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又过了一会儿,前去调查银匠的死士回来了,结果却不尽人意,他们把京中银匠全部调查过了,没有银匠失踪或是好几年没回家的情况。

这条线索断了,林知惜有些失望。

这天到了发粮食的日子,林知惜去前院领食材。

新上任的统领带着属下推着两车粮食过来。统领指着其中一车粗粮让副将分给其他人,又指着另一车堆满精米细面、鸡鸭鱼肉等好东西,冲陈侧妃拱手,“这是陈舍人托本将送进来的。”

陈侧妃笑着向对方还礼。

林知惜就在边上看着,以往陈舍人给女儿送东西都是深更半夜偷偷摸摸从城墙外扔进来,换了个统领居然正大光明送进来。看样子这统领与陈舍人关系不错。

林知惜好奇问边上的女人,“这统领是谁?”

女人抬头看了一眼身穿盔甲,威风凛凛的将军,“他是六品武将,金吾将军。平日掌管宫中及京城昼夜巡查。曾经受镇国将军提拔,现在派过来看守咱们齐王府,估计被圣上猜疑了。”

林知惜也觉得可惜,金吾将军是正二品官的升授之阶,原本对方前途无量,却因为镇国将军谋反被圣上牵连,前途尽毁。难为他竟然不怨恨齐王府,还愿意照顾齐王府的家眷。

旁边女人领了四十斤粗粮,再看陈侧妃那袋是精米细面,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她转了转眼珠子,凑上去跟金吾将军搭话,请对方帮自己带些精米进来,也不让他白帮忙,她给银钱,她摊开自己私藏许久的金珠亮给对方看。怕对方不同意,她哭求,“民女有个孩子,他嗓子眼小,吃不了粗粮。求将军通容一下。”

金吾将军看了女人一眼,退后两步,毫不留情拒绝。随后带着士兵转身离开。

林知惜看了个全场,所以金吾将军不是顾念她父王,而是看在陈舍人面子上才照顾陈侧妃。

接下来几日,林知惜没再出府,一门心思待在院里研制药材。

她有一世曾拜名师门下,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医药事业。也不知以她的医术能达到几级?

在林知惜专心熬药时,外面发生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多少与她沾边。

早朝会上,周本固御史弹劾承平侯世子宠妾灭妻,藐视皇家威严。

皇上一封斥责诏书很快下来,现在承平侯府空有爵位,从上至下没一个有出息的,就连承平侯都没资格上朝。藐视皇家威严这帽子扣下来,无疑雪上加霜。

承平侯恼恨儿子混账,当即请了家法,将世子打了二十棍,屁股都被打烂了,一个月都下不来床。

太后得知此事,招林知雅进宫,心疼她受了委屈。

林知雅哭诉自己命不好,见太后有意弥补自己,趁机说妹妹快要及笄,想让妹妹早日成亲。

虽然太后子孙满堂,早就将林知惜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但是林知惜好歹也是自己的重孙女,打断骨头连着筋呢,孙子没了,她不想重孙女一辈子圈禁在王府后院,于是一口答应会向皇上求情。

皇上也愁呢,安乐死活要嫁给沈柏阳,最近跟他闹脾气,当姑姑的抢侄女的亲事,传出去不好听。他原本想晾着女儿,让她打消念头。

母后叫他过来,让他开恩放惠阳出来,并且操办她和沈柏阳的婚事。

一边是宠妃生的女儿,一边是自己的孙女,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太后看到儿子为难,一琢磨就明白了。宫里没有秘密,安乐要嫁给沈柏阳没有避讳任何人。太后知道儿子这是顾忌灵妃那个小妖精,退而求其次,“哀家听安雅的语气似乎更想妹妹出府。她兴许听到什么风声,所以才进宫求哀家。她父亲固然糊涂,可惠阳也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那孩子娇憨可爱,难道你忍心看她一辈子孤独终老?”

皇上曾经对娇憨爱笑的惠阳宠爱有加,甚至破格封她为公主。纵使对她父王失望,可五年过去,他心中的郁气也消了。

再加上女儿又想抢了她的亲事,皇上心中过意不去。不过他也担心被关五年的惠阳会怨恨他和安乐。想了想,他决定召惠阳进宫探探虚实再作定夺。

人还没来,皇上撂下手边的政物,去丽坤宫探望灵妃。

这个时候灵妃正在窑炉摆弄药材。

药炉开了以后,伺候在边上的宫女立刻熄火倒药,另一个宫女转身出去又很快提着一位宫女进来。

小宫女似乎犯了什么事,额头磕得青青紫紫,进来后就给灵妃跪下,不停求饶。

灵妃摆了摆手,“只要你将这药喝下!本宫饶你不死。”

小宫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另一宫女双手托着一碗药走近。虽然她不知道这是什么药。但是闻着这药里的腥臭味儿,泛起一阵恶心,胃里酸水涌起,吓得她连连往后退。

灵妃没什么耐心,冲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秒懂,示意其他人过来帮忙。

几个宫女将小宫女围住,有的抱住她的腰,有的拖住她的腿,有的扣住她的手,总之让她动弹不得。最终那碗药一滴不剩全部被灌入小宫女的嘴里。

众人死死盯着小宫女一动不动。

两刻钟后,药效终于起了变化,小宫女开始呼吸不畅,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脖子,整张脸泛起青灰,嘴唇发紫,显见是中了毒。几息工夫,人就瘫软在地。

宫女上前试探她鼻息,再抬头时,冲灵妃摇了摇头。

灵妃大发雷霆,将摆放在桌上的瓶瓶罐罐全部拂掉在地,愤怒地嘶吼着,“为什么!为什么我配不出来!”

她整张脸因愤怒而扭曲,就像吃人的恶魔,几个宫女吓得瑟瑟发抖,有个宫女似乎想到什么,溜边出去,很快端着一碗鲜红的血进来,“娘娘,服药时辰到了。”

这话好似一句开关,让失去理智的灵妃瞬间恢复清明,她环顾四周,见药炉被自己弄得一团乱,眉头都未皱一下,纷纷他们处理干净。就带着端药宫女回了内殿,接过对方端上来的碗,忍着腥味给自己灌下。

贴身宫女等她将药喝完,立刻递上蜜饯。

灵妃对着铜镜照了又照,没有发现一丝异常,满意地笑了,“幸好我还有他!”

就在这时,皇上迈步进来,“爱妃做什么呢?”

灵妃趴在皇上怀里,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刚刚配药失败了。”

满宫上下就属灵妃没规矩,皇上似乎也不介意她无礼,反而耐心哄她让她别担心,以后一定能配成。他岔开话题,“安乐年岁到了,该给她选驸马了。你有什么人选可以跟朕说说?”

灵妃对女儿向来不上心,听到是这种小事就有些不耐烦,“她喜欢谁就嫁给谁。又不是跟我过日子。”

皇上犯了难,“可她看中的人是惠阳的未婚夫,两人从小就定下婚约。”

灵妃冷冷注视他好一会儿,而后猛然推开他,“你从前说我是你最重要的人。现在隔了一辈的惠阳都比安乐重要?”

她自己可以不在乎这个女儿,但是她不允许皇上也不在乎,她的女儿必须随心所欲的活着。就像她母亲无条件宠她那样。

心爱之人怒气冲冲瞪着自己,皇上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掏了一半,将人紧紧揽在怀里,“可他身份低微,配不上咱们安乐。她值得更好的。”

“什么是最好的?”灵妃出身低微,最讨厌别人拿身份说事,不甚在意道,“他只要长得好看,能让安乐高兴就行了。那些有事业心的男人能天天守着安乐吗?”

皇上一时语塞,他认为的好跟她想的完全不同。

灵妃似乎找到了发泄口,满脸委屈,搂着他的脖子半娇嗔半埋怨,“皇上日理万机,每天忙于公务,无空陪我,我受过的苦绝不能让安乐也受一遍。”

美人在怀,皇上哪里忍得了,忙不迭将人扔进床里,连连答应,“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负责登记皇帝起居的陈舍人见皇上白日宣淫,连连摇头,但也未曾提笔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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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惜这边刚做完药丸,试过药性,确定真的有效,就听院门被人敲响。

她打开院门一瞧,外面竟站着几个公公,为首的公公竟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彭德海。

得知圣上口谕,宣她进宫,林知惜明显愣住了些,却也没有多惊慌,点了点头,反身关上院门,“走吧。”

彭德海见她连衣服都不换,有些愣住,小心提醒她,“林姑娘,你就穿这身进宫?”

林知惜无奈苦笑,“公公,民女并非不想穿好看的衣服。这已经是民女最好的衣服。”担心落人话柄,她又补充,“不过民女现在是庶人,穿这些合乎我的身份。公公,请前面带路吧。”

彭德海打量林知惜的淡漠的眉眼,只觉得分外陌生。谁能想到呢,从前那个爱笑的小公主竟会变成如今这般。说是换了个芯子都有人信。

林知惜走了几步,陈侧妃带人姗姗来迟,尤其看到彭德海,她两只眼睛直放光,从袖子掏出一张银票就递了过去。

彭德海不是什么人的钱都收的,尤其是那些皇子公主,沾上就惹一身腥,可陈侧妃给的就没有这方面烦恼,齐王已经没了,府里只剩下女人和孩子,晾他们也翻不出浪来,彭德海钱拿得爽快,答得也明白,“圣上召林姑娘是为她的婚事。太后老人家一直惦记她呢。”

陈侧妃脸色一僵,竟不是为齐王翻案,只是给林知惜一人恩典?

陈侧妃想让对方求求情,允许他儿子出去,可是彭德海才不愿沾这种事。而且就给这么点钱,就想让他办那么大的事,想得倒美!

于是彭德海带着林知惜麻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