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会上,武修迈步出列,“微臣有事启奏!”
林知惜淡淡道,“说!”
武修躬着腰提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建议,“陛下登基已有一载,至今也未诞下子嗣。国不可一日无君,子嗣关乎国家继承。陛下该广纳后宫才是。”
众臣工都?惊呆了。
虽然陛下确实该有三?宫六院,但是咱这位陛下是个女子啊。女子该从一而终,怎能三?夫四侍?
武修这是疯了吗?
周本固立刻跳出来反对,理?由?也非常简单,“女子应从一而终,怎能像男子一样三?夫四侍?”
虽然林知惜没想选妃,但是她还是被周本固一口一个“女子应怎样”给气着了。
不过她到底是帝王,哪怕再生?气,也不会当场发泄出来,而是静静听着双方博弈。
直到两人咬得不可开交,谁也劝不了谁,才齐齐请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定夺。
林知惜转了转手上的扳指,“武御史为玥国江山社稷着想,赏一尊玉如意。”
武修面露喜意,与武修有同等?心思的大臣也心生?喜意。
皇上广开后宫,对他们来说是个机会。
还不等?他们高?兴,只听陛下又?道,“选妃入宫就不必了。这天下的男子都?是朕的,朕想宠幸谁随时都?可以,不必急于一时。”
这话以前的帝王都?说过,但被一个女子说出来,真是哪哪都?别扭。就好似他们男子成了卑微的那方,都?在求她垂帘。
林知惜可不知这些大臣的内心想法,她自顾自说道,“新朝初立,百废待兴,国事繁多,朕是女子,常言:女子一孕傻三?年。现在国家需要聪明睿智的君主。为了玥国的繁荣昌盛,子嗣晚些又?何妨。玥国的继承人,朕会生?。”
她顿了顿,看向?周本固的眼神带了几分冷意,“至于女子从一而终这种话。比起女子登基为帝,简直就是个笑话!朕若真的谨遵三?从四德,就不可能坐上这个位置。”
周本固吓得跪倒在地。
林知惜没叫他起来,反而兴致盎然道,“刚刚周御史的话倒是提醒朕了。朕贵为天子,九州之主,尚且可以约束自己,只娶陆亲王一人。尔等?皆是朕的奴仆,如何能比朕还要风流快活。”
她沉声道,“传旨,自下月起,废除玥国纳妾纳通房之恶习,采用?一夫一妻无妾制。非妻所生?子女只能继承母亲财产。连下半身都?管不好的男人,朕如何相信你们处理?好政务。朕要的不是被女色所迷的蠢才,朕要的是肱骨之臣。”
此言一出,众臣又?傻眼了。
这条令看似是陛下话赶话说起,但是朝臣被陛下前几日废除连坐制给震懵了,已经不敢想,她是临时起意。这恐怕又?是她故意算计他们制定的规则。
她以皇权镇压,又?拿肱骨之臣说事,臣子们连反对的理?由?都?说不出。
最终还是凤至小?心求证,“陛下,那以前纳过妾的该怎么处理??”
林知惜略一思忖,“以前的事朕既往不咎,朕不是那不讲理?的人,离年关还有半年。半年之内,你们可以分给妾生?子女一笔财产。等?年后,你们再给他们财产,你们的妻子有权力讨回来!半年之后,妾和通房不再受律法保护,如果你们依旧在一起,就属婚内偷1情,你们于德行上有瑕疵,也不必为官,回家做个富家翁吧。”
除了周术和凤至,其他大臣哪个没纳妾,齐齐跪下,请求皇上收回成命,“男子自古就是三?妻四妾,为家族开枝散叶。”
林知惜抬手,“以后没有家族了。至于留后?若是你们妻子不能生?,大可与她们和离,重新再娶一房。朕贵为天子尚要忧心国事,不能尽享齐人之福,尔等?难道比朕还要尊贵?”
大臣面面相觑,还想拿男尊女卑说事,但看到周本固现在还跪着,皇上也没叫他起来,显见?刚刚那句话犯了皇上的忌讳。
大臣不敢再说,但也没有起来。
林知惜不甚在意,“你们想好了再跪。朕给你们一天时间。若你们一心享齐人之福,那就继续跪着。朕不会杀你们。朕想要的是一心扑在政事,为百姓谋福祉的官员。你们既不符合朕的心意,那就辞官回乡吧。”
说完,她起身,护卫尖声叫道,“退朝!”
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在内殿,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都?拿不了主意。
若是以前兴许有脾气耿直的老?臣受不住当场撞柱而亡,但是能放下尊严选择投降的臣子又?怎么可能有这种骨气。
最终大臣们纷纷起来,退出大殿。
他们跪下是没用?的。他们跪在这里反对她肆意篡改律法,皇上拿话堵着他们,说他们反对只是因为他们想坐拥齐人之福。这话让他们怎么接?
恐怕传出去,老?百姓都?要嘲笑他们□□熏心,成天只想着玩女人,不想着为百姓办实事。
他们冤死了。
可他们没法跟百姓讲理?,更没办法跟皇上讲理?。
有几个大臣面面相觑,真的恨不得杀了这个皇帝,但是想到她强大的兵力,说一不二的做法,大臣只能将?念头压下,重新琢磨应对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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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朝初立,各个地方趋于稳定,大臣们忙着安抚百姓,整日忙得不可开交,林知惜作为新任帝王唯一好处,就是她并不恋权,将?政务全权交给大臣处理?,自己则带着武将?去皇家围场秋猎。
陆霄作为统领随待左右。一行人浩浩荡荡沿着河谷往前走,陆霄不放心,靠近马车,“天下刚定,还有叛党没有落网,万一他们出现,惊了龙体,该如何是好?”
林知惜斜躺在车上,闻言笑了,“你怎么现在变得跟朝云一样唠唠叨叨。朕若天天待在宫里,你觉得那些叛党还会出现吗?”
陆霄心里一突,下意识勒紧缰绳,马发出一场嘶鸣,他伸手给马顺毛,等?马恢复平静,才看着她,“你是故意想引那些叛党出来?你疯了吗?”
陆霄恨不得现在就调头回去,就没见?过这么胡闹的。拿自己龙体开玩笑。她不知道有许多人恨不得杀了她吗?
林知惜笑了,“陈将?军迟迟未曾抓到兰朵和那冒牌货。朕想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出来。”
陆霄忍了又?忍,好脾气劝她回去,林知惜迟意不肯,“放心吧,朕会注意自己的安全。狩猎只是个由?头,朕不会亲自狩猎,你放心吧。”
陆霄暗暗松了一口气。
但他并未放松警惕,再三?叮嘱部下小?心敌人。
等?他走后,林知惜隔着细纱看着外面明亮的天空,就像雾里看花,怎么都?不真切。
半道经过一座湖泊,湖边有人工种植的一排排枫叶林。
金灿灿的太阳从头顶照下,火红的枫叶闪耀着耀眼的光芒,波光粼粼的湖面被阳光切成了一块块钻石,又?好像碧蓝的湖水洒上一片碎金。一阵秋风吹来,漾起层层波纹。
看着这诗情画意的美景,任谁都?会不自觉会停下欣赏它的美好。
湖面被远远甩在身后,林知惜这才问旁边伺候的法夏,“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都?办妥了。”法夏恭恭敬敬答道。
车队很快到了皇家围场,周围早就被士兵围住,其他人禁止通行。
仪式开场后,林知惜讲了几句开场白,说了几样赏赐,便让将?士们前去狩猎。
此次参与狩猎的人选除了武将?,还包括文臣家的公子,因为他们不能丢下公务前来参加狩猎,特地求了恩典,准许儿子同行。
只是一点小?小?要求,林知惜哪有不准的道理?。
别看这些公子都?是文官之子,也有不少喜爱骑马射箭,武力值也能达到月级。
只是这些人家境优渥,不需要上战场拼前程,所以至今默默无闻。
两个时辰后,所有人狩猎归来。
武将?这边收获颇丰,就是太凶残,猎物被射得死死的。
林知惜龙颜大悦,手一挥,赏了前三?名?。
三?位武将?领了赏赐之后,站在左侧。
陈将?军瞥了一眼这些公子打回来的零星几样猎物,“这也太寒碜了。到底是养在闺中的公子哥,就是心善。”
武将?哈哈大笑,公子这边气得咬牙切齿。
有一位公子却不生?气,含笑上前,恭恭敬敬施了一礼,“陛下,学?生?射箭水平确实比不上各位将?军。但臣射中的这只狐狸,皮毛可以献给陛下,做个狐狸大氅。”
公子这边打回来的猎物虽然比不上武将?,但他们射得很有技巧,轻易不会往身上射,大部分都?是射向?脑袋、腿或嘴巴。因为这样可以得到一张完整的好皮子。适合做大氅。
这样的小?心机,粗兵糙汉哪里懂,他们只想多打些猎物好烤肉吃,哪里会想到让皮毛完整。这些读书人心眼就是多。明知道比不过他们,就开始另辟蹊径讨圣上开心。
陈将?军声咒骂,“阴险小?人。”
林知惜叫这位公子近前,细细打量对方,他穿着一身湛蓝色劲装,衬得他身姿颀长?,脸如镌刻般俊美绝伦,一双剑眉下是一对颀长?的桃花眼,布满温柔,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
他身上既有武者的伶俐飒爽,又?有读书人的谦逊有礼,两种气质的混合令他更显魅力,哪怕站在人群里,他依旧是最亮眼的那个人。
陆霄看着这一幕,眉峰渐渐拧紧。
林知惜收回视线,问对方叫什么名?字?
公子彬彬有礼回答,“学?生?姓孔,名?安长?,字子平。”
孔安长??林知惜笑了,“你父亲可是礼部尚书孔溢满?”
孔安长?拱手,“正是家父。”
林知惜抬了抬手,说了个“赏”字,就让对方退下。
孔安长?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很快又?恢复平静,“圣上,学?生?有个不情之请。”
林知惜手撑下巴,兴致盎然看着他,“说!”
孔安长?跪下回禀,“接下来要烤肉,不如圣上出道题,让在座之人做首诗助助兴吧。”
林知惜侧头看了眼武将?,这些人只是粗通文墨,让他们做诗着实难为人,一个个脸都?绿了。
不过他们刚刚吃瘪,这次没有咋咋呼呼出声反对,林知惜很满意他们这点,点头答应,“行啊。谁做的诗最好,朕赏他一头鹿!”
会做诗的公子们齐齐跪下谢恩,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
武将?去烤肉,公子去写诗,林知惜终于闲下来,陆霄坐在她旁边为她烤肉,烤好后,端一杯到她面前,忍了又?忍,酸溜溜开口,“他们在勾引你。”
林知惜喝茶的动作顿住,随即放下杯子,看着他绷紧的唇线,他吃醋的样子真的太可爱了。林知惜伸手抚了抚他的手背,他身体颤了一下,耳根通红。
林知惜拿起一块烤肉,侧眸打量他,“是啊。你可知他们为何这么做?”
陆霄一愣,想也不想就道,“还能为何。攀上你,就有圣宠。若是能诞下子嗣,将?来就是皇亲国戚。”
他从来不以为文人有什么气节,为了荣华富贵,他们连投降都?干得出来。献上自己的儿子又?算什么。
其实也不怪陆霄政治嗅觉不高?,而是他是武将?,向?来直来直去,每天要守卫皇城安全,根本就不上朝。他素来不喜欢过问这些纷争,所以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林知惜嘴角勾出一抹笑,“他们想让朕打消一夫多妾制的念头。所以才进献美男子。”
陆霄没想到竟然还跟国事扯到一块去了。听到她的解释,再看她的表情,心情大好,嘴角忍不住翘起。姐姐不会喜欢他们,姐姐会是他一个人的。
半个时辰后,公子将?写好的诗作呈上来。
法夏负责朗读,虽然写的是秋游,但诗的重点却不是他们,而是夸赞林知惜“尧天舜日”、“功在千山”、“知人善任”、“勤政爱民”等?等?。
林知惜面不改色听完,挑了篇写得最好的赏了一头鹿。
对方过来谢恩,这男子与孔安长?是截然相反的类型,他是时下女子最爱的那种美男。
林知惜经历99世,见?过的所有男人中,都?没有一个能够比得过他。他年纪大约十七八岁,容颜仿佛大自然眷顾,皮肤白皙细腻,仿佛这世上最美好的羊脂白玉,细长?而浓密的睫毛底下是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瞳,像璀璨夺目的星海,再配上高?挺的鼻梁和玫瑰色的薄唇,这张举世无双的容颜足以魅惑众生?。
别说女人看了会心动,就连男人看到这张脸都?自惭形秽。
在场之人全都?看呆了,正在倒茶的人忘了茶杯已经注满,任由?茶壶倾倒,洒了半桌。正在吃桃的人忘了吐核,差点卡住自已喉咙,有那喜好龙阳之辟的男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赞叹,“太美了!”
这男子仪态优雅,态度不卑不亢,声音宛若黄鹂,动听婉转,“学?生?花不尘。刚刚身体有恙,在帐内歇息,特向?陛下请罪。”
其他人听到他的名?字,一脸恍然,“原来他就是名?妓自荐枕席都?不屑一顾的花不尘。”
林知惜倒也听过花不尘的大名?,知道他擅长?音律、作诗、抚琴。每每出席宴会都?以面具示人,大家都?在背地里猜测他一定貌丑,没想到他长?相竟如此出众。
她就说嘛,这么个美人怎么会没人发现,原来一早就躲在帐里。
林知惜面无表情挥了挥手,示意对方退下。
花不尘见?陛下无视自己的魅力,愣在原地,忍不住抬头看向?陛下。
却见?她正在与旁边的陆亲王说话,两人言笑晏晏,陛下连个眼神都?没留给自已,他失魂落魄回了座位。
孔安长?和花不尘是所有公子里最出色的两位,现在他们都?铩羽而归,心里不免着急起来。要知道他们来前,父亲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陛下看上他们。谁能想到,陛下居然不为所动。
吃完饭,回营歇息,公子们聚在一起想办法。
林知惜这边却得到最好照顾。陆霄似乎很高?兴,进了帐子就乐呵呵解开身上的劲装,而后洗漱,铺被。
见?林知惜还在看书,他等?了一会儿,到底等?不及,要为她宽衣解带。
林知惜握住他的手,用?书挑起他的下巴,别以为她看不出来,这孩子从刚才就一直咧着嘴,眉眼都?飞起来了,“就这么高?兴?”
陆霄一把抱起她,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姐姐,我会让你高?兴的。”
林知惜没想到自己只是拒绝两个男子,陆霄居然会这么兴奋。想来在他心里其实早就默认她会纳别的男人进宫,但是他从来不说,也不勉强她。这样的他让人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看宫斗剧的时候,皇帝说:天下的女人都是朕的。这次来了女皇版。好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