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司里。
一间看似简单,却又充满书卷气的房间里。
房间一侧的窗户打开,便能看到庭院里的池塘亭台。
此时窗户里侧,一方书桌前,一个身着白衫,头梳发髻的中年男子,正手持画笔,在临摹着窗外之景。
这男子举止之间,气度不凡,浑身又透着几分书生气息,看上去倒是像个中年儒生一般。
而此刻就在一旁,坐在椅子上的钱大为,眼里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他几次欲要起身打扰,却又都止住了,因为他知道,自家司主可是最讨厌有人打扰他作画。
钱大为搞不明白,自家司主既然明明要见自己,还在书房里画什么画。
他进来已经老半天了,光是茶都喝了两大杯了,面前之人手里的画还没有画完。
“钱统领,要不再喝一杯?”
站在一旁服侍,丫鬟绿儿看着坐立不安的钱大为,随即便又是问道。
“不喝了不喝了,我这要是再喝就变水牛了。”
冲着丫鬟摆了摆手,钱大为便道。
而就在此时,一旁的书桌前,那中年儒生缓缓的放下了手中毛笔,这才放下挽起的袖子,朝着钱大为看去。
“你这家伙,还是如此没个耐性。”
中年儒生转过身来,国字脸上,透出几分儒雅笑意,只是相较旁人,中年男子脸上似乎有着一丝病态苍白之色。
这一丝苍白之态,却是让男子平添了几分儒雅书生气。
此时,见欧阳尚总算画罢,钱大为这才连忙起身,拱了拱手躬身道:“属下钱大为,见过司主!”
钱大为这番举动,却是让欧阳尚眉头微皱。
“你这家伙,明知我最不喜这番虚礼,赶紧起身吧,我还有事要问你!”
说罢,欧阳尚单手一挥,一股无形力道顿时是将钱大为给搀了起来。
钱大为可是实打实的金丹境修士,但是这一手,便足以可见欧阳尚的实力比之钱大为高出不知几何。
“嘿嘿,我也正有事想要向司主大人汇报。”
似乎是知晓欧阳尚要问何事,钱大为抬起头来,也是咧嘴一笑。
他当初不过只是城防军中的一员小将,直到转投执法司中,在欧阳尚麾下方才得到重用,突破金丹,成为四大统领之一。
对于钱大为而言,眼前之人对他恩同再造,这恭敬自然也是发自内心的。
“看样子你我所言都是一事,那就说说吧,这楚凡是何来历我翻遍这西荒城所有世家子弟的档案,并未查到此人名字,能连破三才傀儡阵两关的人,这在西荒城可不多见。”
书房里,欧阳尚缓身在一侧坐下,书桌前却是摆放着一本厚厚的户籍簿。
这户籍簿上便有西荒城各大家族人口记录,先遣欧阳尚查阅了一番,却是并未发现西荒城中有姓楚的大家,也并未发现楚凡之名。
这就说明,要么楚凡出身市井,不属于世家子弟之流,要么楚凡便是来自西荒城外人氏。
不过这都不重要,按理说既然入职执法司,最重要的便是要身家清白。
查不到楚凡的来历,这一点自然便引起了欧阳尚的注意,况且楚凡在三才傀儡阵中的表现,也绝非是散修二字可以解释的。
如此年纪就拥有堪比金丹境的实力,放眼这西荒城中,只怕年轻一辈里也难找出如此天才。
可偏偏,这楚凡就像是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一般,此前竟然毫无听闻过此人的名头。
房间里,知晓欧阳尚的顾虑,钱大为当即便解释道:“回司主大人,这楚凡的确非我西荒城人氏,不过倒也却是算是散修,此子虽然年岁不大,可自打记事起便跟随家中师长在山中修行,对世俗之事并无太多了解。”
楚凡的身份来历,在进入执法司之前,钱大为自然便向楚凡询问过。
在执法司中登名造册,这些自然都是需要记录在册的信息。
“是吗?
也就说是在偌大的西荒城里,竟然无一人与此子认识?”
书桌前,欧阳尚食指轻叩桌面,望向钱大为的眼中却是多处了几分耐人寻味的神色。
他这番话,自然是意有所指。
而钱大为听了,也是明白自家司主大人所想,当下又是连忙抱拳躬身道:“回司主,这楚凡来历虽然无人可证,但在这西荒城中,却也并非无根脚之人,那城西的孙武威一家,便是将楚凡领来西荒城之人。”
说罢,钱大为却是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小册子,将册子递到了欧阳尚的书桌前。
而在递上册子的同时,钱大为并未立即转身离开,一番犹豫后,眼中一丝露出一抹决断,当即是将腰间的一块腰牌,也给扯了下来,放在了欧阳尚的书桌上。
“司主大人,这便是那楚凡的户籍册,另外还有孙家爷孙二人的口述,若是大人不放心,属下亦可用后半生的前途担保。”
躬着身子后退两步,钱大为未曾抬头,只是埋首抱拳道。
书房里,气氛忽然是变得有些安静了起来。
站在一旁服侍的丫鬟绿儿,此时也是变得有些局促了起来,她自然知晓,自家大人不说话的时候,便是最可怕的。
书桌前,欧阳尚看了一眼钱大为递上来的东西,又抬眼瞧了瞧身前之人。
沉吟了片刻,欧阳尚脸上终究是露出了一抹儒雅笑容。
“若非你将那小子安排去了那处,我心中还有些不放心,不过既然你都如此相信那小子,我又岂能寒了你的心。”
轻笑一声,挥手发出一道气劲,便将那腰牌拍到了钱大为的怀中,欧阳尚说完这话后,便又道:“既然如此,那便让他留下吧,若是当真一心为我执法司做事,以他的实力资质,我自当不得亏待他。”
欧阳尚说完这话,钱大为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喜色,当即连忙抬起头来,又是一躬到底,拜谢道:“多谢司主!”
“去吧去吧,看着你这家伙就烦人,这小子既然归你麾下,便让他好生做事,当初那支队伍死的死散的散,如今你既然如此信他,那本司倒是想看看,这小子究竟有何不同。”
似乎是有些累了,欧阳尚笑骂一句,便是挥了挥手示意钱大为退了下去。
书房中。
钱大为不再久留,便是告谢一声退了出去。
直到钱大为离开,坐在桌前的欧阳尚,眼神中这才有了些许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