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扬淡淡道:“他们现在人多半在后山……不过我并没有去探查。”
计灵犀道:“这是为何?难道你不怕他们趁机逃走?你精心布局至斯,不就是怕有漏网之鱼,遗祸玉唐吗?”
云扬看着不远处,横七竖八的尸体,冷笑道:“还是那句话,他们是绝对不会逃走的。他们现在最大的心愿,仍旧是杀了我。此外……四季楼数万年积累的神骨,基本都在这里摆着放着呢。他们如何能舍得走?”
“这是彼此了结恩怨的一战,怎么也需要在这里彻底了结,必须要以一方彻底覆灭坐收!”
“在此之前,是我的仇恨大过了天;所以我要用尽一切办法杀死他们,乃至我主动提出此役战局,只是到了现在……四季楼的基业,已经有九成以上都毁在我的手里……他们数千年的老兄弟,更有八成死在你我手中……相信他们的现在的仇恨之心,只怕还要远远比我更为炽烈。”
“只要不是懦夫,就绝不会逃走的,若是还能生出避战之心的,也不足为患,自有其他人事后了结。”
云扬淡淡的笑了笑:“此时此刻,我心甚慰。因为我终于将他们曾经赐予我的痛苦,悉数还给了他们。”
……
就在云扬醒来差不多同一时间里……
山后的山洞那边,年先生也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大是迷惘的看了看洞顶,随即,他的眼中便即染满了血红色的光芒。喉咙里呼呼地喘息,那不是因为疲累,而是因为……至极的恨意!
“云!尊!”他一字一字的无声嘶吼着,口中几乎要喷出血来。
转头,看着身边歪歪斜斜还在呼呼大睡的六个人,每个人身上都是血肉淋漓伤痕累累,不忍猝睹。
每个人都在一边痛苦的呻吟着,一边疲倦的打着呼噜。
年先生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四季楼!
数万年领袖江湖,布武天下,威凌天玄,的四季楼,如今……就只剩下了这几个人,包括自己在内,就只得最后的七个人,而且每个人都是伤痕累累,遍体鳞伤。
恢复清醒的年先生呼呼的喘息着,眼中神色变幻,阴晴不定,恒久地看着兀自熟睡中的六个人,再看看洞外洞外弥漫的浓雾,半晌不语不动。
四季楼,完了。
这个原本自觉该当是永远不会存在的想法,从他心中油然升起来,令他在动念的一瞬间心如刀绞,痛彻心扉!
自己费尽无数心力才承继前辈,为之奋斗一生的目标,就这么没了?!
他呼呼的喘息,良久良久,喘息稍定,可是眼中神光却在一点点的熄灭,终止黯淡,满目尽是寂然;却见他自空间戒指中取出一大把丹药,一股脑地全数填进了嘴里。
……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时竟黄昏。
状态大复的云扬双手负后,站在高处,遥遥眺望落日。
不同于四季楼年先生等人根基大有损伤,云扬所消耗的更多的乃是体力心力,顶多就是那一身的皮外伤,即便不算绿绿的加持,凭云扬体内隐蕴的许多元能,只要好好的睡上一觉,调息几个时辰,状态便会迅速好转,而此刻的云扬,虽然未至于能恢复至最佳状态,却已有超过七成以上的战力在身,绝无半点折扣。
此刻的天玄崖上尽是一片悄然;云扬现在是真正的不急不燥,静候那人的到来!
他相信年先生一定会来的。
乍然,山后响起一声长啸。
云扬缓缓转身,看向传出声音的方向,脸上露出来一抹淡淡的微笑,只是那抹笑意中却隐蕴着一股子莫名的杀机。
盘膝而坐的计灵犀也是立即站了起来,循声看去的同时,雪亮长剑赫然上手。
天玄崖上除了云扬之外的人尽是敌人,刚才出声者自然也是……敌人!
适时,一道人影身形缥缈地出现在浓雾彼端,年先生素来清雅的声音此刻以一种很是压抑的方式响了起来:“云尊,你在哪?”
此际天玄崖上所笼罩的大雾太过于浓厚,较之伸手不见五指更甚多多,年先生虽然是布阵之人,却也无能例外,根本看不清楚稍远处的物事。
云扬道:“我在这里,恭候阁下来到。”
话音未落,年先生飘渺的身影,已然循声来到了他的身前。
此刻的年先生,一如之前所见之时的一身青衣,浑身上下尽都是整整齐齐,连头发也都很整洁,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大战之后几乎累死狼狈不堪的那种痕迹。
整个人的状态便如是春日游玩踏青归来,说不出的风情雅致,更没有大战之前的紧迫。
云扬眼中闪出一丝意外,显然对年先生当前心境状态判断有所偏差,不禁警惕更多了三分。
“云尊果然是云尊,不负智尊美誉。”年先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今日一战,乃是我们四季楼败了。”
一上来便认败了?
这是什么打开方式?
云扬心中更加的觉得怪异,道;“年先生亲口认败,本尊该当欣慰,可是贵我双方立场迥异,不死不休,这场宿怨,可非是一句服输认败就可以了结的!”
非是云扬得理不饶人,咄咄逼人,一意赶尽杀绝,委实是双方早已不存转圜余地,任何化解双方死结的方式方法全然无效,必须以一方彻底灭绝才能了结!
年先生嘿然道:“云尊大人误会了本座的认输真意,本座虽然坦然认败,却非是籍此了结此役,更加没可能束手待毙。战,还是要战的,血债唯有血才能了结,云尊大人向来都是这么认知,这么做的,我们四季楼自然也不会在这上面比云尊大人更低一头,不过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云扬慎重道;“你继续说。”
“此战终结,就只有一方或者可以走下天玄崖!”年先生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道:“不管是你,或者是我。”
“年先生的意思是,决战还要进行,认败之说无关宏旨?”云扬皱眉。
“本座若是说恩怨到此为止,云尊大人肯认同么?”年先生冷笑一声。
“那自然是万万不可能的。放虎归山从来不是本尊的个性。”云扬眼中有深刻的恨意与忌惮。不说大仇未报完,就只说留着这几个人可能造成的后果,云扬便自问承受不起。
端的遗祸深远,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