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塔教堂。
皎洁月光照在神像上,有人坐在神像的肩膀之上,身上散发着莹莹的微光。
他打扮成小丑模样,右眼处用一张白底黑方块的扑克牌挡住,白色的长辫子绕过脖颈垂落在胸前,他左臂舒展撑住雕塑的身子,左小腿弯曲踩踏,右腿悬空轻晃,摆出着轻慢的姿势,然而右臂却从肩膀稍外的地方没入光圈消失。
在不远处的地上,从彩绘窗户上打落下来的窗户玻璃的尖锐穿过断臂的手掌将手臂钉在了地上,而一色相生就踩在那个人的指尖上面,拿枪对准了前方的【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放下了手机。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费奥多尔】看向一色相生,“通知他们你在我这里。”
“嗯。”一色相生微微颔首,“做的不错,接下来,把手机砸了。”
【费奥多尔】照做,并且依照一色相生的想法,慢慢地举起双手抱住了后脑,他弯着眼睛,似乎是埋怨地轻笑:“我可真没想到我也还有看走眼的一天。没想到相生根本不是什么温顺的猫咪,而是和太宰一样狡猾的老鼠。”
“是你们太过分了。”一色相生不高兴地开口,“谁叫果戈理欺负我,我做出本能的反抗谁都可以理解的。”
虽然现在的情况很让人难以想象,但也是很快可以解释得清楚的事情。
总之,刚才【费奥多尔】把一色相生带到了这座西式教堂,那位以白色为主调打扮的“小丑”,也就是【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理·亚诺夫斯基】,兴冲冲地跟一色相生打了招呼。
一色相生也很开心。
因为【果戈理】和【费奥多尔】一样,也都是和他之前两个世界里的文豪同名,而且“果戈理”还可以说是启蒙了“费奥多尔”和“谷崎润一郎”的大作家,见到这样出色的人物的……算是同位体吧,就等于可以发掘写作兴趣的目标又多了一个。
一色相生和【果戈理】聊得很好。
可惜,这只是初期。
谁会知道聊得越开心,【果戈理】的表情越绷不住,开怀大笑的同时冷不丁就是斗篷一掀一个一人粗壮的白色大理石柱飞射出来呢?
幸好一色相生反应快,再加上早有预料地倏然跳跃,才堪堪闪过。
结果就是石柱撞破玻璃,【费奥多尔】早有预料地躲开,接着转身看到的一色相生的手没入光圈然后将【果戈理】的手拽拖回原地复原手臂的画面。
断臂被踩在脚下,玻璃碎片带起鲜血迸溅,【费奥多尔】想要上前的同一时间,一色相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枪支让【费奥多尔】不得动弹。接着一番谈话之后,就是现在打完电话之后的景象了。
“这怎么能怪我?”【果戈理】发出夸张的声音,“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懂我的人!我只是想看看相生是不是真实存在的而已!”
“怀疑是费奥多尔或者太宰先生戏弄你就直说。”一色相生淡淡道,“或者想把我弄成人棍放地下室收藏也直说。”
“你看呀,你看呀!”【果戈理】用着嗔怪的口吻说话,“你比我自己还了解我!你掌握着我囚笼的钥匙!比陀思还精确的钥匙!!”
“我喜欢你说人的头盖骨是牢笼的定义。”一色相生将手/枪在手中挽了一个花,枪身插到了腰带的金属扣附近,他踢开【果戈理】手上的尖锐玻璃,并撕下身上的部分绷带将其扔到了鲜血流淌之处。
【果戈理】握住绷带,将手通过异能连接回了原本的位置,他随意在伤口处绕了几圈,用牙齿和另一只手用力,绷带拉紧,在手腕处打上了一个结。
【果戈理】把右手放下来,和左手一起搭在了身体两侧,晃荡着长腿,笑眯眯地看着朝着【费奥多尔】走过去的一色相生。
一色相生踩过了手机的碎片。
“好了,你摔坏了我的手机,等会儿你记得给我买新手机。”一色相生理直气壮地对【费奥多尔】指手画脚,也不想想刚才到底是谁指示【费奥多尔】摔坏了自己的手机。
不过【费奥多尔】显然不太在意。
他微笑着看着又恢复了最初的无害状态的一色相生,知道这是一色相生的一个和好的信号,他自然是从容不迫地接应下来。
【费奥多尔】询问:“现在我还有机会接受相生写书的邀请吗?”
一色相生想了想:“想写书的话,任何时候都可以开始,但是纪念品的话,没了就是没了,不能重新回来的。”
【费奥多尔】说:“那可真是遗憾。”
他微微勾唇笑起来,却是很快在释然之后找了新的话题,拥住了凑过来的一色相生:“那么,接下来就按照相生的计划来吧。”
他轻拍了拍一色相生的肩膀:“毕竟相生是能看出来,我们这次的计划是什么,甚至弱点在哪里的吧?”
一色相生颔首:“你们要对付港口Mafia,要活捉港口Mafia的某位成员,要利用他找到书。计划是……弱点是……”
他就真的把自己在短时间内所看到的东西给全盘托出了,而且,分毫不差,堪称恐怖。
【费奥多尔】的笑容保持,却更多了丝毫的兴奋:“对的,还是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呢,但是相生在的话,能成功——对吧?”
“至少百分之八十九。”一色相生说出的保守估计值也是一个高到恐怖的数字。
但他又紧随其后地补充了一句:“但我有其他的有意思的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八的成功率的好办法。”
【费奥多尔】还没有说话,那边【果戈理】便高兴地举起手来:“我我我我,我要参加!我想知道相生的计划!”
一色相生侧目,对上了【果戈理】的视线。
他把左侧的头发撩到了耳朵的后面,微微勾起唇笑起来。
“计划最难的点在于港口Mafia和政府的阻碍,所以……”
“这样做。”
……
【太宰治】将书签还给了谷崎润一郎。
谷崎润一郎询问书签有什么问题,因为即使是他,也看出了刚才【太宰治】表情的不对劲。
【太宰治】说书签是一色相生给予谷崎润一郎的很珍贵的礼物,让谷崎润一郎好好保管。
“就像是我推测的那样。”【太宰治】的嘴角微微地勾起来,“我果然没有看错。”
谷崎润一郎懵懂地看着【太宰治】。
“没什么。”【太宰治】说,“只是我们最好早点把相生带回来。”
“否则的话……”
【太宰治】啧了一声:“上哪去找乐子。”
“……太宰先生!”
【太宰治】的脸色重新正经起来,好像刚才昙花一现的吊儿郎当不过是错觉,他冲着谷崎润一郎摆了摆手:“总之,我们现在的线索就是书签,从书签的价值来看,这应该就是相生主动留下来的东西,我们可以通过它找到相生的所在地。”
谷崎润一郎的心稍微放下来了点:“所以相生是知道那个家伙是坏人的情况下不得已跟他走的吗?”
还好还好,比一色相生自始至终不知道【费奥多尔】的真面目要好多了。
“你可以这么想。”【太宰治】转身朝着步行街的方向走去,“走了,去拿相生的书签。”
“等……等等。”谷崎润一郎连忙跟上【太宰治】。
他边走边询问【太宰治】怎么知道一色相生的书签在哪里,是否是在那写满密密麻麻批注的《阶梯》上发现了什么。
“是监控录像啦。”【太宰治】道,“虽然没有拍到相生丢书签的动作,不过从拍摄到他改变了抱书姿势的两段监控看起来,他确实用了某种手段把书签藏了起来,至于藏在哪里,应该是我们能想到但其他人找不到或者不会去找的地方。”
“那是什么地方?”
谷崎润一郎不由得反问。
“这个啊……”【太宰治】拖长了声音,然后在谷崎润一郎紧张而又期待的表情下,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
谷崎润一郎:“……”
【太宰治】侧头:“不过问问就知道了。”
谷崎润一郎是不觉得问能问出什么东西来的。
【太宰治】的话简直是前后矛盾,又说没人知道一色相生藏东西的地方,又说要问别人一色相生藏东西的地方,但是谷崎润一郎自己这么觉得,也不代表他自己相信自己的判断。
尽管在推理能力上【太宰治】可能不如江户川乱步,但是比起他们这些人,其心智和计谋可以说是非常出色了,他所要做的,唯有信任而已,并且谷崎润一郎信任着,也期待着【太宰治】会给他带来如何的惊喜。
不久。
【太宰治】从花店打听完消息走出。
谷崎润一郎:“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花店的主人是少数几个偶然看见一色相生和【费奥多尔】争执又和好的人之一,她提供了书签被丢入垃圾桶的线索,而在此之前,【太宰治】和谷崎润一郎打听到了今天垃圾车的出行时间提前、驾驶回收垃圾的车的司机收了一笔小费的消息。
所以,一色相生丢了书签,但很快的,那枚书签就被回收走了,至于回收人是谁,显而易见。
谷崎润一郎的预期懊恼,然而【太宰治】把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太宰治】勾唇:“不,没晚,这就是相生所预料到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色相生作为蝉,【费奥多尔】前去捕捉,一色相生有后手,【费奥多尔】暗中解决后手,殊不知,【费奥多尔】的行动,一开始就在一色相生的计划之中。
一色相生总会是最后的那位。
这就是他传达过来的消息。
……当真如此?