
老局长并不否认:“你不在的时候,我的信息来源就是她!”
“你也不能相信她的一面之词,她从一开始就……对洪夕儿……有成见……”
“我不会轻易相信什么,这你放心!说实话,这一点我也看出来了,而且一开始我也有些担心,不过现在好了,你能够做客观公正的调查!这样很好,对每个人都好!”
张之谦的心头掠过一丝欣慰,这当然主要是因为老师对自己的理解和宽慰,他继续道:“不过我发现,现在我越来越被动了,我时时被人跟踪、监视,甚至我跟闻华的谈话都遭到了监听!当然,这倒没什么,我苦恼的是,敌人明明就在我身边,我却什么也看不到,哪怕是个影子!”
“所以你就感到十分沮丧?”
“嗯!”
“不过你想过没有?”
“什么?”
“敌人为什么会时时出现在你身边?那是被你逼的,你逼得他们无处藏身,所以他们只好不时地在你身边现身,而且他们必须采取比你更早的行动,否则会被你逮个正着,这样的话,其实正好说明你正在无限地接近真相!”
“无限地接近?”张之谦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正是如此!”老局长站起身,拍拍他的肩,道,“好好想想吧!你的努力正逐渐见效,你不应该沮丧!好了,你的时间很紧张,我就不耽误你了!”
送别了老局长,张之谦又陷入沉默之中:难道果真就像老局长所说的,我的努力正逐见效果?但为什么我却看不到前途有任何光明之意呢?难道问题出在我这里?
张之谦点上一根烟,狠狠地吸了几口,然后吐出大团的烟雾,将自己包围起来。他很喜欢这种烟雾缭绕的感觉,那大团的烟雾就像一层层的茧将他包围起来,让他在繁杂的工作当中能找到这么个宁静的所在。
可他这种惬意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将他的烟掐灭了。
“你?”张之谦怒目以瞪,是白灵。
“据科学研究证明,人在情绪低落的时候抽烟对身体的危害是正常情况下的几十倍,何况现在是上班时间,禁止吸烟!”
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张之谦只好摆摆手表示屈服,不过嘴里却道:“谁说我情绪低落了?”
“哈!这还能骗过我?光那洪夕儿就让你焦头烂额了!”
张之谦瞪了她一眼,没说话。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还有,据我所知你应该不会有什么进展。”
“怎么?你感觉很好吗?”张之谦冷冷地道。
“这倒不是!我只是想确定一下是不是需要安慰你!”
“不需要,谢谢!”
“不过,我认为我手里有一样东西你应该需要,是关于洪夕儿的!”
“是什么?”
“看你那眼神?是不是一提到洪夕儿就来精神?”
张之谦简直要崩溃了,他强压着心里的怒火道:“你要知道,我是站在案子的角度,否则我才懒得理你!”
“那好,我投降!”白灵举双手作投降状,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据我所知,洪夕儿曾有一段国外学习的经历!”
“什么?”张之谦差点要跳起来,“国外学习?她?怎么可能?”
可能早就料到了张之谦的反应,白灵不为所动,继续道:“是呀,我也不太相信,所以需要调查呀!”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无意中听她的同事私底下议论她时所说的,一个同事不住地赞叹,说她设计的服装款式总是最出色的,真让人羡慕,而另一个人则说,她曾在国外一流的服装设计学院学习过,所以才会有如此高的水平!我怕打草惊蛇,没敢多问她们!”
张之谦摇摇头:“不过,我总感觉这不可能,或许那些人并不了解她!”
“所以我们需要对她更深入地调查!其实你想过没有,从案件开始至今,你从来没对她展开过调查,她的背景、生活经历什么的你仅仅是听她的一面之词或是道听途说罢了!”
张之谦微微地点点头:“嗯!走!”
“去哪里?”
“调查呀?”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张之谦和白灵到了帝国大厦的楼内,这一次他们没有去九楼,而是在七楼就下了电梯。当然,白灵还不知道张之谦的意图。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白灵小声地问。
张之谦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闭嘴,因为现在正值上班时间,楼道里随时有人出现。
在一侧楼道的尽头,张之谦找到了那家德国公司,门虚掩着,显然里面有人办公。
“德国蓝梅国际公司大中国分理处!”白灵一眼就看到了门上的标志牌,疑惑地问,“它是?”
“这座大厦的主人!”
“啊?”
“进去以后你听我说就行!”
“嗯!”
张之谦伸手去敲门。
“请进!”一个女声缓缓飘来,张之谦立刻听出来了,这就是那天接电话的女子。
两人推门而入,这是一间普通的办公室,总共有两张办公桌,上面各放着一台电脑,旁边是打印机、复印机和传真机。其中一张办公桌上堆放着一些文件,跟前没人,那个女的坐在另一张办公桌前。不过在两人进入的同时她已经站了起来。
“你们找谁?”女子一脸的好奇。
白灵出示了一下证件,道:“我们是公安局的,想向你们了解一些情况!”
“公安局的?”女子有些意外,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那快请坐!”
然后她给两人端来一杯水。
“这里就你自己吗?”白灵问。
“平常一般是!还有一位公司负责人,不过他经常出差!”
“那有什么事问你就行了?”
“是的!他是总部派来的,其实业务完全归我!”
张之谦眼神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然后落到女子身上,微微地点点头。白灵见此情景,便不再多言。
张之谦道:“是这样,前段时间洪氏企业的洪氏父子遇害案,相信你应该知道……”
女子点点头:“知道!”
“我们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洪氏企业内部出了很大的问题,这个问题多少与帝国大厦当年的那场拍卖有关系,我们发现,你们就是当年拿下帝国大厦所有权的那家公司,是吗?”
“是的!”女子点点头。她没出现丝毫异常的变化,这让张之谦多少有些意外。
“我们发现,你们的公司一直很低调,或者说是很隐蔽,甚至连楼下的物业公司都不知道你们的真实身份,能告诉我们为什么吗?”
女子点点头:“我相信凡是知道我们公司存在的人都对我们有这种感觉,很神秘,其实这很正常!因为当时我们公司成立的时候就做好了这种打算,低调地存在着!因为我们公司总部在国外,欧洲人对我们国内的很多地方不很适应,包括一开始拍卖的时候,政府的过多介入让他们一直很头疼,所以在拿下大厦的所有权之后,总部就制定了‘保持低调’的方案,这样可以缓解政府和民众对公司的敌对情绪,要想搞好大中国地区的业务,必须拿下帝国大厦,这是公司当时不二的选择,他们不想引起政府和民众的过多关注!”
张之谦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认为你们公司拿下帝国大厦对洪氏企业有影响吗?”
“肯定有!”
“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们是蓄谋,或者是故意的!”
“不可以!”女子的语气很坚决,就好像她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为什么?”
“我说过,当时我们只是为了拓展好在华业务才这样做的,没有别的目的!”
张之谦点点头:“那好!我再问你,帝国大厦有一家叫蓝调的模特儿公司,你知道吗?”
“知道一些!”
“它也是德国人开的,是不是与你们有联系?”
“没有!”女子的语气还是很坚决。
“蓝调公司有个叫洪夕儿的,据说她曾在德国有一段学习生活的经历,你们认识吗?”
“见过,但不认识!”
“什么意思?”
“通常在圣诞节的时候,我们几家德国公司就会联合搞一场联谊活动,所以我们相互之间有一些了解,但并不熟,平时各忙各的,也没有业务往来!”
张之谦沉思了一下,道:“是这样的,我们最近在调查一个案子,与蓝调模特公司有关,确切地说,是与那个叫洪夕儿的女人有关,我们非常想得到你的帮助!”
或许是被张之谦一脸诚恳的表情打动了,女子点点头,道:“我会尽力的!”
张之谦欣慰地点点头:“那太感谢了!你会不会认识洪夕儿身边的人,当然与她关系密切的人就更好了,我们想通过她更深入地了解洪夕儿!”
女子想了想,摇摇头:“这倒没有!不过我可以在我的朋友中间打听一下!”
“那感谢了!”说着张之谦站起身,“我们静候你的好消息!”
女子款款地点点头:“不客气!”
电梯门关上之后,白灵问张之谦:“有什么收获?”
张之谦摇摇头:“暂时没有!”
“那么现在,你对洪夕儿的怀疑打消了吗?”
“不好说!”张之谦叹了口气,道,“我感觉我对洪夕儿越来越不了解了!”
白领点点头:“我又何尝不是?别看我整天跟着她,现在想想,我对她几乎什么也不了解!”
“希望这个女人能帮上我们的忙!”
“希望吧!”
张之谦看了看表,道:“要下班了,你的工作要开始了!”
“嗯,你呢?”
“暂时无事可干!”
两人走出电梯,向门外走去。
“队长!”白灵突然叫道。
“啊?”张之谦愣了一下。
“你……不应该这样……”
“什么?”张之谦有些疑惑。
“你太投入了,这样对你很不好……”其实白灵后面还有一些话,但她突然说不出口了。
“我知道!”张之谦闷声道。
“队长,我……”
“你不用说了!”张之谦打断她的话,“我知道该怎么做!”说完他转身离去。
白灵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