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毛

虽然说治疗这条白犬花了齐桉一些草药,但总得来说,依结果而言,她是赚爆了。

白犬不仅送了她值钱的项链和蛇草,更是留在了她身边。原本伤势痊愈后齐桉觉得妖兽会自己离开,但没想到静心峰北边一直在封山,不知道琉璃亭到底在找些什么东西。而且随着琉璃亭的封山,最近还有些别的门派前来他们这里,似乎是上面的长老在研究什么大事。但这些跟齐桉没什么关系,她一个静心峰小弟子,北边的山不能去了,只能绕远路每天跑西边采草药,白犬伤势好了后每天就窝在她柴房里,原本齐桉想着北边它回不去了,那就带它去西边,结果这条白狗似乎读懂了齐桉的意思,摇摇头以示拒绝,就又趴在原地不动。

这一来二去,齐桉感觉自己似乎养了一只妖兽。

想到这她顿觉这也是个好出路,厉害的辅修都是找剑修器修那种大家子弟,反正能保命厉害的人自然是最好,像她这样人际关系的,自然是谁都不认识。而且每次这些个修士之间的恩怨情仇,齐桉跟同门姐妹在一起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总结出来就一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三个人之间的感情总会半路跳崖。

由此可得知,人总是被同胞伤害的遍体鳞伤。

在这冰冷又现实的修士世界,救命恩人都会被反杀,还不如救一只会报恩的狗来的实惠呢。一想到这,齐桉觉得自己或许该同白犬打好关系,于是当晚带着肉骨头去了柴房。她再过一个半月就要下山,不知道这妖兽到时该何去何从。

“唉……我跟你说,再过一个多月我就要下山了,要是北边还不解封,到时你就去西边山上生活一段时间呗,反正你的伤好了,估计也能自己跑到那。”她蹲在地上用刀划拉肉骨头,这妖兽还难伺候,一开始齐桉寻思着每天给它随便整点吃的就好,结果这大爷第一天就把饭碗打歪,眼睛盯着齐桉拿着大白馒头里的肥肉,到后面,就成了齐桉吃什么,白犬就吃什么,待遇跟她平起平坐。

齐桉嘀咕这话被白犬听到,这狗立马抬起头,用嘴咬住齐桉的衣服,狠命往后扯,又转了几圈,一脸的焦急忧愁。

齐桉见状,立马又在内心感动地留下泪来,这意思还不明显吗?这意思不就是要跟着自己一块走吗!我的天,这冰冷的修行世界,竟然温暖我的是一条狗!

“……你是不是想跟我一起下山啊?”齐桉见状,立马继续问话,她这一出,白犬点点头,又是确定的意思。

“你是不是想一直跟着我啊?”齐桉又问。

白犬愣了愣,但是转念一想他自己如今这样无法单独行动,就又点了点头。

“那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狗了!我们从此相依为命,我是绝不会亏待你的!”齐桉大手一挥,猛的用手揉向大狗的脑袋,她吃香的喝辣的她的狗也绝对是吃香的喝辣的,“你以后就叫齐二毛吧!贱名好养活,你要是下次还渡劫,我说什么都得让你成功飞升!”

白犬被齐桉突如其来揉捏给捏咧了嘴,他现在无法说话,女人管他叫齐二毛,自然是不愿意,从嗓子里呜咽出嗷呜一声。然而齐桉一听,只当是这名字白犬也很喜欢,立马开心的二毛二毛叫了起来。

入夜后齐桉去休息,白犬趴在原地,但耳朵竖起,一直到深夜确定了女人的房间内再无动静。这白犬才睁开眼睛,只见一双苍绿色的眼瞳在深夜中散发出淡绿色的光芒。他起身朝柴房外走去,出了门后坐在地上,遥望天上的圆月。一般的妖兽如果如此似人,那多半是早已通了灵识。追杀他的人估计还在封山寻找,莫尔格坐在地上,白犬全身在月光之下变得如同光辉一般,他体内的巫毒未除,好在屋内的那个辅修有点本事,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竟然压制住了他身上的毒素。但毒素未尽,他一时半会仍然是这种状态。必须要跟着这个女人,确保自己身上的毒素不会复发。

圆月下的白犬整个身型变大拉长,其实说他像狗也不然全是,作为北荒之地的孩子,莫尔格身上还留着一半的狼血。在月亮下荧绿的眸子发亮,整个沐浴在光芒中,四周的萤火虫围着这条白犬,上下浮动跳跃起来。像是一尊月下的白色雕像。

齐桉收到宗门包裹的时候在和兰可一起收拾草药,她原本预计中秋过完就下山,这最后几天宗门全勤一个月凑个点数多薅点羊毛拿些草药。包裹到手里时其实是张飞书信,信中写道:静心峰弟子三日内向宗门汇一个月的行程。齐桉一看,立马就品出了不对劲。静心峰北边到现在还没解封,现在又无缘无故找上了峰中弟子,难不成是在找那只逃脱掉的妖兽吗?难不成是上面怀疑下峰弟子有人私藏了妖兽?

齐桉能想到这,完全是因为如果是后一个问题的答案就是自己。齐二毛估计就是兰可同她说的第二个妖兽,有如此的智力又通人性,再加上她把它捡回来时的场景……怎么看,齐二毛就是那个牛逼的妖兽啊!

意识到琉璃亭开始加大力度寻兽的齐桉皱眉,说句实话,齐二毛现在是她的狗,狗是她发现的,也是她救的,现在狗报恩认自己当主子要一起走,这说什么她也不想白白拱手让给宗门。她又没有什么所谓的宗门团结大家庭概念,在静心峰这五年,她都是自个儿过活。像这些被判定为心性不稳的外门弟子,有几个能真正得到琉璃亭的好处?倒是有任务了个个上赶着让她们去当打工人。

一旁的兰可歪着头,好奇的看着齐师姐突然一脸的不悦,没过一会,齐桉就同她告别,急匆匆赶回自己的小破宅子,准备中秋之前收拾下山。

“二毛,你去把篮子叼给我。”

小院落内齐桉的声音传了过来,她连着两天都在整理东西,自从给白犬起名叫齐二毛,每回唤它,齐桉都能感受到一股冰冷的视线飞过来。一开始叫二毛白犬还不会搭理,一个人趴在树下无视齐桉的叫唤,直到齐桉不折不挠对着空气叫了六七次,最后因为没人帮忙一个崴脚倒地,白犬只得起身走过来帮忙。

能怎么着?现在不会讲话无法交流,人家叫你什么你就得应什么。等二毛叫的多了,莫尔格的内心就渐渐适应了这个名字。只得女人叫了声二毛,就得慢悠悠走过去,但你要让他应一声,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他贵为北荒之尊,哪有起这种名字的可能?

“二毛,你吃肉吗?”齐桉手捧大碗坐在台阶上叫着远处的白犬,莫尔格原本还沉浸在自己被人叫齐二毛这种土名字的烦恼中,结果回头一看叫齐桉的女人坐在台阶上笑嘻嘻的冲他说话,特地还夹了一块肥肉放在旁边给他的饭碗中,心想着自己现在沦落到此处只能受着,便小步跑过去叼起自己盆中的肉,坐在齐桉旁边,一人一狗吃起饭来。

琉璃亭内讲究辈分家世,齐桉连续收拾几天的行李,在第五天,还是被琉璃亭望月山上下来的人逮住盘问起来,同她说话的是个杂役,看上去不像修士,穿戴着是灰袍红叶纹,腰间齐桉低头一瞥,发现挂着的是刻着兰字的银色牌子。

琉璃亭兰家,这一看,齐桉便知道这来人是谁了。兰可同她提起过她自己的本家,琉璃亭座下十二净宝女中,有一名执伞的修士是兰姓。这修士,就是兰家出身。

兰可作为外家的子嗣,天赋平平血缘关系又偏远,自然是跟上面的亲戚也攀不上关系。

“你!你就是静心峰的……齐桉?”这来人的口气很大,不耐烦的看着面前这个穿着靛蓝袍的外门女人,“我问你,你这一个月行程为什么还不上报?我听说你过些时日就下山,下山之前连向宗门汇报的时间都没有?”

这男人态度恶劣语气极差,居高临下的看着齐桉,在他周围,还站着几个同他穿着一样的壮汉,都围着齐桉等她答话。

齐桉抬眼回道:“……我这几天一直在忙下山的事,耽搁了点时间才忘了回宗门的消息。”

这杂役听闻这话,呦呵一声扯了下嘴角,“一个静心峰的外门弟子真是好大的脸,就为了下山不回内阁的消息?”

男人转眼,踱步几下打量了一下齐桉,继续说道,“我看内阁记载你待在这静心峰五年,整整五年竟然都没迁移到别的地方,怪不得走都走不了,宗门的规矩都记不住,你这种废物的确就适合待在这静心峰静一辈子的心!或则早点收拾下山过凡人的日子去!”

狗仗人势。

齐桉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说话,这事她在琉璃亭遇见过几回了,世家大族的贴身仆从每次都上赶着当自己主子的传话筒,稍微看不顺眼哪个普通点的修士,就美其名曰丢了琉璃亭的脸,或则纯粹是为了高人一等的快乐,换做是别的姑娘,脸皮薄的就要红了眼睛。但可惜齐桉这人脸皮不仅厚,也能忍,你说你的,我左耳进右耳出。你高兴我随意,这男人训斥了几句,见着这齐桉站在原地也没什么表情,顿时一挑眉,身后的大汉上前,一把夺过了她的药兜,随行的大汉替给男人,男人随意翻看了下就扔在了地上,顿时药兜里的草药撒了一地。

“还以为里面能有什么宝贝,外门弟子就是外门弟子,草药都廉价的丢脸!”

这口气大的要上天,齐桉依旧是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她打不过这几个大汉,只要忍到这男人想说的话都说尽兴了,自然就会悻悻离去。她一届小小的辅修,当然是惹不起这些上面有主子的人。这男人见她半点反应都没有,又只会跟木头一般站在原地,自然是感到无趣,袖袍一挥,让旁边的大汉押她上山,带回最近的门侯处给修士,齐桉听到这话才皱眉,她原以为这人讲尽兴了就会走,但没想到还要带自己上山汇报。

旁边的大汉抬脚一出,一脚就是踩到了齐桉撒了一地的草药。

齐桉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十分心疼的盯着地下的晒干的叶子,那些可都是她辛苦晒干整理保存的药材啊!她的草!

她还沉浸在肉疼自己草药的感情中,只见大汉一把手扯住她的袖子,作势要把她压下山,但还没等齐桉想法子说些借口搪塞过去,只听一声狗叫从山上传来。

“汪汪!汪!嗷呜——”

众人回头,只见几级台阶上一条白犬不善的盯着男人们,齐桉瞬间发觉到那一声吼叫是齐二毛的声音,只见白犬一口咬上大汉即将伸出的手,站在齐桉面前,朝这几个男人发出呜咽的声音。

“哪来的杂种狗!”男人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结果这句杂种狗刚出,接下来就是他的哀嚎,齐二毛张嘴就咬了他的小臂,撕扯着让男人痛苦的跪在地上,齐桉傻眼站在后面,周围的大汉想上前抓住这白犬,却被它灵敏的身型晃闪了眼。

一时之间哀嚎,怒骂,最后是求饶混合在了一起。

“二毛——!”直到齐桉大叫了一声,齐二毛才回头看向这女人,齐桉站在原地,摇摇头后他终于松了嘴。转身跳了几下到了岩石上。冷漠的看着地上的男人们。这几个人见这条狗终于松了口,立马大汉架着受伤的男人,慌忙赶下山。

齐桉站在远处看着他们,意识到她必须尽快下山了。这男人要是向主子告状,只怕是这山她再也下不成了。

不过在这之前……齐桉回头,猛的揉了揉白犬的头十分惊异道:“二毛,原来你是条狼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