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傍晚七点到了古城,院子两天没扫落了一地的叶子和残花,脚踩在上面咔咔作响。
鹿雨到了民宿直奔自己的房,一路长途,她想好好洗个澡。
程朔听着她上楼的脚步声,开始对付起笛莎和金小叶,他给他俩开了间房,连同钥匙一起给他们。
“拿着。”
金小叶接住钥匙:“谢程大哥。”
“程大哥,这房费我和金小叶用劳力支付,我们马上就把院子里的叶子去扫了。”
说着,笛莎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个扫把,像只勤劳的小蜜蜂出去了。
程朔没拦住她,又看她真心实意要找点事干,也随她去了。
这边,金小叶扛着行李上楼,走之前还十分礼貌的打报告:“程大哥,那我先上楼洗衣服了。”
一个在外面动如脱兔的扫地,一个上楼敦厚安静的要去洗衣服。
程朔挑挑眉,有点没理清这两人的相处模式。
一夜安稳。
第二天,鹿雨房门被砰砰敲响,笛莎在外面喊:“鹿雨姐,吃早饭了。”
说完,又跑到程朔门口,仍旧“砰砰”敲门,也喊:“程大哥,吃早饭了。”
鹿雨套了件浅麻色的针织外套,捋了把长发慵懒懒地靠在门上,笛莎刚从程朔那边走回来,见她开门,大碎步跑来:“鹿雨姐,你醒了?”
鹿雨抬眉:“被你吵醒的,你干嘛呢?”
笛莎神神秘秘:“为你和程大哥准备的温馨版起床服务。”
鹿雨淡淡瞅了她一眼:“睡梦中被叫醒温馨不起来。”
“那我给你端上来,你吃了在睡。”
“等等。”鹿雨揉了揉眉:“程朔让你们做这活来折腾我?”
笛莎缩缩头:“没,是我和金小叶觉得得干点什么,要不然白吃白住过意不去。”
又憨又直,啼笑皆非的想法,但也证明两人品行不错,不占便宜。
鹿雨没话讲:“走了,去吃东西。”
笛莎手指竖起,指了指程朔的房间:“程大哥还没起。”
“他早下楼了。”
听到他下楼的声音时她看了眼窗户,外面天还昏暗。
“下楼了?”笛莎傻眼:“那我和金小叶都没看见。”
鹿雨颔首,说:“你们在公共厨房打情骂俏,他不会故意过来找刺激。”
笛莎没头没脑地惊讶:“这你都知道啊。”
鹿雨心想这事不是用脚趾头想想就能猜到,还用这么高看她?
“不仅这些,我还知道你们昨晚促膝长谈了。”
笛莎跳起来:“妈呀……”
鹿雨下楼时,程朔已经回来,身上只穿了件短袖,带着清晨的朝气和清爽,弯着身子在水龙头下洗脸。
水声哗哗,他快速搓着脸,水从棱角分明的侧脸滴下来,沉默且爽利。
鹿雨听到隔壁笛莎在叫她,但她没走,平白无故的想等等他。
程朔从冷水中抬头看她,摸了把脸说:“看我比早饭香?”
他早就听见笛莎喊她吃饭,她却待在门口不走,意图不明。
鹿雨看了眼他的裤子,上面有斑点的青草痕迹,不答反问:“你去哪了?”
程朔把水关上:“你还没回答我。”
鹿雨觉得他的问题很犀利,像在引她跳坑,正在考虑回不回。
程朔见从她嘴里撬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也就不执着,把她的问题回了:“两天没去马场,去看看。”
“早饭香。”
鹿雨几乎和他同时说。
程朔极淡的笑了笑:“行,那我倒看看你能吃多少。”
公共厨房里,笛莎和金小叶一人一嘴塞了个鸡蛋,吃的狼吞虎咽,见两人一来,立马把最好的位置留出来。
程朔知道民宿还有什么存货,见桌上的食物就知道他们把剩下的鸡蛋全煮了,连角落里的玉米都没放过。
他在马场吃过,把自己那份全给了鹿雨,接刚才话,想看看她到底能吃多少。
鹿雨皱着眉,看着自己碗里的四个鸡蛋,两大截玉米和五个馒头陷入沉思。
给她两个胃,她也吃不完这么多。
笛莎往嘴里塞了个蛋黄,问:“程大哥,你怎么不吃?”
程朔回她:“在马场吃过了。”
“程大哥还有马场啊,这么酷。”
“就那样。”
“那等我和金小叶走之前,能不能带我们去看一眼。”
“没问题。”
“太棒了。”笛莎和金小叶高兴地击掌。
数量超标,笛莎把吃不完的鸡蛋放到鹿雨的碗里,拉着金小叶对两人说:“我们要去镇上补办手机卡,就不陪你们拉。”
两人说说笑笑的出门,好像没有烦恼。而闷着头的鹿雨看着鸡蛋,头更大了。
程朔抬起眼睛看她,语气有点儿揶揄:“高兴傻了?不知道鸡蛋怎么剥了?”
鹿雨横他一眼,突然回过味儿:“你那份怎么就归我了,我和你有关系?”
“还是你觉得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突然找到一根藤,顺藤摸瓜,摸到了关键。
程朔淡淡道:“你叫我房东,也算租赁关系。”
鹿雨“哦”一声,过几秒说:“这种关系称不上亲近。”
程朔卡壳。
鹿雨把盘子推过去,说:“所以,你那份自己解决。”
玉米是一根中的一半,程朔拿了一截,三两口就吃了大半。
他敲碎蛋刚要剥,就听见她道:“民宿再没生意怎么办?”
“等。”
“等坐吃山空?”
程朔抬头,不知道她怎么操心起这个,斟酌片刻:“在我眼里鹿鸣舍也不只是民宿,有没有生意无所谓。”
看她听得认真,他又道:“生意好时民宿接收五湖四海的驴友,听听他们走南闯北的故事。平时就当自个家院子喂喂鱼,喝喝茶,挺好。”
鹿雨好像明白了什么,这是民宿,但也不只是民宿。
“不孤独么,一个人?”她问
程朔看着她:“如果会孤独,你又怎会一个人出来。”
鹿雨垂头剥着鸡蛋,侧脸白皙柔美,几缕碎发掉下来显得朦朦胧胧。她不说话时,会让人忍不住误以为她是个安静温柔的人。
独行之人,比他有故事,可她这个年纪,嫩的像花骨朵,又怎么会爱上远行。
他把吃剩的玉米芯扔进碗里,摸了摸后脑勺:“有个事想拜托你。”
拜托两个字,听着很拉近关系。
鹿雨瞅他一眼,咬了口鸡蛋:“瞧你这副样子,肯定没安好心。”
程朔摸了摸鼻子,赞许的看了她一眼:“是没安好心。”
鹿雨懒洋洋道:“说说看,是什么事。”
“想让你帮忙设计几张画,用在马场外墙。”
“你们养个马还需要这么花哨?”
墙体彩绘,给马看?
程朔看她一言难尽的表情知道她心里想什么,顺话儿解释:“那几匹小马养大还需要时间,这期间马场不忙,我想另外辟条路。”
鹿雨眉眼稍扬很快明白:“你们想揽游客?”
“是。”
“进来让人喂胡萝卜和青草?”
“马不能当兔子喂。”
鹿雨笑了起来:“这都不行那还能干嘛?”
程朔被她说的梗住,这问题确实还没考虑过。
鹿雨不想让他报太大希望,说道:“墙体彩绘和我的专业属于跨行,我做不了。”
程朔要是个强人所难的人,他也鄙视自己,听了她的解释刚要说算了,就听见她拖腔带调的说:“但如果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我试试也不是不行。”
听着这话,他抬头看她,轻哂道:“又想去哪了?”
鹿雨如实说:“去趟上海,美院有个展览。”
程朔挑了下眉,似乎没想到跑这么远,他转着鸡蛋,鸡蛋像陀螺一样旋转。
上海和泸沽湖,后者是尽地主之谊,问题不大,前者是男女有别,不大合适。
他道:“如果只是展览,我去不去也无所谓,帮不了你什么。”
鹿雨目光下移,到他手上:“不止定期展览,还有场素描公开课,我想让你当我的模特。”
她的声音像轰炸机,让他眉心一跳。
他忍了忍,语气有点儿绷:“别乱开玩笑。”
鹿雨看着他严肃防备,神色莫测的样子,笑了一下:“别紧张,不是裸体素描,穿着衣服的。”
程朔抿着唇:“你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整。”
鹿雨耸耸肩:“是你自己想多了。”
她这次刻意没说得暧昧,是知道她越不着调,他越不可能答应她。
“我是真心实意请你,你那身材不为艺术献身是美院的损失。”
程朔不理会她,就是当普通的模特他也不可能跟她去北京,跟小白脸似的。
鹿雨继续放饵:“我帮你去请墙绘大师,只比国家级别逊色一点,怎么样?”
程朔没什么语气地说了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跟你去北京的。”
鹿雨气闷,真想把鸡蛋扔过去:“你怎么样才肯答应。”
程朔顿了一秒:“你干嘛非得找我。”
鹿雨平静地说:“因为你正直。”
程朔本来还是冷峻的脸,听了这句,不免笑出来:“你哪看出来?”
鹿雨视线往他下身瞥了瞥:“难道你不直?”
程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